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平地起波瀾
蔣氏抿了抿嘴唇，連繼祖這樣，就是在堂妹們面前下了她的臉，她心中不高興，臉色略變了變，就露出一個微笑。
連枝兒要給吳家興做鞋，還欠了連蔓兒幾雙鞋，而且還答應要給連蔓兒的新裙子繡花，她見了這些花樣，當然歡喜，當下就挑了起來。
「哎。」小七的聲音明顯比剛才明快多了。
今天私塾放假，五郎和小七都在家，他們還將魯先生早早地請了過來。
大傢伙兒說說笑笑的，五郎在旁邊不住地給魯先生和連守信斟酒，一頓飯吃了足有半個時辰。魯先生和連守信都有些醉了，這才散席。
「今天過節，放一天假。」張氏就道，「你要是不歇著，你就找小罈子玩去，記著把素丸子給他帶些過去。」
扣肉、小雞燉蘑菇、糖醋鯉魚、土豆紅燒肉、燜肘子、素炒油菜蘑菇、木耳炒雞蛋、辣椒肉末爆炒嫩豌豆、韭菜炒蚶子肉，醬肉絲的大盤子旁邊還擺上嫩嫩的蔥段和干豆腐，涼拌海帶絲，涼拌野菜，涼拌海蜇絲，另外還從鎮上買了一隻醬鴨子。
連蔓兒微笑這搖頭，卻也沒再說什麼。小七懂事，但畢竟年紀還小，也不能總拘著他念書。
上房門口，連繼祖用力地甩開蔣氏，怒氣沖沖地就往外就走。蔣氏已經哭得滿臉淚水，卻不肯高聲。
張氏和連守信過日子，稱得上節儉，但是在給幾個孩子的吃食上面，卻從來都是捨得花錢的。也許是因為過去的
連蔓兒和連枝兒交換了一個眼色，都覺得有些詫異。
「叫你出來，你就出來。」連繼祖皺了皺眉道。
過節講究一家團圓，一起吃飯，趙氏和連葉兒上午幫著幹完活，就回老宅去了。
「我知道你們歡喜吃丸子，可現在一天比一天熱，這東西存不住，咱就少炸點吧，夠吃兩天的就行。」燒熱了油鍋，張氏手裡端了一個帘子，上面放著三隻大碗。
「你這麼黑著臉，你不怕嚇著咱妞妞，你也不怕嚇著枝兒和蔓兒？」蔣氏嗔怪著道，似乎連繼祖並不是來下她的臉，而是夫妻之間的小玩笑。
端午節她們家準備炸三樣丸子，一樣依舊是粉絲、豆腐的素餡丸子，另一樣按著連蔓兒的提議用雞蛋和面，裏面加剝了核的大棗的甜味丸子，另一樣依舊是雞蛋和面，裏面加調過味的肉末，是肉餡的丸子。
「妞妞她娘，你出來。」連繼祖向蔣氏招手道。
端午節，連蔓兒一家做了一上午的生意，打烊后，就開始準備自家吃的飯菜，也就是端午的節宴。三十里營子這邊的風俗，過年過節的喜慶宴席，都是擺在晌午的。
「今兒個咋這麼安靜？」連蔓兒問蔣氏。
有魯先生，連蔓兒家這頓宴席準備的自然更加豐
「這、這是怎麼了？」連蔓兒喃喃道，眼神無意間往東廂房的方向一掃，就見東廂房門帘晃動，隱約可以看見趙秀娥的一個背影。
連蔓兒和連枝兒都是大吃一驚，兩個人忙穿鞋下地，從西廂房裡走了出來。
加上魯先生，一共七口人，那一大桌子菜，他們就吃了一半還不到。
一般的莊戶人家，也就是在過大年的時候，才會炸一次丸子，端午節有丸子吃，而且還有肉餡的，有大棗餡的，連蔓兒幾個孩子可都樂壞了。
今天這頓過節的飯，她們是在新鋪子里做，新鋪子里吃的。一家人早上從老宅過來，並沒有再回到那邊去。畢竟昨天周氏鬧了一場，誰知道她今天會怎麼樣。難得一個端午節，連蔓兒一家自然是想開開心心地過。
「我馬上就寫休書，這就休了你。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婆娘！」
「啥事？」蔣氏就是一愣，她和連繼祖夫妻兩個這些年，一直很和睦。連繼祖的性格算得上平和，很少和她擺臉色。
姑嫂三個正在說笑，就聽見外面腳步聲響，緊接著門帘被掀開，連繼祖黑著一張臉站在門口。
「誰說不是。」蔣氏也笑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說下來。」
連蔓兒覺得，過分節儉和過分鋪張，都不是好事。她們家捨得在吃食上面花錢、下功夫，但絕稱不上奢靡、浪費。幾個孩子都在長身體，五郎和小七要
一會工夫，五郎和小七走了回來，說已經服侍魯先生睡下了。張氏帶著連枝兒和連蔓兒也將屋裡屋外都收拾利落了。
「哦。」小七答應了，自從進了私塾，他就不像過去有那麼多工夫玩了。
「……二伯、三伯他們回來吃了晌午飯，就又上工去了。咱奶和老姑在歇晌，二伯那屋裡，只有二郎媳婦在歇晌。二嬸帶著朵兒出去串門了。」蔣氏說到這，略頓了頓，才又接著道，「咱爺聽人說有地方要做館的，帶了你大伯去說了。你大伯娘、三伯娘還有葉兒，讓咱奶打發去挖野菜了。你繼祖哥在屋裡看書。」
也有家境一般，甚至不好的，卻非要好吃好穿。比如何氏的兄弟何老六，他家原來也是有些產業的，都被他吃喝嫖賭地給敗光了。平常難得尋幾個錢回來，不是買酒就是買肉，頃刻就要花光，弄得上頓吃肉，下頓卻連米也沒有一粒。
「娘，我跟我姐一起回去吧。」連蔓兒就道。
「姐，我也跟你回去。」小七道。
其實，她們這樣過日子，被那些節儉慣了的莊戶人家看見了，肯定會說她們大手大腳。同樣是莊戶人家，不同的人，過的日子也是很不一樣的。
連蔓兒就搬來一張桌子，拿出兩樣點心來給妞妞
等幹完了活計，兩個人回屋，蔣氏抱著妞妞走了過來。
「你繼祖哥找我有事，我一會就回來。」蔣氏就笑著對連蔓兒和連枝兒道，又囑咐妞妞，「好好跟著你枝兒姑姑和蔓兒姑姑玩，不要淘氣。」
連繼祖已經有些不耐煩，率先走了出去，蔣氏隨後就跟了出去。
「那也行。」張氏就點頭道。
「收拾完了，咱也歇歇吧。」張氏又道，「看你爹睡得多香。」
她們兩個正在奇怪，就聽見外面傳來連繼祖的一聲怒吼。
蔣氏心靈手巧，以前一直住在鎮上，後來又在縣城裡住了一段時間，她手裡的花樣多，也新巧、漂亮。
魯先生由五郎和小七扶回到廟裡去歇息了，連守信就被張氏扶到裡屋的炕上。
「你在這邊吧，這邊安靜。」連蔓兒就道，「你歇一會，就和咱哥一起看書去。」
各式飯菜擠擠挨挨地擺了滿滿的一桌子，五郎就將魯先生請了過來，連守信和魯先生挨著坐著，還將吳家興送的杏花村酒打開了一罈子，要和魯先生喝一個不醉不歸。
「娘，你在這邊歇著，我回老宅。」連枝兒就拿了鑰匙道，「豬和雞鴨就早上餵了一回，我得趕緊回去再喂上一頓。」
「繼祖哥還挺用功的。」連蔓兒就笑道，「大伯要有館做了，這可是好事。」
主食就有大米飯、連記有名的灌湯包，當然還有應節令的粽子。
依舊是張氏和連守信兩個負責
這麼說著話，蔣氏就站起身，回頭看了妞妞一眼，遲疑著是不是該抱著妞妞和連繼祖出去，很快，她就決定還是將妞妞留下。
凡事都有個限度，過猶不及。比如她們村，一個姓王的小地主家，也有百十畝地，也有家底，可一家人就是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的，恨不得將一文錢掰成兩半花。他們吃的穿的，甚至比普通的莊戶人家還不如。結果家裡人個個面黃肌瘦，讓人看了可憐。
「剛才翻箱子，又找出幾個花樣來，我看著還挺不錯的，枝兒、蔓兒，你們挑挑，看有喜歡的不，我幫你們描下來。」蔣氏將妞妞放在炕上，讓她自己玩，就從懷裡掏出一本書，將裏面夾著的花樣，指給連枝兒和連蔓兒看。
「可不是。」連枝兒點頭，「還沒見過他這樣哪，不知道是啥事。」
「繼祖哥臉色可挺嚇人。」連蔓兒小聲對連枝兒道。
「趙秀娥，趙秀娥你出來，咱們把話說清楚。」蔣氏見連繼祖往外走，就小步跑到東廂房門口，朝裏面喊道。
「今兒個的晚飯，明兒個的早飯，這就都有了。」張氏道。
「嗯。」妞妞奶聲奶氣地嗯了一聲。
連蔓兒和連枝兒出了門，一起往老宅來。連家的院子里靜悄悄的，看來也已經吃過了晌午飯了。兩人回了西廂房，一個燒豬食，另一個剁菜葉，拌了糠皮，餵雞餵鴨。
連守信的酒品相當好，傻笑了一會，就倒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