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初夏
不管哪種，這個態度真是很不錯。
「老連家，有這念書的根兒。」張氏小聲道。
「那還能咋待，不是說大戶人家的規矩，那做小的娘家人，都不算親戚。咱該咋就咋的，對他，也沒啥待不待的。」連守信就道，顯然對英子這件事，以及英子這一家人都很不待見。
同時，外面傳來了小七歡快的叫聲。
「你爺有好長一段沒來信了，不知道這次是啥事？」連守信就道。
「他爺啊，」張氏就嘆了一口氣，「太倉那邊的事，也不跟咱們說了。也是，他在那邊，也還都那樣，咱知道了，能咋樣哪。……英子她爹前天從太倉回來了，看那樣，就是發了筆財。」
地里的莊稼也都出了苗，連蔓兒親自下地去看過，尤其是那塊麥田。因為地肥，今年春天的雨水又足，麥苗出得很齊整，長工們已經拔過一次草，其他玉米、高粱、糜子、花生等也長得不錯。
「哎呀，蔓兒，你看，是不是你哥回來了。」張氏就道。
自從上次那封解釋的信，然後就是請明年說連繼祖要回家上墳的信，之後，連老爺子就一直沒寫信回來。
現在想家，想要回來，是因為對那邊已經失望了，明白了即便他在那，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嗎？
連蔓兒不由得偷偷看了連守信一眼。她有些好奇，連守信的這個態度，是出於自然，還是上次被張氏敲打了，才會這樣。
「嗯，你哥這
「娘，你看我爹現在，啥啥都可明白了。這肯定是因為認的字多了的緣故。娘，你也別總忙活計了，有空，就多學倆字唄。」連蔓兒就笑道。
「你爺這也沒說啥事啊。」沉默過後，連守信就問連蔓兒，「蔓兒，你爺寫的那有些文話，我也聽不大懂。這信里，是沒說啥是吧。」
這個年代，讀書人身份貴重。當初張家和連家結親，除了張青山和連老爺子是舊識，信得過連老爺子的人品和家風之外，不得不說還有一點，就是因為連老爺子不僅自己能自學出一筆好字，而且那個時候連守仁也考上了秀才。張家覺得連家是能出讀書人的人家。
連老爺子根本就沒看住他那兩個兒子。
「娘，你就放心吧。我哥能照顧好自己，再說，還有我幼恆哥，還有他那幾個同學哪。」連蔓兒就安慰張氏。
連老爺子當時是這樣說，可是他跟了去，結果是怎樣的？連秀兒的婚事，連守仁納妾，平嫂的事，還有連老爺子不肯在信中提及的，連守仁和連守義現在的所作所為。
「嗯，是沒說啥事。」連蔓兒點頭。
從英子的爹幾次行事就可以看出來，那也是個渾的。根本就不懂什麼規矩禮法，跟這樣的人，講理都講不清楚。
「這一個村子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爺
「老爺子這是……想家了。」想了一會，連守信就說道。
五郎不在家，魯先生就常帶了小七過去。荷塘那邊有長工住的棚子，連守信乾脆又找人在荷塘旁邊修起了一座涼亭，讓魯先生能坐在涼亭內喝茶，看荷塘景緻，或是帶著小七在那教授功課。
等連蔓兒念完了信，連守信沉默了半晌。
「蔓兒，你爺信里也沒提英子她爹的事？」張氏正做著針線，就抬起頭來，問連蔓兒。
連守信、連蔓兒和連枝兒三個就都忍笑。
這話很對，看來連守信還是很了解連老爺子的。
「這個道理，我明白。」張氏就笑道，「那不還是咱蔓兒說的嗎，啥人啥待法。咱莊戶人家講究大魚大肉，六爺那吃的，就跟咱莊戶人家不一樣。」
又是太倉來的信。
連蔓兒也猜不到信中會是什麼事，就信封拆開，拿出信來念了。
進了五月，連蔓兒一家就開始忙著準備過五月節，也就是端午節的東西。張氏念叨五郎的次數也跟著增多了。
聽連蔓兒說讓她學認字、寫字，張氏明顯犯怵。
「說到那個照著啥食譜做的菜，」連守通道，「味道是挺好，做出來樣子也好看。就是，太秀氣了，不如咱大塊魚、大塊肉吃著痛快、香。就那天給六爺做的那一桌子菜，這要平常用那個招待人，人一出門口，不定咋講究咱。可六
魚塘里的魚長勢也相當的不錯，已經有鎮上酒樓還有臨近村鎮的富戶來打聽，什麼時候有鮮魚賣，價錢多少等。
「沒。」連蔓兒肯定地道。
不，連蔓兒搖了搖頭，連老爺子有了歸意，但是卻不會真的回來。他還要繼續看著連守仁和連守義，即便看不大住，總也要儘力不是。所以，連老爺子才會在信里那麼的想家，而又那麼無奈。
「那邊的日子現在過得不定多享福哪。」張氏就道。
省得連守仁和連守義在那邊不作法，鬧出事來。
「娘，這不才初二嗎，還有三天，我哥肯定能回來。」連蔓兒就笑道。
說到念書習字，這還真是講究天分。連守信和張氏兩個，年紀差不多，看張氏心靈手巧的，偏念書上面，特別的艱難，反而是連守信，就比張氏強了許多。
「娘，你那天做的荷葉蒸雞，可真好吃。蒸魚也做得入味。」連蔓兒就誇張氏。
府試在四月下旬舉行，連考三場，估計著五郎的行程，這兩天也該回來了。
以往連老爺子來信，必是有什麼指示，這樣好似嘮閑嗑的信，讓連守信、張氏都有些奇怪。
「五郎今兒個到府城，怕是得天黑以後了。這麼老遠，不知道住得慣不慣，還得考試啥的……」張氏的思緒，就又飄到遠在府城的五郎身上去了。
連守信接了信，張氏就從錢匣子里抓了幾個錢，謝過了那個小夥
連蔓兒沒說什麼，只是將信收了起來。她心裏明白，正如連守信所說，連老爺子想家了，或者更準確地說，連老爺子已有歸意。
「老爺子不是貪圖享受的人。」連守信就道，「跟著去太倉，當時也說了，就是想多看著點，省得……」
信放下了，一家人說了一會，就沒人提起了，連守信更是因為剛才張氏說食譜，興緻勃勃地提起那天留沈六吃飯的事。
連老爺子的這封信里，還真沒提到什麼事，對太倉的事說得極少，更多的是詢問三十里營子這邊的情形，也就是打聽些家長里短、春耕之類的事情。
「好啊，娘，那咱可就說定了。」連蔓兒就笑道。
其實，這個書信往來的頻率，與一般來比，已經是很頻繁的。只是相比連老爺子去太倉后，一開始的時候的書信頻率，是少了些。
太倉那邊過得紅紅火火的，連老爺子卻想回三十里營子了。
至於說英子的娘家不算親戚，連蔓兒對此持保留態度。英子是做小，但她好像並不是賣給連家的。要較真論起來，也許人家還要歸到良妾那一類哪。而且，就算連家說英子家不是親戚，你也搪不住英子的爹人家不這麼想。
下晌，張氏娘兒幾個，趙氏、連葉兒，還有請來幫
張氏就有些得意。
「老爺子不提，那肯定也是覺得這事不好提。老爺子好臉，這事哪能提哪。」連守信又道，「反正咱自己個知道，不用給他好臉。咱是不認他這門親戚就得了。」
「有你爹，還有你們幾個，這還用我學啊。我有工夫，我給你們做做針線多好。對了，蔓兒，你那不是有啥讀書人寫的食譜啥的嗎，要是沒事，你就跟我說道說道那個。這個我能學得來，有空給你們爺兒幾個雕琢各樣的做點好吃的，比我一天認不了一個大字，那不是強多了嗎。」
「都初二了，咋還沒回來。說好了，能趕回來過節啊。」張氏又念叨道。
……
連守信的話說了半截，就不說了。
天氣越來越暖，眼瞅著就到了四月底，又要過五月節了。荷塘里的荷葉已經長得密密挨挨的，讓人不由得想起蓮葉何田田那首詩。
這封信不算長，可也不算短。
正說著話，就聽見外面有馬車聲，張氏就下意識地站起身，往外面看去。
「那是，說到念書認字啥的，我不行。要說這做飯做菜，別說這還有食譜，就是看著人家做一遍，我都能學個差不離。……你們都愛吃那雞和魚？那等五郎從府城回來，咱再殺一隻雞，魚咱那也有現成的，到時候我再做一回，專門給你們吃。」
「爹、娘、姐，我哥回來了。我哥又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