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477章 別有洞天

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477章 別有洞天

藍湘低聲說道:「這不是這裏的燈火,應該是一種獨特的月光石,看這個山腹的歷史,應該至少也有數千年之久了,這些靈石放在這裏用做照明之用,還真是相當大的手筆了。居然沒有因為歲月變遷而損毀。」
山壁已經被剛才的交戰所完全破開,大片大片的碎石都露在外面,不過這當然難不倒她們,藍湘將周圍的碎石都清理了一遍,就露出一條通向山腹深處的通道來。等兩個人進入了山腹之中,看到裏面的情景,都不禁有些驚訝起來,藍湘說道:「這裏莫非是他們布置的洞府么?」
好在開鑿出來的這條甬道之中,四壁都貼有月光石,也不用擔心照明的問題,小姜倒是一直歡快的很,越往下走,它就愈加的興奮起來,全身的毛皮都在不停的抖動著,一副極為暢快的模樣,就像它在混沌空間之中不停的吸取靈氣一樣。看它的樣子,顧顏便估量著下面不會有什麼危險,也就放心大胆的走下去。
顧顏想起小姜以前曾經大塊的吞吃紫炎晶的時候,也不禁有些莞爾,不過她還是頭一次知道,吞雲獸除了能夠破除陣法禁制之外,居然還有尋寶的功能。沉吟著說道:「看裏面寶光隱現,那位韓千羽在地下曾經藏了許久都沒有出來,說不定會隱藏著什麼秘密,我們就過去看一看好了。」
延著八座法壇畫直線,便可以相交在一點之上,也就是整個八極的中心,在那裡靜靜的放置著一座白玉龕,在玉龕之中,立著一座如同真人一樣大小的法身,是一個極為端莊秀美的女子,眉如遠山,目若秋水,一手掐著法決立於前心,一手橫置於小腹之前,一雙眸子深邃而悠遠,有著一種難言的淡然而靜謚之美,看上去華貴而又莊嚴。
在深深的山腹之中,朱顏鏡爆炸時所發出的威力,將數丈之厚的山壁直接摧跨,便將巨大的山腹內部空間露出來。天風透入,裏面就有數十盞長明燈迎風自燃,將裏面照得亮如白晝。
顧顏一邊點頭,一邊一行行的看下去,這些都是用古文字寫就的,而且文字很是簡短,有些甚至要連讀數次,才能明白其中的精義。看到最後,忽然又發現了幾行現今蒼梧所流行的文字。只是似乎又稍有些不同,她便喚藍湘過來看。
小姜倒是一直吱吱的叫著,並且用小爪子不停的向著山壁里指去,顧顏不禁有些好笑的說:「你這個小東西,什麼時候改行挖溝盜洞了?」
等這番話說了三次已畢后,法身上就露出了一個極為溫和的笑容,讓人看上去如沐春風一般,隨後一股青煙便騰空而起,飄入空中,四散不見。那具法身也隨著這股青煙散去而消失,在地上只餘下一個金光燦爛的玉匣,上面刻著幾個古字:見此法身,如吾親臨。
那個聲音卻像是沒聽到一樣,在重複了數遍之後,便繼續說道:「依我遺命,非至丹霞宗生死存亡之際,不可開啟玉龕,玉龕一啟,天風進侵,我的碧玉法身便會飛天而去。外面地宮皆有青玉所制,有八極混沌元陣護身,可抗十名以下的元嬰修士數日圍攻而不倒,若無轉機,便用我法身中所殘留的天靈符,傳送而走,遠遠的避難去吧!」
只是再看下面的註釋,她的心便涼了一些,這張天靈符,必須要用一百二十塊中階靈石才能夠摧動一次,而且所去的位置也有限制,必須是事先她布置過法陣的地方。顧顏心中不禁嘆了一口氣,「您老人家可知道,現在的修仙界,已經不是您那個時候的修仙界了,那個時候,可以把中級靈石當飯吃,現在想找幾塊都困難得很!」
顧顏不知道她在說什麼,認真的去看那幾行字,上面寫道:「余修行千載,于內丹之術,頗有所悟,然同門道皆不同,逐游于蒼梧,於此間得見內丹符道,頗有領悟,願以心得襄于同道。」下面便是寫的密密麻麻的一些煉丹之道。
她見藍湘聽得有些糊塗,便詳細的解說道:「這裏寒氣十足,應該是以太陰月華之力禁制此地,他們營造出那樣的陣勢,一方面可以抽取這裏的太陰之氣,以破除禁制,另一方面又可以用提取而來的太陰菁華來滋養那隻九尾神蛭,打得是一舉兩得的好算盤。韓千羽這個人,用意極大,布局也深沉得很啊!」
她仔細看了一下四周,便說道:「這座玉龕,應該就是鎮壓八極混沌元陣的法器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整個一間地宮,是被當年那位丹霞祖師,從海外原封不動移過來的一間洞府,她在上面寫道,可以憑藉天靈符,將整個洞府都轉移走,即使不轉移走的話,憑藉這座洞府的防護,也可以守御住絕大多數修士的進擊。」
顧顏看到這八座法壇,心中不禁一凜,說道:「這是八極混沌法壇啊,中央那裡所立的,必然是隔絕陰陽之寶!」
顧顏看著下面的那張符篆,不禁驚訝起來,神行萬里,那不是等同於一個傳送陣了么?有了這樣的利器,就等於是隨身傳送陣一樣啊,她想起來最早踏入修行之路的時候,顧紅葉和她說過的一句話:「打不過,你就跑!」而這張天靈符,可就是最好的逃跑利器啊!
藍湘嘆道:「她能夠一手開創丹霞宗,大概也是當時的人傑了,可惜也沒有能夠堪破化神那一天,最終要困在元嬰而坐化。」她的心中忽然起了一絲蕭索之感,古往今來,修士多如過江之鯉,修成元嬰亦所在多有,又有幾人能夠堪破虛空,化神而去?修仙之路,當真是孤獨而上下求索!
又不知轉了幾個圈子,青玉石階不斷的盤旋而下,顧顏估算了一下,大概已經深入地底有近百丈了,這時小姜終於停了下來,在前面已經無路可去,只有一面白玉牆攔路,小姜用小爪子輕輕的拍擊著牆面,很是興奮的向顧顏點著頭。
藍湘看了幾眼,說道:「這些字是今文的變體,現在很少有人這樣使用了,大概流行於數千年之前。」她看著看著,忽然間驚呼起來,「這些,是碧靈仙子所留!」
顧顏看到了那名女子的衣服上,有一個菱形的印記,便說道:「想來是丹霞宗的祖師了,我們且在此行一禮吧。」
顧顏又指著山壁說道:「這裏被太陰之氣所封,如果不是被九尾神蛭吸去了大半,又被今天我們的鬥法一震,恐怕再過幾千年也不一定能見天日。如你所說,丹霞派幾千年來日益式微,這裏留下的痕迹,至少也在數千年之前了,大概真的從那以前,就沒人進入過此地了。」她用手輕輕的敲著額頭,說道,「畢門主或許知道此事,但是她也未必就當真,所以沒有提醒我們,大概也有她的道理。」
這面牆像是通體由白玉雕成,上面有著一塊一塊的浮雕,像是一個身披五色霞衣的女子端坐在那裡講道,下面全都是她頂禮膜拜的信徒。講到興起之處時,就有天女散花,芳香滿路,整副玉牆,雕刻的全都是這樣的場景。
這番話,又一連的重複了三遍。顧顏這才了解,這一絲神念,大概是當年的那位祖師用那張靈符封印在此的,並非與她本身心靈相通的神念,而只是為了傳遞訊息而已。按她的說法,如果到了這裏,除非是丹霞宗已經有了大難,才會由掌門人將玉龕開啟。想必開啟外面的地宮,又另有一套不為人知的手法,否則在前面的幾千年,也就不會有那麼多進入地宮的痕迹了。只是這裏,還是頭一次有人進來。
一連重複了數遍,顧顏這才發現,不管是不是神念出言,但這絲殘存下來的神念,似乎並沒有意識存在,只是在不停的重複著自己所說的話。她便說道:「弟子顧顏,與丹霞宗畢門主交好,因尋葯而誤入此地,有所打擾,望請見諒。」
顧顏走到玉龕之前,躬身行禮,以示對這位丹霞宗祖師的敬意。當她行了九拜之禮后,忽然間覺得周圍有一股奇異的氣息動了起來,然後看到玉龕上面所貼的一張靈符,開始閃動著五色的光華。然後有一個聲音緩緩的響了起來,「下面者,是我第幾代丹霞宗弟子,因故闖入地宮玉龕?」
她凝神看著四周,那聲音卻是從雕像的口中發出來,只是在不停的重複著那一句話:「是我幾代弟子,何故闖入地宮玉龕?」
顧顏拿起了那張玉柬,上面只有寥寥的數語:「丹霞宗遭逢大難,可借碧靈洞天而脫身,此為昔日得自於海外洞府,加以煉製而成。得此柬者,可執丹霞宗掌門之位。」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天靈符,以萬載神蛟之靈煉製而成,可神行萬里,瞬息而至。」
顧顏看到她的外形,與身上所穿的法衣,與外面浮雕上所刻的一般無二,說道:「這應該就是當年丹霞宗祖師的法身了,沒想到她入滅之後,元神沒有飛升,而是在此地坐化了。」
等她們行了三揖再抬起頭之後,這面玉牆就無聲的向著兩邊分開,然後露出了裏面別有天地。
藍湘奇道:「雖然這個建築深藏於山腹之中,但被你們兩個人一次鬥法被崩塌而現出真形,也並不是多麼難發現的事啊,怎麼也沒聽真真提過,難道他們丹霞派這麼多年都沒發現過此地?」
顧顏嚇了一跳,難道萬載之前的修士,還有元神能夠存世?要知道一般沒有結嬰的修士,在死去之後,元神也會變成最為原始的靈氣,自動的消散於天地之間,當年在紅葉谷中的顧紅葉,是因為朱顏鏡的獨特威力,才能夠將它的元神保存下來,猶具靈性,但在顧顏取走朱顏鏡之後,最後一絲元神也就隨風而化,徹底的不留痕迹。就算是元嬰期的修士,也沒聽過能夠將元神一直保存至萬年之久的。難道這位丹霞宗的祖師真有獨到之功?
空間第一眼看上去並不甚大,但裏面的道路曲曲折折,看上去卻是別有洞天。順著中間的一條路,兩邊便是一間間的石室,整個空間之中,似乎是呈一個八角形的分佈,像是一個極大的蜂巢一樣,等顧顏走到近中心處,才發現這裡是有八個門的,也就是有八面布有浮雕的玉牆,每面玉牆通過來的道路,都有一片的石室群,在中央則是一個八角形的圖案,在每個角上各立有一座法壇,法壇上立著一尊半人高的雕像,所雕的樣貌各不相同,但穿得法衣卻都相似,只是顏色有所分別。
藍湘笑著說道:「吞雲獸據說不單能破除陣法,還天生就有尋覓地下珍寶靈脈的天賦,大概是由於它對靈氣更加敏感之故。聽說子楣真人所養的那隻吞雲獸,已經有數百年的壽命,對於靈氣十分的敏感,把她平時所煉製的靈丹都偷吃了不少,讓那裡的弟子們都頭疼不已。」
顧顏拍了拍小姜的頭,讓它在前面十餘步之處探路,然後兩個人拾階而下,步子都甚慢,顧顏還用朱顏鏡照著四周,生怕裏面會有什麼埋伏,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圈子,藍湘咋舌道:「這怕是已經深入到山腹之中了吧,再下去,就要到地脈深處了!」
青田玉與月光石類似,都是靈石的一種,只是與一般的靈石不同,青田玉有凝神靜氣的功效,可以讓混亂的靈氣變得安靜下來,通常會用做鎮壓聚靈陣的陣眼之用。這裏卻用之來鋪石階,果然是大手筆。顧顏放眼看去,那條石階蜿蜒著向下,一眼像是都看不到盡頭,也不知道綿延得有多遠。心中不禁想到:把這裏的青田玉全都挖出來賣掉,大概也夠一個中等門派十幾年的開銷了吧?
兩個人繼續向前走,覺得地勢越來越向下去,已經深達地底,在前面不遠處,有一座白玉台,下面是淡青色的石階,藍湘驚訝的說道:「那是通體用青田玉鋪成的,這裏的主人,果然好大手筆!」
這時藍湘忽然驚訝的指著玉龕的後面說道:「你看,那上面還有字跡!」
藍湘長出了一口氣,「難怪她說,得此玉匣者,可為我丹霞宗掌門之位,原來她把丹霞宗的符道,都寫在了玉龕的上面,大概只有法身飛升而去之後,這些文字才會浮現出來吧。」
藍湘對陣法之學並不算通曉,因此顧顏也沒有細說,事實上這樣的布置,絕非她口中簡單一說便成了,需要在陣法之學上有極深的造詣,否則會弄得兩頭不靠,非但起不到一舉兩得之效,連一個目標也完不成了。韓千羽這個人,論起思謀的深遠,實在是顧顏平生僅見的人物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這個玉匣已經自行開啟,裏面只有淺淺的一層,最上面是一封玉柬,下面放著的就是一片符紙,刻著道道細密的紋路,大概就是她原來所說的天靈符了。
顧顏點點頭,事實應該與藍湘所推測的無誤,只是當初的碧靈仙子,是怎麼進入到這座地宮中來,又是如何來到這個萬年中沒人闖入的禁地,並且在玉龕上留下那些小字的,而且還沒有驚動這位丹霞祖師留下的神符。這大概永遠是個無解之迷了。
顧顏抬頭看去,果然見到,本來光潔如鏡的玉龕上,這時忽然浮現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字,她看了幾行,就驚訝的說道:「這是丹霞宗的制符之術!」那一排排小字的最上面,寫的正是四個字——內丹符道。
八極混沌法壇,是一種極為厲害的法陣,比起她在地宮中所見過的誅仙台更加厲害,按八卦之形,定天地間四維,號稱萬劫不滅,亘古難銷。因為靜中無動,其勢不能久,所以在中間要有一件兼具陰陽二氣之寶作為鎮壓。
藍湘有些猶豫的說道:「我們是不是闖了禍啊,這個玉匣,要不要打開來看一眼?」
按這絲神念所留下的信息,這裏通體都為青玉所制,又有八極混沌元陣相護,那八面玉牆浮雕,也就是地宮玉龕的八個入口。憑藉八極混沌元陣,可以將那八個入口完全封閉,那麼就算是元嬰修士,倉促之間也攻不進來。至於她所說的,可以抵擋十名元嬰修士數日之攻,則是有些想當然了,畢竟一位結丹修士所主持的陣法,就算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抵擋住那麼多的高階修士圍攻。
白玉台之上,有著四行八縱的欄杆,每一行欄杆之上都雕著極為精細的花紋,但是看上去卻不覺得繚亂,只覺高華之氣十足,筆鋒之中透出源自於上古的朴華之氣。看到這些,兩人大概便能斷定,這應該是修建於道魔大戰之前的了。只是看石階上,以及周圍石壁上的那些雕刻,似乎並不是同一時期而成的,似乎在這裏築成之後,又慢慢的有人添加上去。
顧顏沉吟著說道:「也許事情沒這麼簡單,開始我們估計,丹鼎派使用因地制形之法,只是為了豢養九尾神蛭,現在看來,他們在外面以九龍鎖珠,七星聚月等陣勢,多半也有針對於這裏禁制的因素。」
但饒是如此,這張天靈符也確實是無價之寶,尤其是對那些大門派來說,布置一個傳送陣要耗費極大的功夫與人力,而且還有被損毀的危險,而這張天靈符可以隨身攜帶,一次可帶多人,比起傳送陣來要遠遠便利得多。顧顏把天靈符又放了進去,說道:「這個還是回去,交給畢門主處置吧。」不是她的東西,她並不想貪,畢竟這是有主之物,而且對自己的用處也不大,還是留給畢真真去頭疼吧。
在那些月光石的空余之處,用很是簡潔的筆劃,刻著一幅幅的壁畫,上面多半都是修士們在相爭時的場景。顧顏仔細的看著,覺得與在子午谷的地宮時所見到的很是相似,不禁有些驚訝:「難道這裏開闢于道魔大戰之前?」
藍湘震驚的說道:「看這樣子,似乎是碧靈祖師當年離開丹鼎派之後,無意中來到了這座地宮,並且看到了玉龕之後留下的內丹符道,然後于丹道上又有所領悟,才在兩相印證之下,于玉龕上留下了這些小字。」
藍湘也在畢真真的法衣上,看到過同樣的圖案,只是形狀略有些不同,也便與顧顏一起,對著牆上的浮雕,恭恭敬敬的作了三揖。
顧顏所習,在九嶷鼎上所刻的那些丹道,最後也綴有這個名字,也不是顧顏健忘,只是她一時間曾經沒能把碧霞宗的創派祖師,與遠在數千里之外的丹霞宗禁地聯繫起來!
煉丹之術,與符篆之學本來就有相通之處,但是這上面所寫的丹道卻讓顧顏看起來十分眼熟,這與她在九嶷鼎中所見的有大半相同之處,看到最後,在角落裡綴著「碧靈」兩個小字。她這才想起來,碧靈仙子,就是開創碧霞宗的那位祖師!
藍湘點了點頭,「我們還是先下去看一看吧,或許就有意想不到的收穫!」說到這裏,她的神色不禁有些激動起來。雖然藍湘是碧霞宗的長老,但說起來,以碧霞宗的實力,她這個長老做的,比起那些散修來也強不了多少,不同於那些大門派的長老們,像她們這種人,對於尋寶之事,一向是非常熱衷的。如果能夠找到一個古修士洞府,那麼就等於是撿了寶藏一樣。
顧顏聽了藍湘的話,倒是想起來,她那次在洛地的時候,因緣際會,參与到范家的爭鬥中,他們的大殿內,就曾經布滿了月光石,只是與這座山腹里相比,那還是小巫見大巫了。在山腹之中,琳琳琅琅,如同天空上的星辰一樣,星羅棋布,一眼幾乎望不到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