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百零五章 人物兩非
進了老宅的大門，兩邊又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形。西側，豬圈裡是三口肥豬，夾道里也堆滿了柴火，上面的園子里菜蔬早就都拉架了，不過還是能看出原來種了滿園菜蔬的痕迹。而東側，夾道里是長的半人高已經枯黃的野草，豬圈門開著，裏面空空如也，豬圈牆上還缺了個大口子。
走近老宅，連守信的腳步就慢了下來。這倒不是因為情怯，連守信只是放慢腳步，仔細在外面打量老宅。
周氏依舊盤腿在炕上坐著，沒有下地。只不過臉色不再像過去那樣陰沉，而是因為連守信爺兒仨的到來，多了一分類似於期待的神色。
看過了西廂房，又看東廂房。
連守信對這裏的感情，是他們兄妹不能比的。用連守信的話來說，雖然這裏的日子曾經很苦，也有很多痛和不愉快，但是……
小七因為要上學，也沒有去。只有連守信、五郎和連蔓兒帶著人往老宅來。
連守信只能搖頭，恨鐵不成鋼。種地的時候，是他督促著，收秋，也是，這要往家裡拾掇柴火了，看來也得靠他管。
這個時節，大多數勤勞的莊戶人家早已經收完了秋，並將地里的柴火都拉回了家，當然，也有少數懶惰、邋遢的，柴火還在地里擱著，沒拉回來。顯然，連守義屬於後者。
想到這些，連守信對這裏的感情，就不難理解了。
這麼做的，一種是不作法的人，還有一種則是因為急等著
張氏留在家裡沒去。雖然蔣氏帶話，說是要張氏和連守信一起過去，但是大家都明白，那不過是蔣氏為了全面子和禮數，才那麼說的。周氏是不會叫張氏去老宅的。
蔣氏端了些花生、瓜子和大棗上來，又給爺兒仨沏了熱茶。
走到院子當間，連守信又停了下來。
連守信、五郎和連蔓兒就問一些周氏身體如何，吃些什麼之類的家常，周氏也都答了，不再是過去那樣陰陽怪氣。
在莊戶人家看來，貧窮並不可怕，也不可恥，大家的生活都差不多。莊戶人家最看不慣的，就是懶惰，不會過日子。連守義和何氏這樣，正是莊戶人家最為鄙視的——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浪費田地。
這兩年，周氏在對待連守信一家的態度上面，已經有了很大的改進。當著五郎和連蔓兒的面，周氏總是有些拘謹，但卻能如平常人家一樣，好好地說上幾句家常話了。
一路走過去，連守信不住地搖頭。
張氏如今自身有誥命，現在兩個兒子又都出息了，方方面面都比周氏強。周氏別說看見張氏，就是平常只要一想起張氏來，她就會氣不順。她才不會叫張氏到跟前戳自己的眼睛。如果依著周氏的心意，連守信單獨去老宅那才是最好的。
周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坐褥，讓連蔓兒坐到炕上
「沒說。」連繼祖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這幾天，二叔都不咋著家。收秋那會，還是四叔你逼著，還有二郎幫忙，要不的，還不知道咋樣哪，興許，就在地里，就能把糧食給賣了。」
「你們幾個，都是在這屋子裡落生的……」
莊戶人家裡，也有那一等不作法，不過日子的人家，種了莊稼，在秋收的時候乾脆也不去收，就在地里，連著青稈把糧食就賣給別人。這麼賣，非常省事，當然價錢也就低一些。
東廂房常住的，只有連守義和何氏。
連守信聽了，就不說話了。
至於豬圈上頭的園子，也有許多荒草的痕迹。
連守義家沒柴火，最方便的是用老宅上房的，要蹭熱炕頭，也是蹭他們的最方便。
「一個院子住著，你們經點心，別讓他把柴火也在二上給賣了。就這點柴火，寒冬臘月的，到時候他們燒啥。是燒你們的，還是到處蹭人家熱炕頭？這眼看著，就不成個人家了！」連守信一邊往院子里走，一邊對連繼祖道。
因為如果她那樣做了，周氏不僅不會感激，結果還會適得其反。
「你二叔沒說啥時候往家拉柴火？」連守信就問旁邊陪同的連繼祖道。
連守義和何氏兩口子，都不是過日子的人，哪怕他們裡頭有一個靠點譜，日子也不會過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之
他們這次來，不僅是因為周氏打發人叫了他們。因為過幾天，一家人要往府城去，有一段時間回不來，走之前，本也打算要來看看周氏，跟周氏說一聲。因為他們住在三十里營子的時候，每個月初一、十五，必要來老宅看一回周氏。
他先看西廂房。西廂房如今依舊沒人住，不過外表收拾得還好，裏面放著周氏的那口棺材，還有一些雜物。而周氏的棺材也沒空著，而是用來存放糧食了。因為棺材用的是好木料，糧食存在裏面不怕變質，而且取用非常方便。
在周氏打發了蔣氏來過之後，連蔓兒一家並沒有急著去老宅。以周氏的脾氣，能夠打發人來送禮，這就說明，她對於所要求的事情是有多麼的急切了。如果換作別人，連蔓兒會很願意急人所急。但是對於周氏，卻不能這麼做。
上房裡的人已經聽到動靜，連守仁、蔣氏帶著大妞妞急忙忙地出來，將連守信、五郎和連蔓兒迎進了屋子裡。
連芽兒看見連守信、連蔓兒和五郎來了，不知道先叫人，而是扭頭朝著上房喊周氏。
一開始，何氏很是熱情高漲，不過，養雞畢竟也是瑣碎勞累的，沒過多久，何氏就懈怠了。她又不精心，小雞仔一隻只地死了，她就更灰心了。最後活下來的總共也沒幾隻，這幾隻，也沒等養到能下蛋，就被嘴饞的連守義給殺來吃肉了。
因為曾在這
再往上走，就到了上房的門外。
之後，連芽兒才又扭回頭來，站在那，怯生生地叫四叔，叫哥和姐。
新婚的喜悅，然後是幾個孩子呱呱落地，從一點點的小肉糰子慢慢長大，從牙牙學語到能說能笑……，這些都曾經帶給連守信無窮的樂趣。
連芽兒正端著一瓢雞食在餵雞。上房不僅養了三頭肥豬，還養了一群雞鴨。這些東西，自然都是周氏在掌管著。
東廂房裡，鴉雀無聲。雖然住著人，可卻冷冷清清的，跟沒住人似的。連芽兒如今就住在上房，六郎倒是每晚都回來，不過白天的時候都是去連守信那邊。
實話實說，何氏還真在這園子里種菜來著，只不過種下之後，也不怎麼澆水、拔草，最後就半荒廢了。
連老爺子當初置辦這個院子的時候，處處都很講究。就是豬圈，那也是上好的大青石壘起來的。東側豬圈牆上的缺口，是連守義前段時間手頭緊，扒開來刨了大青石出賣。賣了幾塊，被上房和連守信知道后制止了。
一連兩天，連蔓兒都忙著自家的事，直到第三天，周氏忍不住了，又打發了連繼祖過來催，連蔓兒才點了頭。
在周氏，還是跟自家兒子說話、提要求最自在。別人都不欠她，但是
大門外東側靠著院牆，是垛得高高的整齊的柴火垛。而西側，卻只有矮矮的一層柴火。連蔓兒知道，東側的柴火，是老宅上房的，而西側的，則是二房連守義一家的。
問候過周氏，大家落座。
「二叔不著家，二嬸一早上出去，也不知道串哪去了。」連繼祖就答道。
「人哪？」連守信就問。
不管連守仁和連繼祖怎樣，有周氏，有蔣氏，上房好歹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家。
連守義和何氏分出去單獨過日子之後，何氏也曾心血來潮地養了一群小雞仔。在何氏看來，養雞比種地輕鬆，也比種地的收益快。只要養幾個月，雞就能下蛋，就能有雞蛋吃。等養到過年，還可以殺了吃到香噴噴的雞肉。
沒有了連老爺子的老宅，便是從外面看，似乎也和過去很不一樣。
「奶，我四叔來了。」
「你三姨那邊，給你們送禮了吧？」
「四叔放心，我們肯定經心。有啥事，我立刻給四叔捎信兒。」連繼祖忙道。
至於豬，兩口子都知道豬不好養，一來本錢大，二來豬吃得多，餵豬比養雞更勞累，這兩口子就誰餵豬這個問題沒能達成一致，最後乾脆就不養了，因此，屬於他們的那個豬圈，就一直空到現在。
說著話，連蔓兒幾個就等周氏提及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