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零九章 峰迴路轉
連蔓兒有些無語，如果她記得不錯，這還是連老爺子第一次擺出這樣的姿態。這種周氏常使用的手段，連老爺子用起來，含蓄、體面了許多，不過因為他沒這樣做過，又因為他素來的為人，這殺傷力，甚至比周氏更加強大。
連守信終於看透了所有的忽悠，對親情失望，捅破了這最後一層窗戶紙。
連老爺子瞠目結舌。
「爹，那我去去就來。」連守信就忙站起身。
可不管他話語說得如何漂亮，都不能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在顛倒黑白。
「姑娘。」小喜走到連蔓兒跟前，低低的聲音說了幾句。
「……我有兩次，看著她手捂著胸口，好像挺疼的似的。」連蔓兒想了想，就道。
「爹啊，你到底要咋樣啊？」連守信無奈地問連老爺子。
連老爺子的真正目的，就是不讓提連蔓兒的事，至於還加了一句太倉什麼的，那不過是陪襯。趙秀娥來鬧了一場，還有什麼大家不知道的太倉的事？英子絕對不會比趙秀娥知道得多。
「人死了不能把脈，我只看她面相，有心疾發作而死的可能。」王幼恆斟酌著字句說道。
慢慢地連老爺子也眼圈一紅，流下淚來。
對，就是如此，連蔓兒握了握拳，打定了主意。
連蔓兒就明白了，這件事，出現了很大的迴旋餘地，要怎麼做，全看她們的決定。
「我也是個大老爺們，這一回回的，
「爹，不是縣衙的人找你，是我哥有事跟咱們說。」連蔓兒就道。
連老爺子手足無措，顫著嘴唇，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其他的人，更不敢在這個時候插嘴。
周氏嚇壞了，忙上前去，又是順胸脯，又是拍後背的。
連守信就面露不忍之色。
周氏其實一直是聰明人，心裏明白得很。她現在不會下死力氣幫連守仁和連守義來欺壓連守信了，可是在連守仁和連守義面前，她也不會明擺著幫連守信。
她是不是可以既維護律法的公正，同時又能夠名正言順地在律法之外，為原本的那個蔓兒，那個可憐的女孩，送上一份遲來的公正？
連老爺子這麼一步一步的，還真是煞費苦心。
「……給你們說親。你大哥命不好啊，先頭的媳婦沒了，再娶，這就得往低里找。你們兄弟幾個，要說這結親、丈人家裡，這都是你最拔尖。爹放心你、放心你媳婦。你們都話不多，可是真能幹，放到哪，都不讓人操心。孩子們也好。」
「我爹有沒有那個能耐不說，我爹就不能那麼去做。我們也不答應。太倉的教訓還不夠嗎，我們家可不能走上那一條路。在得了御賜牌樓的那天，
「你啊，這才見好。你就不能多歇歇，有話慢慢說。」周氏沉著臉道。
連老爺子，太能忽悠了。他這麼一說，抬高了連守信，同時也將他自己塑造成為一個火眼金睛，能夠透過現象看到本質、高瞻遠矚，簡直是堪比聖人先哲、預言家一樣的存在啊。
如果仵作證明，古氏確實死於腦後的磕傷，那麼連蔓兒絕沒想過要去妨礙律法的公正。但是現在，連蔓兒朝上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古氏的死因出現疑點，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以這個時代的驗屍技術，是無法精確判斷古氏的死因的。
連蔓兒等人就站住了。
連老爺子喉嚨里發出兩聲咕嚕聲，似乎是被什麼將嗓子眼給堵住了似的。緊接著，連老爺子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連老爺子還沒說話，小喜就掀門帘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爹，縣衙那邊有點事，要請你過去說話。」連蔓兒點了點頭，先讓小喜出去，就從炕沿上下來，對連守通道。
「那些表面上的東西，都不頂用。老四，你這些才是真材實料。這不，這一大家子的人，現在就你們那一股過起來了，孩子們也有出息。爹心裏一直知道，你們是最強的，是這個。」
「老四，你是有身份的人，有能耐的人
「沒聽說啊。」張氏就道。從前古氏的身體一直都很好，極少看郎中。而近來，古氏的身子明顯的不好的，可又有誰會給她請郎中看病吃藥哪。「不過，這些天，我們看著，她的身子就不大好。唉，也不瞞你說，大傢伙兒私下裡，都說她是活不長了。」
周氏竟然是在勸連老爺子，而且一直沒有在這件事情里插言，這可真是稀奇了。連蔓兒不由得打量了一眼周氏，心中轉念，也就明白了緣故。
「老四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兄弟幾個，還有這些孫兒孫女，我和你娘都是一樣的疼啊。老四，你別往窄處想。」連老爺子抹了抹眼淚，對連守通道，「……你們哥兒幾個，從小吧，你就最穩當。話不多，可幹啥都有模有樣。別看你大哥多念了點兒書，你二哥咋咋呼呼，好像挺聰明、挺能說，要說能讓爹放心的，也就是你，還有老三。」
連老爺子這樣，連守信自然也上前來，連守仁、連守義等幾個也都走了過來，半晌，連老爺子才停了咳嗽，半倚在行李卷上，面露疲憊之色。
「這個說不清。古氏身上沒有其他傷痕，剛才仵作驗看過，也沒有中毒的跡象。」五郎說著，就看了王幼恆一眼。
連蔓兒抬起頭，看了看五郎。
張氏、連蔓兒和小七都跟著拭淚。
「人老了，就賤了，說話不管用
「爺，你也說我爹是有身份的人了，那我爹咋能因私廢公哪？」連蔓兒並不與連老爺子去糾纏那些字眼，而是直接將話又引回了正題。「這啥事都清清楚楚，大傢伙兒都知道了。交給衙門公斷就行了。爺，你打算讓我爹去知法犯法，把持訟事、私和人命官司啊？」
三個兒子，明顯的，連守仁和連守義站在一邊，連守信站在另一邊。周氏這是打算兩不相幫。周氏蠻橫，卻能在連家橫行這麼多年，其中自然有其位居婆婆之位，並受連老爺子縱容的緣故，但是若周氏真的是蠢笨之人，也是不行的。
聽五郎這樣說，連蔓兒等人都吃了一驚。
「你們也有兒女，應當能明白我和你娘的心，都盼著兒女們好，遇到事啊，就想著能多幫一把那個弱一點的，也希望吧，那強的也能幫扶一把那弱的，大傢伙兒都好，這一大家子才算真好啊。」
不是連蔓兒不信任連老爺子，而且連家內部，從來就沒有過所謂的公斷。而且連老爺子話里已經打好了埋伏。就是這件事，連蔓兒現在就能猜到如果連守信答應之後，會怎樣的發展。總之，最後的結果，都是不疼不癢、不了了之。
「那古氏就不是英子殺的？那是誰？」張氏忙問。
「縣衙的人在哪？」連守信問。
五郎衝著連蔓兒點了點頭。
而他一開口，先還只是說不讓英子在
「爹啊，我這個心，也知道疼啊……」連守信突然捶著胸口，放聲痛哭起來。
「爹啊，這個事，怕是不好辦。我沒那麼大的能耐。……而且，」連守信說著話，朝連蔓兒看了一眼，「太虧欠蔓兒了。花兒和朵兒，這心咋就這麼毒，手就這麼狠哪。爹，你老咋還能這麼護著她們？」
幾個人也沒回屋，只讓小喜等人看著，不讓人靠近，就在大門背後低聲地說起話來。
連蔓兒不再拭淚，而是抬手扶額。
連蔓兒就皺了皺眉。
說到這，連老爺子衝著連守信豎起了大拇指，並點頭讚歎。
「剛才仵作已經驗看過屍首，幼恆哥也幫著看了看。古氏腦後的傷，好像不足以致命。」五郎低聲道，因為有這個新消息，他才打發人來傳信，要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連守信和連蔓兒從上房出來，張氏和小七自然不會留下，也跟著一起出來了。走到大門口，迎面就遇上了五郎和王幼恆。
「古氏平常，是不是有心疾？」王幼恆就問道。
連蔓兒一番話，義正詞嚴，讓人無從反駁。同時又舉重若輕地讓連老爺子那番說辭都沒了用武之地。
「……這個話，是仵作私下裡跟我說的，他還沒有填寫屍格……，所以，我和幼恆哥過來，想著大傢伙兒一起商量商量。」五郎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