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之戰
第七十八章 終戰（十一）
一陣巨響從蒼穹之上傳來，一道近萬丈高的拱形光門憑空出現在虛空上方，一片片的聖光如流瀑一般，滌盪著四周的黑暗。
「太古完了！……」內心中那個聲音說道，一種奇異的情緒在胸膛中蔓延，那是什麼，是不甘嗎？風雲無忌茫然地望著天空，黑暗傳來「滴噠」的液體墜落聲，下意識的伸手抹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風雲無忌走地去，看著猿齊天，柔聲道：「齊天，你相信師尊嗎？」
「行走在天上的主啊，讚美您，願你的恩被行走于地上，有如行走于天上……」嘹亮的吟唱聲中，密密麻麻的光之天使從無數光之傳送門中涌了出來，迅速的佔據半個天空，並且以亘定的速度向著四方的天空涌去……
「唉！」白虎至尊內心深深的嘆息了一聲，他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掌，緩緩地在風雲無忌肩上拍了一下，頭顱依舊望著天空，無比落寞道：「無忌，屬於我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不管我們承認或者不承認，這已經是一個事實……在很久以前，在軒轅隕落的時候，我們曾卑微的懷有一個夢想，只要太古始終能聚集四大至尊，構築『四象大陣』則太古就可以永恆的存在下去，但其實這個夢想，只是一個自欺人的幻境罷了。」
一道雷光從天空劃過，風雲無忌已不見了蹤影。白虎至尊嘴唇痛苦的顫動了一下，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望著天空，彷彿在等待著什麼。不遠的山峰上，鳳妃停止了哭泣，她怔怔地望著風雲無忌消逝的方向……
「轟！——」隨著第三聲巨響，熾天使加百列也出現了，三大天堂黃金巨頭並肩而立，站立雲間，俯視著下方的大地，而在天堂三巨頭前方，站立著氣息如獄的天堂創天使，那冰冷的金色雙眸透過天空，冷冷地注視著半空中的風雲無忌！
「以天地為劍，御天使地！——」
蕭索的寒風從天空呼嘯而過，一股冷意涌過全身。風雲無忌慢慢地轉過頭，目光變得恍惚。在這片軋塌的群山中，他看到了趴在群山間，遍體嶙傷的白虎聖獸，也看到玄武聖獸卧倒在谷底的屍骸，一點點的光芒從玄武聖獸龐大的屍體上浮起，沒入浩浩的夜色中，而玄武的身軀則在這光芒中慢慢的消失。無邊的夜色在天空蔓延，遙遠的地方，一波波黑暗遠征軍破空面發出的風聲清晰的傳入耳中，更遠的地方，一道道帶著凌駕于億萬生命之上氣息的雷霆不斷的從「太古位面」上劃過……
「至尊！」風雲無忌心中猛的顫抖起來，他伸出手，下意識的想觸摸他的眼睛，但半途之中卻顫抖著收了回來。
「無忌，你聽我說。在太古還隱藏著一個秘密：軒轅丘往北，北海之下，有一團狂暴的能量旋渦，那能量旋渦下，有一個隱藏的空間通道，那片空間，通往的是距離太古十億公里之外的虛空——那便是我族最後的退路！」
一個，兩個，三個……沒有任何的出手的跡象，這裏黑暗遠征軍強者便如敗草一樣倒了下去，唯一能見證那出手者存在跡象的，只是那一抹扭曲的虛空殘痕。
「高居於億萬位面之上的主啊，願您的恩行走于地，如同行在於天……」
「……三大熾天使的名義，祈求天界十二光明諸神降下……」
風雲無忌怔怔地站在天地間，一動不動，內心的某個角落，在看到四聖獸遺骸的那一刻，崩潰了，所有的聲音都在剎那間彷彿離他而去，偌大的天地間似只余他孑然一人……
天地間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他彷彿聽到了一個個倒下的族人身體里，血液「汩汩」流淌出來，滲入大地的聲音。一種無法言喻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咽喉，強大的壓力令他幾乎無法呼吸……
「連天堂也介入了，太古……就這樣完了嗎？」一個聲音在眾人心底迴響，那聲音蓋過了長空中的風聲，在天地間飄蕩著，風吹過，徹骨寒。天地雖然在聖光中一片光明，但眾人卻分明感受到一股凝滯的黑暗正在天空中渲染……
應東來身旁，白影一閃，一道頎長的身影仿若從幽冥中踏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人族大軍前方。看到這道身影，眾人皆是心神大振！在太古，至尊便是整個太古的精神代表，是人類對抗諸神的無敵神話！只要一位至尊存在，太古便有希望！
「災難……」拉斐爾。
遙遠的位面缺口外，厲嘯如箭，破空而至，遠遠的，風雲無忌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神力波動，「虛無之君」又凝聚了它的身體，正在飛速趕來。然而風雲無忌卻似聽不到那厲嘯般，「虛無之君」的愈強磅礴的氣息與那再次洶湧而來，風雲無忌卻連望都沒有望上一眼，耳邊傳來抑揚頓挫的天堂奧術吟唱聲，風雲無忌也沒有試圖阻止，天地似乎變得平靜了，他低著頭，看著自己一雙白皙的手掌，體內傳來一陣極度的虛弱感，那是過度使用力量的過遺症。
「太古，已經完了……太古，已經完了……太古已經完了……」當那帶著淡淡嘆息的聲音傳入腦海的時候，風雲無忌腦海中猛的炸裂開來，只餘下一個聲音在意識海中不停的回蕩，最後變化成千萬個洪亮的聲音同時高叫著。腳下厚實的大地，和
在山頂，風雲無忌身形微微一滯，然後才帶著莫大的勇氣踏過了這片傾壓的山峰。越過山峰，眼前豁然開朗，山後，風雲無忌終於見到了三大至尊。
「無忌，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白虎至尊收回了放在風雲無忌肩膀上的手，低頭看著俯跪在地上的風雲無忌。風雲無忌沉默著，沒有回答，耳邊卻已聽到了白虎至尊的聲音道：
「至尊！第五至尊來了！」應東來身後，眾人眼中猛然一亮，在三大至尊聲息皆無的時候，風雲無忌的到來，對於眾人來說是一個異常鼓舞的消息。
大地無聲，方圓千里之內，所有正趕來的黑暗遠征軍，包括半空中正與太古人族糾纏亂戰的妖魔在內，突然之間全部毫無徵兆的飛了出去，「砰」的一聲墜落到地上，一動不動。偌大的戰場突然之間便靜了下來，只餘下密密麻麻的屍體……
「轟！——」一聲巨響，從一座光門中迸射出璀璨的聖光，聖光中，六對刺目的熾天使之翼在虛空中展開，一個有著銀色長發的熾天使出現在了半空中——熾天使拉斐爾！
「主說，這世界應該有光，於是便有了光……『裁決之光』！」
長風散亂，白髮飛舞，風雲無忌跪倒在大地上，背影悲愴而寂寞，如同一匹受傷的狼……
而就在「虛無之君」消失地方，一道令天地為之變色的意識輻射而出，無邊無際的蔓延開來，籠罩了太古之西的整個區域……
沒等應東來開口，風雲無忌便轉過身道，聲音一落，便身影便如風而逝，在從應東來身畔擦身而過的剎那，風雲無忌一掌拍在了應東來的肩膀上，一股磅礴的能量如江海翻湧，轟入了應東來體內，一縷風聲過處，風雲無忌已失了蹤影。
風雲無忌心中顫抖了一下，他撫摸著猿齊天的頭，心中痛苦道：「齊天，這不是屬於你的戰爭啊！師尊早就過，讓你呆在黃金城，可你還是過來了！……」
直到漫長的時間后，猿齊天所化的隕石墜入一個位面，最後又才破石而出，只是那時，他已喪失了一切的記憶……
「吼！——」
「轟！——」
「光暗諸神已經聯手！」黑暗中，風雲無忌聽到白虎至尊帶著無比的寂寥嘆息道：「四聖獸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無忌，太古，已經完了！……」
「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嗎？」風雲無忌低著頭，喃喃自語，瞳孔中一陣變幻，風吹過大地，如淺唱低吟，他仰起頭，靜靜地看著雲間的三大巨頭和渾身燃燒著熊熊聖焰，眼神冷漠的創天使……
「記住，如果太古滅亡，我們四個死亡的話，你一定要活著離開太古，而且要好好地活著！」白虎至尊的聲音越到後面越大，最後一片鄭重，已是帶著命令的語氣。
黯淡的天空下，白衣男子的身形飄忽不定，他彷彿一個孤獨的王者，在天地間不停息的戰鬥著，他到哪裡，便將死亡帶到哪裡，他的身下，永遠是厚厚的屍山，他的周圍，永遠是殺不盡的敵人，他的背影，孤單而寂寞，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悲愴。唯一陪伴在他身邊的，是一隻在虛空中纏繞，穿梭的第五劍膽，仿若龍吟的劍鳴聲永不停歇，它不能言，唯有以這種方式回應著自己的主人……
光暗諸神聯手，太古完了……
「轟！」「轟！」「轟！」一座光之傳送門接連不斷地出現在虛空上方，密密麻麻的天堂從光之傳送門中不斷湧出……
「四大聖獸中，青龍攻擊最強，玄武防禦最厲害。我和玄武在一起戰鬥億億載，我本以為是他送我，沒想到卻是我送他！」
白虎至尊沒有說話，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默默的靠的冰冷的石壁上，一動不動。
一聲長長的嘆息在谷中迴響，白虎至尊背靠著石壁一動不動。在白虎至尊身前，風雲無忌長發散亂，雙手撐在地上，一動不動。死一般的寂靜像無形的煙紗瀰漫于兩人之間。
太古之外，黑巫師布下的「空間封鎖」波動了一下，在封印上突然裂開了一個小口子，猿齊天所化的隕石便沒入其中，消失不見……
天地一暗，黑壓壓的魔界大軍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後方，更多的黑暗遠征軍踏過這些屍體，速度絲毫不減的涌過來……
魔界，數以百萬計的族人踏入其中，轉身成魔，在魔界捨生忘死的廝殺，消耗魔界的力量，難道他們都白死了嗎？……
「轟！——」又是一聲巨響，有著捲曲栗色長發的熾天使烏列爾出現在了另一座光之傳送門中。
「已經輸了嗎？」風雲無忌抬起頭，默默地望著頭頂這片蒼茫的天空，烏雲下，有蕭索的寒風吹過的聲音，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悲涼的氣息。
長嘯聲，密密麻麻的劍體撲入黑暗遠征軍中，每個劍體消失的地方，都暴發出一陣隕日般的光輝，「轟隆」的暴炸聲綿綿不絕。而風雲無忌的身影一閃，也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離這對母女不遠的地方，身子縮小了很多的朱雀聖獸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躺在血泊中，金黃色的嘴喙里，血水汩汩，它的一支翅膀扭曲在背後，周圍灑滿了火
風雲無忌又想了聖者，想起了熒惑，想起了熒惑，想起了西門依北，想起了獨孤無傷，想起了古巫，想起了東方破天……一張張臉孔從眼前浮過，快如浮光掠影，這些臉孔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遙遠的夜色下，一名白衣男子長發飛舞，手掌一張，五指對著迎面而來茫茫多的黑暗遠征軍，和前方奔涌的魔氣箕張開來……
……
「太古已經完了，然而人類的災難才剛剛開始，沒有了太古在最前面支撐，妖魔，血魔，天使將會全面進駐所有的位面。太古還存在的時候，諸神還有顧忌，雖然佔領了一些位面，還不敢太過亂來。但太古毀滅后，妖魔們將再無顧忌。人類的黑暗時代即將來臨，無忌，我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以後，只能靠你了！——離開吧！」
「他已經超越了至尊的境界！只怕當初的軒轅至尊也被他超越了！」感受到體內蓬勃的能量，應東來默默地想道，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很快便轉為苦澀：「不知道這次，我們能不能渡過這次神魔之戰！……」
白虎至尊這句話很平常，但風雲無忌卻覺得有些異常，但卻來不及去想到底哪裡異樣了。他沒有說話，默默的從白虎至尊手中接過玄武至尊的遺體，然後盤放在白虎至尊身旁，又幫他整理好衣角，又渡了一絲真氣過去，使他的臉色有些紅潤，看起來似乎依然活著一般。
「我不甘啊！——」黝黑的夜色中，一名白衣男子仰的猛頭髮出一聲嘶啞的吼聲，仰聲如箭，直刺蒼穹……
「熾天使加百列……」一隻手臂按在了拉斐爾的左肩上，那是熾天使加百列。
以大能力將猿齊天送走後，風雲無忌轉過身來：「應東來，這裏便暫時交給你，我去看一下幾位至尊的傷勢！」
「痛苦……」加百列。
他接過猿齊天的身體，五指按在猿齊天的背上，周圍規則波動起來。就在血海魔君的眼皮下，猿齊天的身體慢慢化為一團黝黑的隕石，周圍一層又一層地隕石又包裹起來。
「呼！……」
「信主者可得寬恕，違逆者，必致滅亡！……」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一聲巨響，直如宇宙初開之時的爆炸，那意識波覆蓋之處，密密麻麻的妖魔如雨般墜落下來……
「不用看了，我的眼睛已經瞎了。」白虎至尊平靜道，他的平靜與寬大白袍上觸目驚心的血跡形成鮮明對比。他本不該如此平靜，但此刻他卻是如此的平靜。風雲無忌仰起頭，看著白虎至尊盤坐在山壁下的身影，那往昔威嚴而偉岸的身影，此刻卻透露出一絲淡淡的落寞和暴風雨後看透一切的坦然。
曾幾何時，他最大的目標，便是成為至尊，帶領人族走出這屈辱的困境，而如今，成為至尊的夢想已經達成，而他，卻要這般倉皇的離開嗎？……
「無限小天地之劍外化身！」
「無忌，你來了！……」白虎至尊倚著山體，喃喃道。、他全身皮肉綻開，卻似察覺不到痛，就這般抱著玄武至尊的屍體，仰著頭，望著天空一動不動。他的聲音份外的平靜，沒有悲傷也沒有痛苦。
「在返回太古的途中，我們受到了諸神的襲擊。在『神罰之雷』降臨之前。我們三人，其實朱雀最弱，軒轅兄已經戰死，他的妻子不應步他的後塵。我竭盡全力試圖將朱雀送出『神罰之雷』的範圍，在出手將朱雀轟出去的剎那，我本以為死的會是我，但最後玄武出手，救下了我！」在風雲無忌搬動玄武至尊的軀體時，白虎至尊一旁開口道，他的臉上依舊的平靜，只是兩側眼角，一行行鮮血流得更急，也知是單純的流血，還是血和眼淚混雜在一起。
「很久之前，還是在第一次神魔之戰中期，見識到了諸神強大的無可匹敵的實力，我和軒轅那時還很年輕，那時，我們便已經考慮到，神魔之戰，太古可能破滅。種族之戰，封鎖位面空間乃是必備戰術，我們當時就考慮給族人留下一條退路。便憑藉四聖獸之力，在北海之下，秘密打通了一條空間通道，這條空間通道自打通之後，便未使用過，並且用聖力保護，足以隔絕諸神的窺探。你有三炷香的時間將所有的族人撤出太古，三炷香后，通道自動湮滅！」
「可是，如果我們走了……他們怎麼辦？那些犧牲的族人怎麼辦？」風雲無忌聽見自己低低地說道，他緩緩地站了起來，目光掠過風聲，掠過高山，掠過平原，緩緩地掃過整個殘破的太古大地。這就是太古，他的家鄉，無數人以生命為之戰鬥和捍衛的地方，而現在，他們卻要永遠的離開這裏了？
直到這時，一陣低低的嗚咽聲從傳入風雲無忌的耳中：「娘！……娘！……你不要死，你不要丟下我不管啊！」
「轟！——」
「還沒有結束嗎？」風雲無忌望著大地四方，喃喃
「太古的命運，其實從青龍聖獸在東海死亡的那一刻，便已經註定了，或許更準確的說，從軒轅隕落的那一刻，太古的命運便已經即定了。」白虎至尊滿頭散亂的頭髮的風中舞動，這一刻，他突然顯得老了很多，額頭上生出細細的皺紋：「至尊不是諸神，能對抗諸神的，只有諸神！第一次神魔之戰，我們雖然藉助聖獸的力量，擊殺了兩名主神，但那些力量，終歸不是我們自身的……」
「呼！……」
風聲呼嘯，越來越大，山峰外，傳來黑暗遠征軍的吶喊聲，那聲音震天動地，一剎那卻變得那般的遙遠。一個聲音從內心中發出，越來越大，甚至壓過了外界的所有聲音。
「……能對抗諸神的，只有主神！……」白虎至尊嘆息喃喃自語的又語了一遍：「四族之中，只有我們人族沒有主神，人類要想在諸神的夾縫生存下來，便只有誕生一位屬於自己的諸神，除此之外，再無他途！……」
太古的存亡，繫於四大至尊身上，而如今白虎，朱雀，玄武三大至尊墜落，生死不知。三大至尊墜落的地方，離的並不是很遠。以應東來的修為，他的神識只要一探，便可探知虛實。但是他卻不敢，他的內心在顫抖，在害怕，害怕發現那不能承受的「真相」！……
虛空之中，風雲無忌不斷的「加速」，合體時的那種感覺又湧上心來，他再次感受到了時間，再次擁有了「時間加速」的能力，沒有人能看清他的身影，包括「虛無之君」，每一秒，都有大片大片的黑暗遠征軍毫無徵兆的死亡。風雲無忌以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向摧毀著這些妖魔的生命，這種方式本該是最笨拙的，但在時間加速的作用下，卻成為了鋒利的利器……
「師……尊！」一名太古人族背上，猿齊天似乎感覺到風雲無忌的到來，突然蘇醒了過來。風雲無忌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痛，猿齊天的靈魂受傷極重，甚至……
「吟！……」
風雲無忌肩頭晃動了一下，終於清醒過來，怔怔地望著白虎至尊，嘴唇動了動，他剛想說什麼，便被白虎至尊阻止了。
「轟！——」
「相……信……」猿齊天抬齊頭，他的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似乎不明白風雲無忌為何要這般問：「師尊，齊天……覺得腦袋好痛啊……我想睡覺。」他的眼睛又慢慢的闔上了。
遠遠的，風雲無忌便看到了聖獸龐大的軀體覆壓在幾座龐大的山巒上，一動不動，金色的血液如瀑流一般從山峰上流淌下來，將傾軋的山石浸成一片金黃，那一剎，他心冷如冰。越靠近三大至尊所在，他的心中便越是沉重，彷彿灌了鉛一樣，連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大地無聲，在黑暗遠征軍的包圍中，一名名太古人族緩緩地站了起來，夜色中，那一雙雙眸子中閃著堅定的光芒……
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位面豁口處，密密麻麻的黑暗遠征軍停下了腳步，驚懼地望著半空中仿如死神一般的人類男子，在他腳下，妖魔們的屍體如枯葉一般厚積在厚實的大地上……
強烈的聖光充斥著天地，將太古大地照耀的如同一片白晝，無數人站立在屍山上，失魂落魄的仰望著天堂一波波乳白的聖光，一絲絲極度的痛苦與絕望浮上臉龐，眾人痛苦的痛上了眼眸。
「轟！——」一道閃電從山峰上空劃過，天地驟然變得一片灼白，那一閃而逝的電光里，一張慘白的臉孔在夜色中一晃而過。
儘管做了最壞的打算，但風雲無忌還是沒有想到，再一次見到玄武至尊的時候，竟會是這樣！
「霹靂！……」
「轟！——」
「棲居於光之海洋中的天界諸神啊。願您的名為人稱頌，願您的威顯揚……天界之光！」
眨眼間，天地間多了數千萬個灼亮的劍體，每一個劍體都凝聚人形，有著與風雲無忌一模一樣的面目，鋪天蓋地的劍體化身從風雲無忌體內分離出去，撲嘯著，如銀河一般向著烏雲一般的黑暗遠征軍撲去，而風雲無忌體內，依舊源源不斷的分化出大量的灼亮劍體，每一個劍體，便是一個分身……
風雲無忌沒有跟應東來寒暄，也沒有時間來寒暄，在顯露身形的一剎那，風雲無忌便已經出手。仰起頭，如霜白髮飛舞，風雲無忌閉上眼，一隻白皙的手掌已經似緩實快的推了出去，五指箕張，「劍之規則」剎那出手……
「戰！——」殘餘的戰族子弟咆哮著，額頭絛帶飄揚，腳下一頓，便拔空而起……
風雲無忌忘了自己是如何跨過峰頂落下來的，也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走到白虎至尊身前，低垂著頭，跪了下去。當他恢復意識的時候，第一句話便是：「我……來晚了！」一句話，似乎耗盡了他身體中所有的力量。
「唳！——」遠方，傳來一聲憤怒的厲嘯，擁有不滅之軀的「虛無之君」從深淵下抽取了神力，重新凝聚身體，在半空中仰天長
「劍之規則」、「劍之領域」、「以天地為劍，御天使地」，夜色下的男子彷彿瘋了一樣，不斷的交替使用這些極耗心神的招式，「轟隆」的暴炸聲響徹天地，一排又一排的黑暗遠征軍倒了下去，但後方更多的魔影涌了過來，黑暗遠征大軍似乎源源不盡，永遠也殺不幹凈！
「唳！——」
「毀滅……」烏列爾。
……
太古「血戮政策」犧牲了千千萬萬的族人，難道他們就這樣白死了嗎？……
搖了搖頭，白虎至尊自嘲的笑笑，蒼白透明的臉孔上，兩道血跡觸目驚心：「這是一個淺顯的道理，可笑我卻一直參不透，卻還想出了一個『血戮政策』！」
「至尊！」感受到風雲無忌的氣息，應東來精神力驟然一振，猛然叫道：「無忌！」
這異樣的平靜，讓風雲無忌心中湧起了濃烈的不安，他仰起頭來，看到兩行觸目驚心的血水從白虎至尊兩頰滑落，這才注意到，他的雙眼竟然瞎了！他仰著頭，並不是在看他，此時的他，早已看不見。
「嗤！——」群山遠處，一名黑暗遠征軍突然喉中發出咯咯的聲音，踏出的腳步頓時僵滯不動，他的手后住喉間，汩汩的血水從他的頸部迸射而出，連手指也擋不住……
「四聖獸隕落，太古……已經完了！……」風雲無忌對聽見心底一個聲音說著，白虎至尊說的沒錯，撤退是最好的選擇，可是為什麼自己的身軀卻一動也不動呢？是什麼使得自己牢牢的紮根的大地上，一動都不想動呢？
太古已被黑暗遠征軍包圍，每個人都有了死的覺悟。然而異變突起，茫茫多的黑暗遠征軍後方，突然起了一陣混亂，一道道通天的劍氣迸射而出，從那劍氣中，應東來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站立在大地上，應東來握緊了手中的鐵鏈，默默地望著遠方，他的內心平靜而坦然。平靜只是暫時的，百萬數的妖魔雖然很多，但相對於茫茫多的黑暗遠征軍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更多的黑暗征軍正從四面趕來，新一波的攻勢很快就會來臨，戰爭還遠未結束……
「殺！——」
距離太古數千萬光年的地方，空無一人的浩浩虛空中，一團空間扭曲了一下，雖然一塊巨大的隕石憑空浮現，融入一片隕石帶中，消失不見……
「太古，完了嗎？……」是淺淺的低吟，像是問自己，又想是做最後的掙扎，這個答案其實在踏足這裏的時候，他早已明白，只是，他一直不願承認。太古能存在，只是因為光暗諸神之間，從未聯手過，它們之間永遠為了信仰而征戰，是因為太古還有著能隔絕眾神神力的「四象大陣」。
一道水缸般的巨大雷電從天空蜿蜒而下，在黑色中劃出一道閃亮的痕迹，一閃而逝，隨後一絲絲，一道道，一竄竄密集的大雨從天空傾盆而下，密集的雨水如煙如紗，將天地映襯的一片模糊……
「主說，這世界應該有光，於是，便有了光！」一陣洪亮而虔誠的吟唱聲響徹蒼穹，吟唱聲中，拱形光門突然光芒大漲，一片片湛湛的光芒向著四方擴散開去，在那蒙蒙的聖光中，一座又一座光之傳送門顯現出來。
「砰！——」風雲無忌身軀搖晃了一下，雙膝一軟，跪倒在白虎至尊的面前，他的雙手撐在地上，五指深深的插入地里。他的額頭泌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那張堅毅的臉孔，此刻一片蒼白。
磅礴的大雨很快浸透了衣服，頭髮，茫茫的雨珠沾滿了眉頭，鼻尖，嘴唇，風雲無忌卻並沒有去擦，也沒有很真氣隔去雨水，只是任由那滂沱的大雨浸透身心，站直身子，風雲無忌望著白虎至尊，只說了一句話：「我們，還有希望……太古，沒有完結！……我，還沒有倒下！」
「轟！——」
夜空下，太古大軍陣前，風雲無忌體內突然迸射出比太陽還要耀眼千萬倍的光芒，那刺目的光芒中，一個個又一個灼亮的人形憑空出現在風雲無忌前方的虛空中。
白皙修長的手掌緩緩地拂過玄武至尊冰冷的屍體，白虎至尊臉龐上不為覺察抽摔了一下，那痛苦的神色一閃而逝，便聽得白虎至尊道：「無忌，我行動不便，你幫我把玄武至尊的身軀扶正吧，就讓他盤坐在我的身邊！」
面對數目在自己數十萬倍之上的黑暗遠征軍，沒有人退縮……
「唳！——」黑暗中，「虛無之君」再次忍不住出手，手中星空權杖一橫，虛無之君便如閃電般飛了起了，同時嘴中吟唱起了召喚諸神的咒語。「虛無之君」剛剛升至半空，一道眾魔根本無法捕捉到的黑影穿過層層空間，重重的拉在虛無之君身上，咒文戛然而止，「虛無之君」怪叫一聲，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它的身軀疾若流星，眨眼間穿過位面缺口，沒入浩瀚的虛空中消失不見，良久方有「轟隆」的爆炸聲傳來……
……
第一次神魔之戰，無數的太古強者戰死在異域虛空，無數太古人族隕落在這片大地上，難道他們都白死了嗎？……
「殺！——」無數黑暗遠征軍迅雷般的掩殺而至，黑暗掩去了他們的面目，只餘下一個嵬嵬的黑影穿著冰冷的甲胄在磅礴的大雨中折射出一陣徹骨的冷光，大雨中，無數黑色
此起彼伏的吟唱聲響徹天地，一波波聖光沖刷虛空，那耀眼的聖光中，一波波的天使跪伏在天空，神情虔誠，雙手虛握，低低的吟唱著，從他們的身上散發出越來越強烈的聖力波動。
「那罪惡的，必將毀滅；那光明的，必將顯揚……太陽之劍！」
「轟隆隆！——」聲音如雷，破腔而出的剎那，天空電閃雷鳴，無數道閃電如溪流般籠罩整個蒼穹，細密的電網從男子頭頂的烏雲中流遍四方。
「什麼？」風雲無忌抬起頭來，問道。
「轟！——」在看到山峰后的情形的剎那，風雲無忌如被驚雷轟中，腦海中瞬間空白。那頎長的身軀，猛烈的搖晃了一下。
沒有嘶吼聲，沒有慘叫聲，大片的妖魔手捂著喉嚨倒了下去，五指間流出的，不只有他們的血液，還有他們被轟得粉碎的靈魂……
「熾天使烏列爾……」另一道璀璨的光影也踏前一步，出現在拉斐爾的右側，一隻手臂按在了拉斐爾的右肩，天堂三巨頭背部的熾天使之翼同時大放光明，強烈的聖光向著遠處蔓延開來，天地間同時響起天堂三巨頭虔誠的祈禱聲：
黑壓壓如烏雲的大軍從四八面方飛掠而來，天空，地下，半空，目之所及，全部是遮天蔽日的妖魔大軍，大地隆隆震動，長空中，風聲更急了……
「無忌，你先別說話。你先聽我說，你要你把我說的每一個字都牢牢的記入，用你的靈魂記住！」白虎至尊一改先前的平靜，已經瞎了的雙眼盯在風雲無忌身上，臉上露出前所未有鄭重神情。
白虎至尊喃喃道：「懷抱著這個夢想，我們自我欺騙了億億載，也讓整個太古的族人被其人騙了億億載……玄武死了，就在他死的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了過來。就在他的屍體旁邊，我想了很久很久……」
簡單的一句話，由白虎至尊嘴中吐出，徹底的摧毀了風雲無忌心中拆為之守護的「世界」。那一刻，他如同一隻落入汪洋中的蚍蜉，隨著起伏的波浪在大海中飄蕩，茫茫然不知去向。
風雲無忌心中猛的一顫，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在對面的一座軋塌的山峰邊緣，風雲無忌看到了滿臉淚水的鳳妃和鮮血滿身的朱雀至尊。鳳妃不知何時趕到了這裏，她雙手抱著鳳妃的身體，身軀因為哽咽而顫抖。朱雀至尊沒有說話，那雙美麗的眼眸注滿溫柔，帶著依戀注視著她唯一女兒，她的手如血玉，沾滿了鮮血，一遍遍的撫過鳳妃的長發，試乎在以這種方式安慰著他。
血海魔君「應東來」呆了，五名北海囚徒呆了，七名聖殿掌控者呆了，北海諸長老呆了，青龍長老呆了，白虎長老呆了……殘餘的太古人族呆了！
「不甘啊，不甘啊，不甘啊！……」風雲無忌的手指握得緊緊的，拳頭裡發出一陣「噼啪」的聲音，那股濃烈的不甘的情緒如烈火焚原一般在他胸膛里燃燒起來，風雲無忌感覺自己的胸膛幾乎要炸裂開來。
「噝！——」
「殺！——」一名名太古強者拔地而起，沖入了夜色之中……
「諸神之判罰！——」三隻透明的手掌同時高高舉起……
但聖獸垂死，至尊離散，四象大陣已不攻自破，一切夢想都已破碎。從踏足這塊聖地的剎那，風雲無忌為之奮鬥的理想，在殘酷的事實面前，轟然崩裂。
太古人族大軍士氣大振，咆哮著向著黑暗遠征軍全部掩殺過去。另一側，聽到應東來的呼喊聲，風雲無忌猛然仰頭髮出一聲震天的長嘯，嘯聲中，身形再次消失不見。血海魔君應東來的實力不容置疑，但這一刻，風雲無忌卻從這位北海第一人的聲音中感受到了一絲虛弱！——情況顯然非常危及。
天堂最前方的拱形光門前，身高十余丈的天堂三巨頭看了一眼，銀髮拉斐爾長發甩動了一下，霍然上前一步，重重的跪了下去，那張俊美的臉孔上瀰漫著一股虔誠和莊重的神情：
「殺！——」劍閣殘餘的弟子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如長河一般，躍入了長空……
他想起了魔界的那個地下水牢，想起了水牢中飄浮的枯骨，也想起了自己留下的誓言……
「至尊，我們真的已經輸了嗎？」白髮飛舞，風聲中，風雲無忌聽到自己說道，那聲音彷彿不是屬於自己的。
第一眼看到玄武至尊，風雲無忌的眼淚便忍不住落了下來，一種無可抑止的悲傷涌遍全身。谷底，白虎至尊抱著玄武至尊的軀體，仰望著天空，默默的貼著石壁，一動不動。在他懷中，玄武至尊一動不動，早已失去了生命！他的軀體雖然還完整，但他的靈魂早已徹底破碎，消失，徹底的死亡！
「以熾天使拉斐爾……」
「齊天，去吧！數萬年後，你就會恢復如初的！」風雲無忌心中默默道，手一推，將化為一塊巨大隕石的猿齊天推入虛空中，眨眼之間，猿齊天所化的隕石便沒入虛空之中，數十丈后，破開一個空間通道，消失不見……
風雲無忌眼中掠過一絲黯然的神色。白虎至尊雖然表面看起來平靜，但那顫抖的嘴唇卻清楚的告訴他，在這顆堅強的外表下，他的內心其實異常的痛苦和悲傷！突然之間，風雲無忌想起了什麼，心中悚然一驚：「朱雀至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