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風箏與柳笛（上）
連蔓兒覺得她隱隱約約地抓到了點什麼。
出來和沈謙放風箏，連蔓兒也把自家的風箏拿了出來。放風箏的地點，就選在她家新買下的這塊地上。這地兒地方大，沒有什麼阻礙物，最適合放風箏了。
「這以後就能長出瓜子來？嗑的那種瓜子？」雖然連蔓兒幾個跟他解釋了半天，沈謙還是不太能夠將眼前的小苗與吃的毛嗑聯繫起來。
沒有竹篾，他們一般就用柔韌的柳條做風箏的骨架，做成最簡單的菱形，上面糊的多是最便宜的那種白紙。不過，不要因為物質貧乏，就小瞧了孩子們的創造力。就是用最粗糙的黑墨線條，他們也能描繪出各種各樣、逼真形象的圖案。
沈謙沒生氣，反而很高興。
小七給沈謙做了示範，就把水瓢給了他。
張氏和連守信知道了沈謙跟石太醫的關係，對沈謙看得比沈六還要重，自然什麼都答應。對連蔓兒三個孩子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好好帶著沈謙玩。
「好啊。」連蔓兒見沈謙這樣說，想了想就答應了。
「哦……」沈謙並沒有因此氣餒，在墊子上挪了挪屁股，就又興沖沖地道，「蔓兒，我帶了風箏來，咱去放風箏吧。」
沈謙看著栽好的幾排毛嗑，樂得什麼似的。
將所有的毛嗑秧子都栽種完了之後，連蔓兒鬆了口氣。小胖子的到來，因為她的巧妙安排，總算沒有添什麼大亂子，反而還幫了一點小忙。雖然，她們完全不需要小
連蔓兒想了想，最終並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沈謙樂的嘴巴都合不攏，小心翼翼地拿瓢往坑裡倒水，還一直讓連蔓兒他幹得咋樣。
沈謙卻似乎一點沒意識到連蔓兒的想法，他讓小廝拿進來一個大攢盒，裏面都是些精緻的點心。
連蔓兒就捻起一塊松子糕，放進嘴裏。
「娘，我爺、嗯、他們跟沈六提啥請求沒？」連蔓兒又問張氏，這是她比較關切的一個問題。
是那個模稜兩可的親戚關係嗎？肯定是了。
「哦，那也讓我栽栽唄。」沈謙毫無障礙地接受了連蔓兒的話，對栽毛嗑反而更有興趣了。
沈謙也捻了一塊，小聲嘟囔了一句：「你家的果子都不給我吃。」說完，還用細細的眼睛瞄了連蔓兒一眼。
莊戶人家的孩子，在這個季節也會放風箏。不過，他們一般沒錢、或者捨不得買現成的風箏，而大多數都是自己做風箏來玩。
沈六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謙皺起了小眉頭，連蔓兒的風箏上面畫的圓圓的一團，似乎有點像某物，可是誰會在風箏上畫這個哪？
她們家和沈家是親戚，連蔓兒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張氏沒回答之前，又先看了連守信一眼。連守信只是悶頭扒飯。
「蔓兒，你這風箏上畫的是啥？」見連蔓兒也拿了風箏出來，沈謙好奇地湊近了打量。
「看不出來嗎，很明顯的。」連蔓兒
小胖子的粘人程度，連蔓兒是領教過的。她想了想，就點了頭。刨坑沈謙顯然幹不了，也不好讓他弄得一手泥，那麼只剩下一個活計沈謙勉強能做。
「那你來澆水吧。」連蔓兒就道，「這澆水可重要了，你先看小七澆多少水，不能多也不能少，要不，這栽下去的毛嗑就活不了。」
吃過了晌午飯，五郎和小七說教他們的先生下晌有事，他們不用去上學了。連蔓兒就想到她培育的毛嗑秧子長得差不多了，就套了小牛車，往老宅來。三個孩子挖了一多半的毛嗑秧子，又坐小牛車回來。
「咱跟人沈六爺是啥關係？你爺是明白人，哪能一見面就跟人提啥要求哪。」張氏說道，「你爺就是跟沈六爺嘮嗑，說了說咱家的事，你大伯是秀才，打算納監選官，還有你繼祖哥，你們要參加那個童生考試……，就沒說別的啥了。」
沈謙聽了連蔓兒的話果真很高興，就將視線移到小七身上，看來是放棄了搶奪連蔓兒手裡的活計的念頭。
「咦，你玩啥哪，讓我也玩玩？」沈謙跑到連蔓兒跟前，一雙細長的小眼睛滿是新奇地看著她。
官場是個很奇妙的世界。以沈家的勢力，這模糊的、未經確認的親戚關係，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一件護身符、一架階梯。沈六作為上位者，對其中的規律應該很清楚。在那場談話中，他所持的態度，是不
連蔓兒見他這樣，反而無話可說了。
五郎在前面負責刨坑，小七跟在後面澆水，連蔓兒負責栽毛嗑秧子，小黃牛就停在旁邊，並不隨便亂走。
顯然這隻風箏價值不菲。
連蔓兒點了點頭，連守信還是很務實的一個人。踏踏實實過日子，不會生出什麼虛妄的想頭來。這對他們家是件好事。
連蔓兒要回鋪子里洗手，沈謙自然也跟了過來。他的那兩個隨從已經跟張氏和連守信說了，沈六要在青陽鎮住上一晚，辦理一些事情。沈謙在鎮上待不住，非要來找連蔓兒幾個孩子玩。沈六答應了，派了他們幾個跟隨。
連蔓兒的眼珠轉了轉。只是這些，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繼祖就那麼高興，這裏面當然有緣故。
「這個、不、不會是包子吧？」沈謙試探著說道。
三個孩子正一邊說笑，一邊幹活，就聽見馬車聲響。一輛馬車從青陽鎮的方向過來，在他們跟前停了下來。
這城裡小孩沈小胖，一定以為她是在做遊戲，連蔓兒囧起一張臉，望著沈謙。
是沈六身邊的老家人說連老爺子可能和沈家有親，但是沈六卻沒說什麼。也就是說，他既沒有否定，也沒有承認、繼續攀談下去。如果是這樣的話，連蔓兒想到了某種可能……
「外面沒啥好玩啊，咱坐屋裡吃點心說話不挺好的。」連蔓兒道，不是她不想出去玩，而是沈謙的身份，讓她有顧忌。
沈謙帶來的是一隻福燕風箏，竹篾做骨，上面糊的是上等的絲絹。風箏色彩艷麗，燕子的造型惟妙惟肖，兩隻硬翅上畫著漂亮的蝙蝠圖案。風箏的線軸和線也都是上等貨。
兩個小廝先從車上跳下來，接著沈謙拖著圓滾滾的身子從車裡出來，推開小廝扶他的手，從車上一蹦，就蹦到了地方。兩個小廝嚇得直嚷，馬車後面跟著的兩個年長的隨從，也都跳下馬來，簇擁到沈謙跟前。
「沒錯。」連蔓兒點頭。
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就做了這樣的一個風箏，還在風箏的三個角加了飄帶。他們用的風箏的線軸是根粗木棍，線也是用幾股棉線扭成的。
那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跟沈家是親戚的人多著了！就是以前真有親，那怕也挺老遠的。現在，更是八竿子打不著了。咱別尋思那沒用的。」連守信悶悶地道。
今天的風不小，很適合放風箏。
「蔓兒，咱出去玩唄。」
連蔓兒差點噎住了，她想起來，上午她拿了些點心果子，後來看見那些隨從不會讓沈六和沈謙吃外面的東西，便把攢盒拿回來了。那個時候，沈謙也看見了攢盒。
「蔓兒，給你吃的。」沈謙讓連蔓兒吃點心，「五郎、小七，你倆也吃。」
「我這不是玩，我這是幹活。這是毛嗑，我在栽毛嗑。」連蔓兒很耐心地告訴沈謙。
連蔓兒正
「嗯，就這些。」張氏點頭道。
連蔓兒打算把這些毛嗑秧子都重在新鋪子右邊閑置的田地里。毛嗑就是向日葵，長大之後，開出的花還可以美化鋪子周圍的環境。
連蔓兒眯了眯眼，裝作沒聽見沈謙的話，本來打算只吃一塊的，偏故意又捻了一塊，吃得津津有味。
吃了一會點心，沈謙就又坐不住了。
這樣簡單的風箏，依舊給他們帶來了許多的樂趣。
「就這些？」連蔓兒追問了一句。
「別大驚小怪的，我這不好好的嗎？你們都離我遠點。」沈謙不耐煩地跟隨從的人擺了擺手，然後，就朝連蔓兒跑了過來，「連蔓兒，我找你玩來了！」
按照連老爺子說的，連家祖上是讀書人，連家原來是清貴的人家，起碼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連老爺子在城裡大掌柜做得好好的，非要回鄉來買地當地主，全力供養大兒子念書出仕了。
不過轉念想想，這親戚也分遠近，也分很多種。沈家人口眾多，難保沒有那麼一個兩個真的能和連家的祖上扯上點關係的。
她沒讓沈謙，沈謙當時也沒說什麼，誰想到，這小胖子記仇了。
「沈六爺倒是沒說啥。」張氏答道。
「那沈六、哦，不，沈六爺他說了啥沒有？」連蔓兒又問。
「蔓兒你愛吃松子？那這塊也留給你。」沈謙指著攢盒中另一塊松子糕道。
連蔓兒就把風箏遞過去，讓沈謙能看得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