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牛車
似乎怕連老爺子拒絕，連守信接下來的話說得飛快。
雖然這邊蓋了鋪子，後面那塊地上，以後還會給兩個兒子蓋房子。但是連守信心裏，老宅是他的家。他買了牛，不放在家裡養，還能放到哪去養？
「……爹也給你幫不上大忙，你那三十畝地的種子，我都給你備出來了。」連老爺子道。
張慶年將錢小心地收了。八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他和張青山趕集，身上並沒帶那麼多的錢。還是他們爺兒倆在騾馬市裡有聲望、人頭廣，這犁杖和牛他們先帶回來了，錢還賒欠著。這一路回去，他正好將錢給賣主送去。
張青山認為，牛欄要寬敞一些。
「爹……，」連守信叫了一聲，「到時候我把種子錢給你。」
連守信沉默了。他知道張氏說得沒錯。
十個頭兒，是他們這裏的土語，大概的意思就是十成十，百分百。連老爺子這話，是說張青山對連守信非常好。
連守信一拍腦袋，是啊，他怎麼忘了。自打開了這個早點鋪子，他很多時候，都是睡在鋪子里。現在要蓋房子，他留在這邊的時候就更多了。這牛當然是放在這邊養，他才能方便照看。
「還怕你們倆這地種不過來，現在有了犁杖，我就不替你們擔心了。」連老爺子道。
吃晚飯的時候，連守信特意請了連老爺子過來，陪張青山喝酒。
「貪多嚼不爛，這菜地不同別的地。」張青山和連老爺子都說道
張氏拿了個籃子，裏面用布包了幾塊餅讓張慶年路上吃，還有一小罈子酒釀，讓他帶回去給李氏和孩子們吃。自打過年的時候，連蔓兒弄了一壇酒釀，一家人都很愛吃，後來又買了些糯米，釀了兩壇。
這小黃牛是他們的了，得給小黃牛弄個住處。
連蔓兒也笑，心想，慣性思維的頑固程度可不能小看。雖然在這邊付出了辛勤的勞動，但是連守信心裏，家還是在老宅。不過，等他們親手將這塊地一點點地開發出來，將新房子蓋好，連守信的想法也會慢慢跟著改變的。
張青山讓張慶年回家去，他要留下來住幾天。連家從來沒養過大牲口，連守信對這方面當然是個生手。張青山要留下來，一方面是看他們活多，想幫著閨女和姑爺干點活，另一方面就是要教連守信應該怎麼養牛。
「剛才有你老丈人在，我就沒問。」連老爺子對連守通道，「你們這牛和犁杖，這錢，是你們自己個掏的不？」
「你們那個夾道啊，」張青山開口道，「要我看有點窄，這牛在裏面，都怕轉不過身來。這牛的身量，還有的長哪。」
「我知道。……幫套啥的，是孩子他姥爺送的，我要給錢，他也不要。」連守
連家有一輛平板車，去年收秋往家裡拉糧食、拉柴火，就靠的是它。連守信分家出來，只有兩套鐵鍬、鐵鎬、鋤頭這些，今年開春，他們又添置了兩套。平板車他們還沒有。
「……別嫌爹管得寬，爹也是為你們操心。……你們這又是蓋房子，又是買地，還買牛和犁杖，這地還沒種哪，老四，你們的錢夠花不？」連老爺子又問。
「……說要買，沒想到這麼快，也沒給拿錢去。孩子他姥爺給墊的錢，他大舅回去的時候，把錢給帶回去了。」連守信對連老爺子並沒有隱瞞。
這活計責無旁貸地落在家裡現在唯一的成年男丁連守信肩上。
「爹，咱這牛，以後要誰照看？」連蔓兒就問。
「老四，你別多心。分家的時候說好的，給你們一年的口糧，這種地的種子也沒多少，你就別再跟我說錢不錢的了。」連老爺子說了這些，就轉身走了，也不讓連守信送他。「回去好好待你老丈人，明天晚上，讓你老丈人來家吃來。」
「這牛還小，剛買來，有點認生，我得在這邊幫著照看照看。」
「爹，咱在這搭個牛欄唄。」連蔓兒就道。
因為蓋房子，木料都是現成的，張青山立刻就帶著連守信開始搭牛欄。一邊搭牛欄，張青山一邊告訴連守信，養牛要注意哪些事情。五郎和小七在旁邊跟著幫忙，也都聽得相當認真。
連蔓兒家裡先是買了小豬羔，然後又添了一群喳喳叫的小雞小鴨，現在又添了一個個頭更大的活物，小黃牛。這頭小黃牛一下子就取代了前面那些個活物，成為五郎，尤其是小七的心頭好。
「哦。」連老爺子似乎鬆了一口氣，「這個你做得對。……你老丈人對你是十個頭兒的，你可不能忘了人家的好。」
吃過了飯，連老爺子要張青山跟他回老宅，說哥兒倆躺一個炕頭上，好好嘮嘮嗑。張青山沒有答應。
……
張青山又對張慶年囑咐了幾句話，目送張慶年走了，這才又到地里，讓連蔓兒牽牛，他在後面扶犁，爺兒倆說說笑笑地干起活來。
「在這搭？」連守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那照看起來，多不方便。」
「孩子他爹，咱養了幾隻鴨子，他奶都嫌味大，對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這牛的味可更大。你沒看王石榴家是啥樣？我怕他奶這次更不願意。」張氏提出質疑。
「……這些都是不買不行的，沒辦法，錢再緊，也得買。」連守通道。
「我也知道，可除了那，也沒別的合適的地方了，總不能把牛欄搭在菜園子里。」連守通道。
「你們以前沒買牛，現在有牛了，就該買大車。」張青山道，「這種地、平時趕個集、買個東西啥的，有個牛車，那可方便多了。」
這段時間，他們跟廟裡的關係處得很
「爹，你想想，過完年，你都睡在哪邊的？」連蔓兒笑。
「……等草長出來了，我一放學，我就帶你去吃草。我知道一個地方，那的草可嫩了。這地方就我一個人知道，別人都不知道。」小七湊在小黃牛的耳朵邊說悄悄話，就好像小黃牛能聽懂他的話，以後就和他一個最好似的。
「那也沒法子，不放在那養，還能放在哪養？」連守通道。
五郎年紀略長，表現得還不明顯，小七卻不知道掩飾，樂得路都不肯好好走了，圍著小黃牛又蹦又跳的。
「把夾道里的柴火搬到大門外邊去，就把牛欄搭在夾道里。」連守信建議道。老宅那邊，豬圈和大門牆之間有一條夾道，那條夾道大約有四五尺寬的樣子，養這頭小牛不算寬敞，但也夠了。連守信是這麼認為的。
俗話說的馬無夜草不肥，對於牛也差不多。連家雖然沒有養過牛，但是連守信也知道，那些牛馬照看得好的人家，夜裡至少要起來一次，到馬棚里照看，包括餵食喂水等。
連老爺子聽張青山這麼時候，也沒勉強。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連守信當然明白張青山的好意，心中很是感動。
「這還用說，當然得我照看。」連守信立刻就道。一頭牛，對於莊戶人家來說，是重要的財產，是耕種的主要幫手。有的人家對牛的重視程度，甚至超過媳婦。
看到連守信買了牛和犁杖，
「爹，我這分家出來了，該給的錢我得給。……人口多，要是有啥說頭，那就不好了。」
這兩人都是老莊稼把式，他們說的話是經驗之談。連蔓兒當然只有虛心受教的份。
「我也打算買台平板車。」連守通道。
小黃牛還年輕，要慢慢地適應地里的活計。張青山很愛惜它，因此把菜地翻完了之後，就卸了犁杖，讓小黃牛歇息。
連守信這是為連老爺子著想，之所以蓋房子也不讓連老爺子來給幫工，也是這個意思。連家現在人多口雜，他分家另過，連老爺子再給他付出勞力或者財物，怕其他的兄弟、侄子們有說法。
「你們這犁杖有了，還該買輛車。」把菜地收拾好之後，張青山就對連守通道。
要將牛欄搭在這邊，可新鋪子那裡並沒有起圍牆，連守信不放心。最後決定，還是跟廟裡商量商量，先將牛養在門房後面的夾道里。
張青山在三十里營子一連住了三天，把連蔓兒家新買的這一片地都給翻了一遍，還幫著把那塊菜地給拾掇了出來。只要等季節到了，修整出菜畦，就可以種菜了。
連守信送連老爺子出門，連蔓兒隨後出門潑水，就看見連老爺子和連守信站在官道對過，正小聲說話。
連蔓兒則是回了一趟老宅，拿了七兩銀子，一吊錢再加上一串錢，也用布包了，交給張慶年。
等到五郎和小七下學回來了，都興沖沖地直撲過來。連蔓兒沒辦法，只能將牽牛的活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