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九 躡雲

第702章 催命符

卷九 躡雲

第702章 催命符

她冷冷的說道:「因為我心愛的人,也死在她的手中!」
這時從遠處匆匆的飛過來一個女僮,她到了此地,不顧得下拜,便說道,「兩位師叔,那位秦仙子,她下山去了!」
而在此時,八荒帶著裴氏兄妹,以及另外的兩名弟子,一男一女,這四人,在以前,都曾經是他最寵愛的弟子,只是這幾年,裴明玉因為觸怒了他,被打入冷宮靜修,一直沒有出來。
裴明玉露出一個慘笑,說道:「師父,弟子舊傷複發,想在此地略作歇息,不知可否?」
另外那名女弟子叫譚蕭,她與裴明玉,向來不甚對付,以前曾經常在八荒的眼前爭寵,但這些年裴明玉被囚,八荒對她卻也冷淡下來,讓她想出氣都沒地方發去。這時裴炎與那名弟子方遠舟在八荒的身前開路,她與裴明玉在後,便冷言冷語的說道:「裴師姐,我有些事,實在是不明白,你好好的在冷宮之中獃著,不參与南海中的爭鬥,那有多好?何必來趟這一次渾水呢?」
她言語中,顯然含著挑撥之意,但辛采青卻不以為忤,她微笑道:「陸師姐與司空師姐先後殞落,段師姐一人獨力不支,師尊特簡拔於我,賜副島主之位,統率朱紫島上若千弟子,這還是我第一次下島,師父與我賜了嚴令,這一次,一定要取顧顏之頭!」
岑墨白倒一副很是安然的模樣,她見江無幽不停的走來走去,便說道:「這些事情,師父心中自然有安排,你何必這樣急?」
在菡萏峰,江無幽這時正不停的絞著手指,她與岑墨白,全都站在林子楣所居的閣子之外,頗有些急躁的看著那扇小門。江無幽道:「大荒發生異變,引得南海諸大島的地脈全都發生了異動,這次異動,比上一次雲夢澤的異動還要厲害,怎麼師父到現在,卻都像不聞不問一樣?」
當年在火池之中,雲虛以二十四顆定海珠,將她壓制得動彈不得,若非杜確以坤靈燈反制,只怕所有的人都要折於他的手底。自從他在火池內吃了虧之後,遠避雲台九年不出,今天,他卻這麼快的就趕到了大荒城!
顧顏眉頭微皺,這時她掌中,已經出現了一柄極長而刃窄的寶刀。她單手擎刀,向前一劃,森寒無比的刀氣便飛快的延展而出。
在她的眼前,本來應從天而降,永無止歇的墨池之水,這時已經乾涸無比,那一面瀑布消失不見,在她的眼前,只剩下殘缺無比的玉璧。
她自言自語的說道:「封子與靈兒,是怎麼進去的?」
顧顏飛快的直衝而過,她手指輕彈,五色火靈所布的大網,便將那些蜃魔擋在了身後,隨即,她便飛快的通過了那狹窄而又深邃無比的黑沼,她知道寧封子等人最終的目的地,一定是墨池!
顧顏沉吟片刻,揚起手來,無數的雷霆便從頭頂上轟下,隨即五色火靈已撲天而起,無數冰雪之氣,已從玄魄珠上激發出來,在空中像是形成了一條粗大無比的冰錐,隨即便重重的向著前面衝擊了過去。無數雷霆與烈火相加,再加上無盡冰雪之氣,強大無比的衝力,狠狠的向著身前的玉璧轟擊。但儘管眼前的玉璧,已經被轟得千瘡百孔,卻仍然是屹立不倒。
裴炎沉聲道:「秦仙子,當此之時,我不得不問,我妹子與顧顏有仇,那是恩怨糾纏,難以開解,你來自蒼梧,出身名門,顧顏又是怎樣得罪你了,非要與她不死不休?」
辛采青道:「家師在島上煉寶,已逾數十載,至今仍有關口未成,不得下島,因此,這些事只得由我們弟子代勞。再者,這次八荒尊者親來,吾師不願與其相爭,吾師之命,只要顧顏的頭顱,余者,一切不取!」
葛根與碧蘿,這幾天全都擔心無比,葛靈進入了大荒去尋那個小子,結果一去不歸,偏偏這時又出現了這樣的異變,讓他們心中惶恐不已,總算看到顧顏出關,便飛快的上前稟報。這一次碧蘿也不敢有所隱瞞,把前情盡述了一遍,顧顏頓足道:「你們兩個糊塗!大荒秘境之中,何等危險,焉能讓兩個小孩子輕入?」
秦明月微笑道:「是與我們共商大事之人。」
在她頭頂上的,正是可演化三千世界的定海珠!
顧顏飛快的掠至了空中,這時環形山之中,已經噴發出了無數火海,方圓數里的海域之中,海水全被燒得滾燙,無數被燙死的魚蝦,從底下紛紛的浮上來,顧顏手指一彈,朱雀環便從指上飛起。五色火焰同時壓下,將遍布環形山的烈焰,硬生生的壓了下去。而她,就這樣徑直的沖入了火海之中。
悄然出現在她身後的,正是秦明月,但她並不是孤身一人,在她的身邊,還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女,那女子長著一張有些圓的臉,上面略帶稚氣,眼睛顯得甚大,裏面眼波流轉,稚態之中,卻又帶著三分嫵媚,看上去,顯出一股別樣的氣質來。
那道靈氣,順著原本寧封子等人的軌跡,不停前行,顧顏緊跟不舍,她對這大荒秘境的地勢,熟悉無比,不過片刻,她就知道,寧封子等人,到底是去了什麼地方。
四人隨即便飛身而起,向著大荒如電般的飛去。
她這句話一出口,才想起平時都會介面的寧封子,這時也一併陷在了裏面,顧顏的心頭忽然間變得沉重起來,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次的大荒之變,似乎將是自己一個極難過去的關口。
江無幽聽出她話中,似乎有一絲未盡之意,驚呼道:「師父!」
這時那扇似乎萬古不動的小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林子楣端坐在其中,她衣袂輕動,微塵不起,在她的腳邊,伏著那一隻吞雲獸。兩者靜溢無言。
岑墨白厲聲道:「無幽!」
裴明玉臉色頓時轉冷,「她是誰?」
但當她站在墨池的時候,她卻張大了嘴巴,怎麼也合不攏來。
她說著最後的那句狠話,臉上卻仍是那副天真無邪的神態,看上去讓人頗有些毛骨悚然。
裴炎心中一震,說道:「妹子,你小心,不要礙了師父的大事!」
林子楣擺了擺手,「你不用多想,這次你與墨白,代我去大荒走一遭,記得不要妄動……」她頓了一頓,「關鍵時刻,不妨助顧顏一臂之力。」
她飛身而起,這時在那座環形山中,已經連續不停的傳來了無數隆隆聲響,似乎有一個個的炸點,在裏面連續不停的炸響。顧顏頓時便判斷出來,「那是火山爆發了!」
岑墨白拿起天一玦,說道:「走吧!你要記著師父方才說的話。」
裴明玉道:「放心,哥哥,我心中自有數。你不必擔心,我們走吧!」她抬頭看去,說道,「這次大荒驚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我想每一個人都不會不做出反應,想必此時的青丘和雲台,都已經啟程趕往大荒了吧。我們這次,要趁亂起事,不求其它,只要顧顏的性命!」
他甚至都沒有往島上去,便帶著手下的十一名護法,徑直衝入了大荒秘境之中。
而顧顏在這時,還不知道短短的片刻時間,南海上的各大勢力,已經紛紛的對大荒之變做出了反應,而八荒親來,更是她的一道催命符!如果她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葉雲霆的話,肯定會不顧其劍尊的威嚴,也要將他從荒丘中揪出來,狠狠的先揍上一頓再說。而她正在靜室中端坐的時候,在荒丘之中,那條火龍升天的時候,她已經飛身而起,在這一刻,地底下的靈脈,似乎已經全部崩塌,靈氣飛快的向外四溢,她毫不停留的衝出了斗室,便大聲喝道:「人在哪裡?」
而江無幽的臉上,卻露出不解之色,只是礙於林子楣的威嚴,沒有出言反駁而已。
林子楣用手輕撫上那隻吞雲獸的頭頂,在它的眼中,似乎流露著焦躁之色。林子楣緩緩說道:「荒丘應是一直便隱在大荒之中,這次不知什麼人,觸動了大荒的禁制,讓荒丘為之現世。」她微嘆了一聲,「可惜,我與八荒和雲紫煙,這些年來,一直維持著南海表面上的平靜,只怕要因這一次而打破了。」
顧顏向後一退,九嶷鼎便從她的掌中飛出。鼎蓋之上,那隻蜃魔王怒吼一聲,便已飛身而起,它那六對金色羽翼在空中一展,便不管不顧的向著蜃魔群沖了過去。
蜃魔林!
江無幽道:「明月姐想必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她必定是前往大荒去了!」
譚蕭嚇了一跳,她知道八荒的脾氣,向來是說一不二的,自己雖然得他的寵愛,但如此耽誤了大事,他的手下可毫不留情,一時間居然囁嚅而不能言,裴炎這時已飛了過來,一把抄住裴明玉的身體,說道:「明玉,你怎麼樣?」
八荒冷冷的停步,說道:「你們在做什麼?」
顧顏忽然間飛身而起,掠到了那山崖的頂端。從這裏,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在極為遙遠的地方,一道火龍衝天而起,熊熊的火焰經久不息,顯然,一切的秘密,都在這玉璧之後。
裴明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譚蕭又說道:「而且裴師姐這些年,實在是有些流年不利啊,在一個小姑娘手下,幾次三番的吃癟,這次卻還要跟著師父去找她的麻煩,又是何苦呢?」她忽然抿著嘴輕笑道,「哎喲,我倒忘了,想必裴師姐不眼睜睜的看著她死掉,是絕不甘心的,否則你在冷宮中的這九年,不是白挨了?」
岑墨白躬身應道:「謹遵師命。」
裴明玉這時卻已經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我沒事,我停在這裏,只不過是想等一個人。」
裴明玉道:「等一個能夠幫我的人。」她忽然間轉頭,向著身後笑道:「秦仙子,你來了。」
那是她當年滅殺端木紫等人的地方,而在半路之上,她更感受到了無數蜃魔的氣息,這股氣息,離著蜃魔林愈近,感應也就愈加的強烈。忽然間顧顏止步,在她的身前,無數的蜃魔黑壓壓的聚攏起來,它們每一個的眼中,似乎都有著無比饑渴的光華。
裴炎一愣,還想再問,但秦明月卻不答話,她轉頭說道:「我來介紹,這位是朱紫島的副島主,名叫辛采青。」
地底火山崩發,將原本大荒秘境的禁制全都摧毀,顧顏一心趕至,居然沒有留意,雲虛等人,在她動身之後沒有幾個時辰,便也趕到了大荒城。
裴明玉冷冷的說道:「不錯,因為我和她,都有共同的敵人,共同的仇恨。」
雖然火山爆發,將這裏大半的地勢全都破去,但以顧顏的神念之強,卻能夠輕而易舉,感受到朱顏鏡的氣息,她順著寧封子等人原本的道路,飛快前行,不過片刻,就已經找到了原本玄一受傷之地,也就是紫金火龍蓮長成的地方。
她忽然間露出了厲色,壓低聲音,狠狠的說道:「只是你別再妄想了!以師父的雷霆手段,那女人自然手到擒來,但不管怎麼樣,師父的寵愛,也不會再讓你分薄半分!」
林子楣淡淡的說道:「這次我不會去大荒的,我上次出山閒遊,偶有所悟,決定閉關潛修,近數十年中,我不會再下菡萏峰一步!」
林子楣將手向下虛按了按,說道:「大荒之事,我已知道了。此次是荒丘出世,大妖化形,震動周圍地脈。」
裴明玉淡淡的道:「我只聽說過朱紫島三位副島主,已有兩位喪生,剩下的一位姓段,何時又出來了一個副島主?」
八荒哼道:「多事!我且先去,你隨後趕來!」說完他大袖一揮,整個人便如一隻大鳥般消失在天際。譚蕭與方遠舟自然緊追而去。
裴明玉看著裴炎,微微一笑,其靨如花,「哥哥,我早就說過,師父他根本不在乎我們的生死,是不是?」
江無幽倒是頗有些興奮之意,「師父,我們菡萏峰在此地歷經千載,也是該到更上一層樓的時候了。師父難道不動心么?」
江無幽頗有些興奮的說道:「那師父還不出山么?」
江無幽一腳踏進門來,便叫道:「師父!」
秦明月向著他頜首為禮,「裴真人,得罪了。」
本來大荒秘境之中,禁制無數,道路更是難尋,但火山爆發,已將一切全都打亂,而顧顏全力向前,她所留下來的氣息,被雲虛所查知,他緊跟著顧顏而來,離她到墨池,只不過差上一個時辰而已。
顧顏沉思片刻,她試著將神念透入玉璧之後,卻發現裏面有一股無比強大的阻隔之力,連她的神念都透不進去,火靈也與玄魄珠之華,全都被隔在了外面。唯今之計,便只有強行打開這面玉璧了。
裴炎愕然道:「你要等誰?」
江無幽悶悶的哼了一聲,跟著岑墨白一同離去。她們兩人極快的下了菡萏峰,岑墨白髮動天一玦,兩人的遁光如電一般的向著大荒飛去。
六對金雷翼,如十二柄鋒利的寶刃,飛快的劃過天空,無數的蜃魔被削中,慘呼著跌下了雲端,而它趁著這個勢子,飛快的划蜃魔林而過,將那一片片的灌木叢硬生生的斬斷。
江無幽的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荒丘,那不是早就傳說中,已經被火山噴發之力,化到另一個空間去了么?」
她五指揚起,在空中飛快的划動,玄魄珠自行飛到身前,如冰雪一般清澈透明的光華灑下,在眼前如形成了一道光幕,一股淡淡的靈氣向著遠方飄去,顧顏緊追而過。
那圓臉少女微笑著與裴明玉為禮,「這位是千鏡島的明玉仙子?采青久聞大名了。」
裴明玉的嘴角露出一絲譏笑,讓譚蕭看上去很是不滿,她藏在腋下的手微一用力,一道碧綠的氣息無聲無息的向著裴明玉的肋部襲去。
她可不知道,寧封子手中有紫金炎龍蓮,以強力開闢玉璧闖入。這玉璧,是當年青丘之祖所留下來,封鎖荒丘的禁制,這幾萬年來,光是地震就有十數次,但都沒有破壞這一層禁制,只有紫金炎龍蓮能開。否則元嬰之下,絕難闖入,就算是顧顏這個結丹期中第一人,也是一樣!
林子楣看著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神,嘆了口氣:「有些事情……算了,將來你必會懂的。」她揚起頭看了看,「雲紫煙這次估計也不會離島,八荒啊,你未必有些太心急了。」她揮了揮手,兩女就覺得有一股大力,自行的將她們推出了水榭亭閣,隨後那扇小門便緊緊的閉起。從門縫中,一道玉色的光華飄蕩,那塊天一玦,正靜靜躺在她們的身前。
江無幽道:「你也不是不知,師父她……」她說到這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岑墨白頓時變色道,「慎言!」
雲台本來就是離大荒最近的地方,雲虛又以佛門之心光遁法,全力催發,不出幾個時辰,他已經趕至了大荒秘境,對於島上的大荒城,他根本就不留意,只要殺了顧顏,城中的幾個弟子,都只有俯首投降的份兒。
裴炎看著她的笑容,總覺得有一些滲人,「明玉,你到底是怎麼啦?」
碧蘿臉色慘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那靈兒,靈兒……」她就算修為不高,也知道這地底之下,藏著無數的死火山,這一刻全都爆發的話,大自然的煌煌天威,只怕顧顏都難以抵擋。
顧顏不禁失笑,「她分明也是個小孩子!」她沉聲道:「不知大荒出了什麼事,我要進去看一看,你們兩個,看好此地。」
林子楣笑了笑,「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想必你們這些年,心中不免怪我,菡萏峰太過清冷孤高,實在不趁這南海三大元嬰的名頭。只是南海中,秘密深藏,有的玄秘之處,實不下於蒼梧,卻非你們所盡知的。就算這次的異變,對我們來說,也不知是禍是福啊。」她抬起頭來,望向天空,從西北方,有一道遁光,追雲掣電的向著遠方而去。她低聲道:「千鏡島的那位主兒,已經向大荒城進發了。」
這裏被生生的凹陷出了一個大坑,顧顏停在這裏,朱雀環與玄魄珠懸在頭頂,那如山般的火焰便壓不下來,她皺眉道:「此地有如此熾烈的陽氣,與地心的太陰之火併不相似,難道這裏出了什麼靈物?」
這時,顧顏忽然覺得頭頂上的壓力如山一般而來,頭頂之上,星斗滿天,無數的星辰於四面八方,紛紛而落,像是頃刻之間,就將她全部的包圍在裏面。她沉聲喝道:「雲虛?」
秦明月那一直溫柔淡雅的臉上,忽然間露出了深深的恨意,「誰說的,我與她有深仇大恨!」她的語氣之中,顯露出無以言表的怨毒之意,「我恨不得將她銼骨揚灰,死上一萬次,才能甘休!」
這正是當年在火池之中,杜確奪得,並轉贈與她的伽藍刀。
裴明玉沉聲說道:「那我們三個,就有共同的目的了!」
朱雀環向下一壓,五色火靈在她的周圍,像是布成了一個護罩一般,那些火焰,全是來自於地心太陰之火,但在朱雀環的壓制之下,紛紛遠避,而顧顏已順著環形山的道路,飛快的闖入了大荒秘境之中。
裴明玉愣了一下,說道:「尊師這次還不下島么?」
碧蘿喃喃的說道:「還有封子仙女隨行……」
她知道裴明玉受了傷,只是想給她一個薄懲而已,但裴明玉卻像是真的不能抵擋一樣,那道碧光,重重的擊在她的肋下,裴明玉「啊」的叫了一聲,便向著後面倒去。
裴炎這時才如夢方醒一般,指著她們兩人,「原來,你們這是早就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