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以死相逼
連蔓兒在旁邊驚奇地看見，周氏這次可不是假哭，而是真哭，那眼淚真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老三，好好的，說啥分家。」連老爺子坐在炕頭上，聲音低沉地道。
「娘，我啥時候說看不上你了。分……」
「一家人，客氣啥。」吳玉貴笑道。
只怕比連守禮好不到哪裡去。
周氏似乎想說你就分家，可是卻沒捨得說出口。
「你爺跟我倒沒說啥，就是勸你三伯別想著分家。」連守信就將連老爺子的話，簡略地說了說，「你爺說，你三伯和我不一樣，我有五郎和小七，你三伯沒兒子，還分啥家。你爺還說，他知道葉兒受了委屈，以後肯定想法子補償葉兒。」
「我話說在這，以後要是誰再敢提分家，就先掐死我。」周氏摸著自己的脖子，指著幾個兒子威脅道。
「著啥急，還早著哪。」張氏答道。現在的氣溫還不夠低，要是積早了酸菜，是會爛掉的。「我估摸著，咱得積兩缸的酸菜，還得腌一缸鹹菜。」
「爹、娘，吳三叔來了。」小七在外面叫道。
「你哪，老大？」周氏問連守仁。
「娘，咱現在就積酸菜吧。」
「跪下，你們快跪下，給娘磕頭。」連守禮顫抖著聲音道。
「你是鐵了心了？」周氏抬起頭，冷冷地盯著連守禮。
天，周氏這是以她的命要挾連守禮，不讓連守禮分家。周氏這是豁出去了。連蔓兒不禁打了個哆嗦，她現在才深刻地明白，
「娘啊。」周氏這一鬆手，連守禮身子一軟，撲通一聲就跪倒在炕沿下。他完全崩潰了，一個大男人哭的像是一個幾歲的娃娃。
從上房出來，趙氏和連葉兒都垂著頭，顯然是受了打擊。連蔓兒也不免有些無精打採的，周氏這一招以死相逼，可將連守禮真的嚇壞了。只怕他以後再也不敢說分家的話了。
最後，連老爺子讓連守禮和連守信留下，讓其他人都各自回房。
「娘，你放心，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跟你分家。」連守禮討好地對周氏道。
「娘，晚上做個醋熘白菜吧。」小七抱著一顆白白胖胖的大白菜，遞給張氏。
「娘，我再也不提分家了，我再也不提了，葉兒、葉兒她娘，你們都過來……」
因此，這些天連家的院子里時時都能聽到笑聲。
「蔓兒啊，別愁眉苦臉的了。」回到西廂房，張氏見連蔓兒悶悶不樂，就開解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三伯娘她們不分出來過，也許以後還是好事哪，這誰能說得清。」
周氏是坐在炕上的，這麼全力地撞過去，連守禮不禁倒退了一步。周氏用力過猛，身子就往炕下側（zhā
「好，那你先掐死我，給你，你掐死我。」周氏抓過連守禮的兩隻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且還用力地收緊。
「這可有啥法子，你三伯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奶尋死。」張氏也嘆氣道。
連守信將契紙看了幾眼，就交給張氏。張氏含笑也看了，就又交給連蔓兒。連枝兒、五郎和小七也都湊過來，和連蔓兒一起看這紅契。
宋海龍離開的第二天，宋家就打發了一個管事的婆子來，送了好些東西給連花兒。這婆子來將媒婆也帶了來，再次敲定了送聘和迎親的安排。
「我這是做的啥孽啊，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們養活大了，一個個翅膀硬了，就看不上我了，恨不得我立刻就死了。我的那個天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啊，我沒法活了……」周氏又抬起手，給了連守禮一個耳光，然後放聲大哭起來。
送走了媒婆和宋家的人，大房一家似乎一掃近日來的霉氣，各個喜笑顏開。二房的人自然也跟著樂呵，跑前跑后的，對大房的人比以往更巴結了幾分。連蔓兒他們手裡有了地，想著明年的好年景，也是開心。
「清凈，你弄死我，你就帶著你的老婆孩子過去吧，你就清凈
將吳玉貴迎到屋裡坐下，吳玉貴果真從懷裡掏出契紙來，交給了連守信。
趙氏顯然也被周氏這拚命的架勢給嚇壞了，就拉著連葉兒戰戰兢兢地走過來。
「要是現在就有酸菜吃該多好。」小七仰著臉道。
這個時候連守仁、連守義也都趕了過來。
「這可有勞吳三哥了，沒想到辦得這麼痛快。」連守信感激地道。
「爹。」連葉兒哭了。
大家唯有諾諾稱是。
「娘，我也不分家。」連守仁道。
就因為周氏是連守禮的親娘，周氏心裏明白連守禮在乎她，孝順她，所以她這以死相逼，才會這麼奏效。連守禮的心腸不夠硬，可周氏卻硬得下心腸，豁得出去，連守禮這輩子似乎就只能任憑周氏拿捏了。
連蔓兒心中一動。
「爺也是不願意分家的。」連蔓兒道。
……
「你現在不分，你媳婦和你閨女讓你分，你以後還得想分，你趁早先掐死我。」周氏卻不放開連守禮。
最終，趙氏和連葉兒還是跪了下來。
連蔓兒暗自咋舌。就這麼一會的工夫，連守禮能說幾句話。只怕是他一開口說要分家，周氏就發作了。
「爹，我……，分開過，大傢伙兒都清凈。」連守禮被周氏一個巴掌打得有些蒙了，竟然將平時不敢說的話說了出來。
連守禮滿臉通紅，只是忍耐著，也不讓開。
「好。」張氏笑著應了。
「你們都看啥，
周氏見這才緩緩地放開了連守禮的手。
這算什麼，是不是該叫做親情綁架哪。
這契紙的上半部分，就是昨天訂立的民契，只是在後面加上了契尾。契尾中將民契的內容簡略地複述了一遍，並寫了已經交了契稅若干，契尾上，最後註明了年月日。契尾中間蓋了紅色的印章，契尾與民契的接合位置，還蓋了騎縫章。
「娘，娘，我不分家了。」連守禮終於支持不住了，一個大老爺們也落了淚。
「……這些年，大傢伙兒都辛苦，我心裡有數。」連老爺子抽了一口旱煙，緩緩地開口道，「你們誰也別多想，眼瞅著就有好日子過，都把心放寬點，我心裡有數，哪個也不會讓你們吃虧……」
「娘，我沒嫌棄你啊。就是分……」連守禮抱著腦袋，哀叫道。
「娘，後院園子里的白菜都長成了，咱啥時候積酸菜？」連蔓兒問。
連蔓兒將這紅契反覆看了幾遍，心中溢滿了歡喜。昨天的民契是民間的約定，還怕有人滋事，現在有了紅契，就是說官府也承認她們是那二十五畝地的主人了。這可誰也搶不走了。
連守禮的雙手被迫還在周氏的脖子上，他的手心能清楚地感覺到周氏脖子里血管的跳動，喉頭的上下移動，而周氏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還在抓著他的手
周氏哼了一聲。
「可不是。」
這麼一鬧騰，周氏的頭髮都散亂了，鬢角的白頭髮散亂地垂落下來。她哭了一陣，眼睛就泛紅了。連守禮看見周氏這個樣子，心中頓時一軟，也沒答話，只獃獃地站著。
過了一會，連守信回來了。
「老三，來，你現在就掐死我。然後，你愛咋的咋的，我也看不見了……」周氏又抓住連守禮，雙手捶打他的胸膛。
「我的那個天咧……」周氏抓著連守禮，放開聲哭號起來，「老三，你喪良心啊。我十月懷胎，受了多少苦，把你拉拔大了，你那年得病，家裡沒錢，是我把我一個銀鐲子賣了給你治病，你才撿回來一條小命。你都忘了啊，你娶了媳婦忘了娘。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給你瞧病。讓你死了就省心了。……你個喪良心的，月窠兒里，我就該掐死你。」
連蔓兒眉開眼笑地將紅契疊好，放進她存放銀錢的木匣子里鎖了起來。連枝兒、五郎和小七都簇擁在連蔓兒身邊，眼睛中同樣都是歡喜。
「爹，我爺跟你說啥了？」
「你看你把孩子們嚇的。」連老爺子這個時候埋怨周氏，又扭頭對剛趕過來的連守通道，「老四，你快扶你三哥起來，蔓兒，你也把你三伯娘和葉兒妹子扶起來。」
「哎喲，這麼快就回來了！」聽說是吳玉貴來了，大家都忙迎出去。連蔓兒猜到吳玉貴是送紅契來了，心中頓時歡喜起來。
「好事？我看很難。」連蔓兒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