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零二章 又要分家？
「二郎說啥了沒？」連守信就問。
「我是想不明白，那老些人，就你幾畝地，犯得上這樣嗎。大當家的那一股幹活不行，那他們倆人咋的也能當一個勞力吧。二當家的兩口子是愛偷點懶，可真看住了，地里的活他們倆還都行啊。四郎這兩年大了，也能當一個勞力。六郎小點，可聽說挺有力氣的，幹活實在。就算繼祖媳婦她們幾個因為小腳不下地幹活，就這幾個人也能把地里的活幹了啊。」張氏將老宅的人頭數了一遍，說道。
「一根蠟燭兩頭燒，唉。」張氏沒有抬頭，所以並沒有看見連守信此時的臉色。「聽說在那邊，還天天看著個好臉，往這邊送糧食，每次都得不著好臉。」
「真要有困難，要咱幫把手，那還沒啥。可咱不能養懶人，那是害他。」連守信有些生氣，略微平了平氣，才說道，「不說別人，就說繼祖，他因為啥那麼浮。那還不是沒吃過苦，不知道那一顆顆糧食來得不容易？」
等連老爺子自覺好了些，他又下地看了一回，結果差點氣得再次中風。
「下晌二郎往老宅送糧食，到咱家來坐了一會。那時候你不在。」張氏一邊趁著傍晚的最後光亮做針線，一邊對連守通道。
「二郎這孩子，命苦啊。」連守信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半晌，才說出一句。
「沒說啥，我問了他在作坊里幹得咋樣，他說挺好的。」張氏就道，「二郎累瘦了。這一
「省啥勁，以前才幾畝地，現在是多少？再說，現在還得管著那老些人，累心。」張氏就道。
連守信洗漱乾淨，換了一件布衫，就帶著小七往前院去，跟長工們一起吃飯。張氏、連枝兒和連蔓兒就在後院吃。
「娘，你不能那麼看。」連蔓兒想了想，就笑著對張氏道，「你想想，以前大當家的那一股，是大傢伙兒都默認了不用下地的。下地幹活的，就咱這幾股人。咱家不用說，就是我三伯他們那一股幹活也實在。那時候，二當家兩口子，就算偷點懶，有咱們這些人比著，再有老爺子在旁邊看著，他們也差不到哪去。」
「那還用問嗎。」張氏就道，「這不二郎有了工錢，糧食都送得及時，二當家那兩口子就朝他要東西，二郎沒答應。」
「可不是，葉兒為這事，可是氣得夠嗆。」連蔓兒就道。
「老爺子心疼那幾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吧，我感覺，老爺子現在說話，不像以前那麼好使了。……他有點使喚不動老宅那些人了。」連蔓兒對張氏和連枝兒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些話，剛才在連守信跟前她就沒說。
「現在，老宅那邊，就兩股人，大當家的一股現在得下地，可他們下地了，倆人還不一定能頂得上一個
「二當家太太又開始串門子了，聽說背後總叨咕老爺子、老太太還有大當家的那一股人。」張氏就道，「二郎給的糧食，都歸公中里，他們就落下點衣裳。聽說這兩口子都跟人說，大當家的一家是靠他們養活著。」
「這還是他們老宅自己攀比。」連蔓兒又道，「我估計，他們心裏恐怕還跟咱們攀比哪。咱家，是咱自己樂意干，不然都交給長工，那也沒問題。再說又有騾馬，他們肯定覺得咱們比以前省勁。」
「這倒是，二當家兩口子是能幹活，就是愛攀比。以前跟咱們比，都是他們佔便宜。現在跟大當家的比，就是他們吃虧，他們倆肯定不樂意。還有四郎，那也是個偷奸耍滑的。」張氏聽了，就點頭道。
連老爺子在地里就發了脾氣，回到家之後，就躺倒在了炕上，飯也吃不下。這一場悶氣生了好幾天，才慢慢地緩過來，不過精氣神又減了幾分。
和以前沒分家的時候相比，老宅的勞力少了，但是田地也少了，現在的勞力和土地比率，應該是跟沒分家的時候差不多。卻出現了現在這種情況，張氏很是不解。
「遲早得分吧，晚分不如早分。」連蔓兒道。
五郎在羅家村的莊子上住了幾天，回來之後，聽說了這些事情，只是搖頭嘆氣，也沒說什麼。她們家的莊稼差不多都收拾了
連守信的語氣有些沖，張氏終於發覺了。她抬起頭看了連守信一眼，就不吭聲了。
辛苦了兩天，好在對收成的影響並不大，莊戶人家很快就都忘了曾經的艱辛，重新陷入豐收的喜悅中。
「又是一個豐年。」連守信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舒坦地伸展四肢，感慨道。
「對。」張氏和連枝兒都點頭。
這期間，過了八月節，這一季的河鮮又賣了一個好價錢。
「是挺讓人生氣。」張氏點頭。
一家人忙得幾乎腳不沾地，直到進了九月，冬小麥也種好了，才有工夫喘了一口氣。經過這一個月的忙碌，一家人不僅沒人抱怨，反而都更加神采奕奕。尤其是晚飯後，聽連蔓兒和小七撥拉算盤珠子算賬的時候，連守信和張氏都笑得合不攏嘴，連蔓兒幾個也都不遑多讓。
「光好臉有啥用。」連守信就道，「他這麼給老羅家拚命，再不給他個好臉，那也別活了。」
「這話倒沒人聽他們說。」張氏就道。
「老爺子現在也有點糊塗了，等他好好想想，就能明白過來。」最後，連守通道。
至於連老爺子為什麼沒有過去的威信了，說到底，也怪不了別人。上次連守信在老宅發了脾氣之後，這種情況就出現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跟那種人生氣也犯不上。」連蔓兒又道，
這一場秋雨，給莊戶人家增添了一些艱辛。好在，之後的天氣一直都很晴朗，地里很快就乾爽了。被車轍壓過的泥地里，乾燥了的泥塊呈現出魚鱗狀的紋路，有的是薄薄的一片，一捏就碎。
連守仁、連守義這幾個是將地里的莊稼都收了回來，但是活幹得太邋遢了。高粱、糜子還有玉米茬子，足留了有一尺多高，壟溝里還明顯地散落著高粱穗子。連老爺子作為一個老莊稼把式，自然是看不上。不僅看不上，而且還覺得相當丟臉。
連守信最終也沒有借給老宅大車或者長工，連老爺子也沒有再下地，只是每天到時候就催促連守仁和連守義幾個。這幾個人，最終還是將那幾畝地都收割了。
飯桌上，娘兒幾個少不得又議論起這件事。
一家人就東一句西一句地閑聊起來。
「也怪不得他們兩口子越來越懶。」連守信就道，「有二郎每個月這口糧，他們倆就更不想幹活了。再多給他們點，他們更飛上天了。」
「就看是大當家的先開口，還是二當家的先開口了。我看二當家的開口的面大。」張氏道。
這話很有道理，說起來也容易，但是放在日常生活的瑣事中，能夠真正做到，卻並不容易。
一根蠟燭兩頭燒，這是一句俗語，在這裏形容二郎一邊要去作坊里做工，一邊還要下地幹活。
「那得看老爺子的。說是想開了，其實還是沒想開
等葡萄酒釀得差不多了，連守信又開始領著人整地、往地里送糞，準備種冬小麥。
「就得讓他們自己體會體會，知道庄稼人的辛苦，以後他們才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才能勤儉持家。當初都說好的，老爺子也是這個意思。我又不是沒種過地，就那幾畝地，他們那些人，根本就不用老爺子動手。不想吃辛苦，就想現成的，那不成村裡的二流子了？這個時候咱們去幫忙，那不是幫他們，是害了他們。」
「開口直說不大可能。」連蔓兒想了想，就道，「肯定得鬧。」
「他也好意思？」張氏哼了一聲，「不是他們算計親兄弟，葉兒她爹能差點沒命？人家現在雖然沒地，手裡也有活計。再說，他們又不是真缺人手，就是懶。」
「他們不會是想分家吧？」連蔓兒洗了幾個香瓜，用托盤裝了出來，正聽見張氏後面說的話，就問道。
「是這個話，就怕他們不會這麼想。」連蔓兒就道，「另外啊，他們怕還跟我三伯他們攀比哪。我三伯人家沒地，根本不用下地幹活。他們肯定眼氣！前天葉兒還過來跟我說了，說是二當家的給三伯話聽了，想讓三伯過去給幫工。」
「算了，算了，說這些有啥用。」還是連守信自己緩了過來，不過還是向張氏問道，「今天二郎去老宅，二當家的兩口子又罵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