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上禮
「爹，你幹啥哪？」連蔓兒笑完，看見連守信還有些發獃，就問道。
「小猴崽子們，都往後稍稍。」
連守信的聲音低了下去。
連蔓兒就開箱櫃，給張氏拿銀子。
連家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守信爺兒仨都要去赴席，家裡的女眷不去，孩子們自然也都不跟去。
「蔓兒，王家這還是第一次給咱送帖子啊。」連守通道，「蔓兒，你再幫爹看看。這帖子上，我咋看著，就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哪。」
「再添上外面的兩樣針線，我看就差不多了。」張氏想了想，就道。
「行，咱就去看看，就回來。」連蔓兒就道。
「就打聽打聽，我也沒說帖子的事。我就說王家的管事，順道路過我這，就告訴我了。那管事忙，讓我幫著給捎的話。」連守信就道，「你爺、你奶和你大伯他們，就商量送禮的事。我就回來了。」
「嗯。」連守信坐在炕沿上，點了點頭。
孩子們一下子都激動了。
因為王家娶親，今天村裡都比往常熱鬧，好些個人站在街上，也有和連蔓兒他們一樣，往王家走，打算走得近些看熱鬧的。
「姐，我也要去。」小七聽見了，就跑過來道。今天又是私塾的休沐日，小七和五郎做完了功課，五郎繼續埋頭讀書，小七就有些坐不住。
「應該不到二百個錢。」連蔓兒只看著那撒落的錢雨，說了一句。她每天數銅錢，所謂熟能生巧，只要看到一堆銅
「娘，我爺說我爹能頂起灶坑門來了，說得真沒錯。」連蔓兒就小聲地跟張氏說道，「這要擱以前，我奶一瞪眼睛，我爹就啥也不敢說，我奶咋說咋是了。」
「要不，我就這麼去說吧。帖子我就不拿了。」連守信用商量的口氣道。
連蔓兒就忍不住笑，那轎子抬進外院，新娘子根本就沒下轎，起碼要進了二層院子之後，新娘子才會出來。這個時候，根本連新娘的衣裳角都看不見的。這些小屁孩就能自娛自樂，叫得這麼歡。
「我沒答應。」連守信有些氣悶地道，「他奶那意思，反正咱也是買，就多準備點，到時候一起往王家一送，就都有了。我說這像咋回事。我這分出來，另是一股，禮那也應該是分著上。混一塊，那叫咋回事。……他奶就不大高興……」
一幫孩子搶完了銅錢，有一些漸漸散去了，還有一些沒有走，探頭探腦地往院子里看。就有家丁過來，將他們轟到一邊，好讓來上禮赴席的人進門。
「那不商量送禮的事嗎，你奶就問我，咱給送啥。我就說這事是你娘操辦，……我說了你娘打算讓家興進城幫咱買東西。」說到這，連守信嘆了口氣。或許他不該跟周氏說的那麼詳細，其實他已經接受教訓了。可是，面對的畢竟是他的親娘，
「你奶就說家裡沒錢，那意思，就讓咱……」
「我看見了，我看見新娘子的腳了。」就有一個孩子喊。
那少年轉身要回去，突然又停住了，轉過身來，看向連蔓兒。
連蔓兒家現在和吳家走得很勤，來來回回的，什麼東西都互相送，處得很親密。
「對。」連守信忙點頭道。
連蔓兒暗笑，只怕周氏不是不大高興，而是很不高興。周氏應該是又罵連守信了。
「家興他娘非讓我拿來，說是家興剛幫人說成了一筆大買賣，人賣家送的，給咱嘗嘗。」
剛才那管事的來送帖子，還說了一句話，說是王舉人的意思，就是想請大傢伙兒熱鬧熱鬧，不需要備禮。雖然王舉人這麼說，但是這禮還是要準備的。
「爹，沒錯，是只寫了你一個人的名字。」連蔓兒就答道，「爹，咱還是商量商量，看該送份啥樣的禮。」
連蔓兒就笑，連守信並不笨嘛。
轉眼就到了王幼懷娶親的日子，王幼懷娶的是離三十里營子約有百里的義安縣周家的姑娘。義安縣周家也是大戶，祖上曾有人做過正四品的京官，如今家裡也有人在務舉業，與王舉人家是門當戶對。
大家商量了一回，覺得這賀禮算是體面和襯的，就這麼決定下來。張氏就跟連蔓兒支領銀子，要馬上去鎮上。
聽著裏面鼓樂喧天
「爹，你別聽我奶哭窮。那天鬧分家，爹你不也看著了嗎，我二伯他們從我大伯那屋的箱子里，搜出好幾個尺頭，哪個都拿得出手。還有那之前，我大伯他們剛從縣城回來，我奶搜檢我大伯娘的箱子，也有好幾個尺頭。……隨便拿出倆來，就夠上禮了。」連蔓兒就道。
這些孩子們怕這婆子延遲散喜錢，竟都聽話地往後退了兩三步，也就兩三步，就誰都不肯退了。
「那我就去給他爺和他大伯送個信。」連守信說著，拿起桌上的帖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那少年正是王幼恆。
連守信和張氏分別出門，連蔓兒哪個也沒有跟，難得有些空閑，她心情又好，就坐在桌子前提筆練字。
那婆子又罵了一句小猴崽子，就高聲說著吉祥話，手裡的簸箕一揚，銅錢就像雨點一揚地撒了下來。
這就有些意思了。
「散喜錢，散喜錢的來了。」就爭先更用力地往前面擠。
「他奶不是讓咱替上房預備禮吧？」張氏眼睛睜大了一點，問道。
比如說古氏進城，雖然厭惡古氏，她們還是給湊上了給宋家的禮，但是這次給王舉人家上賀禮，她們就絕對不能答應。
「這還真啥都瞞不住你。」張氏見連蔓兒這麼清
連蔓兒沒有去搶，也拉住了小七沒讓他去，她怕小七被那幾個大些的孩子給碰傷了。
果然，那婆子都到門口，兩手端了簸箕。
「……我把錢留給家興他娘了。正好，家興他娘也說要進城採辦賀禮。」張氏興沖沖地道，顯然是跟王氏說得很投契。「還問我去不去，我就說，家裡走不開。」
「要不，咱就拿了錢，看家興哥和他爹這兩天啥時候去縣城，幫著咱買兩個上等體面的好尺頭吧。」連蔓兒就道。
「爹，你給我爺和我大伯傳話了。」連蔓兒就問。
「蔓兒姐，咱也去看熱鬧吧。聽說，新娘子的嫁妝可多了。」連葉兒就對連蔓兒道。
說著話，張氏就將手裡的點心匣子放桌上了。
「幼恆哥，幼恆哥看見咱們了。」小七就嘻嘻地笑。
家裡現成的有吳家興送來的尺頭，也有沈六送的那石榴百子的妝花緞子，不過沒人打算將這兩樣送人。
對比張氏的高興勁，連守信的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
一家人就聚到一起商量。
穿過樹林，就看見了王家門口的大影壁。連蔓兒她們來得巧，新娘子的車轎正好到了，就聽見一個人高喊了一聲「吉時到」，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就像炸雷一樣地響了起來，大紅的花轎被人抬進了門。
連守信的臉上就閃過一絲尷尬和無奈。
「正好在和家興他娘商量商量，估計到時候，他家也得來人。
能撒一百多個錢的喜錢，在這村子里，王舉人也算是大手筆了。
連葉兒今兒個有空，就跑來找連蔓兒。
「那我爺他們，說啥了沒有？」連蔓兒探究地看了一眼連守信，又問道。
連守信也無奈，一家人，親母子，結果比面對外人還要累。
一眾孩子就連喊帶叫地搶著撿錢。
王舉人家娶親，對方又是這樣的人家，這婚宴那可是難得的繁華熱鬧。連別的村的人，都有大老早趕過來，要看新鮮熱鬧的。
連蔓兒也正想著要玩，立刻就答應了。
「那就幾句話的事，爹你咋這半天才回來。」連蔓兒打破砂鍋問到底。
那小廝領命，就從門裡出來。
這帖子上只寫了連守信一個人的名字，並沒有提到連老爺子和連守仁。不過那管事的既然那麼說了，也就說，王舉人還是有這個話。
一眾半大的孩子們就往前擠，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這群孩子往前擠，恨不得跟進院子里去，早有王家的家丁在門口攔住了。一會工夫，就有個大腳的婆子，穿著紅紅綠綠地喜慶衣裳，胳膊下夾著個小簸箕從裏面走出來。
連守信原本並不識字，近些日子，才被五郎和小七拉著，主要是跟著小七認得了些字。所以現在，他也差不多能看個帖子。
跟張氏打了招呼，三個孩子就往王舉人家來。
「那咱可管不了了。」連蔓兒就道。
約摸半個時辰過去了，連守信和張氏前後腳地回來。
張氏瞟了連守信一眼，也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