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最強戰鬥法師》第八卷 神之預備

第三十七章 馬努斯的決意

第八卷 神之預備

第三十七章 馬努斯的決意

蜃樓海市滿目瘡痍,但總的來說狀況比焰山如獄好一些,至少這裏暫時沒有戰鬥。這是一座神奇的要塞,因為它能夠移動,在茫茫大海之中不斷輾轉。
「……這座要塞建立在一頭名為『蜃』的遠古海獸之上,正因被『蜃』馱著,這座要塞才能在大海中移動,逃避黑色矮人的攻襲。但蜃已經在連番的戰鬥中,受了難以修復的沉重傷勢。如你所見,它一直在失血,我也想不出辦法。」
近乎是下意識地,杜蘭德一翻手就打算取出審判戰刀,卻被一隻有力地大手攔住了。
「幫你隱藏。」
杜蘭德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無從判斷,也無從選擇。
「戰爭伊始,梭羅的七色城首先遭受攻擊,半天之內便告陷落,城主梭羅失蹤。森德洛也被徹底封鎖,與外界斷絕聯繫。那是這一場戰爭的開始。」
「至此,第六座戰略要塞……宣告陷落。」
杜蘭德沉默地與馬努斯一起飛上天空,俯視著腳下這座規模不算很大卻異常森嚴的要塞。
「至於我本人負責鎮守的『雷神要塞』,也在決定發動扎古力山脈戰役之時,不得不放棄了,不然分不出力量奪取遠古之路。我是最後一個從雷神要塞撤出的人,億萬年來始終豎立於要塞之中的子域門,是我親手毀滅的。」
「三個月後,風神戰敗,第五座戰略要塞『天空浮堡』陷落。」
「它……還能撐多久?」杜蘭德的聲音說不出的乾澀。
兩人一先一後走入真央廣場的母域門,片刻之後已通過傳送通道,從遠古庇護中的子域門走出來。
「我不明白,我……不理解。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事情沒有道理會是這樣。」杜蘭德眼裡第一次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他看著馬努斯,痛苦問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不,不對,應該說……我到底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杜蘭德全身顫抖,咬牙低吼:「如果我真的將自己隱藏,扎古力山脈之役,我們能贏?如果我將自己隱藏,遠古之路的入口控制權,我們能奪得?如果我隱藏,我的女兒,能活?!那麼多人,在我面前已經死去、正要死去、或註定死去,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怎麼隱藏?!擺在我面前的選項里……根本就他媽的沒有所謂隱藏!!」
「一個月後,凱恩斯重傷慘敗,第四座戰略要塞『大地綠洲』陷落。」
「戰爭爆發第七天,光輝女神米洛戰死,第二座戰略級要塞『旭日之都』陷落。」
不知道該做什麼,不知道能做什麼。
杜蘭德轉過身來看著馬努斯說:「我沒有那麼脆弱,帶我去下一站吧。森德洛的戰略級要塞算上遠古庇護應該一共有十個,我想看,全都想看。我想看一看剩下的那些要塞,如今都是什麼模樣。」
域門周圍有大批戰鬥法師守護,卻沒有人察覺到馬努斯和杜蘭德的到來。馬努斯似乎什麼也沒做,卻彷彿徹底消除了自己和杜蘭德的存在痕迹,對於遠古庇護的守軍來說,兩人等若不存在。
「不知道。」
馬努斯也不著惱,依然平和而認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打算去扎古力山脈的遠古庇護吧,我會和你一起去。不過作為條件,去過遠古庇護之後,你也和我去幾個地方,怎麼樣?」
「你要和我一起走?」杜蘭德明顯呆了一下,愣了好半晌,才搖頭失笑道,「原來青色憤怒馬努斯也會開這種離譜的玩笑?」
馬努斯凝視著杜蘭德說,「以非神之軀,手握森德洛的命脈——你讓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卻沒想到別人願不願意由你來掌握森德洛的未來。」
這是火神寧頓的城,同為森德洛最重要的幾大戰略級要塞之一,焰山如獄的規模不如詠戰堡壘,卻遠勝遠古庇護。而在這裏,杜蘭德才算真實地領略到要塞攻防戰的殘酷。
坦然寧定地看著馬努斯。
「……那就沒辦法了。」馬努斯輕輕嘆了口氣,「有些事情,總要有人站出來做,不是你做就是我做。」
「我沒打算等到三天後。」杜蘭德堅持說道,「神袛會議是你們的事,無論你們做出何種決議,都與我無關。」
說到最後,杜蘭德的臉色和口吻都已恢復平靜。
馬努斯看著杜蘭德蒼白的臉龐,他能感受到杜蘭德此刻的困頓與絕望。
馬努斯依然搖頭:「抱歉,沒有了。」
「你錯在沒有隱藏。」
杜蘭德憤怒地嘶吼著,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一字一頓堅決道:「哪怕時間能夠倒流,能讓我回到初回森德洛的那一刻,我杜蘭德,依然選擇不!隱!藏!」
馬努斯卻搖了搖頭。
「呵呵,沒什麼。」馬努斯似乎笑得很愉快,「只是有點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你這麼執拗又有趣的小傢伙。」
杜蘭德沒在要塞中看到凱恩斯的身影,也沒看到圖桑和果果。
那是血的顏色。
「沒有了……?」
杜蘭德死死盯著下方那範圍巨大的殷紅海水,在「神之視角」下,他看出血色的範圍還在緩慢而堅定地擴大著。血色被海水中和,其實並不如何鮮艷殷紅,可杜蘭德卻感到說不出的刺眼。
馬努斯平淡地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說道:「去下一站吧。」
杜蘭德蹙眉盯著馬努斯,不知道這位森德洛第一人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不知道過去做得好不好,不知道現在做得對不對,更不知道自己未來將會做什麼。
此時此刻,杜蘭德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怪異:「老實說,我現在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我:把刀交出去吧。為了森德洛,交出去吧。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做不到!這麼做是錯的,至少對我而言是錯的。不是公平不公平的問題,而是錯的!我……我不會再選擇離開了,我會留下來,但我絕不主動交出我的刀。絕不!想要刀的話,三天之後,自己來取吧!」
但既然被對方截在這裏,想按原計劃離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杜蘭德索性放開胸懷,咧嘴一笑:「也好。」
杜蘭德看到了寧頓的本尊,他穿插遊走于戰場各處,始終出現在戰鬥最激烈也最危險的地方。但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強頂住矮人一方的攻勢。到處都是廝殺!各處都是混亂!每一時每一刻,杜蘭德都能看到戰死的戰鬥法師,有身強體壯的年輕人,有老邁到幾乎走不動路的老人,也有還未正式覺醒成為戰鬥法師的小孩。
雖然馬努斯沒有明說,但杜蘭德知道:當蜃無力繼續馱起要塞之時,就是這座蜃樓海市徹底陷落之日。
馬努斯一句一頓地說著,神態從容,語氣平靜,杜蘭德卻從那平靜之中聽到了某種令人窒息的沉重:「一共十個戰略要塞,還在我們掌握中的,只剩四個。焰山如獄隨時可能陷落,蜃樓海市則是遲早都會陷落。而在森德洛廣袤的大地上,大批零散的戰鬥法師依然生死未卜,他們沒有資源,缺乏補給,更沒有要塞可以依託,只能在曾經讓我們引以為傲的廣闊大地上不斷失血。我們……根本沒有餘力去將那些戰鬥法師匯聚起來。杜蘭德,你打算離開,就是想加入那些人之中嗎?深入敵戰區,然後不斷失血,直到戰死的一刻?那就是你選擇的為森德洛而戰的方式?」
杜蘭德忽覺悲涼,腦海中湧起一個詞:苟延殘喘。
——這些都是戰爭的殘酷,也是戰爭的必然。
大海是深藍色的,這座移動要塞周圍數十公里範圍內的海水,卻都是紅色的。
杜蘭德愣了一下:「你笑什麼?」
一陣帶著扎古力山脈特有味道的夜風吹拂而過,杜蘭德不由精神一振,似乎又回到了在山脈中沒日沒夜與矮人廝殺的日子。
馬努斯看了杜蘭德一眼,平靜地說:「去下一站吧。」
「已經進入遠古之路了嗎……」杜蘭德低聲喃喃道。
「你說……我錯在不懂得隱藏?!」
杜蘭德慘笑:「你最終還是決定要奪我的刀?」
這一次馬努斯沉默了許久、許久,最後他嘴角微微一翹,終於流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半年之後,整個位面九成五以上的土地淪為戰場,已經不再受我們的控制,成為敵戰區。」
杜蘭德一臉錯愕,很快,他眼中漸漸湧起不可置信的神色,咬牙問道,「您的意思是,剩餘的全部戰略要塞都已經……陷落了?!」
「蜃樓海市——也是森德洛最大的戰略要塞之一,與焰山如獄同級。」馬努斯簡要地介紹著,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水神塞爾東的城。」
遠古庇護之後,是焰山如獄。
「是的。」馬努斯點點頭,平靜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沉肅與冷酷——
「僅僅一天之後,由於缺乏神級強者鎮守,第三座戰略要塞『晨昏塔林』陷落。那是夜翼的城。」
「什麼意思?幫我什麼?」
馬努斯始終安靜地站在杜蘭德身旁,他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將殘酷的現實擺在杜蘭德面前。
「是啊,圖桑和果果率隊前去其他主位面爭取支援了。」馬努斯目光落在要塞中的遠古之路的入口,淡淡說著,「凱恩斯也已經動身進入遠古之路尋找梭羅,也就是說,他會缺席三天後的神袛會議。這對你來說是個壞消息,意味著三天後的神袛會議上,站在你這邊的人又少了一個。」
杜蘭德好不容易強迫自己收回目光,閉目沉默了一會兒,旋即重新睜眼低沉道:「去下一站吧。」
再次穿過域門與傳送通道,杜蘭德的腳步卻不知為何沉重了不少,他沉默地走進域門又走出域門,這一次他聞到了大海的味道。
「了解了森德洛如今的局勢之後,你依然沒有這種覺悟嗎?」馬努斯靜靜道,「我本以為你會主動獻出來的。」
站在焰山如獄上空,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到處都是火光!以一座巨山為中心,無數戰鬥法師與黑色矮人殊死搏鬥,某種意義上,這座要塞已經被攻破了最外層的防線,大量矮人湧入要塞內部,與守軍展開慘烈的巷戰。
現在想想,那反倒是回歸森德洛之後最輕鬆的一段時光。
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強人,似乎發自內心地感到愉快,他愉快到甚至極為難得地大笑出來:「聽好了,杜蘭德!你沒做錯任何事,也不需要學著去隱藏,就保持現在的這份鋒芒!我想,我會幫你。」
如今的遠古庇護已經基本竣工,在「域門」法陣之後,「禁空」與「封神」兩大陣法也相繼銘刻完畢,意味著這座戰略級別的要塞初步成型。
再次回到詠戰堡壘的時候,杜蘭德感到胸口好像壓著一塊沉重到不可思議的巨石,幾乎為之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