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九十三章 除服
小龍和小虎就做了個鬼臉，不說話了。
「餓了吧，念了這一早上的書了，趕緊進屋，馬上就開飯。」張氏招呼著三個孩子道。
「蔓兒姐，我們再給你編個籠子，管保比上一個還好看。」小龍和小虎就都搶著道。
「爹，這麼早，你又下地了？」
用連守信自己的話說，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這田地、這莊稼，都是家裡的根基。其實，在這個年代，有他這種想法的人著實不少，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家人門口的對聯都同樣寫著耕讀二字了。
有小七做榜樣，小龍和小虎在學業上也很努力，再不復剛來的時候動不動就想逃學的調皮樣。當然，這還得虧曲先生的嚴格拘管，並且，曲先生手裡的那塊竹板子居功甚偉。
一會，就到了上課的時辰，小七、小龍和小虎都忙站起身。
今年年初，她們這一股出錢，給連老爺子辦了周年。也並沒有驚動外人，不過是連姓自家人聚了聚。之後，張氏、連蔓兒、五郎和小七母子幾個就正式除了服。
這些人，自然都是簽了終身的死契的，連蔓兒家給他們的補償、待遇也相當豐厚。
這兩年，小七不僅學業上大有長進，因為有曲先生親身教導，說話行事漸漸有了大家之風。不過性子是沒怎麼變，自家人在一處，還是很活潑，不像五郎，是人前人後，都端方得緊。連蔓兒曾暗地裡想過，小七這比較輕鬆的性格，也許因為上面
三個孩子答應了才出門去了。
「趕緊進屋洗洗，一會該吃飯了。」張氏從屋裡走出來，笑著對連守通道。
這也算是每頓飯必有的一段溫馨小插曲。在別人眼裡，連守信或許有很多缺點。但是，他也有著很多別人所不及的優點。比如在吃喝上從不挑揀，認為自己是個大男人，很多事都好說，家裡好吃好用的，都要先可著妻兒等。
因為各處都經管得井井有條，連守信本是不用再下地的。只是他庄稼人的本色不改，對田地和莊稼的熱愛並沒有因為生活境遇的變化而有所淡薄，不僅時時地關注著田地上的一切，秋收的時候，也常常會下地去，眾人攔著，他也要做些活計，心裏才暢快。
「我就在這外頭洗。」連守信站在院子當間，四下看著。一年四季，這天高雲淡、秋高氣爽的收穫季節，也是他最喜愛的。
連守信穿了一身靛青的細布褲褂，千層底淡青色的布鞋鞋底上微微有些泥濕。
「得了，別總拿你們蔓兒姐做幌子。那個鳥啥的還行，她還能跟你們似的，斗蛐蛐？你們都好好念書，少玩，是幾天沒挨先生的板子了吧。」張氏就故意虎起臉來道。
連守信和張氏笑得合不攏嘴不說，教導小七的幾位先生私底下也都頗為欣慰。小七考得這樣好，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天分和努力，另
「人家萬歲爺每年還帶著皇後娘娘一起下地幹活哪。」
一家人進屋，張氏就吩咐擺飯。大家洗了手，就都上炕坐了。
第一名是比小七大了十多歲的一個青年。
也有人見連守信下地幹活，就有些不理解，覺得以他的身份和家境，完全不用做這樣粗重的活計。這個時候，連守信就更有話說了。他說田地里的活計，是和讀書一樣，最上等的活計。
如今的皇后，正是沈謹。她在入宮一年之後，就被正式冊封為皇后。
回想起小龍和小虎淘氣，被曲先生抓住打板子時候，哭的花貓臉，鬼哭狼嚎的樣子來，連蔓兒就忍不住笑。
鳥語花香，又是一派富足豐收的景象，連蔓兒不由得嘴角就含了笑意。
「好好念書，別惹先生生氣。」連蔓兒就囑咐道。
在飯桌上，連守信從來就不布讓，也極少說話，但是家裡幾口人都愛吃哪幾樣菜，他卻記得很清楚。每次擺飯，張氏都會將最好的飯菜擺到連守信跟前，但最後，這些飯菜都會換到幾個孩子的面前。
廊下的石榴已經結了紅彤彤的果子，藤蔓花架上開滿了各色鮮花，還有幾盆極具農家風味的看棗兒和看椒兒，也是紅彤彤的果子掛滿了枝頭。
小七看見連蔓兒笑，就湊了過來。
張氏的臉
這兩樣菜，是連守信比較愛吃的。只不過，他心疼孩子，而且覺得小七他們起早貪黑地念書、做功課，正是需要多吃這些東西的時候。
三十里營子的這些田地、魚塘、荷塘，再加上葡萄園等，也分別有兩個管事經管著。一個管事，就和別的莊子上的庄頭一般，至於葡萄園的管事，則還要負責釀製葡萄酒。
八月中秋，天高氣爽，連蔓兒起得早，梳洗過。丫頭吉祥就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兩套衫裙來，問連蔓兒要穿哪一套。連蔓兒看了，就挑了秋香色的那套穿了。
「也沒啥事，我就去看看場院，順路隨便走走，在地頭看了一眼。」連守信就道。
先生們欣慰喜悅之餘，難免對小七的要求更加嚴格。
「蔓兒姐，那你還要蛐蛐不，我們也能抓來。」小龍和小虎就又道。
「行啊。」連蔓兒就笑著點頭道。
雖是早飯，卻準備得非常豐盛，各色粥點小菜擺了滿滿的一桌子。連守信舉起筷子作勢夾了一口菜，大家這才都開始動筷。
連守信吃了兩口，就將他面前的一碟豆豉蒸魚塊換到了小七面前。又將一碟冷切牛肉換到了小龍和小虎面前。
黃鳥，也就是黃鶯，羽毛鮮艷，叫聲悅耳。
正因此，在連蔓兒幾個孩子的眼睛里，連守信是個可親的父親。
小七、小龍和小虎三個都正是能吃的年紀，飯桌上雖然有規矩，卻並不拘謹，張氏在一旁，時不
飯畢，撤下桌子。這個時候，還不到學堂上課的時辰，因此小七幾個都有了空閑，就嘻嘻哈哈地說笑起來。
連蔓兒幾個聽見連守信這樣說，就都背地裡偷笑。連守信有這個話，還是開春的時候，魯先生來信中說了皇帝與皇后率領百官親事農桑的場景，連守信聽了小七給念的信，以後遇到人勸他，每次都會說這樣的話。
參加考試之前，魯先生、楚先生和曲先生都曾出題試過小七，幾位先生對小七都很看好，連守信和張氏也是望子成龍。結果，小七並沒有讓大家失望，在錦陽縣的童生試上高高地中了個第二名。
「姐，我們學堂里的趙煥晨昨天跟我說，他抓到一隻黃鳥，可好看了，叫得也好聽，我讓他今天拿來，要是好的話，我用一支筆和他換。」小七笑嘻嘻地對連蔓兒道。
「看了。」連守信就道，「我在書房窗戶外頭往裡瞅了一眼，三個孩子都念書哪，曲先生也在。」
遠門外響起腳步聲，連蔓兒抬頭一看，就見連守信正從院子外進來，連蔓兒忙就招呼了。
「那你就在外頭洗。」張氏就讓小丫頭端了水盆出來，看著連守信洗臉洗手。
地里的莊稼都已經收割完畢，這兩天正趁著天氣好在晾曬和揚場。至於地里的柴火，是並不急著往家裡拉的，等過些日子，柴火乾爽乾爽再拉回來，也方便堆放。
田地和莊稼何止是她們一家的根基，還是全天下百姓，江山社稷的根基。
小七帶著小龍和小虎走到連守信和張氏跟前，都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好，然後又向連蔓兒問好。兩年過去了，小七的個頭又躥高了好些，臉上身上雖然還有些嬰兒肥，但是看上去，已經是個俊秀的少年模樣了。
因為給連老爺子守孝的緣故，去年的童生試小七就沒有參加，而是再又讀了一年書之後，今年年初參加的童生試。
「把腳也洗洗，我給你換雙鞋。」張氏因為看見連守信的鞋底有點濕，就忙又拿出一雙鞋來讓連守信換，隨後又問連守信，「進來的時候，看見小七他們三個沒？」
連蔓兒穿戴好，就從西屋出來，信步走到門外，站在廊上看院中的景色，逗弄廊上掛著的鳥籠內的兩隻畫眉。
為連老爺子服喪，連守信兄弟幾個都要服三年的斬哀，而張氏、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則只需要服一年的不杖期。出了孝期，連蔓兒終於也能穿些顏色衣裳，戴些金玉首飾了。
如今在錦陽縣境內，除了三十里營子這幾百畝的田地，還有羅家村那個莊子，這兩年期間，連蔓兒家又置買了兩個莊子。因為莊子等各種產業多了，再加上這些年，手下也頗培養出些忠心能幹的人來，就在各個莊子上安排了庄頭，負責各個莊子的事務。
正這麼說這話，就聽得院門口又有腳步聲，隨後，就看見小七帶著小龍和小虎轉過影壁，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