第六卷 二人行
第六十六章 蛟化龍 一
琴聞言也看了過來。
恐怖的威壓以李爾蒙斯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肆意席捲，半透明的屏障前，堆砌成山的屍骨都開始顫抖。
老實說她已經萌生退意了，一想到剛才白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幹掉，就連他手中的白色十字劍都被七彩色的拳頭轟碎成渣，琴就感到心中一陣陣地發寒。
杜蘭德瞥了她一眼，輕聲道：「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戰鬥，看有沒有可能強行通過屏障上的破洞，能過去一個是一個。」
「那是李爾蒙斯。」杜蘭德開口了，從口吻、到臉色、再到眼神，全都透著沉凝的篤定。
「你選什麼？」琴反問。
夜翼淡淡一笑，笑容中甚至帶著一絲輕鬆，直接以行動作為回答，大踏步追上了杜蘭德的腳步，與杜蘭德肩並著肩，向李爾蒙斯走去。
也不知道夜翼怎麼樣了？
李爾蒙斯的身影有些朦朧，氣息之強卻是杜蘭德平生僅見。
「放心，我難得放一次水沒殺人，只是打暈了她們。」李爾蒙斯依然沒有回頭，口吻中隱約溢出一絲笑意，「這樣一來，有些話我才能跟你說啊，我的後人。」
「原來如此，難怪我總覺得七色補丁破碎得太輕易了……」杜蘭德在心中呻吟道。
杜蘭德不敢在這位傳奇近妖的先祖面前有任何傲氣，聞言欠身低頭，虛心求教道：「您能幫助我嗎？」
李爾蒙斯說到這，忽然想到了什麼，凝神問道，「不過，小子，你怎麼會從遠古之路出來？戰鬥法師只能在森德洛誕生，遠古之路里應該早就沒有戰鬥法師了才對。」
杜蘭德默
隨著這一步跨出，杜蘭德臉色猛變，低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從天空跌落地面。一旁的夜翼和琴也是一樣。好不容易重新站穩腳步，杜蘭德和夜翼對望了一眼，臉色都已經變得充滿了不可置信。
李爾蒙斯靜靜聽完，仰天沉默了許久、許久，才用一種杜蘭德聽不明白的複雜口吻說道：「遠古之路理應已經與世隔絕，你們居然還能以那種方式跌入遠古之路，哼，還真是……不可思議。」
「呃，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杜蘭德輕輕嘆了一口氣，審判戰刀則一點點抬起頭來。他臉色有些複雜地看著自己的祖先，搖頭道：
有關當年那位戰鬥暴君的資料幾乎沒有多少留存下來，所以夜翼只是本能地猜到那七色身影是李爾蒙斯，並不能十足肯定。
杜蘭德想了一下，這才忽然想起，「這塊世界羅盤……不正是自己從迪卡菲洛手中奪來的戰利品嗎？」
一步禁空！
一步禁空？
因為當七色身影出現的時候，杜蘭德感到全身的血脈徹底沸騰了，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是不會騙人的，所以在七色身影出現的瞬間，杜蘭德就確定了：那是李爾蒙斯，或者說，是李爾蒙斯留下的一個分身。
掙扎地坐起來，杜蘭德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就看到李爾蒙斯就在不遠處，留給自己一個挺拔偉岸的背影。
看來我真的沒死。
「是。」杜蘭德道。
問完之後，李爾蒙斯沉默了更久的一段時間，最後用只有自己聽的見的聲音喃喃說道：「那見鬼的東西，最終還是流出去了嗎……」
他不言也不語，一拳打爆白之後，穩穩向前跨了一步。
杜蘭德感到眼前的一切實在太過不可思議，自己的祖先竟然在對自己說話，而且聽起來，李爾蒙斯的分身的記憶與思維俱全，就好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臉色變幻了一陣，李爾蒙斯似乎做出了某些決定，伸手隔空一招，杜蘭德就感到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飛起，然後穩穩落在李爾蒙斯面前。
李爾蒙斯點了點頭，舉起審判戰刀晃了晃，評價道：「你的刀不錯，不過……還不夠。」他緊盯著杜蘭德的雙眼，一字一頓道，「就憑現在的你，直接回森德洛的話，鐵定要掛。」
……
他口吻木然冷漠，聲音卻和杜蘭德頗為相似，沉厚中微微帶著沙啞的磁性。
杜蘭德聽那聲音和自己很像，大概是因為剛醒來不久，杜蘭德還有些反應遲鈍，愣了一下才意識到——
「你剛才說，你回森德洛是為了女兒，也是為了幫助森德洛打贏一場戰爭，對手則是無數黑色矮人？」
——李爾蒙斯只隨意向前跨了一步，霸絕天地的浩瀚氣勢散發出來，巨大的威壓幾乎凝成實質，就好像一個禁空領域籠罩而下，立刻讓杜蘭
杜蘭德感覺自己躺在堅硬而冰冷的地面上，視線一點點恢復，他頗為困難地微微調整了頭部的位置，這才發現自己還在溶洞之中，而且就躺在半透明的屏障旁邊，目光順著高高豎立的屏障向上延伸，最後落在地下溶洞凹凸不平的頂壁上。
幾乎瞬間，杜蘭德就明白過來：那七色補丁根本不是李爾蒙斯的真正力量，眼前這個投影分身似的存在，才是李爾蒙斯攔住所有古路中的天才的手段。
杜蘭德一步一步，拖刀前行。
夜翼和琴一左一右，分立在杜蘭德身邊。夜翼渾身縈繞著如夜的黑色氣流，黑刀斜指李爾蒙斯；琴的俏臉有些發白，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默默調動起所有的力量和潛力，準備拚死一搏。
轟鳴聲在深長的溶洞中回蕩，經久不息。
迷迷糊糊之中，杜蘭德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疼痛，痛楚之強烈令他忍不住再度悶哼出聲，聲音中透出虛弱。
「當然。」李爾蒙斯咧嘴一笑，翻手摸出一個小玩意兒，杜蘭德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塊世界羅盤。
片刻之後，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在屏障之前轟然爆發。爆炸是那般劇烈，令整個地下溶洞都在劇烈顫抖。
「杜蘭德……」夜翼死死咬著嘴唇，低聲問杜蘭德，「戰，還是撤？」
李爾蒙斯微微停頓一下，繼續說下去，口吻中似乎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情緒，「此路不通，滾回去罷。」
這是跨越了歲月與年代的一次相遇。杜蘭德和自己祖
「做選擇吧。」夜翼看了一眼琴，「進退只在一念之間，選什麼看你自己。」
杜蘭德在李爾蒙斯面前停下腳步。
說話的是李爾蒙斯。
「如果剛才第一個上去的不是白，而是我或夜翼……」想到這杜蘭德忽然一陣陣地冷汗如瀑而下，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戰？你們瘋了嗎？」琴咬牙道，「別猶豫了，我們三人聯手，能逃走一個是一個吧，差距太大了！」
說著轉過身來，含笑看著杜蘭德，那平和文雅的樣子，簡直和之前君臨天下的蓋世氣魄判若兩人！
她一向自負聰明，卻不知道有些時候，一往無前的勇氣比智慧更加重要。
與此同時，杜蘭德腳下無聲浮現出紫色的階梯，他就那麼踏著階梯，硬頂著李爾蒙斯如淵如獄的沉重威壓，一路逆空而上。
「那是李爾蒙斯？」
「抱歉，做不到。」
之前一行七人不算十分艱難地轟碎了七色補丁，當時還以為是因為戰鬥法師出手更容易破開補丁，現在看來，轟碎七色補丁根本不算過關，真正令無數天才無法從遠古之路脫困的，是李爾蒙斯留下的一個分身。
「廢話，不然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一根筋的蠢小子！」
李爾蒙斯淡淡問了一句，口吻平靜卻不呆板。
他又詳細詢問了那黑色矮人的訊息。
他沒有回頭，而是低著頭，靜靜打量著手中的一件東西，那是一柄長近來那個米的紫色戰刀，不正是杜蘭德的審判戰刀？
李爾蒙
那夜翼居然還問是戰還是撤？這還需要考慮嗎？當然是撤！琴心中想到。
我……沒死？
可杜蘭德微一沉默，給出的回答卻是：「……戰！」
兩個女人嚴陣以待，隨時準備出手，杜蘭德和李爾蒙斯這兩個男人，卻似乎暫時沒有動手的意思。
「唔……」杜蘭德緩緩睜開雙眼，整個過程頗為艱難，上下眼皮不停地打著架，好幾次自作主張地重新合攏，旋又張開。
他們只是靜靜對視著。
「逃不掉的。」
審判領域展開，勉強將李爾蒙斯的威壓排擠開。
「我的同伴呢？」杜蘭德低聲問。
他定了定神，才緩緩說了一遍自己和夜翼如何遭遇黑色矮人，又如何意外被卷到遠古之路中，再想盡辦法來到這裏，試圖打破屏障回歸森德洛。
「抱歉，做不到。」
杜蘭德從未見過李爾蒙斯，甚至連李爾蒙斯的存在都是聽夜翼說的，可他就是確定，確定那個將少年白一拳打爆的人，就是自己的祖先，戰鬥暴君李爾蒙斯！
「你醒了？」一個聲音響起，在安安靜靜的地下溶洞中顯得十分突兀。
從白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幹掉來看，自己和夜翼聯手上去，也還是白搭！
「你……您已經認出我是李爾蒙斯家族的人了？」
琴看著杜蘭德凝重肅然中仍帶著一絲寧定平淡的側臉，張了張嘴，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任何有理性的人都會在這種時候選擇撤退！
說出這個名字時，夜翼的口吻透著驚疑，看著七色身影的目光中充滿不確定。
杜蘭德不禁有些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