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攀親戚
「哦。」二丫就哦了一聲，「英子咋成了那樣的人了，真不要臉。我娘她們嘮嗑，都說她們一家這是都不要臉了。」
二丫看見她們來了，非常高興，招呼她們上炕坐，吳玉昌的媳婦也從另一間屋子裡過來，端了炒花生和炒毛嗑讓她們吃。
這烏七八糟的，他們自己湊一堆，看怎樣就怎樣，連蔓兒懶得去理會，可他上趕著跟她攀親戚來了，這真是豈有此理！
連守仁與吳玉昌是表兄弟，二丫應該稱呼連守仁為表大伯。不過莊戶人家親戚之間來往，為了表示親近，一般都會將那個「表」字省略掉。
「……四侄子……」不知英子的爹在跟連守信說什麼，一口一個侄子的叫，連守信是好脾氣的人，現在看著臉色也有些難看。
所以這還是連蔓兒自那天以來，第一次再看見他。
「你要當大輩，回你自己家當去。大過年的，你找啥不自在啊。」連葉兒也罵道。
「打出去。」連蔓兒終於找到一根棍子，就喊了一聲。
「嬸子她們嘮嗑，還說啥了？」連蔓兒就問。
英子跟了連守仁，英子的爹立刻就跟連老爺子同輩了，那就是比吳玉昌高了一輩，比二丫高了兩輩。吳玉昌夫妻倆對這件事能說什麼好話，那才叫怪事哪。
看來連守信也不歡迎英子的爹，因此沒有將他讓到裡屋說話。這幾天，連記的鋪子還沒有開業，這大堂里並沒有生爐子，因為是一點暖和氣也沒有。
「這……」連守信聽了連蔓兒的話，就有些著急。
英子家的名聲因為英子，在三十里營子是早就臭了大街的。連蔓兒覺得跟英子的爹說話，本身就是件膈應人的事，她也不想在此和英子的爹多說話，若是引得人來看，英子的爹自然又成了一個笑話，她們三個小姑娘家，乾乾淨淨的，犯不上。
連蔓兒暗自點頭，俗語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連守仁這件事簡直辦得太渣，太不顧面子了。一般的莊戶人家，都有著樸素的觀念，家有閨女的，寧願嫁那一貧如洗的，也極少會將閨女給人做妾。真敢這麼做的人家，一般都是不顧體面，會被同村的鄉親嘲笑、看不起。
三個女孩子路過連家老宅的門口，也沒進去，就直接往連蔓兒家的新宅子來了。
聽見這有些耳熟的說話聲，連蔓兒就微微皺了皺眉頭。本來不打算予以理會，但是說話的人卻並不識趣，已經趕了過來，走到三個女孩子的前面，滿臉賠笑地攔住了去路。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連蔓兒跺腳。
不管怎樣，只聽英子的爹剛才那一句話，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已經知道了連守仁和他閨女英子的事。連老爺子給在三十里營子的兩個兒子寫信，對此事隻字不提，顯然並不認為這是一件體面的事，連守仁也未必就願意答理這新「老丈人」，而從這件直裰來看，英子的爹也絕不是只聽見了什麼
「呸。」連蔓兒有些惱火，自然不會給英子的爹什麼好臉。「你誰啊，眼睛睜大了，認準了人你再叫。好大的一張臉，你也不怕折壽。」
二丫並不是什麼大病，就是過年的時候著了涼，喝了兩劑散寒的葯，已經好了多半。只是她奶奶和爹娘擔心她出門再著涼，就禁了她在屋裡，不許出去。
「來一會了，在門口遇到了咱爹。咱爹也不想讓他進屋，就是嫌在外邊說話磕磣。」小七低聲告訴連蔓兒道。
而且，連守仁這麼做，不僅將連守禮、連守信兩家推入尷尬的境地，也讓諸如吳玉昌這樣與連家有親的人家受到了連累。
來人，正是英子的爹。
「這肯定是真的，你們看，我身上這衣裳，那不是縣丞大老爺在家裡的時候穿的嗎？」英子的爹連忙道，又扯著身上的直裰，讓連守信和幾個孩子看。
想到這，連蔓兒強壓下怒火，將手裡的棒子收了回來，又攔住連葉兒、連枝兒和小七，讓她們也住手。
「……王舉人，我不怕他。」英子的爹還橫了起來，「讓他找縣丞大老爺說話，真賠錢啥的，那就是縣丞大老爺賠。」
一進鋪子的大門，就看見英子的爹正坐在一張凳子上，和連守信說話。
幾個孩子都拿了棍子，要往英子的爹身上招呼，英子的爹嚇得從凳子上蹦起來。
因此，連蔓兒就
「你們自己玩，嬸子那屋還有客人，就不陪你們了。」吳玉昌的媳婦叮囑了一句，就走了。
「你管誰叫侄子哪，你叫得著嗎？」連蔓兒挑眉對英子的爹斥道，隨即又轉向連守信，「爹，這樣的人你還和他說話，就該用棒子把他打出去。」
自那天英子的爹認宋海龍做女婿，當眾讓宋海龍出了丑，並被宋海龍踢了一腳之後，就很有一段時間沒有出門。不知道是不是宋家打發人「開導」了他，還是他被踢傷了。
連蔓兒心裏有事，只在二丫家坐了一會，就告辭出來了。
連蔓兒不禁心裏起疑，莫非這件直裰，是來自英子的爹的「新姑爺」？
「走，咱進屋看看。」連蔓兒說著話，率先就進了屋。
只有連枝兒性情柔和，雖然也生氣，但是嚴厲的話卻說不出口。
「……你說的這事吧，要是真的，你剛才提的那個要求，我們還真就答應你。」連蔓兒對英子的爹道。
正月里，英子的爹似乎剛剛刮過臉，看上去比平時乾淨多了，而且穿得也很體面。連蔓兒看著他穿著的藍色的棉綾直裰，這件衣裳可是遠遠不如宋海龍那件葵花色的直裰，不過也不像是英子家的條件能穿的起的。而且，這件直裰，英子爹穿的也並不十分合身。
「這可不是件小事，要是真的，我爺總給我們來信，咋對這事一個字都沒提過？」連蔓兒就
「咱現在親戚里道的，我還是你們的長輩，你們過年也沒去看我去，我就不挑你們的禮了。……我看你們這鋪子里也缺人管著，我就給你們來管，工錢啥的……就給我分紅吧。」英子的爹獅子大開口。
「……大伯也是，真要找，找啥樣人不行，非找英子。咱一個村的，這事不好聽。就算英子名聲好，也沒有這麼辦的……」
二丫的奶奶也在那邊屋跟來客嘮嗑，因此這屋裡，就只有她們四個女孩子。
連蔓兒聽英子的爹這樣說話，差一點氣笑了。
「蔓兒姐，你有啥事？」走在回家的路上，連葉兒就問連蔓兒。
對付這樣的人，講道理肯定不行，要麼就打怕了他，要麼就……
連蔓兒這麼說著，真的左右找起棒子來，連葉兒、小七也跟著附和，就要趕英子的爹出去。
「這咋叫不著啊？我家英子跟了你大伯縣丞大老爺，現在也是官家的太太了，我現在跟你們家老爺子，那就能稱兄道弟……」
「英子？」連蔓兒立刻就道，「她不是偷王舉人家的東西，還把人家值幾千兩銀子的寶貝給砸了嗎？英子還活著？她在哪？我們這就去告訴王舉人……」
「幹啥呀，幹啥呀。我是縣丞的老丈人……」英子的爹一面用手臂招架著棍棒，一邊嚷嚷道。
「我們來的路上，碰見英子她爹了。」連蔓兒就道。
「姐。」
「葉兒，你咋的啦，氣呼呼的。」連葉兒也是直性子，因為剛才的事氣悶，被二丫給看出來了。
走到連記鋪子跟前，就看見小七從鋪子里出來。
連蔓兒不禁扶額，這叫什麼，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嗎？英子是放開了，被從一張床上踢下來，立刻就能去爬下一張床。英子的爹也放開了，被一個姑爺踢開，他就去抱下一個姑爺的大腿。
「他啥時候來的，讓他進屋幹啥？」連蔓兒問。
這件事，只怕早就傳的人盡皆知了，人們只礙著連蔓兒一家的面子，從來不在他們面前談論而已。吳家與她們家交好，這種事說說也無妨。
連葉兒沒說話，先徵詢地看了連蔓兒一眼。
「侄孫女，你爹在不在家？」英子的爹問連蔓兒。
「這人是瘋子，見人就愛攀親戚，咱該幹啥幹啥去，別答理他。」連蔓兒就道。
連蔓兒忙給連守信使了個眼色，讓他少安毋躁。
二丫顯然有些顧慮，並不十分願意講，無奈連蔓兒一直追問，她一個小姑娘家嘴能有多緊，慢慢地就被連蔓兒把話都問出來了。
「……你還記得剛才英子的爹問咱啥不？我怕，他上我們家，找我爹娘去了。」連蔓兒就道。
英子家被人看不起，連守仁做這件事，也不是為臉上增光。剛剛從村裡出去，只做了幾天的縣丞，就收了同村的大閨女做妾，這也不是什麼體面的人應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