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預告

「不，死的只有你們的人而已。」藍袍糾正。

藍袍收斂了殺氣，恢復了優雅的微笑。

「但從那個森德洛年輕人的作風來看，他的每個步驟，都暗藏機鋒！」

這算什麼？

族長老卻獨自一人，站在那兒，默默思索著：

森德洛以自毀九大戰略要塞為代價，就將一場聲勢浩大的雙天界反攻化解了？這明顯是森德洛虧了吧，但為什麼，為什麼會有一種再次慘敗的感覺呢？

聽到這簡短到不能再簡短的宣言，那名天選衛士全身一震，領命而去。

一旁龍族公主龍藍兒，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迷糊地問：「有嗎？祖爺爺，我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了不起的啊。」

「不要進入要塞內部！」

火龍大長老開始下達任務，一方面嚴防黑色矮人的反撲，另一方面嚴密關注森德洛和雙天界的鬥爭。

無需多言。言辭的簡單，本身就是其說服力所在。

「……森德洛的戰略，還有那位名叫『杜蘭德』的年輕人的打算，目前已經能基本看出格局了。」

三十天，雙天滅。

開戰的消息，不能是由雙天界發出去的，也不能是各個主位面通過他們自己的情報網路得到的，森德洛的意志，必須由森德洛自己發出。而且一旦發聲，就要讓所有位面的所有人都聽見，聽得清清楚楚！

族長老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藍袍落在地面上，風輕雲淡地拍了拍衣袖，然後招來一名天選衛士，吩咐說：「按照杜蘭德的劇本，格局真正初定。現在，是坦誠布公的時候了。」

「不可能，如果要塞里沒有戰鬥法師，我的人怎麼還會進去——」右雨忽然看到了藍袍臉上露出的嘲弄笑容，她瞬間就明白了。

話音落下，另外八個方向上，同時騰起紫色的戳天刀峰。

「全軍！停下！！」

森德洛到底要幹什麼？

右雨忽然吼了出來：「該死的，就連堡壘中的你們的森德洛人，也被他犧牲掉了？他是個瘋子，怎麼會有這樣的瘋子？」

他們受到的震動太大了。

「已經進入森德洛要塞的，立刻撤出來！快！」

她用自己的身體，反覆撞擊著詠戰堡壘的屏障。她將偌大的詠戰堡壘撞得不斷震動搖晃，也不管自己其實破不開這些屏障。

「三十天，雙天滅……這種類似預告式的口吻，潛台詞就是：杜蘭德他的全盤計劃，將為時三十天。」

他用只有自己聽的見的聲音喃喃說：「如果我猜得沒錯，而雙天界又因為被打亂了陣腳，算不到這一點，被這句『三十天，雙天滅』的潛在意思悄然誤導的話，位面世界的王座，也許就要易主了啊……」

這個夜晚，所有的主位面都收到了消息。消息來自森德洛，內容出奇的簡單，沒有修飾也沒有解釋：

「三十天，雙天滅。」

所有主位面的高層，看到這個消息之後，先是久久沉默，然後開始瘋了一樣地下達命令，要求部下們收集情報，召開會議，分析局勢，做出判斷。

「向城中的所有族人們，公布我們對雙天界的攻襲。另外，對包括雙天界在內的全部主位面，發出正式的戰爭宣言——」

「如果他讓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他要花三十天的時間，去完成一件事的話……那他心裏，或許只打算用三天啊！」

看著轉身離開的藍袍的背影，右雨俏臉抽搐了幾下，忽然仰天爆發出一聲瘋狂的厲嘯，全身化為弩箭，奮力俯衝而下。

而自己帶來的那些神官，就這麼全都沒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做夢吧，現實中根本不會有人這麼干啊。

就連三大老牌強族，龍族、精靈、雙子光明，都不禁久久失聲。

三十天，雙天滅！簡簡單單兩句話，在這個時機發布出去，已經不只是表達決心的強音了，而更像是一種「預告」。

那個目前主張森德洛的戰鬥法師杜蘭德，到底要幹什麼？！

「又是……幻術嗎？」

龍族之中，枯瘦老頭模樣的龍族祖長老，正看著手中的「三十天，雙天滅」傳訊。

這次對她的打擊，有點太大了。

右雨第一次生出一種腦子很亂的感覺，忽然覺得那個名叫「杜蘭德」的年輕的森德洛人變得極為陌生。

右雨全身一僵，已經完全呆住了。腦海中，一個個代表著族人和部下的信號，正在成片成片地消失著。她的嘴唇微微哆嗦起來，指著藍袍問：「杜蘭德把……你們森德洛的各個戰略要塞……都毀掉了？連帶著我的族人們一起，毀掉了？」

「你不懂。」龍族祖長老認真地說，「森德洛方面，並沒有在攻下左央宮殿之後，立刻按耐不住喜悅地發出消息。打了對手一拳，卻不急著炫耀。而是在從容化解了對手的兇猛反擊，並進一步擴大戰果之後，才真正公布消息——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如此瘋狂的同時，卻又如此沉得住氣，簡直不像是個會制定這般激進的計劃的年輕人會做的判斷和選擇。」

老頭兒的臉色複雜，嘆息著：「如今的森德洛，已經收縮成了兩個點——真正的詠戰堡壘為後盾，複製的詠戰堡壘為鋒刃。而杜蘭德，就是刀鋒的尖頭一點。」

那個杜蘭德……到底是什麼人啊？什麼樣的人會想出如此決絕瘋狂的戰術計劃，竟然犧牲了長遠來看非常重要的戰略要塞，放棄了整個森德洛大陸的縱深，選擇將全部力量都集中在兩個詠戰堡壘之中？！

「祖長老，那……我們龍族就先觀察一下吧。」火龍大長老沉聲說，「森德洛的戰爭通告是：三十天，雙天滅。在詠戰會議召開前的這一個月內，我們就好好看看，那個杜蘭德究竟打算怎麼兌現他的宣言吧。各位，密切關注動態，收集情報……」

「……遲了。」藍袍看著滿臉焦急的右雨，優雅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縷殺氣，輕聲說。

從自己剛剛率軍突入森德洛，到現在，還不到十分鐘吧，就結束了？

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第一時間向各路神官軍隊發出訊號——

「一個年齡那麼小的人類小傢伙，能有如此魄力和果敢，我其實……倒不意外。年輕人嘛，總是會做出一些我們這些老傢伙想也不敢想的事。讓我真正比較意外的，反倒是他到目前為止的這部分計劃，竟然施展得如此有條有理。」

右雨全身都哆嗦起來，忽然感覺有些冷。

「所以我說，你不應該來詠戰堡壘的，否則至少來得及救下一批部下吧。」藍袍嘆了口氣，轉身離去，落回到詠戰堡壘之中。

藍袍卻很淡定。全城都在震蕩，不少戰鬥法師們難免有些慌張。

「你……那是……雷神要塞……？！」右雨感到心中有某個極為敏感的神經，被人用力撥動了一下。

這到底算什麼？

甚至有一些情報能力較弱的主位面，他們是在受到了森德洛的傳訊之後，先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然後才收到了情報部門的消息：雙天界被森德洛侵襲，雙天界的核心重地左央宮殿，徹底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