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鄰里
「跟他們爹一個樣。」春妮就接了話茬道，「我爹和我娘說，惹不起，就得躲著。他們不光偷你們家柴火，還偷我們家的。」
「上房啥時候包餑餑，說了沒？」連蔓兒就又問連葉兒道。
「這還用因為啥呀。就我二伯娘那樣，我奶隨便就能挑出她一大堆錯兒來。」連葉兒就道，「這兩天，我奶又開始罵她。昨天輪到我二伯娘做飯，刷鍋水沒倒，就直接煮了白菜湯，我奶吃了一口，就說是刷鍋水味，把我二伯娘一頓好罵，然後，就讓她跟我大伯娘一起推磨磨面。」
連家老宅，現在在飯桌上依舊實行的是配給制。和以前一樣，飯菜都做的可丁可卯的。何老六媳婦正當年，兩個小子一個丫頭都不少吃。上房的糧食並不富餘，而周氏對吃用的東西曆來看得緊，她自家的哪個媳婦、孫女想多吃一點都不可能，周氏是恨不得她們吃一口飯就飽的。
讓何氏一起推磨，那不是減輕了古氏身上的壓力？周氏為什麼要這麼做？
懲罰何氏又能怎麼樣，何家那幾口人肯定不會因此就離開連家。
女人們負責在屋裡包餑餑，外面燒火、蒸餑餑、將餑餑送到外面去速凍，這些都是連守信帶著長工們在做。
從太倉回來，周氏一門心思的搓磨古氏，推磨也只是古氏一個，雖然也管著何氏不準出門，但其他方面，何氏的日子不要太好過，當然這是相比較而言。
「咱奶是咋說的？
一桌子的小姑娘就都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可他這麼一號吧，唉。再說，他們現在又是那院大伯給留下的，我們春燕她爹就訓斥了他一頓，沒打他。」
這是置辦年貨的前奏。
周氏的脾氣，對付像趙氏這樣膽小的，還有對付張氏這樣臉皮薄的，那是手到擒來，但是對付厚臉皮、滾刀肉，效果就不怎麼樣。人家根本不在乎你罵啥，該吃吃、該喝喝，一點都不帶走心的，最後，周氏只能氣著她自己。
「誰知道哪。」連蔓兒嘆氣。
冬月中旬，連蔓兒家挑了一個最寒冷的日子，又開始包餑餑了。家裡多了好幾口人吃飯，這次要包的餑餑比往年還多了三倍不止。好在包餑餑的人手也多，除了張氏、連枝兒、連蔓兒母女三個，再加上韓忠媳婦和小喜，吳王氏帶著吳家玉也來幫忙，還有趙氏、連葉兒，張氏另外還請了春柱媳婦、春妮、春燕兩姐妹、吳玉昌媳婦和二丫來幫忙。
連蔓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那三伯沒說啥？」連蔓兒又問。
「這是何苦的。為了那幾個人，弄得家宅不寧的。」張氏就道。
「這是他奶擱哄不得那幾個人了。」張氏想了想，也道。
張氏她們幾個媳婦坐一桌包餑餑，連枝兒、連
這次包餑餑的黃米面、高粱米面等也沒有送到磨坊里去磨，因為家裡除了古氏，又多了何氏這個推磨的人。
這件事，只怕不會如連老爺子所願，真的會給連家帶來什麼好名聲。而連蔓兒思前想後，覺得，說不定到最後，真能從中獲得好處的，是古氏。
這餑餑一連包了兩天，連蔓兒家供應午飯、晚飯，夜裡還有宵夜。飯菜花樣不算多，但卻非常實惠並足夠豐盛。請來的這些人，不是親戚，就是極交好的。這種不算僱人，算是鄉里鄉親互相幫助，是情分上的事，那飯菜是按著待客的標準預備的。
……
周氏將越來越多的注意力放在何家幾個人和何氏身上，那古氏可不就清閑了。相信以古氏的精明，不僅會抓住這個機會，而且還會為自己創造機會。就是最後古氏翻身爬到何氏頭上，從連家的最底層，變成倒數第二層，連蔓兒都不會覺得奇怪。
「那老何家那幾口咋樣？有沒有不吃飯？」連蔓兒就問。
何氏的埋汰和邋遢，那是遠近聞名的。
「我爹跟那倆小子說了，那倆小子當面沒說啥，過後還是照樣偷。」連葉兒道。
「蔓兒這丫頭，會說話。」另一桌上，吳王氏就悄悄對張氏說道。
「等著吧，過兩
「咱奶是看不上老何家那幾口人。」連葉兒就道。
何老六媳婦帶著閨女，是跟周氏一桌吃，何家的兩個小子，是跟連老爺子一桌吃。
「奶這幾天脾氣一天比一天大，動不動就罵人。在飯桌上就摔筷子罵。」連葉兒又道。
好在，周氏還能指使兒媳婦和孫女們幹活，進行體罰，不然這口氣憋住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
「還偷我們家雞蛋了。」春燕就道。
張氏含笑往連蔓兒這邊桌上瞧了一眼。
連蔓兒聽著這些話，臉上露出囧的表情。連老爺子收留何家的孤兒寡母，應該是本著一片好心的，不是該收穫一片讚譽嗎，可是這結果，怎麼好像是背道而馳了？！
現在多出這幾個外來的，又和何氏差不多的品行，周氏能高興，能待見她們嗎？
「咱們那一趟街，都是老街坊了，這老些年，就沒丟過東西。」那邊桌上，春柱媳婦就說道，「她們一來，咱們才開始丟東西。那天我們春燕她爹都抓住何家大小子的手了，那個大小子就哇的一聲乾號起來，說啥他沒爹，要凍死了啥的。抓住了賊，我們春燕她爹那脾氣，就想要揍他一頓，這麼小，不學好，那以後不就跟他爹似的，更成禍害了嗎？」
「人家該咋吃還是咋吃。人家跟二伯娘那真是一家子。」連葉兒就道。
「沒說，估計也就這幾天
「奶讓二伯娘老實點，別一張嘴就想著吃，還是吃別人。」似乎是想起當時周氏罵何氏的情形，連葉兒咧嘴笑道。
「這樣的事，她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張氏就道，「原來一起過的時候，每次輪到她做飯，我都得看著點，瞅眼不見，她那總得出點啥岔子。就是懶，能省事就省事。……他奶也知道她這個脾氣啊，以前不也看著嗎，這次咋沒看住？」
聽連葉兒說周氏讓何氏也跟著古氏推磨了，連蔓兒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也不是不照應她，可也得分事。包餑餑這飯菜好，她自己也得有那本事吃。」連蔓兒又說了一句。
「老何家那倆孩子，還偷你們的柴火不？」連蔓兒問連葉兒。
不過連蔓兒對白糖是可有可無的，在她，餑餑裏面的豆沙餡就足夠甜了。就著可口的小菜，吃著香香甜甜的餑餑，再喝一口大骨湯，就是一頓完美的早飯。
「二伯娘看著我娘和我來這包餑餑，聽說我們吃得好，可眼紅了。還上上房去，跟咱爺咱奶說，也要來幫著包餑餑。」連葉兒正跟連蔓兒說老宅那邊的事，「說啥切酸菜絲她不會，這餑餑她會包。何老六媳婦，還有連芽兒也都會。說啥，四叔、四嬸眼睛里沒親人，寧願請外人，把好飯菜便宜給外人，也不肯幫扶自家人。」
連蔓兒微微一笑，周氏這大概是罵給何老六媳婦
可是，人是連老爺子做主給留下的，周氏不能往外攆，那就只能拿何氏撒氣了。
「哼，」連蔓兒就哼了一聲，「說的渾話。這屋裡，哪個是外人，隨便哪個都比她跟我們走得親。再說了，她是會包餑餑，可她包出來的餑餑，誰敢吃啊？」
「我這四個孩子，五郎和枝兒是一個脾性，蔓兒和小七是另一個脾性，也不知道隨誰。」話是不褒不貶，但語氣中的歡喜、自得是藏不住的。
「何老六媳婦幫著她二伯娘一起做飯。」趙氏就道，「那咋的也是外人，她奶也不好一直盯著吧。」趙氏就道。
兩天的工夫，包出來十幾大缸的餑餑，連蔓兒家的早飯桌上，就多了餑餑這道主食。現在她家的日子過得好了，吃餑餑，張氏還會特意準備一碗白糖。對於莊戶人家的孩子來說，餑餑蘸著白糖吃，那是無上的美味。
「不是我說，這沒爹的、沒娘的，過得苦的孩子也不少，也沒見誰都去偷的。」吳玉昌媳婦就道，「二姨夫心太軟，這別人家的孩子，也不好管。」
包了餑餑，連守信又拿了豆子，去豆腐坊換了五十板的豆腐回來。成板的豆腐，用豆腐刀切成塊，放在屋子外面凍上一宿，就成了結結實實的凍豆腐。一塊塊地收入大缸里，也是放在屋外儲存。
「你奶又讓你二伯娘推磨了，因為啥呀？」張氏在旁邊聽到了，就問。
「偷，咋不偷啊。我看我家剩下的柴火怕都不夠燒了。」連葉兒就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