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客飯
大家少不得相見，又寒暄了一番，就吃晚飯了。
連蔓兒放下筷子，就將豆芽菜端起來，遞到銀鎖跟前。
「爺也這麼說的？」連蔓兒就道，「剛才聽二伯娘說，我還沒往心裏去。咋的到了這，院子都不能隨便出了。」
「我不愛吃豆芽，我要吃蒜薹炒肉。」銀鎖頓時惱了。
古氏和蔣氏不知道忙什麼去了，一直沒回來，何氏進了廚房，也沒出來。
「娘，你現在可不是過去的小媳婦了，你是客。」
本來還想和何氏多聊一聊，卻見那個平嫂偷偷向何氏使了個眼色，何氏就說有事，跟著平嫂出去了。
「明天你老姑就成親，這裏外的事肯定不少。你奶那當家是咋當的，咱又不是不知道。要忙活啥事，怕還是得你大伯娘和你大嫂。」張氏很善解人意，「她們不定咋忙哪，咱也不挑這個禮，咱娘兒幾個在這坐著，挺自在。」
「都說了。」五郎就點頭道。
「爺還說，大伯的官做得挺辛苦的。」五郎又道，「說大伯這個縣丞，別的啥職權都沒有，就管清點這一縣裡的軍戶人口。……還說知縣總派大伯苦差事。剛來還沒一個月，就讓大伯去押運東西，那一趟下來，大伯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晚飯沒有米飯，只裝了兩盤的饅頭上來。
「後面本來有倆角門，都讓知縣給鎖了，不讓走。這院子里的人要出去，就得經過前面的儀門。」五郎就壓低了聲音說道，「儀門後面就是知
一會工夫，就有飯菜陸續端了上來。
冷盤有四道，一碟鹽煮花生米、一碟切得薄薄的火腿片、一碟拌三絲、一碟醬豆乾。熱菜有五道，素炒豆芽、蒜苗炒肉、蒜薹炒肉、白菜豆腐粉絲，還有一大碗烀得爛爛的肘子肉，最後是一碗蛋花湯。
張氏那一口饅頭在嘴裏，就有些不是滋味。
「銀鎖，你愛吃這個菜，給你，咱換一換。」連蔓兒一手將那碟酸菜炒肉端過來，另一隻手就將素炒豆芽放在了銀鎖的跟前。
「這知縣就這麼獨啊？」張氏也聽明白了一些，「……在家的時候，那麼大的前後院子，你爺又是幹活干習慣了的，冷不丁地在這小院子不能出去，還真挺憋屈。」
畢竟是心愛的大孫子，連老爺子就是心裏有所不滿，多半也會忍下來，不會當著五郎和小七的面說什麼。
連蔓兒就明白了，這是知縣排擠、壓制連守仁。
「這個豆芽菜好吃。」連蔓兒贊了一句，一眼掃見蒜薹炒肉在銀鎖面前。
趙秀娥那邊一屋子的娘家人，怕也有私房話要說，她們不便去。而周氏那屋裡，話不投機，去了也沒意思。因此娘兒幾個只在堂屋說話。
飯菜
連蔓兒只當沒聽見，只忙著給張氏和小七夾菜。
連蔓兒點頭，五郎說得對。
「那你爺說啥了？」張氏就問。
「還有哪？」連蔓兒又問。
張氏咬了一口白面饅頭，就聽得對面重重地落筷子的聲音，以及周氏的一聲冷哼。
「爺說衙門裡住著，規矩多，這個院子都不能隨便出去。爺在屋裡待不住，就只能在院子里走走。」五郎就說道。
五郎和小七都搖頭。
東屋的炕上，兩張炕桌並在一起，連蔓兒她們進屋的時候，周氏帶著連秀兒、連蘭兒幾個已經在桌邊坐好了。
怪不得連老爺子這個時候，會在院子里來回踱步了。
「對，咱該咋辦咋辦。」張氏也道。
張氏、連蔓兒和小七也上了炕，在桌邊坐了下來。
「爺還問我和哥，跟私塾請假，會不會耽誤功課啥的。我說回去魯先生給補課，爺才放心了。」小七就道。
古氏和蔣氏要裡外的照應，暫不上桌，要等眾人吃過了，她們倆再吃。
天將傍晚的時候，連守仁、連守義、二郎、三郎幾個終於回來了。
聽五郎這樣說，連蔓兒不由得又想起吳玉貴說的縣衙官場上的一些事情來。清點軍戶，是頂沒有油水的一項差事。而這押運的差事，最是苦差事。如果押運的東西出了問題，比如說缺斤短兩，或是質量不合格，要押運的人負責賠補。而且，押運東西要趕時間，路上要起
連蔓兒輕輕用手肘碰了碰張氏，示意她放開心懷，敞開了吃。
連老爺子肯定是要心疼的。
連蔓兒吃了一口饅頭，伸筷子去夾菜，這才發現，原本放在她面前的蒜苗炒肉和蒜薹炒肉不見了，換成了白菜豆腐粉絲和素炒豆芽菜。
「收租子那事，爺知道繼祖哥叫了差役要鎖老武家的人，爺可生氣了。爺說，他已經教訓過繼祖哥了，說這事辦得不周正。」小七就道。
周氏沉著臉，伸出手又將飯桌上的菜重新擺放了一番，這才動筷。
「哥，小七，該跟咱爺說的話，都說了沒？」趁著屋子裡沒別人，連蔓兒趕緊問道。
東廂房趙秀娥的屋裡擺了一桌，是何氏帶著連芽兒陪趙秀娥的娘和大嫂。
連蔓兒幾個吃完了飯，何氏就叫了平嫂，還有另一個年紀略老的婆子過來，將飯桌、碗筷都收拾了下去。
「啊……這肯定是你大姑到了這之後，又在你爺和你奶跟前告狀了。」張氏想了想，就琢磨出了一點味道。
連蔓兒就往屋外又看了看，就這個院子里，還真看不出有多少事在忙活。
「那繼祖哥賣糧、賣煙啥的，爺就沒說啥？」連蔓兒問。
連蔓兒坐在炕上，往窗外看了看。
連蔓兒卻覺得有些奇怪。古氏和蔣氏都是周到的人，明知道家裡的情況，總該過來一個陪陪她們。
「謝謝大姑。」連蔓兒
看大家都先拿了饅頭，連蔓兒也伸手去拿，這才發現，擺在她們娘兒三個面前的大盤子里，衝著她們娘兒三個的赫然是幾個粗面的窩頭。
連蔓兒就夾了一筷子豆芽菜吃了。
然後就是上房東屋裡的一桌，是周氏帶著連秀兒，連蘭兒、銀鎖、連朵兒坐一桌，張氏、連蔓兒和小七就被讓到了這一桌吃飯。
「……我大姑提的那個親事的事，我爺說，他也是看了我大姑的信，為了兩家都好，才寫的那封信，不知道咱家已經駁回了我大姑。我爺說，這就是兩相情願的事，咱不願意，那也沒啥說的。他說他找空，勸勸我大姑，也讓咱別因為這個事，就和我大姑生分了啥的。說都是親骨肉，我大姑做的有不對的，那也不是出於啥壞心，讓咱以後兩家該咋來往還咋來往。」五郎就道。
周氏飯也不吃了，衝著連蔓兒和張氏運氣。連蘭兒在一邊又是使眼色，又是手下做文章，竭力安撫周氏，不讓她發火。
就算是周氏特意擺了幾個粗面窩頭在張氏跟前又怎麼樣，張氏她自己不去吃，周氏還能硬往張氏的嘴裏塞。張氏不吃粗面窩頭，吃了白面饅頭，周氏她生氣又能怎麼樣。周氏儘管摔打，儘管氣她自己的，不信這個場合，周氏敢直說不讓張氏吃白面饅頭，讓張氏吃粗面窩頭。
連蘭兒看周氏背過身去，就將原本在周氏面前的肘子肉挪到了連蔓兒和小七的面前。
連蔓兒暗自咋舌，伸出去的那隻手一拐
先不說賠補東西的那一項，就是這起五更爬半夜趕路，連守仁在家裡的時候都沒受過這樣的苦，這一來自然要經受不住，叫苦連天。
連蔓兒只當沒看見，又用白菜豆腐將連蘭兒跟前的火腿片換到了自己跟前。
五郎和小七又你一言我一語，將和連老爺子聊天的內容大概的都向張氏和連蔓兒說了。
連蘭兒掃了連蔓兒一眼，暗地裡掐了一把銀鎖，讓她噤聲。
「不吃了。」周氏啪地拍了桌子，坐到一邊去生氣了。
走到哪，張氏都是個隨和、好說話的人。
「爺讓我倆好好念書，以後考個功名。還讓咱在家裡，要惜老憐貧，行善積德，有條件，能照顧到的親友，讓咱都想法照顧照顧。」五郎又道。
銀鎖心裏委屈，抬頭看連蘭兒，就見連蘭兒正對她使眼色，就只得委委屈屈地閉了嘴。
晚飯分了三處吃，堂屋裡一桌，是連老爺子、連守仁、連守義、二郎、三郎、四郎、六郎，趙秀娥的爹和大哥也在這一桌，五郎被連老爺子拉在身邊，也在這一桌上吃。
何氏跟著平嫂去了廚房，連老爺子正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踱著步。
「我爺當老人的，就勸和唄。具體的事該咋辦，咱自己個有一定之規就成。」五郎沉穩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