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家和
「給蔓兒的東西，我怎麼會心疼。」連花兒賠笑道。
連蔓兒就坐到炕沿上，連枝兒和小七也都上炕挨著連蔓兒坐了。
小七就噔噔噔跑出去，一會又跑了回來。
「我哪知道啊。嗯，就是剛才進門的時候，正好碰見大伯送宋家的那個管家出門……」連蔓兒也不隱瞞，就將在門口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張氏。
「我和你爹，還有一套衣裳能穿得出。這兩個尺頭，秋香色的這個，給你們姐兒倆一人裁一件夾襖，再裁一條裙子。這紅色的這個，就給五郎和小七每人裁一套衣裳，我慢慢地縫，到宋家來接親的時候，就可以穿了。」張氏拿著兩個尺頭說道。
「二伯那邊，送了三個尺頭，三伯那，只送了一個。」小七向連蔓兒彙報。
「蔓兒說的有道理，我聽了大伯的話，心裏不自在，就是說不清，現在蔓兒一說我就明白了，就是那麼回事。」
「花兒，你說的事，我答應了。這東西你說的那樣貴重，蔓兒不敢要，你就拿回去吧。」張氏道。
「對，就是這樣的。」連蔓兒應和。
連蔓兒之所以遇事總是和張氏耐心地講道理，想要說服張氏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說給連枝兒這幾個孩子聽的。她們耳濡目染，全都是包子的一套想法，以後會自然而然地成為包子。連蔓兒就是要告訴她們，遇到事情正確的想法是怎樣的。
現在看來，就算大包子的改造還需繼續努力，起碼
關於連花兒的婚事，連蔓兒曾經仔細地想過。
「蔓兒竟然說了那樣的話，怪不得你竟然把那絹花給了她，還有那鐲子，可是花了將近二兩銀子打的。好閨女，你做得對。」古氏道。
他們剛剛分出來，自家根基還不穩。就算方才她給連花兒上眼藥，也只是適可而止。但是她的這個想法卻不能讓連花兒他們知道，免得他們以為有了什麼仗勢。大房一家這些年一直心安理得地被供養著，關鍵就是號准了連老爺子的脈搏，有恃無恐。連蔓兒當然不能重蹈覆轍，這就是一個姿態和策略的問題。
「娘，你評評這個理，那個宋福是宋家的管家，花兒姐嫁過去是做大奶奶的，我們和花兒是同輩的姐妹，大伯說話的口氣，好像我們是丫頭、是下人僕役。他連宋家一個管家都要巴結，卻犯不上這樣貶低我們。」連蔓兒最後道。
「可是娘，大伯這件事不一樣。」連蔓兒又轉向張氏，「是大伯先開口說話，他說的那個話，人家就知道他沒將我和姐當侄女、當一家人看，只當我們低他一等，是下人。我要是什麼都不說，那就是咱也認可了他的話，別人看咱這樣，誰還看得起咱？要是一定要咱們忍受這個，才能家和，那這個和，咱們不要。」如果一定要一方做包子，才能一家和睦，那這個和睦完全沒有意義。
「大伯要巴結
連枝兒點頭。
「蔓兒，你大伯他們做的事，是不地道。」半晌，張氏才又開口，「不過，花兒的婚事，咱能成全還是該成全。蔓兒，我知道，他們害你，你恨他們，娘心裏也恨，娘不喜歡他們。可是，事情過去了，你爺也罰過他們了，咱們不在一鍋里吃了，但都還是連家人，咱能放下就放下，一家人，不要真的做了仇人。」
小七就嘿嘿地笑。
張氏真的並不傻，也看出了古怪，當然也有方才古氏和連花兒故意向她透了話的緣故。
張氏無法，就和連蔓兒商量。
連花兒和古氏就都鬆了一口氣，又說了幾句話，才起身離開了。
「花兒，你這是做啥？」
「咱們是嫡親的堂姐妹，我對自家姐妹當然是真心的。」連花兒趕忙道。
「娘，我不甘心。」連花兒咬著牙道。
「這些東西，還讓蔓兒收下吧。」連花兒便有些討好地看著連蔓兒道，「蔓兒可別嫌棄東西微薄，等我嫁進宋家，若有好東西，我絕不會忘了你的，蔓兒。」
「宋家是富貴人家，你大伯雖是個秀才，可也只是個秀才，那筆錢還要靠著人家還，還要靠著人家活動為他求官。在宋家人面前，這腰就直不起來，也就講不得那麼多了。這個宋福管家，看樣子在宋家還是個得勢的。」張氏喃喃地道。
「我
「這是我誠心送蔓兒的，一定要收下。」連花兒依舊跪在那裡，似乎是連蔓兒不收下禮物，她就不起來。
「大伯巴結人，也犯不著當我們是下人丫頭。」連枝兒也道。
「娘，我沒有直接反駁大伯，已經給他留了面子的。」連蔓兒又道。如果她方才義正詞嚴地批駁連守信，完全可以讓連守信顏面掃地。當然，她的「口無遮攔」似乎效果意料之外的好。
上房西屋，古氏正在和連花兒說話。
連花兒的東西，她不想要。但是她清楚，像連花兒這樣的人，你不收下東西，她就會認為你不是真心答應了她要求的事。她絕不會就此罷休，不知背地裡還會做出什麼來，那麼就不如收下，先安了她的心。
「娘，人家都踩咱的臉了，咱還要給他留面子幹啥？」連蔓兒不同意道。
張氏說得語重心長。
「這話是怎麼說的。」張氏道，「四嬸也盼著你嫁得好，可是，四嬸能為你做什麼哪？」
連蔓兒又推辭了一番，才將東西收了下來。
「枝兒、蔓兒，你們倆不因為宋家富貴，就軟了骨頭，娘心裏高興。」張氏道，「不過，在外人面前，還是該給你大伯留幾分面子。」
連蔓兒摸了摸小七的頭，「我家小七就是機靈。」
「花兒姐真心給我呀，不會心疼吧。」連蔓兒故意道。
「不瞞
就算他們分家出來了，也不能完全免禍的。高利貸是不會跟你講理的，首先這個房子，他們能住得安穩嗎，分到的地，能真正到他們手裡嗎。他們就算不管別人，能眼睜睜地看著連老爺子和周氏流離失所、乞討為生，賣身為奴？
「娘，你說的話，很有道理。姐，小七，以後咱們得都記住了，就是咱自己有啥不一樣的想法，當著外人的面可不能露出來。」連蔓兒道。其實連守信和張氏在這方面一直都做得不錯，比如說當著外人的面，他們一直都很挺自己的孩子。
連枝兒和小七都重重地點頭。
「娘，花兒的婚事，我不會去特意成全，也不會故意去破壞的。」連蔓兒道。
「大伯娘送這個過來，就是怕咱們到時候穿得不好，讓宋家人看見褒貶吧。」連蔓兒道，「二房和三房那邊，應該也送了吧。」
她是真心並不想破壞連花兒的婚事，但是也沒想過一定要去成全這門婚事。
「東西不東西的其實並不重要，難得是真心……」
「那還用說嘛。」張氏自然是滿口應承下來。
連花兒給張氏跪下了。張氏忙不迭地要拉她起來。
「是花兒姐的一份心意，要不，你就收下吧。」張氏道。
連枝兒和小七都點頭。
張氏被連蔓兒說得啞口無言。
連蔓兒點了點頭。
「蔓兒，花兒突然送你絹花和鐲子，是咋回事哪？」張氏低頭想了一會，抬起頭來問連蔓兒。「是你剛才說了啥，還是做了啥了？」
「等哥回來，我把這話也告訴哥知道。」小七道。
如果連花兒的婚事不成了，那會有怎樣的結果？首先，定禮要退回給宋家。那塊假玉真的能瞞得過去嗎？就算瞞過去了，還有高利貸要還。能賣了連花兒還高利貸嗎？結果還是要落在連家所有人的頭上。連家拿什麼還這筆高利貸，只能賣房子、賣地，甚至去鹽窠子里拿命換錢。這對整個連家都是災難。
自己的孩子這樣硬氣，張氏心裏是高興的。
「蔓兒，你能這麼想，娘就放心了。」張氏見連蔓兒說不會去破壞，也就放了心。
四房的幾個孩子都很孝順。張氏答應了，這事情就成了一多半。當然，還有一個連蔓兒。
連蔓兒瞧了瞧古氏和連花兒，所謂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連花兒似乎認準了這個道理，要看著她收下禮物才能放心。
「一筆寫不出兩個連字，咱們雖然分家出來，到底都是連家的人。你那些話，揭了你大伯家的底，讓人知道咱們家不和，對咱家不好。」張氏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