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槐花和榆錢兒
「和柳笛不一樣。」
「你看著我。」連蔓兒對沈謙道，「你看過人吹笛子吧，是一樣的。」
不同粗細長短的柳笛，吹出來的聲音是不一樣的。
爬樹，幾乎是莊戶人家的孩子天生習得的本領。當然，爬樹很費鞋，莊戶人家的孩子為了不被大人罵，一般在爬樹前會將鞋子脫下來。不過今天情況特殊，五郎沒有脫鞋。其實，他光著腳爬樹，比穿著鞋還利落。
「別的樹都不行的。」
那些小孩們對他或是害怕，或是巴結，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如此種種，可是展露在他面前的，幾乎都是同樣的一張臉孔。就好像是他六哥有一次買回來給他玩的面具，上面畫著一成不變的笑臉。
「這是榆錢兒，沒槐花那麼甜，可也挺好吃。」連蔓兒遞給沈謙一串榆錢，另外兩串她和小七分了。五郎說他要趕車，不要。
小胖子很上道，再看看後面，隨從的人還沒跟上來，連蔓兒就決定再讓沈謙嘗嘗新鮮。
五郎跳下車，助跑了兩步一下子躥到樹榦上，兩手兩腳攀住樹榦，噌噌噌幾下，就爬上了樹。
連蔓兒卻不一樣，她不怕他，也不巴結他，羡慕嫉妒更是沒有。真實的、親切的連蔓兒，讓他和她相處起來，感覺最自然、最舒服。
不對，轉念一想，連蔓兒覺得那樣的場景是不會出現的沈謙身上的，因為沈謙他一定是不認識麥苗的，同時，也非常有可能不
連蔓兒這個時候已經又削好了一隻柳笛。
「……榆錢兒和面打餅，可好吃了。……你可別小看這個東西，我娘說，荒年的時候，大傢伙兒靠著這個活命哪。」連蔓兒又向沈謙普及了一些關於榆錢的常識。
小黃牛慢騰騰地邁著步子，尾巴在屁股後面掃了掃。
「真好玩，太神奇了。」沈謙高興得胖乎乎的小臉都紅了，「蔓兒，你懂的真多。」
槐花進了嘴裏，水水潤潤，在舌尖上散溢出淡淡的甜香。
兩串槐花並沒有多少，沈謙吃完了，很有些意猶未盡，而且，連蔓兒才吃了一點，五郎和小七更是一點都沒有吃。
當然，五郎和小七也是不同的。似乎認識了他們，他才第一次擁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玩伴和朋友。
沈謙看得目瞪口呆，連蔓兒很淡定，小七星星眼。爬樹爬得這樣利落的是她們的大哥哦，若非五郎有這本事，她們夏天的時候，可是吃不到那麼多鳥蛋的。
沈謙驚呆了，嘴巴張成了O形。
連蔓兒告訴沈謙，然後又走到旁邊一棵楊樹旁邊，挑了一根枝條折下來，做了一隻楊笛。沈謙也學她的樣子，另外折了一根枝條。
楊樹的樹枝一般比柳樹的要粗，樹皮也比柳樹的要厚，所以楊笛比柳笛做起來更容易成功。
連蔓兒小老師感覺很欣慰，很有成就感。
果然，連蔓兒指著一棵
結了榆錢的樹丫子有些高，就是個子最高的五郎站在小牛車上也夠不著。若是往常，到可以用樹枝將榆錢打下來。但是現在榆錢少，打落下來難免會損失一些，而且落在地上，給沈謙吃也不大好。
五郎摘下榆錢后，就扔給連蔓兒。
雖然還想吃槐花，沈謙還是坐回了車上。
「好啊。」沈謙立刻就高興了起來，「蔓兒你可得說話算話，我等你。」
小牛的尾巴尖打著卷，往旁邊擺開，撲哧一聲，拉了一坨冒著熱氣的牛糞。
「……只有現在這個節氣，柳樹枝能做出柳笛來。再過些天，柳樹枝長實了，就不成了。」連蔓兒給沈謙普及知識，「除了柳樹，現在的楊樹枝也能做笛子。」
「我明天早上去看你，你還沒吃過我家的包子哪。」連蔓兒對沈謙道。
楊笛的聲音比較低沉粗獷，比不得柳笛的聲音清脆悅耳。所以，莊戶人家的孩子最愛的是柳笛，只有做不好柳笛，才會退而求此次。
連蔓兒自己想得忍不住抿嘴笑，沈謙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玩得很高興，也跟著樂。
沈謙覺得好玩，還用手扒拉了一下。
沈謙做好了一隻楊笛，吹了兩聲。
「娘，咱明天趕早，多準備點包子，我想給沈六爺他們送些過去。」
連蔓兒和小七各自扭開臉，笑得身子打戰。
「挺香的，能吃？」沈謙立刻蹭的離
家裡面、還有來往親戚中，甚至包括家裡服侍的下人里，和他年齡相近的小孩子也不少。可在沈謙眼裡，他們都加在一起，也比不過一個眼前的連蔓兒。這也不僅僅是因為連蔓兒懂得多，會玩，還因為，連蔓兒給他的感覺是不同的。
連蔓兒問過了來接沈謙的人，知道明天沈六和沈謙就要回府城去了。
連蔓兒一邊跟沈謙這樣說，一邊將柳笛放進嘴裏，吹了一聲給沈謙做示範。沈謙一下子樂了，也將柳笛放進嘴裏吹了起來。清脆悅耳的笛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為了不讓後面跟著的人發現，三個孩子壓低了聲音，盡量縮小動作幅度，偷偷摸摸地吃起了榆錢兒。
「真的好吃。」沈謙點了點胖胖的下巴，就將一整把槐花全放進了嘴裏。
「有好吃的，……只能給你吃一點。」連蔓兒小聲告訴沈謙，然後就從車上站起來，蹺起腳，從旁邊的槐樹上摘下小小的兩串槐花來。
「好啊，好啊。」沈謙當然樂意，就照著連蔓兒的樣子，將那兩根柳笛的口削了出來。然後他讓連蔓兒挑了一根，自己留了一根。
連蔓兒看著沈謙很新奇、受教的模樣，心裏在想，可惜現在沒有韭菜和麥苗，要不然，就能看那個笑話的現場版了。
「柳笛？」沈謙接過柳笛，一
一直關注連蔓兒的沈謙看見了，眼睛就跟著亮了，連蔓兒一定是有好玩的主意了。
「嗯，嗯，我相信的。」沈謙看著連蔓兒的嘴。
「那別的樹哪？」沈謙很受教的樣子，而且還知道舉一反三。
對莊戶人家的孩子是常識，對沈謙這樣世家子弟，卻是聞所未聞的。
五郎和小七陪著小黃牛喝完了水，又將小牛車趕上了岸邊的小路，幾個孩子都上了車。
「那當然了。」連蔓兒點頭。
連蔓兒笑了笑，小心地從槐花串上又摘下來一些槐花，湊成一小把，遞給沈謙。沈謙接過去，先捻起一朵放進嘴裏嘗了嘗。
連蔓兒回頭瞧了瞧，也許是看他們玩了這半天對他們放心了，而且這小河邊也實在看不出能有什麼危險，跟著沈謙的那四個人已經沒有那麼緊張地盯著他們了。那兩個年級略小的小廝，甚至也學著連蔓兒和沈謙的樣子，折了柳枝做柳笛玩。
這個季節，離槐花大批下來還有一段時間，只有向陽的刺槐樹上，在最向陽的樹枝上，才有那麼一兩串。連蔓兒眼睛尖，看見了，就想讓沈謙嘗嘗鮮。
連蔓兒、沈謙和小七三個是並排坐的，沈謙坐在中間，正在牛屁股後頭。他們坐得又比較靠前，那小牛的尾巴尖就在沈謙的鼻尖上掠過。
送走了沈謙，連蔓兒立刻就和張氏商量。
連蔓
沈謙仰起臉，他看見更高的樹枝上，似乎還有幾串槐花。
「現在槐花少，再過兩天，會多得吃都吃不完。」連蔓兒對沈謙道，「這個不能多吃，你回去了也不要跟人說。」
榆錢顏色是最養眼的嫩綠，非常鮮嫩，吃進嘴裏，是淡淡的清香。
「你要不要試試？」連蔓兒將還沒削的兩根柳笛和小刀遞給沈謙。
前面不遠，正好有一棵榆樹，樹丫子上結了幾串榆錢兒。和槐花一樣，現在還不到榆錢大批下來的時候。
這樣能遮擋住後面那四個人的視線。
幾串榆錢，都被連蔓兒穩穩地接在了手裡。
回到了早點鋪子，沈六派來接沈謙的人已經等在了那裡。沈謙不想走，可還是被人抱上了車。
「蔓兒，我明天還來找你玩。」沈謙抱著跟連蔓兒換的那隻包子風箏，依依不捨地對連蔓兒道。
這個時候，跟隨沈謙的人也從拐彎那轉了過來。五郎回到車上，趕了小牛車慢慢地向前走，連蔓兒、沈謙和小七靠在一起，背朝後，排成一排坐在車上。
小牛車拐過一個彎，就看不見那四個人了。
「嗯。」連蔓兒點頭。
「這是槐花，能吃的，吃起來很甜。」連蔓兒告訴沈謙，然後就揪了幾朵槐花下來，放進嘴裏。
「我懂的，我不告訴人。」沈謙道。
「這應該。」張氏立刻點頭，「人家對咱都沒的說，咱家也沒啥稀罕東西，就這包子還不錯，應該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