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九 躡雲

第750章 八荒之死

卷九 躡雲

第750章 八荒之死

葉雲霆奇道:「你還有什麼事情么?」
顧顏不想和她說這些敷衍的話,說道:「你是從五色城來么?」
煉神玦已從他的掌心之上,自行飛脫了出來,與乾天純陽之火攪在了一處,兩者在空中激烈的作響,似乎隨時都會爆碎開來。
倒是寧封子,知道顧顏是去見葛靈,頗有些興奮的說道:「幾十年沒見這個小丫頭啦,也不知道她現在到了什麼樣的境地,玄一那個小子,是不是還和跟屁蟲一樣,跟在她後面?」
顧顏看著段盈袖遠去,這個全身都是迷的女子,似乎在分別之時,也留給了她一個待解的迷團啊。她又看了看那個金球,雖然上面的禁法,以她的修為,可以以七寶金幢煉化,但顧顏卻沒有這麼做,只是將金球收起,隨即,她便向著五色城飛去。
顧顏莞爾一笑,杜確果然了解她的心意,點了點頭,低聲道:「我離開蒼梧,已近百年,我要回去,料理我的事情,你有你的天地,我有我的世界,人生在世,終沒有不分開的時候。」
在空中,這時只剩下八荒曾經手捧著的昊天鑒。林子楣自空中接過,那個金球,這時淡淡的毫無光彩,也無靈氣,像是一件死物一般。
她看著顧顏,臉色變了數變,說道:「你這次回蒼梧,只怕事情不會少,我送你一樣東西,或許你會有用。」說完,她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金球,說道,「這也許沒什麼用,你留著吧。」
林子楣等人,這時也各出法寶,林子楣放出自己的白雲劍,杜確放起坤靈燈,葉雲霆搖動肩頭,天元、地徹兩劍,已經同時飛起,劍光如雪般的向下壓去。
不錯,她肯定會再回來的,因為她還有很多的疑團未解。雲夢澤中的通天塔,究竟是不是只有七層,小南極與歸墟主人之間,到底有著什麼聯繫,南海上,是否有返回神州的通道,這昊天殿,隱藏著什麼秘密?
五色城位於南海的最南端,終年雲霧深鎖,不見蹤影,若有人接引,是絕對見不到五色城真面目的。當年的顧顏,也是在那位接引使者的接引之下,過了青雲路,闖過五色天青,這才最終進入了五色城,而現在,她剛飛臨於五色城的那片海域之上,便不禁的吃了一驚。
而顧顏則又重新進入了那五色天青之中。
顧顏訝了一聲,這才省起,到今天為止,她居然已經整整在這南海中,停留了八十余年!她在這裏度過了結嬰圓滿,凝成元嬰,化合九嶷鼎,開啟琉璃玉匣,原來,真的做了這樣多的事,認識了這樣多的人啊。
在那遼闊的海域之上,黑壓壓的站滿了人頭,男女老少,形態各異,足有數千餘人,他們全都恭敬的站在海面之上,而這些人,卻都是顧顏所不認識的,她認得的,就只能站在最前頭的,以范曉青為首的五天使。
段盈袖似笑非笑的說道:「需要它開啟的話,它就會開啟,不過我更願,永遠也沒有那一天!」
段盈袖搖搖頭,「你都已經結嬰了,還爭這些個虛名幹什麼。好了,反正這些事都是既往不咎,雲紫煙也不會因為這個事情,再不開眼,來找你的麻煩。你是不是要去五色城,找你的小徒弟?」
段盈袖搖頭道:「我送你的徒弟到五色城,只停了月余,你結嬰的時候,我已經返回了朱紫島。」她似笑非笑的說道,「這一次,雲島尊可被你嚇了個半死,她回去之後,就宣布朱紫島從此閉島,至少百年之中,島上的弟子,全都不許外出。你殺死端木紫和兩位副島主的事情,也早就被她從心中抹去了。」
不過這些,並不在她的關心之內,她目光微轉,看著范曉青等人臉上有些激動的神色,淡淡的說道:「如今,我已凝成元嬰,算是就了你們所說的城主大位,你們是否可以說說,這五色城的來歷,到底如何了?」
八荒的身影在空中一閃,這時顧顏左手揚起,色分七彩的雷霆,這時已從天空中直落下來,在顧顏結嬰之後,她業已晉階的奼女九轉之法,威力更增,八荒這時元神離體,沒有了本身法體的相助,已無法抵擋這無盡的雷霆,有如再歷了一遍雷劫一般,這時那無數的火焰,已從他的身上透體而過。
似乎傳來了八荒低沉的悶吼之聲,但在他元神的護體寶光,被顧顏的七色雷霆所震散之後,七寶金幢便已從身後飛來,七層火焰同時罩下,那道虛影頓時便在空中化去,于虛空之中,浮現出了一個小人來,如同是縮小了千百倍的八荒一倍,栩栩如生。
在八荒被顧顏鎮壓之時,大殿之中,失去了七寶金幢鎮壓的地脈,終於向著空中激揚而起,無盡的衝擊之力,幾乎將整個大地都翻轉了過來,在地底之中,忽然間有一道耀眼無比的光柱,直入雲天。
若無七寶金幢這件仙器鎮壓,就算是再多四個人,只怕也攔不住八荒,畢竟他幾乎已修成了身外化身,元神出竅,飛天遁地,一旦讓他的元神遁走,只怕這四人今後,再無寧日了。
她看著林子楣,笑道:「它日若有暇,仍會前來拜訪。」
整個千鏡島,像是被人用一股巨力,從半空中硬生生的揭了去,露出地下那昊天殿的形跡來。
顧顏笑道:「若有所命,不敢辭爾。」
只是現在,她必須要回蒼梧去了,那裡,有著她更為廣大的世界。她還記得當年初來到蒼梧時的夢想。
劍光合攏,而一道淡至無形的虛影,這時已經向上疾沖而起。顧顏冷笑道:「元神脫竅么?」
顧顏聽了這些,也不推辭,說道:「我收了他的煉神四寶,這昊天鑒或許也與煉神四寶有關,那我便不客氣了。」她接了昊天鑒,收入混沌空間之中,又說道:「如今千鏡島已毀,但靈脈尚存,林仙子有何打算?」:
說完這句話,她便飛身而起,同時說道:「你告訴林子楣,朱紫島即將閉關百年,南海將迎來難得的平靜,讓她好自為之!」
而八荒此時,已沒有遁逃之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生命,將一點一點的逝去。
她這時端坐于地,七寶金幢的光華流轉,將八荒的護身寶光一層層的削去。
三道劍光,在八荒的身上,飛快的穿越了數十個來去,八荒身上那層淡淡的光華似乎已萎靡至極,他忽然間怒吼了一聲,整個人的身體之上,都爆起了一層血光,隨即他一隻巨掌便已浮現在空中,那手掌每一條青筋之上,似乎都浸透著濃濃的血色,掌心之處,則有一片光華閃動,在空中只一抓,便將那一片乾天純陽之火,全都抓到了手裡。
八荒慘呼了一聲,這時葉雲霆的天劫、地徹兩劍也已同時發動,葉雲霆的眉毛倒豎,怒氣勃發,似乎一點也沒有對自己痛打落水狗而感到不好意思,狠狠的說道:「當年你不是很威風嗎,現在還不是被人捺著揍?」
而顧顏卻全不動容,乾天純陽之火,不停的自金幢之中落下,八荒臉上的神情,似乎痛苦無比。
顧顏不禁一笑,她飛行大海之上,周圍碧波萬里,晴空一片,她眉頭忽然間一動,在前方,似有一道遁光,直飛而來,顧顏一揚手,喝道:「段島主!」
林子楣卻不應,硬是將它遞給了顧顏,說道:「這是八荒留下之物,他又是死在你的手下,我已得千鏡島,不敢專美於前。」
小姜與小竹這兩隻靈獸,一左一右,分踞天地之位,它們的紫眶金瞳,同時射出,方圓千里的海域,這時候波濤狂卷,無盡的壓力,全都集中在了八荒的身上。
杜確接過了瓶子,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意,他沉聲道:「你是要走了么?」
范曉青聽出她的口中有不善之意,頓時俯身拜倒,說道:「城主恕罪!只是五色城歷代的遺訓,就算是五天使共同選定,又經五色慾天人界認主的人,依然只能做為城主的備選,只有等到結嬰之後,才能真正接掌五色城所有的權柄。」
而在五色天青之中,布置的反而不甚華麗,山前的空地之上,便只有一片青草地,以及幾間竹舍,范曉青肅容道:「城主,這就是當年曆代城主的靜修之所,請入主!」
顧顏默算了一下,按每一位城主至少千歲的壽元來算,五色城,也有數萬年的歷史了。
林子楣露出一絲促俠的笑容,說道:「你在我的菡萏峰度劫,引發小南極,菡萏三十二峰,化為飛煙,總得算是你,欠了我一個人情吧?」
她手托七寶金幢,如一幢七彩雲霞,飛臨于這海面之上,霞光萬道,瑞彩千條,映得這數百里的海域,端麗非常,以范曉青為首的眾人,臉上同時露出了喜色,他們齊齊的在空中拜倒,口中同聲說道:「恭賀城主,結嬰歸來!」
顧顏長袖一拂,說道:「進去再說吧!」她在結嬰之後,舉手投足間,便自有一股華貴而又不逼人的飄逸之氣,讓人一見便心中生畏。
顧顏看著那三間竹舍,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激昂而又莊重的感覺,她向著這竹舍之前,躬身行了三個禮。
范曉青為首的五天使,同時划動法訣,在海面之上,無數的青山影子浮起,將這數千人,全都遮蔽了去。
七寶金幢,光華壓制之下,八荒那高大的身影,這時似乎已被煉至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在火光之中,他連聲的哀求,一點也沒有當年那叱吒風雲的豪氣。
任憑八荒如何的嘶叫,他的元嬰,終於在七寶金幢的重壓之下,慢慢的被煉化于虛無,那個小人在空中變得越來越淡,終於直至最後,化為一縷青煙,被吸入了七寶金幢的頂上,被碧落焰一焚,化為灰煙,最後被其其一口吞了進去。
林子楣道:「我將於此地,重建菡萏峰,洛的局勢,倒真的是需要變一變了。」她看向顧顏,微笑道,「我很想留你在這裏,只是我也知道,你不是能久居一地之人,這次在南海所留,已是你平生中,最久的一次了吧。」
顧顏叫道:「喂,不要把這些事都栽在我頭上,司空韶明明是你殺的!」
顧顏推拒了一下,說道:「已有相贈之言,何必留此?」
林子楣這時已命岑墨白等人,回菡萏峰的原址,將那些弟子們都帶過來,在這裏準備重立菡萏峰之事。而顧顏則說道:「葉兄,你先去傳送陣的地方等我,三月之後,我自然會去和你會合。」
在她結嬰之後,借朱顏鏡之力,她才看破,這五色城的數百裏海域之內,原來所布的全是無比龐大的陣法,層層疊疊,光陣眼就有數百個之多,這樣龐大的陣法,每日里用來維持運轉的靈氣,就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將陣法全部調動而起的話,只怕就算以元嬰之力,也攻不進來。難怪這五色城能夠在南海之中,傳承上數萬年之久。
無數的竹葉都開始嘩啦啦的搖動起來,似乎是那竹林,在發出無聲的鳴咽。
顧顏等人,便在這裏,整整停留了七七四十九日,在這四十九日之中,南海之內,盡人皆知,曾經叱吒風雲,威風不可一世的八荒居士,就這樣生生的被人毀去法體,煉化元嬰,連最後的一絲殘魂,都沒有剩下!
葉雲霆也低聲嘆道:「這是上古靈脈彙集之所,只怕南海之中,再也找不到靈氣如此充足的地方了。大概在蒼梧之中,也只有少數的幾個地方能有!」
段盈袖的臉色一變,說道:「這是我的私事,何必要你來管?」
顧顏點點頭,段盈袖說道:「你如果想她回蒼梧,只怕這次要無功而返了,我聽說五色城的五天使,已經把她視為了天命之人,要留她在五色城長住呢。」
范曉青等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喜色,說道:「這是供奉歷代老城主之所,請城主入住。」
顧顏笑道:「我要去接我的徒弟!」
她拱了拱手,便飛身而起,金霞一閃,便在空中遠去。
顧顏向著五色城中飛去,其實她也有些奇怪,自己在千鏡島上,聯手滅殺八荒居士,歷時四十九日,動靜之大,南海盡知,為何葛靈那個小丫頭,卻沒有來尋找自己。
顧顏看了一下,金球上面有禁法,問道:「這如何開啟?」
林子楣道:「我只有一個請求,將來若我有事,這菡萏峰的弟子,我要託付給你,請你幫我照顧她們。」
作為一個剛剛結嬰的修士,就算顧顏再怎麼託大,也不會認為,憑藉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可以將八荒這個結嬰數百年的大修滅殺於此。要將他徹底滅殺,元神都從這世間斬去的話,必要費極大的功夫不可。
杜確有些悵然的望著她的背影,正如顧顏所說,兩人都有各自的世界,這一次分別,再度相見,已不知何夕何期了。
當年范曉青曾和她說,五色城有三千弟子,顧顏還只覺得是虛言,現在看去,何止三千!只怕這南海之中其餘的六大島加起來,也沒有五色城的弟子之多。顧顏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凜然之意,擁有著這樣大的勢力,但五色城在南海之中,卻是如此的潛形匿跡,這些年來更是隱匿不出,這是何等的隱忍之心!
當年曾經橫行南海,將顧顏逼得幾乎要走投無路的八荒,就這樣徹底化作了歷史的塵埃。
顧顏愕然無語,雖然她在五色慾天人界中,堪破了心魔,也應了她們的城主之位,但可沒有打算把徒弟也搭進去啊。也不知道葛靈,是否在五色城中,出了什麼事情,她剛要起身,忽然間又想起一事,說道:「段島主,你出身高黎人,卻遠赴這南海,來朱紫島做一個副島主,把原本的基業都拋卻了,應該不是沒有原因的吧?」
這數千人一起造出來的聲勢,實在非同小可,顧顏不禁苦笑起來,只怕過了這一天,南海中所有的修士,全都會知道,自己已成了這五色城的城主了。
顧顏沉吟道:「林峰主客氣,不過將來若有見召,我必會趕來相助。」
林子楣搖手道:「我所修之功法,結嬰前甚易,但愈往後愈難,五百載一次之大劫,更是極難避過,這次若非有顧仙子幫手,只怕菡萏峰一脈不存,將來是否能度過元嬰後期的大劫,還是未知之數,此是未雨綢繆,你們無須多言。」
顧顏舉步而入,那竹舍之門便無聲自開,只有左右三間,顧顏在中間落座,范曉青等人便陪伴在旁。
這時林子楣用手遙指,白雲劍便已破空而去,在七寶金幢壓制之下,八荒根本不能動作,一道白光,已飛快透他的身體而過。
在竹舍的牆上,掛著一條條的長幅,上面都是人所寫的手跡,范曉青說道:「每一位城主在臨入滅之前,都會在此地留下字跡,如今,已有三十七位城主的手跡在此了。」
數千人同時在海面之上下拜,揚聲說道:「城主堪破仙道,永享長生!」
岑墨白與江無幽驚呼道:「師父?」
站在顧顏身邊,一直沒有出手的杜確,這時手掌前伸,坤靈燈上,九朵紫青兜率火已經同時飛起,化作千萬朵的紫色火焰,向內一攏,那道虛影,便被在空中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她揮了揮手,似笑非笑的說道:「范使,你果然厲害,我都不知道,原來五色城還有這樣大的聲勢,你今天,可算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啊。」
前方所飛來的那人,正是段盈袖,她看到顧顏在空中,不禁訝道:「咦,我正要去尋你,你居然自己便來了。這麼說來,八荒那個老傢伙,已經被你們徹底滅殺于千鏡島了?」
她低聲喝道:「杜兄!」
她雖然性子平和,但骨子裡頭自有一種執拗,言出法隨,兩女不敢再說,只得躬身而立,沉默不語。
她這句話,便是婉轉的應下了。隨即,她便轉頭對杜確道,「杜兄,我當年在玄都殿中,曾見上古之修士遺迹,並特地採集了這些,你留著用吧。」她取出一個瓶子來,裏面盛得滿滿的,都是坤靈燈所需用的上古神油。這全是她在玄都殿中所取,而當年得自於子午谷地宮中的那一小瓶神油,存量已經不多,這是她特地為杜確留下的。
她見顧顏微笑不語,感嘆著說道:「當年你我初見的時候,你才是一個剛剛結丹的小修士,現在,你居然可以滅殺一個結嬰千年的老頭子,真是士別三日,便當刮目相看!」
這時陪伴著顧顏的,便只有這五色天使在彼,那些弟子,都不知隱到了何處去。
真如顧顏所說,整個千鏡島,這時都已經陸沉,只剩下被顧顏罩在其中的八荒,顧顏揚聲說道:「我欲在此地,將其滅殺,諸位,可能助我一臂之力?」
林子楣等人,這時震驚無比的看著那道光柱衝天而起,低聲道:「好濃重的靈氣!」
顧顏集四人之合力,終於化去了八荒的法體,將他的元嬰成功逼了出來,困在這裏。剩下,便是她以七寶金幢,及劍光火焰,徹底將其煉化於此處的事情了。
終有一日,她要上那天柱峰,玉虛宮,無量池中走一遭!
八荒借煉神玦辟去了乾天之火,身形已經飛沖而起,這時在空中,葉雲霆與林子楣的三道劍光同時落至,三路劍光,在空中一旋,八荒低喝了一聲,劍光向內一合,他的軀體便在劍氣之中化為虛無。
杜確默然的點了點頭,顧顏說道:「再有數月,就是傳送陣開啟之時,我將與葉兄一同返程。」她頓了一頓,說道,「這南海,我總會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