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初秋
晚上，連守信從外面幹活回來，一家人吃飯，張氏也當著連枝兒、連蔓兒和小七的面，就跟連守信說了這件事。
「吃啥都行，我沒挑。」連守通道。
荷塘里的蓮子、雞頭米、菱角已經成熟，要將最後一茬採摘乾淨，而荷塘水下的蓮藕，也到了能收穫的季節。
「就這兩天來訂貨的數，咱挖的那些藕就不夠賣的。這賣給誰不賣給誰的，我還真有點發愁。」連守信就道。
僅僅是因為不得已嗎，連蔓兒心裏想，但願如此。
「暫時定二十文錢一斤吧。」連蔓兒撥了撥算盤珠子，說道。
「能。」張氏點頭，「那天聽你說的，也不難。就是一會做的時候，你再把那菜譜跟娘再說一遍。……不等你哥回來咱再吃啊？」
「好吃。」連蔓兒笑了笑，低頭扒飯、吃魚。
聽吳家玉這樣說，連蔓兒不由得心中一動。周捕頭還有他那位做刑名師爺的老丈人，這是不打算再回太倉了。事情絕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什麼生病一回來吃藥就好了，什麼在太倉就小病小災的不斷，若真是如此，那怎麼早不回來。
顯然，這是岔開話題，不讓連蔓兒再繼續追問的意思。
「家玉，吃東西。」連枝兒讓著吳家玉。
連守信這些天帶著長工們在荷塘忙活，還要接待一批批來買藕的人，偶爾還要照料連記，忙的腳打後腦勺，很是辛苦。
這新藕剛挖出來，訂貨的人就
連守信和張氏就都有點尷尬。
張氏並沒有隱瞞，她告訴連蔓兒的和吳家玉說的大致一樣。
「行啊，孩子他爹，你想吃啥？」張氏就問連守信。
「那沒問題。」連蔓兒道，「咱先試吃，塘里那老多蝦，等我哥回來，咱多換些花樣吃。」
「這個時候，還不缺瓜菜，咱這藕也就是當個新鮮吃。咱先賣一部分，其他的還是先留在塘里，等上凍前再挖出來。那個時候，沒有新鮮的瓜菜，咱這藕的價錢還能賣得更好點兒。而且，到那個時候再挖，還能存放的時間更長點兒。」連蔓兒將她的打算說了出來。
然而連蔓兒家此時卻已經提前進入收秋狀態了。
「姐，那咱這藕多少錢一斤賣？」小七就問。
「……他們怕啥呀，他們不就倚仗著人老鄭家嗎……」張氏含糊了一句，「蔓兒，別光顧著說話，你不是張羅吃魚嗎，咋娘做的這魚不好吃？」
「我看咱那魚塘的蝦長的也差不多了，乾脆，咱晚上就撈一盤出來。娘，那天我跟你說的白灼蝦，你能做不？」
「娘，這幾天可把我爹給累壞了，晚上給我爹加菜吧。」連蔓兒收了算盤和賬冊，就笑著對張氏道。
進入八月，天高雲淡，空氣中的
等到入冬的時候，依照鮮藕的銷售情況，這個單價還可以往上加上幾文錢。
「我們家也是剛知道，聽說，他們一家前天就回來了，一直在縣城，今天周捕頭回鎮上，大傢伙兒才知道。」吳家玉就告訴連蔓兒，「周捕頭和他媳婦，還有他老丈人，都回來了。聽說是他老丈人得病了，在太倉那邊沒治好，怕有個好歹的，就都辭了差事回來了。結果這一回來，找咱這縣城的郎中給看了，又吃了葯，病就見好。」
連蔓兒只讓人挖了一部分藕，就不肯再挖了。
連蔓兒腦子裡的某個念頭則更加清晰了。如果沒有趙秀娥那件事，那麼周捕頭他們這個時候回來，原因就只有一個：太倉那邊的油水，再繼續刮下去會有危險。
周捕頭和他那個做刑名師爺的老丈人，當初去太倉，是奔著總捕頭，和首席刑名師爺的差事去的。這兩樁差事都是油水極豐厚的。要他們捨棄那樣豐厚的油水，勢必有十分充分的緣由。
連守信和張氏就交換了一個古怪的眼神。
那麼大家只裝著不知道趙秀娥的事，只問問吳家玉周捕頭回來的這件事，應該是沒問題的。
「行。」連守信見小閨女提議，小兒
不對，連蔓兒算了算日子，周捕頭回來的日期，離吳王氏來告知趙秀娥那件事的日期可有一段不小的間隔，那麼離事發的時間間隔更大。真的僅僅因為那件事，那周捕頭他們應該早就從太倉回來了。既然賓主之間那麼尷尬，為什麼又相處了這些時日？
然而，周捕頭這個時候回來，僅僅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嗎？
「你嬸子說，周捕頭他們在太倉那邊，恐怕也是撈夠本了。他那個老丈人，可是出名的吃人不吐骨頭。」
「哎。」吳家玉軟軟的應聲，眼睛卻是從連枝兒繡的花上挪不開。
所謂的生病，治病，應該只是借口，用來緩衝的。
這麼想著，連蔓兒就笑著跟吳家玉搭話，並很快將談話引入正題。
連蔓兒聽見這一句，不由得頓住了腳步。這句話裏面涵蓋的信息量太大了。周捕快他們，回來的除了周捕快，還有誰？他們回來做什麼？是暫時的回來有事，還是回來了就不再回太倉了？
「興許是太倉那邊出了啥事吧，」不能說真正的原因，連守信就含糊地道，「周捕頭這一伙人，在衙門裡做久了的老油條，看著不對勁，就不在那幹了唄。」
「那照他這個為人，還有油水沒吸乾淨，他咋回來了哪？」連蔓兒隨口就道，「就是病了，沒辦法，只能回來，這不又好了嗎，咋不趕緊回去哪？」
「好。」小七的兩隻大眼睛就笑得彎成
「嗯。」吳家玉就點頭，「是周捕頭一家回來了。」
這件事，肯定是跟鬧出來的趙秀娥那件事有關係。看來，因為那件事，周捕頭這一夥跟連家上房那一夥之間出現了裂痕，無法再共事下去，所以周捕頭他們都回來了，為了保住面子、掩蓋真相，還編出了這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們倆知道原因，但是不能說。他們當然還不知道，趙秀娥那件事，連枝兒和連蔓兒都已經知道了。
連蔓兒覺得，趙秀娥那件事鬧開來，就是充分的緣由。但是她卻不能以此標準來要求周捕頭這一夥與連家上房的人。
「一家都回來了，是咋回事？」連蔓兒就追問道。
「周捕頭回來見著人還說，在太倉差事是幹得挺好，就是他媳婦，還有他老丈人總是小病小災的不斷，這一回來，他們就不打算再回太倉了，打算還在咱這縣衙里找份差事。」
「好。」連守信就點頭。
「我嬸子這次來，是不是又聽說了太倉那邊的啥消息啊？」連蔓兒問吳家玉道。
「能有啥事，咱咋不知道？周捕頭他們害怕，我大伯和二伯他們就不害怕？」連蔓兒很「沒眼色」地刨根究底。
連蔓兒真想繼續聽下去，但是有吳家玉在旁邊，她也只得將東屋的門關了，就陪同吳家玉來到西屋。連枝兒就在炕上鋪了小褥子，連蔓兒則是端了些點心和果子，又給吳家玉倒了茶，三個小姑娘在炕上圍坐
「那這樣吧，」連蔓兒就開始鋪排，「一會咱去鎮上買兩斤好排骨，那藕咱自家還沒咋吃哪，晚上就吃排骨燉藕。」
……
一家人都沒有異議。
關於藕的價格，在賣蓮子、雞頭米和菱角的時候，連蔓兒就想過了，還曾經諮詢了吳玉貴和吳家興父子倆，以及鎮上的武掌柜。
「買藕回去自家吃用的優先，那些倒賣的靠後。」連蔓兒想也不想地道，「先在咱這交了定錢的優先。……數量上控制些，盡量多交下幾個買主。」
連蔓兒就打量了吳家玉一眼，周捕頭回來的事，不同於趙秀娥的事，吳家玉應該也知道一些。吳王氏和張氏之所以將她們趕出來，肯定是因為要說周捕頭回來這件事，就會說到趙秀娥的事，怕她們小姑娘在旁邊不方便。
這邊正說著話，就聽見外面鞭炮聲響。
吳王氏和張氏嘮了半晌，才帶著吳家玉走了。送走了這娘兒倆，連蔓兒就再次向張氏詢問，吳王氏這次來，都跟她說了什麼。
「他們回來是好事。」連守信就道，「周捕頭和他老丈人的為人，我也聽人說了。尤其是他老丈人，能從人骨頭渣子裡頭榨出銅錢來，有名的要錢也要命。就是滑不溜手，肯給上面花錢，這些年才沒出事。……他二伯他們看著跟咱挺精的，到人家跟前，根本就不是個兒。……沒人往歪裡帶，咋的也能好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