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467章 丹霞宗

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467章 丹霞宗

顧顏倒是有些詫異起來,修仙界中不敘輩分,通常只以修為說話,哪怕先前是師徒,只要不是親傳的話,那麼在弟子修為晉階,雙方平齊之後,多半也會以平輩相交,而面前的這個女子,對藍湘行的卻是如同長輩一樣的大禮。
默言站在雲舟之上,她這些天來,已經漸漸的不再害怕飛行,相反站在九天之上,俯瞰著大地,別有一番意味,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整個身體都輕了起來,神氣為之一爽。
顧顏收起朱顏鏡,那片山崖奇異的晃動了片刻,然後一座土丘自行的隱去,這時眾人才發現,這座土丘是隨著那些銀月蜂來的時候所生長出來的,十分隱蔽,雖然就在眼皮子底下,但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然後一個俏麗的身影從地上跳了上來。正是與他們在雲舟上一起同行的藍湘。
顧顏苦笑了一聲:「我哪裡有什麼好辦法,雖然我與秦兄有些交情,但是也指揮不動積雲峰的人。你看那位南仙子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他們對我是怎樣的態度了。我還是先去看看你的那位朋友吧,或許用先天火靈,也許會有些效用。」六陽經脈,是人體中陽氣彙集之所,一旦中了寒毒,便會沉痾難去,只能靠著自己體內的真火慢慢化去。當年顧顏在歸墟海的時候受了一絲朱蓮業火之襲,也足足花了十數日才能夠煉化。
藍湘苦笑道:「可不正是如此?只是我的那位朋友,這半年來一直受寒毒的折磨,幾乎痛不欲生,而且正因為體內寒毒的侵襲,她的真氣在被慢慢的吞噬,長久下去的話,就算不用碧血元丹,恐怕小命都要不保了。」她用有些企盼的目光看著顧顏,期待著她能想出好辦法。
顧顏這才收起九嶷鼎與驚天圖,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這個老傢伙,真是不好應付,還好我這裏的手段夠多。如果他真逞強要留下來的話,有兩位峰主在此,怎麼也能讓他吃一個大麻煩。」
雲舟緩緩的向著半山腰飛去,在山前的一塊平地上,有著幾名弟子正在操練,他們都看到了頭頂上的雲舟,頓時一陣慌亂,這時有一個女子叱道:「是藍前輩的雲舟,慌亂什麼!」那些弟子便整齊有序的又在後面站好。
默言小聲的喊了一聲,然後就躲到顧顏的身後去,秦封有些詫異的笑起來,「怎麼,這是你新認的乾妹妹?」
她說的都是常見的治療寒毒之法,藍湘身為碧霞宗的長老,也算是東南六國中首屈一指的煉丹師,這些事情不應不知才是。果然藍湘點點頭,「不單這些法子,煉血歸元之法也用了,還服了青雲、出塵兩丹,都不見效用。」
這時南仙子見兩個人一直在敘說前情,不禁有些急切的說道:「秦公子,虎符已經被人奪去了,難道還不快些去追,還有心思在這裏扯舊事?」
這時藍湘指著前面說道:「那裡是丹陽山,丹霞宗的駐地就在那裡!」
這時藍湘不再隱藏自己的修為,他們也全都看了出來,居然她也是結丹期的修士,而且看上去,結成金丹的時間甚至不在自己兩兄弟之下,這樣一個高手隱蔽在側,居然讓他們都沒有發現,也不由得他們不起疑心。
藍湘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用極為警惕的目光看著她,忽然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用力的拍了一下額頭,說道:「你姓顧,難道你就是那個碧霞宗的外門長老,又曾經硬碰硬的跟衛家放對,把衛家的老頭弄得最後吐血身亡的那個?」
藍湘拉著顧顏的手,顯得很是親熱,「這裏不是說話之所,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這些天我都在那裡盤桓,反正你剛離開東南,也沒有什麼急事,我們大可以好好的一起聊聊天。」
畢真真見顧顏四下環顧,頗有些慚愧的說道:「丹霞宗是先師遺留,這些年來我忝為掌門人,並未能將此派發揚光大,到了現在,也只能隱於此山之中,剩下寥寥十余名弟子而已。如今我又傷成這個樣子,後面再也沒有能夠繼承之人,只怕用不了一兩年,丹霞宗就要在我的手下除名了。」
顧顏抬頭看去,在群山環繞之中,有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高聳入雲,半山腰中有一塊突出來的平地,蓋著零零落落的幾座殿宇,並不華麗,她一眼看去,大概就能估量出來,丹霞宗的實力,應該與衛國的碧霞宗相仿,甚至還要弱上一些。這樣的門派,在東南六國中也只能算是一個中等門派,放在中原這裏大派雲集之地來,那便更加的排不上號了。
女子見到藍湘下來,便十分恭敬的上前施禮,「我的事,勞藍前輩費心了。」見到顧顏帶著默言一起從雲舟上下來,也讓弟子們一起上前行禮,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樣。
秦封本來對藍湘也沒什麼惡感,聽到顧顏為她出頭,便說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大家也都算是朋友一場了,能在這裏相識,也是緣分,好了,兩位峰主,就不要再找她的麻煩了。」他話雖然說的客氣,但赤家兩位峰主顯然都對他言聽計從,退後了兩步,站在秦封的身後,不再言語。
顧顏點了點頭,「我稍後也去往雲陽一行,到時候我自然會前去尋你。」秦封拱了拱手,便飛身而起,上了自己的飛行法器,然後說道:「後會有期!」一道長虹經天般而去,轉眼就消失在夜空之中。
周圍一片寂靜無聲,只有微風之下,樹葉在沙沙的響動,所有人都愕然的望著顧顏,不知道她在跟誰說話。顧顏笑道:「還讓我用寶鏡照出你的行蹤么?」她一翻手,朱顏鏡來到掌中,向著遠處一照,本來一片平滑如鏡的山崖忽然間就變得凹凸不平起來,然後就聽到從山崖里傳出一個聲音大喊:「好啦好啦不要照了,我出來還不行嗎?」
顧顏敏感的皺起眉,藍湘離開碧霞宗已有幾十年,好不容易能夠回到東陽郡,那離衛國也就是半個月的路程而已,她為何又在這裏停留了許久,「是你的仇家還在找你的麻煩么?」
赤煉與赤焰本來想和顧顏攀談一番的,不過南仙子既然如此說了,他們也不便勉強,便向顧顏拱手施禮,說道:「顧仙子的陣法之學,神乎其技,日後見到了,還要當面請教。今日我兄弟還有事,便先告辭了。」
南仙子也有些臉色不愉的過來見禮,而楊真臉色複雜,站在那裡,很是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顧顏也不去理他,拉著默言過來,指著秦封說道:「叫秦大哥罷!」
赤煉與赤焰苦笑著說:「這次實在是我們看走眼了,沒想到這位仙子手段如此厲害,實在是得罪了!」他們兩個都向顧顏拱手行禮,以示歉意。在開始的時候,他們都沒看出來顧顏實際的修為,但現在卻是與自己平級的修士,自然要重新見禮。
顧顏點點頭,其實她看到秦封之後,大概也就猜出來了。雲澤國的形勢,她多少也了解一些,皇室積弱,國中較大的權柄都被元、秦二家所把持,這兩家在國中斗得不可開交,整個雲澤國的門派,大半都分為兩派,受他們兩家的驅使。如此看來,積雲峰便是鐵杆的秦派了。
南仙子茫然不明所以,秦封從腰間取出了一個銅匣,在手中晃了晃,「虎符早就被我放在了這裏,誰會傻乎乎的背在背上那麼明顯,留著給人搶啊?」
只是甘碧梧只與自己說過她的名字,說這位長老道號避塵,並沒有說她的年紀相貌之類,因為她結丹已有近百年,年紀更是在三百歲以上,再加上她算起輩分,還是溶老的師姐,所以顧顏一直覺得她應該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嫗才對,沒想到會是一個看上去天真無邪般的小姑娘。
藍湘點點頭,「我在中原的時候,結識了一個好朋友,她就在西北方不遠處停駐,是當地丹霞宗的掌門人,我來到東陽郡,就去尋她,沒想到她在不久前進山的時候,與一隻妖獸相搏,受了重傷,寒毒停于體中難去,她知道我是煉丹師,便向我求助,只是我想盡了辦法都不成,後來聽說積雲峰有碧血元丹,這才起意去取。」
顧顏笑道:「我看貴派的弟子雖然不多,但有些也頗有資質,慢慢圖之,不難復起,畢掌門何出此言?」
顧顏笑道:「不用再猜了,我知道是誰,而且她應該並沒有走遠,還在附近。」她轉過頭,揚聲說道:「藍仙子,就不用在邊上藏頭露尾了吧,我猜你應該沒有惡意,還是出來和大家見個面吧?」
秦封揮手接過了玉匣,臉色凝重的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與元家是什麼關係?」
從懷中取出一根青銅色的長簪,向空中一拋,然後就化成一艘龍舟一般樣的雲舟,然後三個人登了上去,緩緩的向著西北方向飛去。
雖然雲舟被毀,但他們也自有飛行的法寶,帶上了楊真,眾人一同飛去,碩大的子午嶺,頓時間就變得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三個人。
等雲舟落下地之後,顧顏才看到,站在那裡的,是一個身穿宮裝,很是端莊的女子,只是臉上帶著病容,眉宇間有淡淡的暗黃之氣揮之不去,讓顧顏有些驚訝的是,這個女子居然剛剛結成金丹不久,在她看來,也就一年左右的時間而已。看來她是在結丹之後不久,便中了寒毒,這樣一來,便沒有時間能夠鞏固修為,難怪藍湘說,她的修為正在緩慢倒退,甚至會自行倒退一個層級,也就並不是虛言。
秦封又對顧顏說道:「本來我們見面,應該聊上一夜才是。但是我還要趕回雲陽城,我們雖然是朋友一場,大概你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本來是雲澤國大族,秦家的長子。在築基之後,按家規出來歷練,在東南六國做了一名賞金獵人,等圓滿之後,再回家族結成金丹,然後就可以處理家族中的事務。」
藍湘笑嘻嘻的說道:「避塵是我的道號,藍湘才是本名。我離開碧霞宗有十幾年了,最近才打算要回去,在東陽停留了一陣子,然後就聽說了你的名聲,沒想到碧霞宗會有這樣的人才出來!」
顧顏皺起眉來,「這樣啊……」藍湘確實是經驗極為豐富的煉丹師,就算換作顧顏來,大概也只能用這些法子,而且未必有她考慮的那麼周詳。她斟酌著說道,「碧血元丹雖然是能祛六陽經脈中的一切毒,但對元氣損傷極大,受術者多半要因此而倒退一個層次,實在是得不償失啊。」
默言眨著眼睛,十分的好奇,在她的心中,大概還不能理解,這個看上去比藍湘要年長得多的女子,為什麼會對她如此的大禮參拜。
秦封又說道:「我這次來,是因為一件已經失蹤了多年的信物在東陽郡這裏現世,無意中落到積雲峰的手裡,這件信物對我有大用,元家也必欲得之而後快,所以兩位峰主才定下這個周密的計劃,想要最終把信物交到我的手裡,如今虎符已經到手,元家人雖然被你驚走,但他們必然不會甘休,還要回來尋我,所以我不能久留,此中的詳情,我們日後見面的話,再一一細說吧。」
遠處以元儉為首的那些人,也被他追上,在空中說了兩句什麼,然後元儉與那些手下就不再去追那個搶走秦封背上包裹的黑影,而是轉頭跟著元限一起走掉。
這個風聲倒確實是他們傳出來的,為的是遮人的耳目,但是赤家兩位峰主卻也不肯就這樣輕輕的放過,他們踏前了一步,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把藍湘圍在了中間,說道:「就算是這樣,也要先交代清你的真實來歷,否則可不能隨便的放你走!」
畢真真苦笑道:「顧仙子大概是初次到雲澤國來,還不知道這裏的規矩,這裏的小門派,比起東南六國來,可要慘淡得多,每三十年就會有一次大比之期,整個雲澤國的門派都要在皇室的主持下,于雲陽城進行大比,如果不能達到標準,那麼這個門派便會被勒令解散,它的資源就會被周圍的那些脫穎而出的門派所瓜分。這些年雲澤國的門派起起落落,除了幾個歷史悠遠的世家大族,便很少能有長久的。小小的丹霞宗,便如一葉風中浮萍,上次只有我一個人獨力而支,眼看又要到大比之期,這一次,恐怕丹霞宗難逃分崩離析的命運了。」
顧顏想到藍湘在上雲舟的時候,是想盜取積雲峰的碧血元丹,就有些驚訝的說道:「是你有熟人中了寒毒?」
顧顏對這番話哭笑不得,江湖上以訛傳訛的實在是太厲害,不過她也沒心思去糾正,只是說道:「不錯,那個姓顧的就是我,現在你可以說出你的身份了吧,藍長老?」她早在剛一上雲舟的時候,就覺得藍湘有些眼熟了,後來才想起來,她的功法都是出自於碧霞宗的,自然讓自己有些熟悉。藍湘,就是那位受了傷之後一直不愈,然後遠走中原,尋找靈丹妙藥療傷的那位碧霞宗長老。
她仍然是一副天真少女般的稚氣模樣,只是臉上氣鼓鼓的,見到了秦封,便把一個玉匣扔回到他的身上,「原來是你耍得手段,害得我白跑了一趟!」
秦封搖搖頭,「不是元家的人,否則我應該認識,但是在接近我的時候,我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應該是一個女子。」
元限看到她手中的驚天圖,臉色頓時一變,沉聲說道:「我們走!」他的話音未落,轉身便向空中飛去,轉眼間便消失在厚厚的雲層之中。
藍湘搖了搖頭,「不是,他遠在北方,怎麼也不會特意的跑到東南來,我是在這裡有些事情。」她笑了笑,「聽說你在丹道上頗有造詣,一會兒還要向你請教呢!」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臉色又變得有些白起來,拿帕子掩住了口,不住的咳嗽。顧顏倒是有些驚訝,「雲澤國居然有這樣的規矩?」
這時顧顏說道:「其實這位藍仙子,也算是我的舊識,兩位峰主與秦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否暫時不要再計較此事了?將來有什麼問題的話,再由我一力承擔好了。」
眾人看著他的身影遠去,南仙子便說道:「兩位峰主,此間事了,我們還不回去?」
她有些詫異的說道:「都說你在幾十年前就離開了碧霞宗,去了中原療傷,怎麼現在突然回來了?」
秦封與顧顏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笑了起來,秦封笑道:「還是小顧你了解我。」顧顏也微笑著說道:「我知道秦兄不是那麼容易讓人算計的。」
她口中說得平常,也不把盜取一事當成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這種洒脫的性情,倒是合顧顏的心意,如果真像那種名門大派的老古板的話,顧顏倒不知道怎麼與其相處了。她沉吟著說道:「寒冰祛毒之法,火炙之法,都用過了?」
顧顏微微的一笑,「說起來,我們還真的是有些淵源,甘碧梧你認不認識?」
三個人駕著雲舟,向著西北方飛行,大概過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初升的日頭照在大地之上,前面碧空如洗,一條大河如玉帶一般的橫在大地之上,群山掩映之下,清晨的濃霧正開始慢慢的散去,透出一股清新的氣息。讓人一見便心曠神怡。
藍湘給顧顏介紹道:「這是丹霞宗的宗主,叫做畢真真。這是我在碧霞宗的同門,姓顧。」又介紹默言的身份。畢真真絲毫不失禮數,對著顧顏行禮,顧顏擺手不受,拉著默言避過了一邊。等雙方見過之後,才由畢真真將三人請到大殿中落座。
南仙子的臉色有些漲紅,她雖然修為甚高,但畢竟與人爭鬥的經驗不豐,沒注意到秦封耍的小手段。不過她又說道:「偷襲你搶走玉匣的人,難道也是元家的人嗎?」
藍湘這時才哼了一聲,看著顧顏說道:「喂,我們好像並不認識啊,你怎麼平白無故的為我出頭?先說好了,我可沒什麼禮物送給你!」
藍湘哼了一聲,「我和元家有個屁關係,都是你們傳出了風聲,說積雲峰這次去雲陽城,護送的是三粒碧血元丹,這才讓我動了幾分心思,誰知道上了你們的賊船!」
顧顏是一直把自己當成半個碧霞宗弟子的,來到蒼梧之後,不說她曾經在碧霞宗棲身養傷,不說她受了碧霞祖師的丹道傳承,就算是憑著溶老的名字,以及碧霞宗所結識的那麼多朋友,她也無法把自己當做外人。所以當日她才不顧生死的直闖棲雲山,救下那麼多碧霞宗弟子。這時見到了藍湘,也就覺得十分親切起來。
在雲舟之上,藍湘說道:「我當年因為與人爭鬥的時候受了重傷,一直不愈,後來想煉龍骨丹為自己療傷,但在東南一直湊不齊材料,便到中原來試試運氣。中原地大物博,總有能治好我傷的人。來到中原,也走了不少地方,見識了不少人,後來在北方的俱蘭山中,找到了合適煉製龍骨丹的材料,本來是想趕回東南的,但是我在當地得罪了一個仇家,他一心要找我的麻煩,我要躲著他,只能在中原東躲西藏,這樣一過就是十幾年,龍骨丹也煉成了,傷也養好了,這才找到機會回來,來到東陽郡,也就是剛剛有幾個月的事情。」
顧顏笑著搖搖頭,「在子午谷時認識的,有時間再跟你詳談,還是先說說你自己吧,是怎麼回事?」
藍湘苦笑道:「當年我在中原遇見她的時候,她還沒有結丹,一直把我當成長輩,現在仍然不改口,也不知說過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