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主動
「這法子行。」連守信和張氏都笑了。「要不，等過完年，我也打算這麼辦。」
連老爺子睜開了眼睛，看見是連守信幾個，就坐直了身子。
「她不走，還佔了條凳子坐著。我把凳子給搶過來了。」小七氣呼呼地道。
「爹，這兩天生意還行。」連守信終於有機會將話題拉回正軌，「就是辛苦。……外人看著我們掙了點錢眼紅，就看不見我們付出的辛苦。」
今天來的是何氏，大家對她都沒好印象，攆走就攆走了。但是明天如果來的是連守義，是四郎或者六郎哪？
「你個老王八犢子，我伺候得你吃飽喝足了，沒事你就罵人玩……」周氏指著連老爺子罵道。
「那就再多蒸十個，每天五十個，正好一籠屜。」連蔓兒道。
「爹、娘，你看咱們這樣行不行？」連蔓兒心中一動，說出一個法子來。既然料到了事情的發展方向，那就首先出手，抓住主動。
「爹，沒、沒人鬧事。」連守信就道。
哎媽，連蔓兒幾乎撲地。原來周氏喜歡這一套，這要求也太高了，以為自己是太皇太后啊。可惜她不是皇子龍孫，伺候不來。只此一次，再做一次，她會吐到虛脫的。
「娘。」連守信和張氏趕著招呼周氏。
周氏被連老爺子罵了，一張臉立刻就漲紅了。她一把將手上的棉線狠狠摔在炕上。
連守信說著話，有些悲哀起來。最近他發覺，他在家裡的地位越來越低了。這是怎麼發生
這個時候，連秀兒已經領了連守義、何氏，四郎和六郎進來了。
周氏聽見動靜，抬起頭，看見是連守信一家來了，冷哼了一聲，就耷拉下眼皮子，好像沒看見他們一樣。
這兩天每天四十個灌湯包，都賣光了。老黃，就是那個粗嗓門的監工，已經成了熟客，每天就會來吃幾個包子，有時候是他自己來，有的時候還帶別的人一起來。四十個包子不夠賣，有的時候來客人要包子吃，包子已經賣光了。
他辛辛苦苦，兩面和稀泥，最後是兩面不是人。
連守信就連守禮、趙氏商量了一會，趙氏點了頭，連蔓兒一家這才往上房來。
連老爺子又抽起了旱煙，沒有立刻答話。
「蔓兒姐，你們小心點。」連葉兒忙不迭地向連蔓兒報告消息，「二伯娘說了你們好多壞話，奶好像聽進去了。」
尼瑪，這是她兩輩子說的最假的一句話了，假得讓她自己想吐。
「我想他，我想誰也不想他，誰管他死外邊，永遠別回來……」周氏罵道，氣卻平了，又拿起棉線，跟連秀兒一起纏線。
「能不好嗎，人都長那了。」周氏冷哼了一聲道，「你們有住的地方了，這房子不要了吧，趁早搬走，省得看著我們老么咔嚓眼的生氣！」
「回來了？」連老爺子問了一
「得想個法子。」連蔓兒自言自語地道。
連守信的臉一下子就灰暗了下來。
「二伯娘今天來坐了半天，瓜子皮嗑了一地。」五郎抱怨道。
老么咔嚓眼，這是周氏常用來形容她自己和連老爺子的話。意思大約就是很老，樣子很醜，不招人待見。連蔓兒還聽見村裡另外一個老太太也這麼說話，但是她一直不知道這幾個字到底怎麼寫，看來應該是很古老的土話，在她的詞彙里找不到對應的字。
不僅如此，就是在周氏那邊，他也沒討著好。昨天他回了老宅一趟，無緣無故的，就被周氏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說他是軟瓤子，沒男人的剛性，當不起家來。
小七坐在連守信旁邊，將身子扭了扭，一雙眼睛朝東廂房瞄了幾眼。
「對。」一家人都點頭。
周氏又哼了一聲，眼皮子還是耷拉著。
「等過完年，說是人至少還會翻一番，那時候，咱這生意就更紅火了。」連守信笑道，「蔓兒，灌湯包不多準備點？」
灌湯包的利潤不錯，這樣每天又能增加幾文錢的收入了。
他招誰惹誰了。連守信覺得有點冤。不過，仔細想想，誰讓他是周氏的兒子，連守義的弟弟哪。他又要維護自己親娘和哥哥的顏面，在孩子們面前，可不就成了不分是非的壞人了嗎？
「還行。」連守通道。
「等過完年，就晚了，咱現在就回去說。」連蔓
連老爺子很少這樣罵人，他這是真生氣了，因為周氏開口要攆連守信一家。平常她做親娘的，不順心罵兒子媳婦們幾句也就算了，這種話怎麼能說出口哪。他必須得狠一些罵周氏，不然如果連守信和張氏因此吃了心，那他可對不起自己這四兒子和兒媳婦一家。
「二姐，別咯吱我。」被碰到了痒痒肉，小七扭著身子咯咯地笑。
「秀兒，去把你二哥、二嫂，還有你幾個侄子都叫過來。」連老爺子道。
「我咋覺得我這眼皮子直跳，」張氏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好像要出啥事似的。」
……
還不到晌午，陽光透過紙糊的窗戶照進屋子裡來。連老爺子正坐在炕頭，背靠著行李卷閉著眼打瞌睡。周氏拿著一束棉線，連秀兒手裡拿著一個線輥子，娘兒倆正在纏線。
「有人給你們鬧事了？」連老爺子很警惕，「是誰，你們不好出面，我去。那天吃飯，里正他們都在，該說的話，咱都說透了。是哪個渾不吝的？」
何氏來了，其他人還會遠嗎？
「爺，我奶她說的不是壞話。」連蔓兒連忙笑道，「我爹這些天要看店。我奶這是想我爹了，想讓我爹多陪陪她說話哪。」
「就這樣，她也沒走，就站在那，可礙事了。」五郎道。
周氏沒有繼續糾纏，連老爺子也沒還口，戰事就此平息，代價是連守信做了炮灰，當然也有連蔓兒的功勞。
吃心，也是他們這裏的土話，在這裏的意思，就將
「你說啥玩意兒哪？」連老爺子衝著周氏沉下臉，「孩子們起早貪黑的，多辛苦你知道不？你不說點好話，扯什麼王八犢子？」
「哎呀媽呀，大財主回來了。」連秀兒撇了撇嘴，說了一句。
「看、看我幹啥？」連守信忙道，「我也不願意她來，可是她是嫂子，我不好咋的她。……你們攆她，我不也沒說話嗎。」
他們用的是超大號的鐵鍋，配套的籠屜也大，一籠屜正好可以蒸五十個包子。這五十個包子，按照她的計算，每天都能賣光，還會有人想吃而吃不到。
「爹睡著了？」連守信笑了笑，就在炕沿上坐下。
「她先上裡間來了，瓜子皮差點吐進鍋里，那咱的吃食還咋賣？」張氏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我把她給攆出去了。」
連蔓兒扭頭就看見小七的怪樣子，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抬手去捏小七紅撲撲的臉蛋，又捏捏小七的胳膊，這小傢伙這段日子長了不少肉！
連蔓兒想了想，按照這幾天的客流量來計算，可以再增加一些包子的供應量。
連蔓兒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這個周氏，一開口總是這樣夾槍帶棒，讓人無法和她心平氣和、友善地說話。這也就是連守信和張氏老實厚道，換作一個潑辣的，一開口，就得吵架。
「是得想個法子。」小七坐在連蔓兒身邊，學著連蔓兒的樣子，露出思考的表情。
進了連家的大門，他們先回了西廂房，正好
「爹，找我們啥事啊？」連守義大大咧咧地問，然後，似乎是突然看見了連守信也在，「哎呀，老四回來了，還認識你哥和你嫂子不，這是你兩個侄子，快叫四叔。」
一家人將鋪子收拾了一下，就鎖上門窗回了老宅子。
「嗯，我知道了。」連蔓兒點了點頭。
連蔓兒晃了晃錢匣子，這是他們用勤勞和汗水賺來的錢。
「給她吃了一次，她就會想第二次，以後就沒完沒了。」連蔓兒道。她並不心疼幾個饅頭或者包子，但是這個口子不能開。
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眼看著連老爺子和周氏就要開始對罵。面對周氏，永遠無法按照常理來估算事情的發展。如果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就耽誤了。
說到這，大家就都停下來，看著連守信。
張氏、連蔓兒幾個也挨個在炕沿上坐了。
只是，美中總有不足。
就在連老爺子眼皮子底下，連老爺子自然看見了。
「二伯娘不就是想吃咱的饅頭和包子，沒讓她吃，她肯定不痛快，還不知道要咋鬧騰。」連枝兒道。
「爹，我是想跟你商量件事。都說這買賣掙錢，要是我二哥、二嫂願意，就過去干兩天。」連守信就道。
「一邊老實坐著去！」連老爺子皺眉，用煙袋鍋子指著連守義罵道。
連蔓兒想到這，就看了連守信一眼。或許連守信能拒絕連守義，但是如果四郎或者六郎跟他要吃的，他那樣心軟的人，能夠拒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