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再議分家
方處，是三十里營子的土語，意思等同於方便。
「讓老二他們都去。」周氏就在旁幫腔，「幾個孩子到時候就在河間府做親，也省得在家給耽誤了。有老二他們，咱說個話，做個啥，那也方處。」
到時候多費點心，將他們都管住，不讓他們惹禍就行了。
「娘，家裡這些，它到啥時候，它都是你老的。就是咱都走了，這東西它誰也別想受（qíng，受賜；接受）……」連守義咧著嘴道。
連家眾人再次聚集在上房裡，有人面露歡喜，有的人則是忐忑不安。
「奶，你得去，還得把我們都帶上，到時候，她誰想不聽你老的話，那我們就不能讓她。……說句不怕你老生氣的話，就你老帶著我老姑自己去啊，到那，說了算的還不知道是誰哪。我大伯娘和我大嫂那可都是，長了一肚子的心眼子啊……」趙秀娥道。
「我和你娘剛才商量了，我跟你去任上。」連老爺子直接說出了他的決定。
「奶，人家大戶人家和咱們可不一樣，出門雇輛車都難。人家出門，馬車啥的都是快馬拉車，一大堆丫頭婆子跟著伺候，出門就和在家一樣舒坦。留在這，找個小門小戶，一點都不如去我大伯的任上，咱給我老姑找戶上等人家。人家有錢有勢，幾百里地算個啥。奶，咱不可能就因為這幾百里地，就把我老姑給耽誤了。」趙秀娥就道。
「爹，娘，我做個縣丞，一個月俸祿就
「那咱就都去？」
連老爺子就微微皺了皺眉。
連老爺子的目光就落在了連守義的身上。
「娘，你看你，咋就擔心這點小事哪。」連守義就笑道，「等咱在那邊過好了，弄座大宅院，啥啥都有，咱還回來幹啥。你老不擔心秀兒嗎，咱就乾脆把家安在秀兒旁邊，那不就得了嗎。」
「對，就是這個話。」連守義點頭附和道。
這樣去赴任，人生還有什麼趣味可言。兩口子欲哭無淚。
「奶，我大伯這當官，那是靠你老積下的德啊。你老不跟著去給我大伯當家，讓誰去當家？」趙秀娥也壓低了聲音道。
「我大哥一離開你，那他就不是他了。就是我大嫂說啥他聽啥了，他就把你老給忘了。娘，你忘了以前的事了？等在那邊，啥都我大嫂說了算了，別說給秀兒辦啥嫁妝啊，啥啥人家也想不到你老了。」連守義往上房屋裡看了看，略壓低了聲音對周氏道。
「老爺子去，我和秀兒也去。再把老二一家都帶上。」周氏瞥了古氏一眼，開口說道，「家裡人手多，遇到啥事也不抓瞎，咋的也比用外面的人好。」
「大哥，咱以前全家吃糠咽菜，勒緊了褲腰帶，就是為了供你們爺兒倆。現在你出息了，要做官了，你要翻臉不認人，想甩掉我們，那可不行啊。」
連老爺子耷拉下眼皮。連守義脾氣賴，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著一起去。為連守仁這些年，也確實苦了連守義和二房的幾個孩子。周氏也贊同，而且，真到了河間府，人生地不熟，有連守義父子幾個，他們處事確實方便許多。
「老二你要去，就帶上三郎，家裡還得留下幾個人。」連老爺子抽了一口旱煙，思索著留在家中的人選，「就讓二郎留下來吧……」趙秀娥懷了身孕，上路不方便，而且二郎是連家除了連繼祖之外，最居長，也是成了親的孫子，留下他，最為合適。
「對啊，這不有我三叔嗎。我三叔留下來，那咋的不比二郎強啊。」趙秀娥立刻笑道，此刻在她眼中，一向好像隱形人的連守禮的形象，變得可愛起來。
「一起去，那家裡這些……」周氏的眼睛在院子里四下掃了一眼，她捨不得這個家當。
「娘，秀兒的婚事，絕對得跟我大哥去任上，讓我大哥給操辦。在家，那檔次它就上不去。」連守義看著周氏這樣，就又加了一把柴，「再說了，娘，我大哥去的地方離家這麼老遠，你老說啥也得跟去啊。你老為我大哥那是做了老鼻子的貢獻了，現在不跟著享福去，還等啥時候。」
「爹，你看我大哥聽見你老要跟著去，他高興得都要哭了。」
「娘，你是老太太，你不去，那我大嫂她就是大天了。」連守義道。
連守義和趙秀娥這樣說，周氏就動搖了。
「爹，這事……」連守仁忍不住先開了口，他已經隱約地意識到，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要向他最不期望的方向發展了。可悲的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娘，咱哪，趕緊收拾收拾，都一起去，這才是正道兒哪。」連守義道。
「爹，那肯定的啊。」連守義的臉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連老爺子和周氏都答應讓他去，那就誰也攔不了他。
連守仁和古氏的腦袋都轟隆的一聲，如遭雷擊。連老爺子要去，連守仁就失去了自由。周氏要去，古氏的頭頂就壓上了一座大山。再加上連守義這一家人，這是不給他們留活路了。
周氏心裏有些不待見趙秀娥，不過聽她這麼說，還是扭過頭去，給了趙秀娥一個正臉。畢竟，連秀兒的婚事在周氏心中的重要性，幾乎超過了所有的其他事情。
剛才已經說了那麼多，連老爺子現在決定要跟著去，連守仁、古氏、連繼祖他們就不敢反對，否則一個孝道的大牌子壓下來，他們誰都承受不起。
「秀兒的親事，當然是要頂好的，……咱也不能可勁往高里攀。」雖是如此，周氏還是有疑慮的。「咱總歸得回來吧，河間府哪，離家太遠了，這不行。」
……
「爹，我帶著孩子他娘和幾個孩子
聽連老爺子這麼說，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連守仁和古氏都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連老爺子話音剛落，蔣氏和趙秀娥的目光就碰撞到了一起，一時火花四濺。
「奶，這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叫做縣官不如現管。我大伯是去河間府做官，我老姑在老家找婆家，那可就差著不止一層了。」趙秀娥走到周氏跟前，眉飛色舞地道，「這要是去了河間府，我大伯的任上，我大伯是那裡的父母官，是人都得敬著咱，讓著咱三分。他那裡的好人家，還不是敞開了讓咱們挑。說句不客氣的話，咱瞧上了誰，打發人透個信兒，他就得立刻樂顛顛地上門來求親。」
「原來我們還擔心老太爺不肯去，不敢開這個口。老太爺要去，那可是太好了。就是勞動了老太爺，我們啊，肯定盡心伺候好老太爺，讓老太太安心。」古氏強作笑顏地說道，沒辦法，連老爺子要去就去吧，能把周氏留下，到時候內宅，還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周氏的眉頭就是一跳，她覺得，趙秀娥今天的話說得有道理啊。
趙秀娥努力挺直腰板，她嫁進來時，就懷著這樣的念想。眼看著希望就要達成，她幫著做了這麼多，怎麼會甘心被留在這裏做個村婦，懷著身孕又怎樣，她是一天都不想等，
「爺，這些年，二郎可一直耽誤著。在咱這，二郎能有啥出息。好容易有這個機會，二郎跟著我大伯去，二郎好歹能混個出身出來。別看我雙身子，啥也不耽誤，為了二郎，我啥苦都能吃。」趙秀娥立刻就道。
「再說了，我們爺兒幾個都正當年，跟著過去了，我們還能待著吃白食？隨便找個營生，我們爺兒幾個哪一個，也能養活幾口人。到時候，大哥你俸祿不夠，我們爺兒幾個幫襯你。」發現連老爺子在看他，連守義想到周氏答應了帶他們一家人，但是連老爺子卻還沒發話，就立刻說道。
即便如此，掙扎還是要掙扎一下的，起碼要將傷害降低到最小不是嗎。
「爹，你們去了這老些人，我就不去了。我留下來。」連守禮乾咳了兩聲，開口道。
誰敢攔著她，她就敢跟誰拚命。
連守仁只覺得胸口被一隻重鎚擊中，讓他疼痛到幾乎窒息，眼睛里也幾乎要滴下淚來。
古氏在炕沿上坐著，一張臉頓時就灰暗了下來。
「爹，我大哥去上任，咱家這些年的念想算是達成了。你們這一去，也不知道幾年回來。……我是哪也不打算去。乾脆，趁著這個便，我就分出來過吧。」
「這肯定的。」
「要去可以，但咱得約法三章，到了那，你們不準隨便招搖，有啥事，都得跟我和你大哥商量。」連老爺子就道。
跟著連守仁去任上當家，周氏的目光就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