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兩代婆媳
這天吃過晚飯，張氏就調了一碗硃砂，連枝兒、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幾個將自家的雞鴨都轟進雞圈裡，然後一隻只地抓住，由張氏用硃砂在每一隻的背上做了記號。
這趙秀娥不再提是連家奪了她的嫁妝，只將炮火對準了何氏和不在場的何老六。
周氏每天也要放小雞仔出來自己找食吃。兩家買的小雞子只差幾天，個頭長得差不多。不過，似乎是每個莊戶人家主婦天生來的本領，她們總是能夠在長得差不多的雞鴨中，分辨出哪些是自己家的。
趙秀娥的炮火對準了何氏和何老六，不提連家半個不字。可何氏一開口，就得罪了幾乎連家所有的人。
上房裡，安安靜靜，周氏再沒發出什麼聲音。
連蔓兒將兩根粉條都烤好，一根遞給連枝兒，一根自己拿了吃。
院子里已經恢復了安靜，何氏和趙秀娥婆媳這番吵鬧，連家其他的人都像沒聽見、沒看見一樣。
「公雞好，等喂大了，給你們殺了吃肉。」張氏接過小七手裡的雞，笑著道。
「你成天你都幹啥活了？你咋不去看看你那屋子，埋汰得都沒個下腳的地方。要不是我每天收拾著，都能比茅坑還埋汰。你當我願意吃你做的飯哪，我這要不是懷著身子，又讓你和你那好兄弟給氣的，我能幹不了活？行，你不心疼我，不拿我當個人。你咋就那麼心狠，連你孫子你都一點不疼。非要把我們娘兒倆折騰沒了，你才甘心。你好拿了我的嫁妝，都填給你
「娘，俺這不一個人忙不過來嗎，讓二郎媳婦幫把手。她不幫忙，還罵俺。咱連家啥時候媳婦能罵婆婆了？」何氏朝屋裡道。
開春時買的小雞仔和小鴨子，餵養了這些日子，如今的個頭已經有原來的三四倍大小了。小雞仔和小鴨子大了，就不能總關在雞圈裡。一般的時候，都是早上喂一次食水，然後就把雞圈門打開，讓它們在院子了隨便走。小雞仔隨便走動，可以啄吃土裡的蟲子。這樣小雞仔能夠長得更快。
這是養有雞鴨的莊戶人家常做的事，做了記號的雞鴨，就算是跑出了家門，也很方便找回來。
現在小雞長了個子，可以比較容易地分辨出公母來了。公雞比母子的雞冠子大，身量長得也更快。張氏買回來的一圈小雞，已經有三隻可以明顯地看出來是公雞。
聽見趙秀娥的罵聲，連枝兒和連蔓兒姐妹倆不由得對視了一眼。趙秀娥回來之後，似乎是得了娘家人的囑咐，不像以前那麼愛折騰、多話，而是安分了許多。這才過了幾天，就又吵起來了。是覺得住得安穩了，心裏憋著氣，再也憋不住了？又或者是人的性格，終究無法改變。
原來是何氏和趙秀娥婆媳之間開戰了。
就是不知道，趙秀娥是跟誰在吵？連蔓兒這麼想著，外面傳進來的聲音，讓
何氏給兒子娶了媳婦，心裏是很希望學周氏，開始享受做婆婆的待遇，讓媳婦將家務全部接手過去的。可現在，她不僅沒有享受做婆婆的福，反而因為家裡多了懷孕的趙秀娥，她要承擔的活計更多起來。
對過東邊的雞圈，周氏正帶著連秀兒、趙氏、連葉兒，也給她養的雞做記號。她用的也是硃砂，不過記號是做在每一隻雞的頭上。
連秀兒的臉騰地紅了。
二郎低著頭，賠著小心跟趙秀娥說話，趙秀娥一臉的不耐煩，回手用胳膊肘往外推了二郎一下。
……
周氏買的小雞沒有張氏的多，卻已經發現有四隻小公雞了。周氏的臉色很不好看。
張氏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含糊地拿話應著。
「你說誰奪了我的嫁妝，你告訴我，我找他去。」趙秀娥見何氏自投羅網，心裏得意。她不肯就此罷休，又往前逼了一步。
這次是趙家託了來人，連家才接趙秀娥回來的。何氏認為很可以壓住趙秀娥了，於是，在忍了兩天之後，終於發作起來。
趙秀娥聽了何氏的話，就拍著巴掌大笑了起來。
「姐，借個火。」西廂房裡，連蔓兒說著話，將手裡的粉條伸過去放在火苗上烤。粉條遇到火，一下子就膨化了，顏色也變白了。
「俺不是你婆婆，哪家媳婦不得聽婆婆的使喚幹活？有你這樣，把活計都推給婆婆，自己個往炕上一躺，啥也不管的嗎？
「哎喲喲，這全家上下，你們凡是能喘口氣的，你們都來聽聽。還有左鄰右舍的，你們也來給評個理。」趙秀娥走到院子當間，提高了嗓門，指著何氏罵道，「就你，還跟我擺起婆婆的款兒來了。我呸，不看你是二郎的娘，我就大嘴巴扇你。誰家婆婆的兄弟欠一屁股溝子債，就搶兒媳婦的嫁妝來抵債的？你有那臉做，我都沒那個臉說。我要是你，我早悄沒聲地我找個地方弔死了去，你還有臉成天吃飽喝足了東走西逛，跟我吆五喝六的？」
「娘，這隻好像是小公雞。」小七抓著一隻小雞遞給張氏。
今天兩個人吵起來的原因，是何氏讓趙秀娥洗土豆。趙秀娥不僅不做，還將盆子摔到了何氏的腳面上。
何氏有些委屈了。明明她佔著理，讓趙秀娥幹活，這個周氏應該支持她啊。咋現在周氏出聲，不罵趙秀娥，反而罵她。她可聽了不止一次，周氏聽說趙秀娥罵了她，在家裡發狠，說趙秀娥不回來就算了，要回來，要好好教訓趙秀娥，讓趙秀娥知道規矩、長幼尊卑。
「你個沒出閣的丫頭懂個啥，我們兩口子的事，你問啥，也不嫌害臊？」趙秀娥似乎正在氣頭上，隨口就堵了連秀兒一句。
也是一個寸勁，這一下，正好撞到了二郎的肋下。
莊戶人家的孩子一
二郎額頭冒出冷汗，哎喲一聲，用手捂住了肋下。
「這你咋問俺，俺那時候可沒在場。」何氏終究沒有傻到那種程度，趕忙就道。
「二郎媳婦你幹啥哪，你咋對二郎下狠手？」連秀兒從雞圈往上房走，正好路過兩人身邊，看見二郎疼得變了臉色，立刻怒道。
何氏當然生氣，又聽趙秀娥說她不配指使她幹活，才有了這些話。
「二伯娘可不是秀娥嫂子的對手。」西廂房裡，連蔓兒悄聲對連枝兒道。
「老二媳婦，這都啥時辰了，你做飯做到哪去了？還不趕緊幹活，你想餓死幾口子是咋的？」上房屋裡，傳來周氏的罵聲。
「天冤殺俺了。奪你嫁妝的事，俺可不知道。他老舅那時候還讓人給捆著哪，他咋奪你的嫁妝。誰奪了你的嫁妝，你跟誰說去。」等趙秀娥喘口氣的工夫，何氏終於找到機會開口。
經過火烤，膨化了的粉條，吃起來的口感，和連蔓兒前世吃過的蝦片很像，當然是沒有蝦片的海鮮味了，不過脆脆的，還是很好吃。
趙秀娥回來之後，就推說身子不舒坦，要養胎，啥活也不幹。連家的規矩，是幾個兒媳婦輪班做家務。輪到二房這班的時候，趙秀娥啥也不做，那所有的活計就都得何氏來做。當然，二房還有一個連芽兒，她和連
「俺咋就裡外不是人了哪，老六他欠錢，那也不是俺讓他欠的。俺也沒使喚二郎媳婦幹啥重活，就是俺忙不過來，讓她幫把手。這讓她把俺給罵的。」過後，何氏跑過來，拉著張氏的手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
就在這時，趙秀娥和二郎前後腳地從後院走了過來。
何氏得不到周氏的支持，因為何老六欠錢的事，她還有些心虛，再加上吵架她根本不是趙秀娥的對手，只能忍氣吞聲，回屋做飯去了。
又烤了兩根粉條，連蔓兒和連枝兒分著吃了，鍋里的菜正好開鍋，連蔓兒就將一整扎粉條都放了進去。
「哎喲，就這麼點活，要不是我懷了身子，不舒坦，一隻手我就能幹得過來。就這還讓誰幫手，以前沒有我，你咋過的？沒有我，你還就不活了哪？……你不就是看我不順眼，要跟我擺譜。行啊，你把錢還給我，我立刻給你做牛做馬。」趙秀娥冷笑道。
這樣就能避免以後再弄錯。
雖然如此，有一天，還是出現了弄錯的事。
「二郎媳婦，你這是跟你老姑說話哪？你還有沒有規矩？」周氏踩著小腳飛快地走了過來。
連蔓兒是看過同村的一個小孩這麼吃之後，學來的。
連蔓兒卻知道，從此以後，只怕何氏就被趙秀娥給踩在腳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