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489章 合力

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489章 合力

這次元家分頭行動,在各地摧跨秦氏的勢力,有三分之一的力量都投入了東陽郡,又以元限領頭,絕對是勢在必得,他可不會同意在關鍵時刻,被一個無關的女人攪了局!
而剩下的修士們,包括與這兩家親近的,卻沒有一個隨他們而走的,他們都被南仙子的那一句話所刺激了,「爾皆無膽,生機系一女子之手耶?」
兩人的寶刃相擊,毫無花哨的取巧之處,純是比拼法寶的厲害與靈氣的深厚,「錚」的一聲如水銀泄地,接連不斷的響起,轉眼之間,顧顏的紫刃與元限的雙鉞便在空中連交了數百擊,元限氣血翻湧,飛快的向後退去,他的心中忍不住驚訝,這個女人的靈力好深厚,她真的是剛剛結丹不滿三年?
修士們修行,多藉以天地間的靈氣和日月星力,太陰之力最弱,那麼修士的防護也會隨之而出現空隙,是絕好的伏擊機會。這時七個人都拋下這裏的修士不管,轉而站定方位結陣,顧顏心中不禁一動,她對身後的楊真與南仙子低聲說道:「他們是要結天璇吞月陣勢!」
顧顏指揮著七星聚月大陣,與元限所控制的「天璇吞月」相抗,雙方陣法的核心都在不停變化,彼此都抓不到對方的破綻,元限想把以顧顏為首的修士全都困住,但顧顏總是能夠將七星聚月的陣眼巧妙的轉移開,讓對方抓不到,然後再以太陰之力全力而擊對方的天璇主位,讓元限也頗為狼狽。論起陣法運用之妙,顧顏的造詣,實在元限之上。
他看著遠處,恨恨的說道:「這個狡猾的東西,肯定是趁機溜了!」
顧顏自然知道問題所在,但她一時間卻也沒有好辦法,這時,一直在七個星位之中,護衛著傷員的衛冷秋忽然說道:「機巧之變不能及,何不以力破之?」
展城悠悠的說道:「你急什麼?」他轉過頭來,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著胡致元,說道,「如果不是你的先祖,與當年的魔修有幾分淵源,這次我也不會提點你。做事都要留有三分餘地,何必急在一時?元家行事急切,是形勢使然,但你我卻不應如此。」
這種情況,以前元限也不是沒有見過,只要當機立斷的將對方心目中的領袖格殺,那麼下面人的士氣就會一鬨而散,所以他當機立斷的下了格殺令,只要殺死了顧顏,那麼積雲峰等人也都是囊中物。至於譚韓兩家的那些人,已經嚇破了膽,哪有膽子敢來攔阻他們?
元限手中的這一對鴛鴦抱月斬,曾經取過了無數修士的性命,他見顧顏站在空中不動,雙鉞便飛快的內合,四周的殺氣便以顧顏為中心向內合攏。
無數散落的星力向著四面八方激射,顧顏展動手中的令旗,七個星位頓時隨之變動起來。
元限冷聲說道:「你們將那些不相干的擋住,七哥,九哥,隨我下擊!」他的身形如大鳥一般的自空中撲落,一對半月形的法寶當頭斬過去。
韓宛如與譚子澄都默然的不作聲,他們都是一大家族中主事的幾人之一,思慮深沉,自然不會被顧顏幾句熱血的話所刺激,但看到下面的修士們群情洶湧,心中也不禁訝然,這個女子,似乎天生就有種領袖氣質啊。他們自然不會想到,當年顧顏一個人在歸墟海,振臂一呼,便將所有的散修都號召起來,一起抵禦天音閣的進擊,比起那時候來,現在的場面,也實在是不算什麼。
這一句話讓不少人都面紅耳赤,當時便有不少修士上去參戰,與積雲峰的弟子一起,布成一個半圓翼的陣法,將顧顏的后翼全都護住。
南仙子也看出了這一點,藉著一次星位輪轉的機會,她在顧顏的身邊說道:「勢紛亂,恐不能久!」
顧顏回頭笑道:「東陽郡僻處東南,算是半個蠻荒之地,今天也讓名聞雲澤的大族,見識一下東陽郡下修士的威力!」
胡致元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不禁訝道:「展公子是說,元家勝負,尚在未知之數?」他臉上滿是震驚與不相信的神色,顯然完全不信展城所說的話。
後面的修士舉起手中的法器,尤其是那些築基弟子,大聲吶喊,聲勢震天。元限在空中冷冷的看著,也不禁讚歎顧顏有天生的領袖能力。
他停住了話頭不說,胡致元聽出他話中的未盡之意,頓時全身都冒出了一層冷汗。只是怎麼也想不透,展城為何會對戰局做如此的判斷。
被元限咒罵不已的展城,這時正站在數里之外的山頭高處,靜靜的注視著這裏的一切。胡致元站在他的邊上,有些急切的說道:「展公子,元公子那裡已經合圍,我們何不也去相助,一舉破敵?」
顧顏一揚手,便喝止住身後想要出擊的修士,七星聚月的精髓,說穿了也無非是「合力」二字,合眾人的靈氣於一,只是對瀾滄谷的地勢,她尚不算了解,也沒時間卻按照地勢布陣,現在只能依靠眾人的合力抵擋。
慢慢的天上的雲層也變得厚起來,把本來明亮的月色都遮蔽住,天空中變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有七團斗大的星光閃爍,元限沉聲喝道:「下擊!」他將手重重的一揮,有人將手中的金缽一合,霹靂之聲轟然作響,一道銀色的光柱便凌空下擊。
只是這個決定委實難下,元氏七人齊至,他們就算是合力,真的就有把握在對方的手下逃出生天?如果元限下了狠心,將他們一同殲滅在此地,那麼積雲峰的實力大損,在東陽郡將無立錐之地,而韓、譚兩家在無奈之餘,也會投到元氏的麾下,成為這個縱橫雲澤的大族之附庸。
只是現在,當所有的事情都如自己意料向前發展的時候,元限的心中卻不禁有了一絲沒來由的隱憂,他忽然想到這絲隱憂來自於何方,如果今天不能夠將這些修士格殺於此,那麼未來將向著何種方向發展?至少他們的計劃要失敗,以後再也無法染指東陽!
她與譚子澄對視了一眼,同時都下了決心,既然避免不了附庸于元家的結果,那就逃吧,至少為自己的家族,還能夠保留更多的元氣。她揚聲說道:「韓門弟子,隨我離去!」說完當先上了雲舟,等韓氏子弟隨她一起上去,便駕著雲舟遠去,兩艘雲舟飛快的消失在空中。
譚子澄冷哼一聲,這些熱血上頭的修士,只怕都逃不掉元家的毒手。他想得更加長遠,日後在東陽郡,就要讓韓、譚兩家兩分天下了。
這一句話當頭將他們驚醒,而顧顏力敵三人而不退,則激起了他們心中的血氣。他們紛紛拿出手中的法器,沖入戰群之中,與積雲峰的人一起結陣,庇護在顧顏的身後。在他們後面,只有韓、譚兩家的雲舟,倉皇逃竄。韓宛如在雲舟上不禁長嘆,這一次,兩家只怕要盡離東陽郡修士之心!
南仙子轉頭,冷冷的說道:「爾皆無膽,生機系女子之手耶?」
韓宛如的腦子中飛快的轉著念頭,權衡利弊,但卻讓她難下決斷,如果顧顏擊退了這些人呢?在她的心中,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元氏在超過自身三分之一的實力投入東陽,本身就是勢在必得之勢,她不認為顧顏一介散修,能夠有扭轉乾坤的機會。
這種法子,展城在子午谷中引梧桐木時用過,韓千羽在紅河谷中滋養妖獸,也用過。以此陣法,便能凝聚太陰之力,從而與對方的星力對抗。
顧顏淡淡的說道:「你在這裏生事,我便不能不管。」她冷冷的看了身後的那些修士們一眼,「你視東陽郡的修士為無物,豈知這裏沒有英傑?」
南仙子長嘆了一聲,知道自己終究比她差得遠矣!
他在結陣完成之後,沒有馬上進擊,就是想將在場的眾人一網打盡,這樣元家在東陽郡的抵抗勢力,便會被一掃而光,然後他再借韓、譚兩家,便可以控制住整個東陽郡,從而將這個以前被秦家所控制的後院,徹底的扭轉到自己這一方來。這也是他們在一開始就定下的計謀。為了此計,他們不惜用了一年的工夫蟄伏,慢慢的向東陽郡和瀾滄谷里滲透,才終於在今天布下了這樣的一個大局。
如果元限能夠一舉將顧顏與積雲峰的弟子都滅殺了,那自然無所謂,如果不行的話,將來眾人出去,瀾滄谷的事情被傳出來,那韓、譚兩家的面子也都要丟盡了,當敵之面,棄友而逃,他們將來還有什麼臉面,在東陽郡能夠領袖群倫?
他不知道顧顏曾經有一個二次結丹的過程,兩次凝結,讓她的金丹變得更加的凝鍊,而在兩次凝鍊的過程中,她的金丹又分別以五行魔火和九嶷鼎淬鍊過,這讓顧顏的金丹遠比一般修士更加的堅固,所能容納的靈氣也更多,更不用說她現在還能夠直接調用混沌空間中的靈氣為己用。元限與她硬碰硬的對敵,自然是討不了好處。
顧顏點點頭,她站在山岩上,揚起頭,看著上面七個矇著臉的修士,揚聲說道:「諸位,今日是非要與我們為難么?」
她的心裏飛快的對元限的實力作出了評估,這個人的實力,與韓千羽應當也在伯仲之間。蒼梧大地上,藏龍卧虎,人才無數,果然不可小覷,九大派之外,也有無數人傑!
這時元限也開口,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澀而嘶啞,「顧道友,一定要與在下為難嗎?」
韓宛如不禁咬緊了嘴唇,或許元限正是做如此想的,只要他們此刻脫身,也就說明以後,韓、譚兩家,都要被綁在元氏的戰車上,沒有他們的助力,在東陽郡便沒有立足之地!
展城曾經告訴他,顧顏于陣法之學極為精熟,但元限自詡為元家的陣法大師,為天璇吞月之主位鎮守,對展城的話不屑一顧,這時候不禁有些後悔,沒有對顧顏過於留意。
林梓潼與諸鶯走到身前,顧顏取出朱顏鏡,說道:「你們兩人執我寶鏡,站天樞之位,以寶鏡之威,鎮壓星力,不能擅動,可知道?」
元限冷冷的說道:「那我倒要看看,那些人會不會冒著殺頭的危險,來與你聯手?」他冷哼了一聲,「殺死此女,生死不論!」
元限飛快的退後,平復了一下體內翻騰的氣血,知道強攻終究不能奏效,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結陣!」
兩個人都是臨大事有靜氣之人,躬身應道:「弟子遵令!」
她見天空中的光柱下來,就揚聲喝道:「起天權!」南仙子與楊真都應聲,地上一道銀線飛升而起,轉眼在空中騰化為一條銀龍,向著天空之中衝去,兩股力量在空中交擊,頓時銀輝滿天,星落如雨。
今天正值太陰星力最弱之時,而他們七人所站定的方位,也隱隱有「天璇吞月」的架勢,這也是顧顏今夜格外警惕的原因之一,在一開始,她就知道,今夜是下手的極好機會。
顧顏說道:「依我之令,結陣!」她身為陣法大師,自然知道天璇吞月雖然兇險,卻並非沒有破解的機會。說起來也不複雜,只需以「七星聚月」制之!
七星聚月,聚七星而拱衛太陰,變化極快,而天璇不免失之於呆板,顧顏飛快的展動令旗,七星之位不停變化,讓元限根本摸不到她的核心所在,幾位攻擊都落在空處。他心中不禁大驚,這才想起展城的告誡。
顧顏趁著對方仍在布陣,便飛快的分配任務。雖然韓、譚兩家,帶走了超過三分之一的人手,但在場的修士仍有數十,除去傷號不論,能動手的結丹修士,加上顧顏仍有七人,築基弟子有二十幾人之多,但還要分出人手照顧六個傷號,顧顏讓衛冷秋帶著本門弟子,負責照應傷員,而她則將其餘的修士分配成五隊,各領一隊,站定星位,自己站在中央星位上,以北斗應天璇,只是還差一個星位無人。她揮手叫道:「梓潼,諸鶯,你們過來!」
韓宛如與譚子澄的臉色變了數變,心中都大罵起元限的陰毒,這個人現在說出這句話,分明是把他們放在火上烤!
站在中間的那個人,看身形,依稀就像是顧顏在子午嶺曾經遇到過的元限,顧顏曾經聽楊真說起過,元限在元家同輩子弟中排行第十三,天資之高,與元家當代的家主不差,在結丹之後,就負責元家在雲澤國中的外務,元家大部分力量都聽他的調遣。
只是他們兩個都想不到,顧顏會爆發出如何巨大的能量。
六人轟然應是,他們按著星位,飛快的踏出星步,圍著元限所在的天璇之位,不停的旋轉起來,七個人的身上同時湧起了白色的濃霧,蒸騰著向上升去,而他們的身上都發出了一層層的玄光,籠在身上的周圍,就像是七朵斗大的星雲一樣,盤旋不定。
南仙子護住兩名弟子,飛快的移過來,說了一聲:「多謝了!」
楊真不禁低呼了一聲,「他們這是要下決心啊!」天璇吞月陣勢,是極為兇險的陣法,以星力御太陰,屬於以仆欺主之勢,回頭必然要受到反噬,也就是說,他們必然要在陣法反噬之前,就消滅掉面前的對方,至少讓對手沒有反抗之力,這本來就是一個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陣勢!
元限作為元家主外事的人,論地位僅在族長與幾位長老之下,有一雙極毒的眼睛,處事極為狠辣果斷,轉瞬間他便看出來,雖然下面的修士已經被他們的手段弄得人心惶惶,但顧顏一站出來,似乎便又有了主心骨兒一樣,這些人在不自覺的情況下開始聯合起來,如果任其這樣的發展下去,那對他們今天的計劃,會造成極大的阻礙。
只是顧顏有一個劣勢,卻是她無法與元限相比的,元家這七名弟子,彼此間配合嫻熟,時間良久,對陣法的運用幾乎同出一心,而顧顏所指揮的這些人,卻是心思各異,平時也根本沒有配合過,只憑著一腔熱血,運用之時多出差錯,都是仗著顧顏巧妙的手法得以扭轉,但隨著時間推移,勝勢卻開始慢慢的向著元限的那一邊傾斜。
顧顏向左橫移,只是一步之差,便讓殺氣的合擊落在空處,隨後紫刃揮動,要與元限正面的硬撼。
站在他身邊不遠的元儉低聲說道:「這些魔崽子們,全都是狡猾如狐之輩,不見好處不撒鷹,他們拿了我們的好處,也辦完了事,不走還等什麼?」
顧顏一刀便將元限逼退,她站在空中,猶如威風凜凜的女戰神,這時左右的兩個人,也就是元限口中所稱的「七哥」與「九哥」,名為元七、元九,在元家輩分不低,只是論地位卻要在元限之下,他們兩人各執一劍,分從左右斬來,顧顏的左手擎出冰靈焰所化的長槍,槍尖挑動如游龍,將兩個人的法劍全都挑飛。當面來襲的三人,被她一人逼退!
顧顏一刀將三人逼退,就知道他們要組成天璇吞月陣勢,朗聲說道:「諸君可聽我一言?」
展城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是說道:「看看再說吧,如果現在去,頂多也撿些殘羹剩飯,無益大局,要是真的情形不妙……」
她這一番話,讓後面的有些修士頗感自慚,當時便有人站出來大聲說道:「不錯,我們東陽郡的修士們,應當團結起來,否則的話,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們?」
元家的七人站定方位,圍成一道封鎖之線,兩個人被突破之後,便讓顧顏直闖到裏面的包圍圈中,顧顏一揮手,淡而無色的紫刃斬去,將兩道從天而降的寶光掃蕩乾淨,把被對方寶器重壓的楊真,從法寶下面救出來。
借七星而御北斗,執天璇以吞太陰。天璇星位是北斗七星位中最亮的一顆,也是星力最盛之位,在太陰之力最弱的時候,天璇星力便會大漲,元限踏定了天璇星位,就要借星力而吞太陰之力,換句話說,元限這時已經下了狠心,要將他們全都葬身於此地!
元限朗聲說道:「韓仙子,譚道友,我無意與你們為難,你們即刻帶人退出,還可保留家族中的元氣,否則不要留在此地一起陪葬!」
兩道月牙形的寶光,在空中飛快的打了一個利閃,然後向中間一合,便當頭下擊,顧顏只覺得一股殺氣撲面而來,這股殺氣之烈,比起當年在誅仙台上不差!
元限冷哼了一聲,如果不是因為魔教的秘法來製造修士中的混亂,他也不會與展城合作,說起來這中間還有人牽針引線,只是畢竟說出來不好聽,所以雙方的合作極為秘密,只有元家幾個核心弟子知道。可是這個滑不溜手的東西,居然在關鍵時刻溜了號!
元限被黑布所罩的臉下,變得無比的猙獰起來,臉上的肌肉條條扭曲,猙獰著說道:「動手,一個不留!」
身後的修士,包括南仙子、楊真、衛冷秋、袁庭盛等人,都齊聲說道:「願聽仙子吩咐!」
顧顏毫不遲疑的將自己強大的神念撞擊過去。在兩個修士的比斗之間,直接用神念攻擊,是一件極為危險之事,修士的神念是最為脆弱之物,就算是以顧顏的神念強大,也不敢直接暴露于敵外,但這兩個人在猝不及防之下,神念受創,正是全無防護之際,被顧顏直接隔空放出的神念一擊,無數紛亂的信息爆炸一般的湧入腦海,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腦中迅速擴散開來,全身一滯,顧顏已經飛快的從他們兩個人中間闖了進去。
楊真被元家一名修士的長索困住,另一人的刀已經當頭斬下,如果不是顧顏拉了他一把,這次就要命喪於此,他驚魂稍定,才向顧顏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