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士農工商
連守信則是扭過臉去，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對，對。」張氏連連點頭。
「幼恆哥，你和我們不用這麼外道。」連蔓兒就問王幼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家裡可都好，又將她們開了酸菜作坊的事和王幼恆說了。
大家從紙筆店裡出來，王幼恆讓連蔓兒幾個到自己的店裡坐坐，說要謝謝她們上次送的酸菜。
原來連守信和張氏也有了讓五郎和小七去讀書的打算，連蔓兒暗自鬆了一口氣。
「爹、娘，這些紙筆，不光是為了今天寫字據。我們想要學寫字。」連蔓兒道。
「是我們請王小太醫來吃飯，咋王小太醫還送我們禮哪。」連守信推辭著不肯收。
連守信就和張氏商量，為了表示尊敬和鄭重，他要再去鎮上，再請一次王幼恆。
「幼恆哥，下晌我們家要請客，幼恆哥你也來吧。爹和娘都說要請你吃飯，總沒得空，這次正好。」連蔓兒最後說道。
連蔓兒心中感動，抬眼望著王幼恆。心想，王幼恆剛才說回藥鋪有事交代，只怕也不是真的，不過是怕她們不肯收他送的筆墨紙硯，所以讓她們先回來，他再將東西當作賀禮送過來，讓她們不得不收。這份心意和體貼，實在難得。
五郎和小七也拉住王幼恆，讓他和他們一起回村裡。
王幼恆想了想，就點頭答應了。
沒有告訴連守信和張氏，連蔓兒一次就花了四百文錢買筆墨紙硯，五郎心裏其實是有些惴惴不
一家人就回屋裡說話。
連蔓兒打開字帖翻看，字帖果然是舊的。王幼恆不送新的字帖，而是送他曾經用過的，連蔓兒心中微微一動。
「是。」五郎和小七馬上答道。
「你爺喜歡讀書人，這事跟他一說，管保成。」連守通道。
王幼恆笑著喝了茶，就將帶來的一個禮盒遞給了連守信。
王幼恆在旁邊看的眼睛里滿是笑意。
連守信去了鎮上，張氏就帶著連蔓兒幾個加緊了準備飯菜。除了在鎮上買來的雞、魚、肘子、和豬肉，張氏還泡好了木耳和紅菇，都是李氏來看她們的時候帶來的，另外就是家裡現成的白菜、酸菜、土豆、菠菜、茄子乾和豆角干這些東西。
連蔓兒自然看出來了。
「爹、娘，我們回來了。」
「我和姐也要學的。」連蔓兒又補充道。
「是五郎和小七自己想學？」連老爺子問。
「爹，我們條件不好，只有麻煩爹，趁著農閑，先教教幾個孩子。」連守通道。「我們打算，明年過得好點，就送五郎和小七去念書。」
「讓姐和蔓兒也學吧，我們不耽誤幹活。」五郎和小七趕忙幫腔。
「要學寫字啊……」張氏
「王小太醫沒少幫咱們，這是咱的恩人，咋的也不為過。」
「對，五郎，小七，你們倆到時候好好念書，娘就是吃糠咽菜，也供你們。」張氏抹乾了眼淚，目光堅定地道。
「沒啥，娘沒想啥。」張氏回過神來，笑著道。
家裡連守信、張氏和連枝兒正在收拾買來的雞、魚和肉，見三個孩子抱了許多的紙筆，都不由得一愣。
「爹、娘，現在是閑時候，爺每天也能抽出空來。我們想，讓爺教我們認字、寫字，……就是得花錢買這些筆墨紙硯。」連蔓兒輕聲道。
「你們先回去，我藥鋪里還有事，要回去交代一下。」王幼恆道。
「是我和哥哥一起，讓二姐買的。」小七的大眼睛骨碌碌轉了轉，就明白了五郎的意思，也忙搶著承擔責任。
「五郎，我的好兒子，娘對不起你。」
和王幼恆在紙筆店前分手，連蔓兒、五郎和小七這才回了三十里營子。
一家人商量定了，就到上房來和連老爺子說。
小七看張氏哭得傷心，也將圓滾滾的小身子依偎了過去，張氏一手抱著大兒子，一手抱著小兒子，哭得更傷心了。
「娘，我年紀大了，我就跟著爺學會寫字就行。以後，咱就供小七一個人吧。」五郎道。他大了兩歲，想的比較實際。他們現在雖然有了一點錢，但是念書是很燒錢的，要供兩
「請了武掌柜，還有吳三哥……」連守通道。
「爹、娘，是我想學寫字，讓蔓兒買的。」五郎就搶著道。
連蔓兒眨了眨眼睛，連老爺子說得有些委婉，但是意思還是表達得很明白。士農工商階級分明，家裡窮做些買賣，是無奈之舉，連老爺子對此是不鼓勵的，是痛惜的。連老爺子希望他們即便做不了士，也要做農，而不要去做工和商。
「是我們這做爹娘的沒本事……」張氏抬起袖子抹眼淚。五郎和小七這個年紀，都應該在私塾里念書的。是她們夫妻耽誤了孩子。張氏看重讀書人，知道讀書的好處。她何嘗不願意自己的孩子讀書有出息哪。現在看到幾個孩子迫切地想讀書寫字，可又擔憂花錢的樣子，讓她的心像刀割的一樣疼。
「哦。」連蔓兒有些不信地哦了一聲，就算她如何聰明，也是無法猜到張氏此刻的想法的。
「王小太醫從縣裡回來了？早就要請他，這可太好了。」連守信高興道。
「我和你娘商量過，咱現在有地，手裡也有了活動錢兒，明年開春，就送五郎和小七去鎮上念書。」連守信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母女們在廚下忙碌，很快連守信就和王幼恆一起來了。連蔓兒趕忙端上了熱茶和點心。
五郎還要說話，
「那就好，再熬一熬，等你大哥……」連老爺子又說了很多話，不過是等連守仁做官了如何如何，在連蔓兒看來是老生常談，只是出於禮貌，才保持沉默。
說了一會，連守信只得將禮收了。
連蔓兒打開禮盒，見裏面端端正正，放的是一方硯台、一塊松煙墨，兩隻湖筆，還有兩沓裁好的宣紙，另外還有兩本字帖。
接著就說到一會請客的事。
連蔓兒說得有些兇狠。
「……沒有傳道授業解惑的資格，不過你們初學，若是有什麼疑難，不妨來找我，大家相互切磋。」王幼恆的話，如溫暖的春風，送到連蔓兒的耳邊。
「咋買了這麼多的紙筆，就寫個字據，也用不了這麼多吧。」張氏看著連蔓兒問。
「作坊里請了人，家裡的活也沒多少，想學就學唄。」連守信和張氏是疼孩子的人，沒用幾個孩子多說，就痛快地答應了下來。當然，張氏心裏還有另外的打算，她是想，大房的連花兒如果不是跟著連守仁讀書、認字，怕也攀不上宋家這門親事。
「明年的事咱明年再說，現在咱就說現在的。」連蔓兒道。不管明年會怎樣，這幾個月，她們要每天趁著空閑，先摘了文盲這頂帽子。
「這是好事。」連老爺子抽了兩口旱煙，語重心長地道，「這些天，看著你們忙活，我就想和你們說了。……日子過得窮，你們想著法子賺錢，這是沒法子的事。不過，你們得始終記住
「娘，咱先別哭了。」連蔓兒趕忙道，「到明年開春，還有好幾個月的工夫。咱勤快點，多賺點錢，到時候哥和小七就都能去念書了。」
「那行，幼恆哥，你可早點來。」
「那兩本字帖是我用當時初學寫字的時候用的。」王幼恆微笑著道。
「爹，你的意思，我明白。」連守通道。
「我在紙筆店裡，看見幼恆哥了，我請幼恆哥也來，幼恆哥答應了。」連蔓兒忙道。
王幼恆以送賀禮為借口，將方才在店裡挑好的筆墨紙硯送了來。
「……恭喜連四叔的作坊開業，也沒特別準備，不過是個意思。」王幼恆說禮物是作為他們作坊開業的賀禮，一定要連守信收下。「四叔若不肯收，就是嫌我的禮物微薄了。」
五郎撓了撓頭，沒有說啥，小七卻真的被嚇到了，刺溜一下就躲到五郎背後。
「娘，你想啥哪。」連蔓兒發現張氏的眼神有些異樣，就問。
「也不要枝兒和蔓兒去攀什麼高枝，到時候能嫁得好一些就行。」張氏是這麼想的，不過沒說出來，只是眼睛看著連蔓兒和連枝兒，滿是憧憬。
張氏的眼淚才幹，這時候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她一把將五郎拉到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