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百九十章 蠱惑
「太太是真心疼閨女。」閆道婆馬上就介面道，「既這麼心疼姑娘，那太太是有打算了？」
張氏的臉上果然現出些憂慮的神色來。她還記得前幾回閆道婆跟她說過的話，心裏不是不擔憂的。比如她，跟連守信兩個是患難的夫妻，兩人從貧賤到富貴，連守信又是個板正的人，從來就沒起過別的心思。又比如說連枝兒，吳家是那樣的人家，吳家興和連枝兒小兩口感情又好，而連家如今的門第又比吳家高了許多，連枝兒這輩子也是不用操心這種事的。
「怎麼個不一樣法？」張氏就問。
閆道婆笑吟吟地走到張氏跟前，將手裡一個籃子呈給張氏。那籃子里，是兩包頗為精緻的點心。
「哪就能那麼得了……，」張氏心裏對閆道婆的話已經信了七八分，但是情感上卻不願意認同，「她們小夫妻，起碼……」
「你們趕緊都出去，我這沒事，有事我叫你們！」張氏就又對幾個丫頭吩咐道。
張氏笑了笑，沒接閆道婆的話茬。
「勞你費心。」張氏就道。既然已經答應了沈六的求親，而且雙方對這門親事還都這樣滿意，張氏自然不會再聽閆道婆給說什麼親事。「這事啊，你就不用再費心了。我們蔓兒的親事，八九不離十了。」
「這麼聰明俊秀的姑娘，不知將來哪家有造化娶了去。」閆道婆看著張氏，就又笑道。
「別那麼多禮，快過來坐下說話。」恭維的話人人愛聽，張氏就笑著
「太太，我有一樁好親事，想給姑娘說說，要不太太聽聽？」閆道婆往前欠了欠身，看著張氏，又笑著道。
「太太，這個……」閆道婆就又往侍立的幾個丫頭身上掃了一眼，「有小姑娘家在跟前……」
張氏是個老實的人，閆道婆這麼一說，她就被拘住了。她總不好當著閆道婆的面說是連蔓兒的囑咐，是信不過閆道婆。因此，只能讓幾個丫頭出去，不然閆道婆到外面一說，讓人以為連家沒規矩，她這個當家的主母連屋裡幾個丫頭都使喚不動，那可就成為府城的笑柄了。
「不是我觸太太的霉頭。」閆道婆見張氏煩惱，忙又繼續說道，「實在是太太不拿我當外人，我對太太也掏心掏肺，不能不幫著太太合計。」
雖然連蔓兒不在，但屋裡有這個幾個丫頭在，於她正打算謀划的事情也是大大的不利，必須得將這幾個丫頭攆出去。
「姑娘哪？」閆道婆坐下后，左右看看，故意問張氏道，「怎麼沒跟太太一起，是在自己的屋子裡哪？」
「這個幾位小大姐，怕不是太太的丫頭？新來的，還沒教過規矩。我老婆子走了這麼些人家，還沒見過這般的。」閆道婆正關注這張氏的一舉一動，就看出了張氏的猶豫。
「太太家這是喜事不斷，怪不得看太太臉色這麼一天好似一天的。」閆道婆眼
「小夫妻，一年兩年，還有那一兩個月，那新鮮勁兒也就過去了。以後哪，太太就忍心？這個人啊，沒有遠慮，就有近憂。姑娘年紀小，不懂得這些厲害，太太還能不懂？太太就該為姑娘早點打算起來。姑娘往後在沈家打幺，那太太，還有姑娘的兄弟們，那不也都……」
「這個不是我老婆子自己的東西，這是沾著仙氣、福氣的，是太太應得的份。」閆道婆忙又賠笑道，「太太放心，這些都極乾淨。」
張氏信服閆道婆，但是她也信服自己的閨女，輕易不想違背閨女的意思。見幾個丫頭不走，她就猶豫了。
「就像皇城裡的萬歲爺，抬進宮裡去的小妃子，那都得是三四品大員的嫡出千金。……給六爺做小，可比給一般人做正頭夫妻還體面。我老婆子這些事情也看得多了，兩頭大、貴妾……，這些個名目可不少。」
「我們不指著她啥，」張氏對閆道婆最後說的那句話就不大愛聽，因此打斷道，「就巴望她自己能過得好，比啥都強。」
「一丁點啥？」張氏忙就問。
「她不在家。」張氏就告訴閆道婆道，「上沈家去了，沈家的九姑娘這幾天傷風了，她們平常好，今天過去看看。」
張氏吩咐讓閆道婆進來，小丫頭出去，一會的工夫，就領了閆道婆進
「這個事，你心裡頭知道就行了，也別大吵大嚷的。六爺的門第不是咱一般的人家，那是通著天的。還得從京城裡回來，這個事才能定。」張氏就叮囑閆道婆道。
「她一個年輕姑娘家，可當不得你這麼誇她。我這個閨女，人品、性情，那倒是沒的說的。」雖然說是不讓閆道婆誇，張氏自己還是忍不住誇了一句。
「難為你一片心，我就收下吧。」張氏見閆道婆這麼說，就點頭道，一面就叫小丫頭來，將提籃接了過去。
「別的人家，隨便拿銀子買一個，又或者從窮家小戶的抬一個，那也就差不多了。可六爺的屋裡人，那家世、人品怕都平常不了。不往遠里說，就說這府城裡頭，怕不知道有多少閨秀樂意給六爺做小哪。」閆道婆就道。
幾個丫頭相互看了一眼，卻都沒動換。
沈連兩家已經有了口頭婚約這件事，府城裡很多人都知道。像閆道婆這樣哪家內院都進得去，消息特別靈通的人士，更沒有道理不知道。
「六爺那樣的門第，這往後，屋裡人肯定是少不了的。何況六爺還是那樣的人品、樣貌，六爺的屋裡人，還跟別的一般人家的屋裡人不一樣。」
雖沒有在府城裡常住，不過各府裡頭大大小小的軼事張氏也聽了不少。其中就有不少妻妾不合，小妾爭寵的。
「你想說啥啊，還不能當著小姑娘說
「給太太請安。太太今天的面色，看著更好了！」
「你應該，也聽到些風聲吧？」張氏說完，就問閆道婆道。
幾個丫頭也聽見了閆道婆挑撥的話，又見張氏面色有些發急了，相互看看，都只好從屋子裡退了出去。
張氏就想起來，連蔓兒對閆道婆的不待見和防備，這肯定是連蔓兒給這幾個丫頭囑咐過了，不讓閆道婆和她單獨說話，怕閆道婆哄騙她。
「太太放心，我老婆子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這裏頭的厲害，我都明白，都明白。」閆道婆就忙不迭地點頭道。
張氏並不精明，自家又人口簡單，但是她也明白，一般深宅大院的日子並不是那麼好過的。
是人都有個好奇心，何況閆道婆這麼說，張氏就更想知道，閆道婆那不肯說的話是什麼了。
閆道婆就呵呵地笑了起來。
「哎喲，那我得給太太道喜了。原來，那傳言竟是真的！」閆道婆就起身，又給張氏行禮道喜，「這真是天造地設的好姻緣。六爺是有眼力的人，咱們姑娘是天大的福。太太更是全福全壽，為兒女積下的福報！」
「這屋裡沒啥事，不用你們伺候了，你們都出去吧。」張氏就對屋裡的幾個丫頭吩咐道。
「法事已經做好了，我就想起太太來。太太平常最敬神佛，最心誠，是我們觀里的大施主，大善人。這些個供果，是沾了仙氣的，受了福的。我特意挑了好的
「是不能當著小姑娘說。」閆道婆就賠笑道，「太太，你老是天大的福氣，這一家一計，跟老爺只兩口，日子過的清靜太平，順心順意的。像太太這樣的人家，誰能有這個福氣哪。別說是太太這樣的人家，那好些個還不如太太這樣的人家，三妻四妾，大丫頭小老婆的，誰家免得了哪。」
張氏聽別人誇讚自己的兒女，可比聽人奉承她自己還要高興。雖是如此，張氏的嘴上還得謙遜兩句。
閆道婆見張氏收了點心，這才在挨著張氏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哦。」閆道婆哦了一聲，又笑著道，「在姑娘跟前，我不敢說，怕姑娘罵我油嘴滑舌的。今天姑娘不在，我斗膽說一句。要說了，這府城裡頭這般大年紀的小姑娘我也見了不少，這論模樣，論談吐，還有這行事做派，竟沒一個比得上姑娘的。……那真是……人群裡頭拔尖的人物……」
唯有連蔓兒……，將要嫁的是沈六這樣的人，要進的是沈家這樣的人家。
說著這話，閆道婆伸出了大拇指比了比，一面覷著張氏的臉色。
「怎麼好吃你們出家人的東西，你們的東西，可是從哪裡來的哪。」張氏就笑道。
閆道婆說到這，就頓住，不肯再往下說了。
閆道婆一邊說，一邊小心地打量著張氏的臉色。
「姑娘嫁進門去，這往後不長個七八雙手、三四雙眼睛，怕都顧不過來啊。」閆道婆嘆息著對張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