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一十章 進城、進城
沒人問連守信在老宅發生了什麼事，只有張氏讓人端了一盅冰糖銀耳羹來給連守信，說是解秋燥的。
連守信從老宅回到自家，他剛進門，就被張氏接進了屋裡。屋裡面依舊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見連守信回來了，孩子們都爭相招呼著。
「比以前強了。」張氏想了想，就道。
連老爺子上炕坐了，打了個唉聲。
「老四從前不這樣，這還是因為離得遠了，讓他媳婦給帶歪了。」周氏又道，「那個娘們，她跟我是解不開的仇啊，她恨不得我死了，她還要裝好人，要那個賢良的名。有事她都不出頭，就背後拱火，讓我兒子來對付我。喪良心，肉尖心子……」
最近這些日子，連老爺子說話，時常是這樣的聲口，總是說如果他沒了之後，會怎樣怎樣的話。
三十里地並不算遠，一行人到了錦陽縣城，就住進了柳樹井衚衕的宅子。因為三十里營子距離府城路程遙遠，他們也沒有趕路的必要，因此，就在錦陽縣城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起身，往府城來。
張氏和連枝兒娘兒倆則是留在家裡，正好還有李氏和張采雲在，娘兒四個正好做伴，院子里的事有李氏幫著照看，張氏也能輕鬆一些。另外，還將管事韓忠留了下來，照看外頭的事情。
這天吃過午飯，外面準備了三輛馬車，魯先生、連守信和小七坐一輛，連蔓兒帶著兩個丫頭小喜和小慶坐一輛，
「就跟我們當初剛分家的時候差不多一個樣。」張氏又道，「老宅那邊，就那麼幾個人。老爺子、老太太都指望他給跑腿，哪次有啥事，多數都是讓他來。」
「咱都是直腸直肚，啥都在面上。老張家人心眼子多，會賣好。人家那說話柔和的，咱就不會！……這個兒子，咱白養活了，是給人家養活的。」周氏恨聲道，「秀兒是他親妹子，出嫁的時候，她們大老遠地去了，就給了那麼點東西。我當時就說老四媳婦心眼子不好使喚，你還說我。你看看現在，人家是咋對人家侄女的？估計，那嫁妝都是她們給包圓了。」
連老爺子一直沒吭聲，很多時候他讓著周氏，不僅因為周氏是他老婆，老兩口子要相互扶持，還是因為，跟周氏辯理實在是一件太耗費精力的事情。他如果每次都要跟周氏辯個明白，他這輩子就不用做別的事情了。
「人家說話柔軟，會賣好，不像我硬撅撅的。老四媳婦，還有那幾個孩子，那心裏都偏向著那邊哪。」
「老四剛分出去那會精窮的時候，人家是沒少給出力。現在老四家好過了，報答報答人家，那也是人之常情。」連老爺子輕輕嘆息著道。
和往常一樣，只要連老爺子說
從錦陽縣城到府城，途中要經過三個縣，晌午，一行人就在撫遠縣的縣城內打尖，然後才繼續上路，將近傍晚的時候，一行人終於來到府城的南城門前。
「老四他咋就變了個人似的，」周氏依舊不甘心地道，「你沒聽見啊，他是咋跟我說話的。要擱以前，他跟我說話都不敢大氣兒。」
老兩口子對視了一眼，不用說話，相互就什麼都明白了，他們都沒能在連守信那討到什麼好處。
連老爺子是被連守仁和連繼祖給扶進屋子裡的，周氏這個時候還坐在炕上抹眼淚，嘴裏喃喃地咒罵著。
就是糊塗，在某些事情上掰扯不清楚。不過這樣的話，李氏和張氏都沒有說出口。
「也是這個理。」李氏點了點頭，「老宅那邊，對他咋樣？」
「三當家的，是個好人。」李氏就道。
可不是比以前強了嗎。連守禮自己蓋的房子，如今自家養自家，從不會朝老宅伸手。就是伸手，那也是幫扶老宅。老宅的人自然不能再對人家頤指氣使，想怎樣就怎樣。
「咱是沒幫著他們啥，可咱那時候不是沒那個能力嗎？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老四他要真因為這麼跟咱們生分，恨咱們，那他就喪良心了。」
「閉上你那張臭嘴。」連老爺子立刻瞪起眼睛來，盯著連守義道，「老
連守信揚長而去，連老爺子站在原地，半晌都沒動地方。直到連守仁和連繼祖覺得有些不對勁，上前去扶住連老爺子詢問，連老爺子僵硬的身子頓時就有些癱軟。
「你們那三當家的，跟老宅那邊，走得還挺近？」李氏偷空問了張氏一句。
夕陽的餘暉，將高聳的城牆和巍峨的城樓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那還不是人家發了，脾氣大了，眼睛里沒人了唄。」連守義就插話道。
連老爺子一直打著呼嚕，也不知有沒有被吵醒。
「女大不由娘，兒大不由爹，算了吧。」連老爺子嘆氣道。
連記烤鴨店擇了吉日打算開張，連蔓兒自然要去。
「各回各屋吧，都早點歇著，明天早上起來，跟我去撿糞。老四人家種冬小麥，一年兩熟，一畝地當兩畝地用。也怨不得人家發財，那也真是干出來的。你們啊，都學著點吧。」連老爺子說了明天早上的安排，就揮了揮手，將連守仁、連守義幾個都打發了出去。
「老四、是變了。」半晌，連老爺子嘆氣道。
「都是親戚里道的，好歹也維護著點。以後我沒了，你們過日子，少不了用著人家的時候。就算不求人家給你們幫忙，也別結了仇，讓人家給你們下絆子。」隨後
「老四家現在金山銀山，就是包圓，那幾兩銀子，對他也不算個啥，咋就不能了？」周氏卻並不同意連老爺子的看法。「他老張家幫著老四，那也是為了他自己的閨女。不為他閨女，他能幫老四？再說了，他就算是幫，他還能幫多少？老四家過年過節送的那些東西，早就還回去了，就不欠他們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連蔓兒家就派了一輛車，將張王氏送回了燒鍋屯。李氏和張采雲留了下來，每天就和連枝兒一起做針線。
連守信這次能挺直腰板，能如此有力地維護妻兒，一家人都特別開心。她們都知道，只要連守信這邊把持住、不再被拿捏，老宅那邊根本就翻不出浪花來。
「得了，得了，你是親眼看見了還是咋的。」連老爺子心裏也很煩悶，不過他畢竟要比周氏理智些。「老二媳婦的話那是能信的嗎？老張家也是好日子，手裡頭有錢。他們嫁閨女，老四那邊給填補倆這個肯定有，啥包圓啥的，那都不可能。」
周氏這次沒有大聲叱罵，而是在屋裡小聲地咒罵著，一直到入夜，睡下了，才罷休。半夜，她起來解手，然後回來，坐在炕上，點著蠟燭又咒罵了半晌，才又睡下了。
……
張家曾經打上門來過，而陸家也是頂厲害、從不受屈的人家。連守義當然知道厲害，蔫蔫地耷拉下腦袋。
這邊都準備好了，連守信和五
「你們幾個都在內了。」連老爺子又扭過頭，將屋內的幾個兒孫都打量了一眼，「老張家嫁閨女的事，你們少在外面胡咧咧，得罪人。這兩家都啥樣人？人家打上門來，到時候看你們咋辦？」
遼東府的府城，名為沈城。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要塞，經過多次的擴建。雖是傍晚，進出城門的行人和商旅依舊絡繹不絕，連蔓兒吩咐出去，讓馬車慢行。
「親父子嘛，走得還算近吧。沒事就去老宅看看啥的。」張氏就道。
隨著天氣一天比一天涼爽，連蔓兒家的第一批填鴨已經養成了，第一批的烤鴨師傅也培訓成功。用填鴨烤出來的烤鴨，大家也都嘗過了，都是讚不絕口。權威人士魯先生更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屋裡就只剩下老兩口子，相對無言。
在連守信進門之前，張氏、連蔓兒就已經從小廝的嘴裏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連蔓兒又將這件事悄悄地告訴了五郎、連枝兒和小七。
自家裡鬧破了天，連守信那邊也不好對他們下狠手。可是人家張家和陸家，如果不礙著連守信那一家的面子，是根本不會對他們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