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搬家
連家終於又恢復了安靜。
連守信毫無思想準備，被連蔓兒的話說出一頭的冷汗來。
連守信出去串門，也聽到消息回來了，一進西廂房，就感覺到屋裡異常的安靜。張氏獃獃地坐在炕上，幾個孩子都小心地陪在跟前。
說起來，趙秀娥剛進門，周氏那樣抬舉趙秀娥，她一度還曾有些擔心。誰知道，根本就不需要她做什麼，趙秀娥就自己把自己給毀了。還真是勝之不武啊！
趙秀娥讓周氏給罵暈過去了？連蔓兒和連葉兒在西廂房門裡，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得同時想到。
「嗯。」連蔓兒只得點頭。她知道，這件事對於連守信，是件很重大、很難下決心的事情。連守信需要時間，來慢慢地適應這個想法。而且，客觀上，她們的銀錢還不足。
「我沒事，你們幹啥都瞅著我？」過了一會，張氏似乎緩過來了一些，裝作若無其事地道。
從那以後，正如連蔓兒所預料的那樣，連家開始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周氏和趙秀娥都很投入，越戰越勇。
周氏知道，連老爺子這是嫌她們吵吵，在村裡丟了連家的臉，就也跟在後頭往屋裡走。
連蔓兒就忙走過去，在連守信耳邊小聲將事情的原委說了。
「你又上哪呱啦去了，吃飽了就走，你當這是飯店哪？」周氏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指著何氏罵道，「你看看你那樣，夾個尾巴，你當你是要下蛋的母雞？」
蔣氏略低了頭，嘴角鉤起一絲冷笑。剛才她看得清
張氏的這塊傷疤，或者說這塊心病，誰說什麼樣的話，都不能夠有所緩解。這是一個母親的傷痛，只有做母親的自己，慢慢地用時間來治療。
……
「要不，咱就搬家吧。」張氏道。
二郎感激地看了蔣氏一眼，將趙秀娥抱起來，匆匆地進了東廂房。
連老爺子發了脾氣，周氏和趙秀娥都不藥而癒。
當然，分家之後，何氏懷了身子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過，那之後，周氏一想起來，就要拿這件事敲打何氏。好在何氏臉皮厚，也不當一回事。
住在一個院子里，哪裡就能完全地避開。若是人家有心將她們扯進去，那更是躲避也躲避不來的。連蔓兒擔心，她們會被戰火卷進去做炮灰。
周氏和趙秀娥，都是喜歡牽三扯四的人物。今天吵架的時候，話里話外，已經有些牽扯到她們了。這還只是開始，以後哪？每次都將她們祭出來做下酒的小菜？
「秀娥這是？」蔣氏腳下一頓，似乎怔了怔，立刻就醒悟了過來，低聲對二郎說道，「二郎，還不快點把秀娥抱屋去，請個郎中給秀娥看看。」
罪魁禍首是何老六，是何氏啊！周氏又火了。
連蔓兒正要走出去，眼角餘光就看見連老爺子帶著連守義、連守禮
本來倒是可以將錢先投入去建她們住的新房，連蔓兒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最後，她還是決定，先將銀錢投入到能生錢的地方去。
「爹，你看我娘，以後我怕還得有這樣的事。」連蔓兒又道。
「姐，籃子你拿著吧。咋你不想跟我一起去啊？」
連老爺子面沉似水，衝著周氏揮了揮手。
趙秀娥在東廂房裡，恨得暗暗咬牙，卻又不好立刻出去，再與周氏辯白。
「這不也沒事，坐著待著唄。」連守通道。
明明是進退不得，境地糟糕透了的人，偏還認為自己佔了上風。真不知道趙秀娥那趾高氣揚的勁頭，是從哪裡來的。
說到下蛋，周氏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看何氏越加不順眼了。
連守信稍微鬆了一口氣，可看見張氏獃獃的樣子，他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來來回回這麼幾次，把自己的臉，連同趙家和連家兩家人的臉，都給丟盡了。趙秀娥這次回來，難道不是因為在趙家待不下去了？既然這樣，回來就該老老實實，夾起尾巴做人。打人不打臉，趙秀娥真以為拿嫁妝的事出來說，就能轄制住連家的人？趙秀娥這樣鬧，離了連家，趙家只怕也沒那麼容易回去了。
連守信有些慌亂，他看了一眼張氏。張氏沒說話，似乎在想著心事。
「這事，得好好想想。……再說，咱現在錢也不湊手，
「咱等著下次的！」趙秀娥恨恨地道。
「娘，我咋沒去要了，我一天去兩趟堵何老六，誰知道他躲哪去了。」連守義賠笑道。
「去年秋下，你不吵吵懷上了嗎？咋你這個蛋就這麼夾著不捨得下？」
連守義自小就這樣，不管周氏怎麼罵，他始終都是笑，周氏說啥話，他也不往心裏去，這讓周氏很沒脾氣。
蔣氏心中冷笑，面上卻滿是焦急，走過去扶住了周氏。
「我娘還禁得住她們一次次的刺激？哥和小七做功課，也得有個安靜點的地方。還有我姐，家裡成天這麼吵，人家想要給我姐說親的，怕都不敢來了。就怕有人說，天天聽著看著這又罵又鬧的，要是也學會了咋辦？」連蔓兒憂心忡忡地道。
「咋、咋的啦？」連守信嚇了一跳，心想，難道是吵架也有張氏的份？
「你個報謊的老母雞！」周氏罵了一句，就帶著連秀兒進屋去了。
「趙秀娥打二郎下狠手，秀兒看不過眼，說了一句。她趙秀娥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罵秀兒的那話，都沒法聽。我個老婆子聽見都臊得慌，咱秀兒還是沒出門子的閨女哪。」周氏立刻告狀，「……還罵到我的臉上，說我生了倆兒子，是造孽。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了，讓她個小王八犢子把我罵得一文不值，我這也是白活了。我現在還能走能動，能幹活哪，等我爬不動了
趙秀娥與周氏對罵，終因薑是老的辣，而敗在了周氏的嘴下。但趙秀娥，也不應該如此嬌弱啊。不，等等，別忘了趙秀娥是孕婦，而且自打懷了身孕后，各種折騰就一直沒斷過。
一般母雞下蛋后，都會站起來嘰嘰咕咕叫上一陣。也有的母雞，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和生理，偏也要這麼叫，等主人趕過去一看，卻沒有蛋。莊戶人家管母雞這樣的行為，叫做報謊。
何氏咧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唉。」張氏嘆了口氣。
回到家，姐兒倆就忙了起來。她們包了一籠屜薺菜餡的餃子，又煮了十個雞蛋，都用食盒裝了起來。連枝兒裝了一籃子的大棗和八里香犁，又將兩雙千層底緞子面的鞋子用帕子包好，放了進去，然後將籃子遞給連蔓兒。
這裏，是連守信的家，一生下來就住的地方。童年的、青年的，很多美好的回憶都在這裏。連守信想過要為兒子們買地建房，卻從沒想過他會從這裏搬出去。
「很至於的。」連蔓兒道。
周氏的一隻腳邁過門檻子，突然又一回頭，正好瞧見何氏留著牆根從外面進來了。
「嗯，可嚇人了。」小七點頭。
莊戶人家有愛看熱鬧的，不好進連家的門，在大門口外，聽見了周氏的話，不禁都同情起周氏來。
「這是咋的啦，吵吵得滿街筒子都是人？」連老爺子走近了，問周氏道。他帶著兩個兒子去看地，聽說家裡吵吵起來了，這才急匆匆地回來。
這也是
「都屋裡去。」連老爺子說著話，率先進了上房。
「你個王八犢子，我可不是前世作孽，咋生了你這麼個癟犢子。我這輩子響噹噹地過來的，都敗壞在你手裡了。要不是因為你，我能老了老了，還讓個小娘們指著鼻子罵我。你個沒心沒肺的，你還有臉笑，還不快點找何老六把錢要回來？」周氏走出兩步，才注意到連守義在旁邊。她心裏還有氣，便將氣都撒到了連守義的身上。
當天晚上，趙秀娥讓二郎請了郎中來，說動了胎氣。周氏立刻就在上房厥了過去，被救醒后，說是被氣得犯了老毛病。
「我看啊，從今往後，這院子里就消停不下來了。」連蔓兒想了想，說道，「爹，你沒看見，我奶和秀娥嫂子，吵得可凶了。我三伯娘在屋裡嚇得臉都變色了，直哆嗦。我們也都嚇壞了。」
「這是咋的啦，我在後院聽見聲音，就趕緊過來了？奶、老姑，你倆咋氣成這樣？」蔣氏慌忙走向周氏和連秀兒，然後一扭臉，似乎這才看見二郎和趙秀娥。
大門外，傳來幾聲鬨笑。西廂房裡，連蔓兒和連枝兒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去年，張氏小產了，開了幾天小灶，也不能幹活。何氏看著眼氣，就說她懷了身子，也不去幹活，要開小灶。
春天萬物生髮，地里的野菜蓬勃地長了起來。這天連蔓兒和連枝兒兩個早早地去了地里，揀最鮮嫩的薺菜，挖了一籃子回來。
連蔓兒、五郎、連枝兒和小七都看著連守信。
「哪就至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