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一日不見
連蔓兒堅持說不能慣著四郎的壞習氣，連守信卻想著四郎年紀也不小了，又礙著連老爺子的面子，說要給四郎留臉面。
「爹，你不是也知道，我爺最好的就是一個臉。一樣的話，你去說和韓忠去說，那聽在我爺的耳朵里，意思可大不一樣。」連蔓兒笑道。
說到這，張氏有些唏噓，也有些沒好氣。
難得今天沈謙還能跟小七下山來。
「去看吧。」連蔓兒笑道，「看過就回來，晚飯就在我家吃吧。」
打定了主意，連蔓兒就將韓忠找了來，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
一家人，都是一窩子骨肉，肉爛在鍋里，沒有啥大事。
「哦。」沈謙嘴裏答應著，卻並沒有起身。
據小七說，沈謙的功課是他的三倍。楚先生也有很好的理由，小七比沈謙年紀小，小七接下來要參加的是童生試，而沈謙卻要考舉人。
「那兩口子，擺明了打算賣閨女。說不攏，這個事不能沾。」張氏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
「小九哥，你不是要看我家的打穀場嗎，走，咱們這就看看去。」進屋歇了一會，小七就對沈謙道。
一家人又商量了一番，決定按著連蔓兒的意思來。
在外人眼中看來，韓忠只是找四郎幫了個忙，一起送了些飯菜去老宅給連老爺子和周氏。而連蔓兒還知道，到了老宅之後，韓忠曾將四郎支開了一會，和連老爺子單獨說了幾句話。
「……別鬧起來，不好看，
「……就連花兒那下場，現在他們還打算學？」張采雲就道。
「好。」沈謙飛快地點了頭。
在老宅的時候給連芽兒裹了小腳，是預計著連守仁要當官，連芽兒身份也隨之水漲船高，不用再嫁一般的莊戶人家。可是現在，以老宅的情形，連芽兒別說想要嫁入富貴人家，就是想與好一點的莊戶人家結親，怕都是困難的。
「……我剛找出來兩套舊衣裳，還都挺新的，一個補丁都沒有。」連枝兒從柜子里翻出來兩套衫裙，拿到炕上給大傢伙兒看，「上午忙著活計，也沒來得及。把這些給芽兒咋樣？」
這件事解決得這樣乾淨利落，而且沒有痕迹，也沒有波折，連守信很是奇怪。
看沈謙說這個話的時候的眼神和語氣，似乎那個盼著連蔓兒的不是沈謹，而是他自己。
「沒有，今天是第一次。」沈謙接了酸梅湯，笑著點頭，「蔓兒，五姐今天一直問，你怎麼沒去念園，就是不能陪她多待，好歹去看一眼。」
「……就是把老爺子的臉也給傷了……」連守信有些耿耿地道。
「一樣米養百樣人，那狠心的爹娘也不是沒有。」張氏就道。
「二當家的兩口子在芽兒身上打的啥主意，這也瞞不了人。對芽兒那孩子，咱還真不能太近了。」張氏想了想就道。
「那一會我讓人給芽兒送去，
連守義和何氏那麼願意讓連芽兒親近連蔓兒，平常刮些好處這是一方面，只怕他們更是打算著，能通過連蔓兒這邊，給連芽兒找個富有的婆家。
「好，就是念叨你。」沈謙就道。
「為啥不學。」連蔓兒冷笑，「最起碼，那一開始，銀子、捐官啥的，可都是好事。連花兒死了，她娘又不是因為她死的。……英子那不又是一個例子。」
「蔓兒，你是怕咱給的東西多了，芽兒爹娘那……貪心不足？」連枝兒看著連蔓兒道。
「爹，你又多想了。我看這多半年，我爺可是越來越想得開。這件事，就是四郎沒規沒法，我爺不也最煩這樣的人嗎？又不是我爺讓他乾的壞事，我爺不能多心。」雖是心裏那樣想，連蔓兒還是如此開解連守通道。
「那倒是。」張氏就點頭。連守禮和趙氏知道感恩，不貪婪。可連守義和何氏那兩口子卻正好相反。「咱給芽兒東西，可不是看著他們兩口子，也就是看著芽兒可憐。」
等大家都吃過了晌午飯，四郎也沒有回來。而且，從那以後，連守信家再有什麼事，老宅那邊也再沒有打發四郎過來。
「……今天咱家收麥子，我和小九哥還偷了個空上地頭去看來著。」小七對連蔓兒道，「本來還打算來家，楚先生打發人把我們給找回去了。」
「
「爹，麥子收進來了，這還得趕緊曬，趕緊打。地里的麥秸也得快點收拾，別耽誤了種第二茬……」連蔓兒就提醒連守通道。
「那孩子，是不能慣著。咱給他留臉，他就能不犯壞了？要這樣，那二當家的早就是好人了。」張氏就道。
張氏心腸熱，而且她這個年紀的女人本來就愛給人家保媒拉縴，但是對於連芽兒，張氏卻說不能太近了。
原因還不在於窮富的問題，而是老宅的名聲。而單獨落在連芽兒那一股，情況更是不妙。連守義聲名狼藉，而何氏又是出名的邋遢婆娘。一般規規矩矩的莊戶人家給兒子定媳婦，不在財，也不在貌，就是圖對方家風好，女孩子利落能幹，會過日子。
「蔓兒這麼一說，還真是這回事。」張氏就道，「那兩口子，早就打算要在連芽兒身上狠賺一筆。都是跟大當家的他們學的！」
「……小的一定將這件事給辦好。」韓忠連連點頭，應承道，就下去安排了。
楚先生人很和藹，但是在教授課業方面，對小七和沈謙卻要求得很嚴格。似乎是沈六臨走的時候留了什麼話，在念園，楚先生還比在府城的時候對沈謙管得更嚴了，每天都會留很多的功課給沈謙做。
傍晚，小七從念園回來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沈謙。
「可不是，一碼歸一碼。大傢伙兒都知道
「小九哥……」小七似乎有話想說，一邊扭頭去看沈謙。
「那行啊，你自己做主就行。」張氏就道。
「我前幾天不是就跟五姐說好了嗎。」連蔓兒就道，「五姐她今天還好吧。」
如果不是連老爺子也覺得丟臉，只怕四郎的事還不能解決得這麼乾淨哪，連蔓兒心裏想。
再之後，韓忠起身離開，四郎也要和韓忠一起回連守信家吃飯，卻被連老爺子給攔住了。
屋裡就剩下張氏、連枝兒、連蔓兒和張采雲。
「哎呀，那我們都是福窩裡長大的。」張采雲就嘻嘻地笑道。
事情能解決得這樣順利，連守信也覺得滿意，只不過……
難得張氏也有如此清醒睿智的時候，連蔓兒抿著嘴偷笑。
張氏想了想，表示支持連蔓兒。
如果是連守信去說四郎的惡行，在連老爺子看來，這是一家人之間的事。連老爺子會斥責四郎，會告訴連守信怎麼打罵四郎都可以，但是同時，連老爺子也會要求連守信作為長輩，包容四郎。
「……這是看我哥不在，他就以為他能替上我哥，在外面給咱當家做主。這一開始，還是欺負下面的人，等再過兩天，就該欺負到咱身上來了。」連蔓兒就道。
「芽兒的爹娘是啥樣人，咱不是不知道。」連蔓兒就道，「她們可不像我三伯和三伯娘。」
「沒看過人收麥子吧？」連蔓兒端了一碗桂花酸梅湯給沈謙，笑著
四郎剛要坐下，就被管事韓忠走進來，滿臉笑容，一口一個四少爺地給拉走了。此時大家都紛紛上桌，看見這個情形，誰也沒有覺得異樣。
但是去說的是韓忠，情況就不一樣了。韓忠是連守信家的下人，在連老爺子眼裡，這是外人，而且還低他一等。在下人面前丟臉，更甚於在街坊四鄰面前丟臉。而且，連守信不親自來說，而是打發了韓忠，這個安排本身所傳達的意思，連老爺子不會不明白。
「對，這些活都得趕緊著。」連守信就點頭道，出去忙著跟長工們安排去了。連守信的骨子裡是個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因此，在他心裏，家裡的農活、生計要緊，至於別的事情，那都是要排在後頭的。
前院已經開始放桌子，就要上菜開飯了，四郎也洗了手和臉，大搖大擺地就要往桌子旁邊坐。他挑選的是主桌，也就是連守信要陪著來幫工的親戚們坐的那一桌。
「爹，咱誰都不用出面，交代給韓忠，就能把這事給辦應當了。」連蔓兒想了想，就道。連守信面慈心軟，讓他去並不合適，而她自己出面，更是沒有必要。
從這上面來講，連芽兒可以說一點優點都沒有。而且，她還是個小腳，真真是高不成低不就。
幾個人就都有些不解地看著連蔓兒。
「對。」連蔓兒點頭，「就是怕他們生出啥不該有的心思來，到時候咱們麻煩，也害了芽兒。」要給連芽兒幫助，可也要一點點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