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地主》正文

第七百七十九章 回門宴

正文

第七百七十九章 回門宴

「我年紀大了,啥啥都不靈便。坐席這樣的事,是再也不去了,省得給人添麻煩。」連老爺子長嘆了一口氣,隨即抬起頭,語氣轉為嚴厲,「老二啊,你今天又上哪串去了?啥風把你給吹回來了?……你啊,挺大個人了,孫女都有了,你還沒正行。……把你那邪心給我好好收一收。明天就跟你大哥,你們給我出去撿柴火去!」
所以,在老宅有時候就會出現這樣奇怪的現象。一邊幾個人慢條斯理地嘮嗑,另一邊某個人正被周氏罵得狗血淋頭。
「是因為心虛吧。」連蔓兒想了想,就道,「她心裏也應該明白對不起咱們,所以就怕咱們跟她算賬。越害怕,越心虛,她就越強詞奪理、不講理。……估計還有,就是看我姐不順眼。」
「俺說啥了,俺也沒說啥啊,咋的了這是,拿俺當啥出氣筒啊!」何氏一邊拍打身上,一邊嘟囔道。
「嗯,你們兩口子早點回去吧,也出來半天了。」張氏就點頭道。
連老爺子沒有抬頭,也沒有看連守義,只是藏在袖內的手微微地顫抖,透露出此刻他的心境。
「今天枝兒回門,她們准知道要上老宅串門去。那屋子裡啥啥都收拾得挺乾淨的,可老太太就坐在炕上洗衣裳。」張氏聽完之後,就忍不住皺眉跟趙氏抱怨道,「那衣裳啥時候洗不行,就不能晚一個時辰半個時辰的?」
「我就不明白了,咱哪一點兒對不起她?都是她對不起咱們啊。咱們這邊還沒咋樣的,你看她,那就是當咱們是仇人了,對咱們比對仇人還下得了手。就枝兒這事,她就大鬧了兩回了,一點做老人的樣都沒有,不給孩子們留一點好念想。」頓了頓,張氏就又道。
「對,她還是懼著你姐夫,還有吳家一點的。」張氏就點頭道。
周氏可以欺負連家的兒孫,卻不能去欺負吳家的人。
連老爺子的話,其實說得非常在理。吳家興和連枝兒來不帶禮物,他們也不用還什麼禮。莊戶人家,有的時候就因為生活條件所限,將一些禮尚往來就都免了,這個免,自然是相對的往和來一起免。
而此刻,連蔓兒一行人早已經回到了家中,連守信、五郎、吳家興等依舊在前院說話,女眷們則是回到後院坐了。張氏和趙氏就都過來,打聽她們去老宅那邊的事,連蔓兒和連葉兒就都說了。
「老二,家興和枝兒來串門,看看長輩,憑啥一定就要帶禮?咱莊戶人家沒有這個規矩,咱不也是啥都沒給人家準備嗎?這做人,得講究個理字。咱老連家可不是那樣不講理,胡亂挑刺的人家。」連老爺子的語氣很平穩而且中肯。
連蔓兒微微嘆氣,張氏其實也不是不明白,反覆地說,不過是因為三個字——不甘心。
何止張氏不習慣,連蔓兒也有些不習慣的。畢竟,枝兒原來都是和她一起住的。
「算了,別提他們了,今天可是高興的日子。」連蔓兒就笑著道,「以後,我姐可再不用受那邊的氣了。」
連蔓兒曾經十分為難,不知道是不是該將何氏的這個品質稱之為是優點。她還曾和張氏等人討論過這件事,張氏的說法是人無完人,同樣的,也沒有人會真的一無是處,何氏也有她的長處。不過,最後連蔓兒還是覺得,何氏其實就是沒臉沒皮。
「這個王八犢子!」看著連守義走了,連老爺子咬牙低聲罵道。連老爺子是極聰明的人,連守義故意給他添堵,他怎麼會不明白。
大家誰都不要挑誰的禮,心意到了,就好。
連守義抖了抖衣襟上的水珠,出於跟何氏一樣的原因,也要往外走。不過,走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
「我看這還是開面兒了,因為我姐夫去了。要都是咱自己人,我看她今天就得鬧起來。」連蔓兒就笑著道。
而造成這種境況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在老宅,除了連老爺子之外,沒人能說得聽周氏。如果有人在周氏發火的時候上前勸解,或者是給被罵的人說句公道話,那就是惹禍上身。
只是,如果那邊請了連老爺子過去吃飯,連老爺子這會就不應該還是坐在老宅的炕頭上了。實際上,剛才連守信那些人,根本就沒提坐席吃飯的事情,那是連客氣一下都免了。
「爹。」連守義連叫了兩聲,才聽見連老爺子嗯地答應了一聲。
連守義又討了個沒趣,他也不答話,站起身,就從屋裡晃了出去。
「還真是這麼回事。」張氏想想周氏的為人,覺得連蔓兒說得非常對。
「那吃飯哪?」連守義咧了咧嘴,又追問道,完全不顧旁邊連守仁頻頻遞過來的眼色。
即便是這樣,何氏也沒有膽量跟周氏當面鑼對面鼓地爭吵。又或者說,何氏並不是個善於和人爭吵的人,她甚至很少會真的生氣跟人翻臉。
「可不是。」張氏點頭,「所以他們誰要說給枝兒的添妝不是故意的,我是說啥都不相信。」
「我姐和我老姑差不多大,就是從前,我姐的長相、脾氣啥的,那都超過我老姑一大截子。我奶那個人,多要尖兒啊,她肯定不舒服。我姐比我老姑強,那不就是說,你比她強了嗎,她能樂意嗎?」
方才何氏跟周氏說話,連守義在旁邊聽得是很高興的。何氏的心思很簡單,只想要些吃的。然而她說的那些話,卻句句都在挑撥周氏與連守禮和連守信這兩家人。連守義很期待看到何氏挑撥的結果,在旁邊暗自為她叫好。
連守仁似乎聽懂了連老爺子的話,慢慢地低下頭去,也不言語了。
「娘,她今天沒跟你說啥?」連蔓兒就問張氏道。
連枝兒已經嫁了人,與吳家興回門來,對於連家來說,這小兩口是正正經經的客人。
「還真是從這上頭來了。」連蔓兒就笑著沖旁邊的五郎眨了眨眼睛。
「爹,那家興和枝兒串門來,啥都沒帶,那肯定是請你老一會過去吃飯了唄。」連守義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看著連老爺子問道。
兩桌的飯菜一樣,只是炕上這一桌沒有酒。桌子上的飯菜擺得滿滿的,正中是冒著熱氣的酸菜火鍋。
除了自家人,連守信還另外請了幾個陪客。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飯後,張氏又留連枝兒待了一會,最後雖然依依不捨,還是主動催著連枝兒和吳家興回去了。
連守義有些失望,後悔急匆匆地從外頭趕回來。他想再出去逛逛,不過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
周氏、連守義和何氏這三口人鬧成這樣,屋裡包括連老爺子在內的其他人,卻都恍若未覺。在老宅,周氏發作、拿捏、叱罵人,已經完全是司空見慣。所以,大家都養成了習慣,只要那個相關的人不是他們,就沒有人會去關注。
「離得近,你們兩家又好,以後枝兒想啥時候回來,就啥時候回來。」趙氏就勸張氏道。
「滾!」周氏話都不願意多說,只是指著門口,讓何氏快點滾出去。
「人心容易變啊。」連老爺子低聲感嘆道,「君臣父子,都不行啊。以後,再不能跟以前似的了,得加小心啦。唉,人活這一輩子……」
有一些傷害,終究還是無法逆轉的。
連守義彎腰將倒在地上的長凳撿起來,拿到炕頭的炕沿下,正對著連老爺子坐了下來。
這是老宅一貫待客的規矩。
看著連守仁明顯露出來的老態,連老爺子的心裏直發酸。
很快,廚房那邊就準備好了豐盛的席面,一家人都到前廳坐席。前廳的炕燒得熱熱的,地上還籠了兩個火盆。擺了兩桌席,炕上一桌坐的是女眷,炕下一桌則是男客,中間擺了一扇綉屏。
「那還是以前哪,現在,她就更沒法跟枝兒姐比了。」連葉兒就道,想到如今連秀兒的處境,連葉兒咋舌。「這回沒當著人面鬧起來,那還真不容易。」
「我知道,就是看不上咱,連帶著咱生的孩子她也看不上。她就是故意的,讓咱們不好受,她就樂了。」張氏就道。
周氏那邊卻沒理會連老爺子這邊的異狀,她正支使著蔣氏和連芽兒收拾炕席和地面,又弄了兩大盆熱水,坐在炕上洗衣裳。
如果再有個小妹子就好了,連蔓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張氏的肚子,心中想到。在這一點上,小七和連蔓兒誰都沒能夠說服誰。小七想要個小兄弟。
送走了吳家興和連枝兒,羅小燕看著沒什麼活要幹了,就說要回家去。
連老爺子看了一眼連守仁,輕輕地又嘆了口氣。連守仁也犯過錯,但是要說貼心,幾個兒子裏面,還是連守仁這個大兒子最貼他的心。
而在明知道枝兒今天回門,必定會去老宅串門的情況下,還擺了兩個大水盆在炕上洗衣裳,周氏當然是故意的。而這故意背後代表的是什麼,就很讓人深思了。
老宅的連老爺子和周氏,在對外的時候,都是很講究禮數的人。如果事先知道家裡有客人來,肯定會早早地收拾屋子,準備茶點,素素凈凈地等著迎接客人。至於要做的活計,不是趕工提前做完,就是推遲到客人走了之後再做。
連蔓兒讓廚房裡挑油水多的飯菜裝了一個大食盒,又挑了幾樣精緻的點心另外裝了盒子,給二郎和羅小燕拿回去一家人吃。二郎和羅小燕還謙讓了一番才將東西收了,高高興興地走了。
連老爺子和周氏極分得清裡外,很注意在外人面前的言行。
好心換來惡意,別說張氏,換了誰也不可能甘心的。
可誰知道,周氏喜怒無常,還沒去發作連守禮和連守信,就先發作了何氏。何氏被當作了出氣筒,他自己也受到了波及。
連老爺子自言自語,最後傷感起來,眼圈都紅了。
「爹,你老別和他一般見識。老二他,他就是混,沒老沒少,六親不認。爹,你別因為他把身子給氣壞了,不值當的。」連守仁小聲地勸慰著連老爺子。
何氏本來只是想攛掇著周氏打發人去連守信家要點席上的剩菜剩飯,沒想到不僅被臭罵了一頓,還摔了一跤,滾成個泥猴樣。地上太冷,何氏氣呼呼地爬起來,見身上穿的衣裳是不洗不行的了,不由得越發的氣悶。
老宅的人,不管是聰明的,還是愚笨的,都不會做這樣捨己為人的事情。
「是這個話,枝兒她婆婆也總跟我這麼說。」張氏就道,「我就是還有點不習慣。」
自從都在東屋住了,連守仁每天和連老爺在一起的時候就多了。比起連守義,連守仁的脾氣更加溫和。在從太倉回來之後,就沒再說過一句逆著連老爺子的話。父子兩個這些天朝夕相處,感情似乎又加深了一層。
而何氏誰家的門都進得去,誰家的炕都坐得住,也有一部分要歸功於她的這種性格。
「……該回去給二妞妞餵奶了。」羅小燕對張氏道。
「老太太她……對別人還真不這樣。」趙氏就跟著嘆氣道,「這也沒法子了,這還是枝兒,等到我們葉兒的時候,那就更沒樣了。」
「說了。」張氏就點頭,「我問她家裡咋樣,她就跟我說了。說家裡的地,平常她一個人就能收拾,農忙的時候才要二郎幫忙。家裡雞鴨鵝豬啥的,她爹娘,還有她妹子就能照應。她跟我說,她弟弟羅小鷹年紀也大了,也能幹活了。在家裡也掙不著啥錢,要是能去哪上個工,掙倆錢,就能幫上大忙了。」
按照風俗,新姑爺和閨女三日回門,丈人家要盛宴招待。同時,還要請親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來一起坐席。所以,連守義才會有此一問。
吳家興和連枝兒並沒送禮物來,想借光吃些好飯菜的希望也破滅了,還吃了這樣大的癟,何氏再留在上房屋裡也沒什麼盼頭,就怏怏地往外走。
只不過,張氏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以前他們還會拿這樣的話來開玩笑,而現在,誰也不肯再將這樣的話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