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誰更重要？

夜翼登時語塞，死死盯著杜蘭德不說話。

但杜蘭德覺得，有些事情必須要說清楚了。

這就是戰爭，只要投身進來，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

夜翼搖頭：「我也懶得多說了，不過剛才那事沒那麼容易結束的，你也別放鬆警惕。我要跟你說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杜蘭德笑了笑沒接話茬，從皇后懷裡接過小女兒凱瑟琳，抱了一會兒。

這時，聚集過來的戰鬥法師們已有不少。

最後，人們漸漸散去了，心情卻都有些複雜。

「該不會還要說軍法云云吧？」杜蘭德嘿嘿一笑。

「……杜蘭德。」皇后抱著凱瑟琳走上來，臉有隱憂，「你就這麼殺了人，你看周圍這些戰鬥法師的臉色都不太對勁了。」

杜蘭德明明白白地表明了自己和那兩人一龍的關係，更是坦坦蕩蕩地說出了「誰要殺我親人，我就殺誰，哪怕那人也是戰鬥法師，是同胞，也絕不放過」這樣的言辭，讓不少人都不禁想到，這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眾人離開之後，皇后盯著杜蘭德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感嘆道：「杜蘭德，你這小子，真的變了好多。」

夜翼知道這件事一個處理不好，就會留下極大的後患。雖然大漢攻擊皇后在先，可以說是犯了大罪，但杜蘭德不由分說地將之斬殺，卻也不符合軍法。夜翼暗自驚嘆于杜蘭德出刀之狠辣迅疾，同時心中湧起更強烈的憤怒。

「你突破到能體境又有多久？不也有了30個單位的能級？」

可夜翼一番查探后，發現大漢胸膛內部的心臟，已經被徹底絞殺成渣，生機全無，死得不能再死了。

夜翼連忙蹲下身子，一隻手按在大漢身上，試圖查探他體內是否還有生機留存。周圍越聚越多的戰鬥法師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夜翼的查探結果。片刻之後，就看到夜翼臉色鐵青地收回手，嘆了口氣。

「我和你不一樣……」杜蘭德小聲嘀咕了一句。自己可是一路廝殺過來，又有夜翼的教授和指導，再得到李爾蒙斯的饋贈，才到了如今這一步。皇后又能有什麼奇遇？杜蘭德忽然想到夜翼曾經提過，紫神妖姬突破到能體境的難度很大，這也是皇后那麼多年始終卡在能體境大門之前的原因，她的積累無比雄厚，一旦突破桎梏，幾乎不需要怎麼修鍊，就能達到30能級這個坎。

「嗯。」皇后也感到了很大的壓力，黑色矮人固然神秘又強大，戰鬥法師內部也同樣埋藏著危機。

那大漢沒有對皇后和凱瑟琳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那麼即便有軍法在，也判不死他。既然如此，立刻殺了他是杜蘭德唯一的選擇。

夜翼臉色一變，這話可是誅心之言了。

「夜翼……」

「森德洛的這場戰爭很殘酷，也很詭異。」杜蘭德用一種很平淡很冷靜的口吻對皇后說，「有關黑色矮人的一切都是謎，什麼時候能回去找安德麗雅更是完全的未知數。所以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這種時候，軟弱就是死。」

杜蘭德看著夜翼陣青陣白的臉蛋，還有眸中那一絲恨其不爭的惱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其實他心裏清楚，夜翼讓自己不要殺那大漢，完全是出於好意——她不希望杜蘭德因為這種事，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皇后卻翻了個白眼，一把將凱瑟琳從杜蘭德懷裡搶過來，低罵道：「你小子根本就沒想讓我聽，還做什麼樣子？」

杜蘭德哈哈一笑，隨夜翼走到一旁，就聽夜翼無比嚴肅地開口了，說出的話讓杜蘭德心中一凜：「杜蘭德，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刀，是不是可以吞噬矮人心臟中的那種黑氣或黑血，從而不斷進化？」

「該死的！」夜翼心頭火大，這還是她第一次嫌杜蘭德的殺傷力太大、出手太快太狠！

見夜翼仍咬著嘴唇不說話，杜蘭德壓低了聲音，用只有自己和夜翼聽得見的聲音說：「換作我剛才險些被殺，你又會怎麼做？」

杜蘭德放緩了口吻，臉色卻依然嚴肅。他凝視夜翼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要明白，你、我、還有我的親人朋友，都是很辛苦很努力……甚至拼了命才能夠活著來到這裏。所以我不允許任何威脅存在。誰想殺我、殺你、或是殺我的女兒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就殺誰。」

「這傢伙犯了罪，自然會由軍法來處置！」夜翼怒道，「哪怕你現在是第九番隊的隊長，也不能這麼做。」

親人很重要，為了親人一怒殺人，血仇不共戴天，這幾乎是人人贊同的法則。

「哦對了。」杜蘭德上下打量了皇后一會兒，語氣變得有些奇異，「您應該突破到能體境沒多久吧，能級竟然也這麼高了？看起來得有30個單位了吧！」

杜蘭德凝視人群片刻，似乎在搜尋那個發問之人在哪裡，片刻后淡淡一笑道：「我不喜歡做兩難的選擇，但也不是不能選擇。如果你足夠聰明的話，就別逼我做選擇，否則我可以保證你一定會後悔。」

大漢表面上看起來傷勢不重，只是被斬斷了一手，以能體境戰鬥法師的自愈能力，花費一些時間，讓斷手重生並不困難。

杜蘭德哼了一聲，伸手一指匍匐在地的大漢屍體，反問道：「這混帳險些殺了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時，特記番隊的軍法，在哪？」

這時夜翼走了過來，她的臉色已經恢復平靜，說：「杜蘭德，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因為她知道，易地而處，自己也會像杜蘭德一樣，舉刀、殺人。

但在戰爭時期，每一份戰鬥力都很重要，杜蘭德揮刀就斬殺了一個今後有望成為特記隊長的人，保護了親人，卻某種意義上損害了森德洛的利益，這又如何說清？

「杜蘭德，你為什麼就這麼殺了他？」夜翼緩緩起身，凝視杜蘭德。

她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加上現場靜得針落可聞，所以夜翼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進在場每一個人耳里。

杜蘭德臉上的殺氣已經消退了，看著夜翼平靜說道：「因為他要殺我的親人。」

夜翼的身影幾個幻滅閃動，便出現在杜蘭德身邊。攻擊皇后的大漢就躺在杜蘭德腳邊，一動不動。

「就在這裏說吧。」杜蘭德不想讓皇后感覺自己什麼事都避著她。

「……死得透了。」夜翼咬牙。

「無妨。」杜蘭德微微一笑，轉過身來面對所有沉默圍觀的戰鬥法師，提聲說道，「你們有很多疑惑的好奇的，我心裏清楚，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這三位都是我的人。我，杜蘭德·李爾蒙斯，為了森德洛的存亡，而與大家並肩作戰，斬殺黑色矮人；同時我也要為我的親人而戰，誰想傷害他們，就便是我杜蘭德的死敵，哪怕是前一刻還並肩作戰的戰友，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斬殺。」

「這麼說在杜蘭德大人心中，親人比森德洛更重要？」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女兒的血脈問題還沒有真正爆發出來，但已經出現了一些不穩定的徵兆，這一戰後，一定要儘快帶女兒去參加宗祠洗禮，洗去紫神妖姬的血脈，成為純血戰鬥法師。雖然有些可惜，對皇后也有些抱歉，但這是唯一的選擇了。

如果剛才杜蘭德出刀沒那麼快，又或者沒有一刀斃命的話，那麼夜翼還有可能趕上，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夜翼身子微微一震，深吸了幾口氣，眼裡閃過一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