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十 青天歌

第786章 舊日相識,魔門少主

卷十 青天歌

第786章 舊日相識,魔門少主

這座寶塔停在他的掌心,高不盈尺,但雕畫玲瓏,纖毫畢現,共分九層,從上面,透出一層土黃色的光芒來,展若塵信手揚起,向下一拋,喝道:「鎮!」
展若塵全身一震,飛快的退後了數十步,面上的血色一現即隱,「七寶金幢,果然不愧是上古仙器,如此厲害!」坤元子的臉色,頓時一凜,這位曾無往而不利的主人,似乎也在這一記對轟之中,受了不輕的傷勢!
這個名字,著實在她的記憶中,已經消失的太久了!
顧顏道:「不管這些,我只問你,是不是想與我一起,返回碧霞宗?」
顧顏有些驚訝的說道:「原來你也修到了現在的境界,恭喜。你是去了蒼梧,最近才回來的么?」
顧顏一扯她的手,便要向回飛去,這時天空之中,忽然傳來了雷鳴般的聲音,「賤人,原來是你壞了大事!」
在兩百多年之前,顧顏第一次來到蒼梧,她假借鍊氣期弟子的名義,拜入碧霞宗的門下,那個時候,蘇沁妍是與自己同一批的弟子,而她的姐姐,則是當年陸家那位公子的侍妾,藉著姐姐的勢,蘇沁妍曾經多次與顧顏及衛昭儀等人爭執。
她朗聲說道:「我替你煉化了這絲分魂,從此你就不再受他的侵擾!」
只是現在,她卻要先應付眼前的大敵。
當年顧顏在南海,借兩件仙器之力,四人聯手,八荒重傷,已無遁逃之路,仍然費了極大的功夫,窮四十九日之功,才將他煉化於此。顧顏現在的修為,已勝過當年的八荒,又有兩件仙器護體,那位青神君,有什麼把握,能夠將她滅殺于天極之中?
顧顏全身一震,失聲叫道:「他是展城的父親?」
寧封子說道:「九閽玄靈寶塔,是上古之時,一件極為有名的仙器,幾乎可以與七寶金幢並列了,塔中所藏,是上古混沌元一之時,天地玄黃之氣所演化的一顆元珠,能發玄黃之氣,這與混沌元氣一般,是宇宙中萬物之母,萬法之靈。這個傢伙,畢竟比你的修為要高上一層,以他的修為,馭使九閽玄靈塔,你的七寶金幢,只怕要被壓制了!」
站在他身邊的坤元子,躬身說道:「主人,何時才會祭起那尊玄靈塔?」
在天空之中,已現出展若塵身穿青袍的龐大身影,一道青色光幕,幾乎將半個天空全都遮住了,他冷笑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賤人,壞我的好事!」
顧顏不禁有些懊惱,她早該想到這一點,當年的展城就曾在東南大舉活動,為了破壞衛東陽的結嬰大計,現在想來,顯然他們是不想東南有一位土生土長的元嬰修士,壞了魔門一直隱匿在東南的大局。而後來展城的活動,亦不出雲澤、南浦這兩地,她早就該想到的。
衛斐與許檸,為了去幫衛幽尋那隻分光獸,無意中窺破了傅錦榮吸取妖靈的秘密,沒想到他以十二面鐵牌,吸取妖獸,最終卻是要用到自己的身上!
每一面鐵牌之上,似乎都帶著無數層層疊疊的花紋,在空中不停的閃動,天空中頓時變得浩瀚如海,莽莽群山在這一刻全都被掩去,無盡的妖獸,如潮水一般的從四周不斷涌了上來。
顧顏被她這句話說得一頭霧水,她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她與蘇沁妍之間,雖然救過她一次,但本身並沒什麼交情,而她自己,在天極之中,悄悄的躲藏了兩百多年,如今只是初見,她就說,有人要殺自己?
只不過,展若塵若是只有這點手段,那就真怨不得顧顏小看他了。無數的妖獸鋪天蓋地而來,顧顏的法訣飛快划動,在空中,無數的星辰已從天而降。二十四顆奇大無比,如流星一般的星辰,飛快而來,幾乎將整個天際全都遮滿,無數的劍光,已飛快的從星辰之中,迸射而出。
顧顏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你以血祭之法,吸取妖靈,就是要煉這萬獸大陣!」
展若塵冷笑著揮動令旗,馭使的陣法中的萬獸,不停的分佈四方,阻擋著顧顏的行蹤,居然像是並不著急的模樣。
顧顏問道:「封子,這玄靈塔是什麼東西?」
顧顏看似如狼奔豕突一般,在陣法中藉著劍陣之力,漫無目的的狂奔,但展若塵這才發覺,她所落足之處,居然像是別有妙處一樣。
蘇沁妍看著頭頂上,這個壓迫了自己多年的男子,也不知從何處生出了勇氣,大聲說道:「我恨不得你早一天死掉!」
他大手向下一壓,在蘇沁妍的身上,一道血光頓時迸現出來,蘇沁妍低呼了一聲,只覺得頭腦之中,如受萬針攢刺一般,忍不住向後倒去。
也只有顧顏這種身懷先天七火,又是煉就火靈嬰之人,才有這樣的神通,能夠破去對方的懾神之法。
蘇沁妍搖搖頭,「不是,自從二百三十七年之前,我在桐洛山下的那座茶坊與你分別,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天極,沒有離開半步!」
而在大地之上,這時已有七道火柱,同時衝天而起。坤元子驚呼道:「她居然將自己的先天七火,全都埋在了陣法當中!」
展若塵冷哼了一聲,「作死!」
這時顧顏已站在陣法的正中之處,她忽然間低聲吟道:「以我七火祭之,焚!」
她對這個一直堅強而不屈的女孩子,實在是有些感激,當年的一晤,她卻一直還記在心裏,將來若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的報答她。
顧顏頓時一驚。這果然的極妙之法!
無盡的光華,于平地向上湧起,華麗無比的七色光幢,從大地之上飛快湧起,萬獸幾乎全都為之懾服,七寶金幢,又重現於顧顏的手中!
顧顏想到這位託名青神君,實際又是姑蘇城三城主的展若塵,當年曾在接天閣中,買走了那一片玄冥之葉,一股冷汗便從背後直冒上來
寧封子從她的背後探出了頭來,看到橫空而來的寶塔,「這是九閽玄靈塔,在上古之時,也能夠列入法寶名錄的仙器!」
她單手向下虛按,七色光華頓時向上暴漲而去。七色火靈遮天而起,將天空中耀得光華滿目,隨即這兩件足可列入上古仙器的法寶,便重重的對撞在一處。
七寶金幢,是她的本命之寶,她受了重創,但對方,也不可能毫髮無傷!她的真氣在體內只運轉幾個呼吸,便將原本的傷勢壓平了下去,隨即二十四諸天劍陣,便已紛涌而至,無盡的劍氣滾滾而來,頓時便將周圍的萬獸同時壓服。而顧顏的身形,則飛快的向著遠方遁去。
她這殘弱之身,如今在這裏,只不過是渾渾噩噩的度日子而已,等待著某一天,她的精氣全被采盡,化為冢中枯骨。但顧顏卻說,她還有機會返回碧霞宗!
顧顏當年從黑谷之中取走了四十九口大衍劍,以定海珠演化諸天劍陣之法,遠比當年所用的幻劍靈旗要厲害得多。雖然以她現在的修為,還不能演化出乾天劍罡,但劍氣一出,萬獸頓時為之懾服。被她從這萬獸之海中,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蘇沁妍則說出了一句極為驚人之語,「不是,因為他與你有深仇,你知道他託名青神君,原名叫什麼?」
顧顏不禁苦笑起來,「這位青神君,果然費盡了心思,他是非要如此,也要將我攔在天極么,免得破壞他魔門的大計?」
等顧顏死了之後,魔門大舉入侵雲澤,碧霞宗必會分崩離析,到時候蒼梧也會隨之大亂,魔門大興之勢,指日可待。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崇敬之意,若非是他的主人,還有誰可以這樣算無遺策,不聲不響,既報了私仇,又借了大勢?
展若塵大笑起來:「不錯,你不是身懷先天七火么,那就試試,魔門之中,無物不噬的萬獸大陣!」
蘇沁妍又說道:「為了此事,他特地從姑蘇城的大城主手中,借來了一件極為厲害,據說足可以比擬仙器的法寶,是專門用來壓制你的七寶金幢的!」
展若塵臉上的驚訝之色,一現即隱,沉聲說道:「此女算是當世之中,難得一見的陣法大師,就算蓮花山之中,也未必有幾人能夠比得了她,她居然能夠在看似逃命之中,以無形之法,將先天七火的種子,布在陣法之中,再以七寶金幢而誘發,果然是破陣的妙法!」
她不禁驚喜萬分的說道:「我自然願意!」
顧顏冷哼了一聲,「隔空懾神之法么?」她五指忽然間向前壓去,金色的雷霆已經從天而降,朱雀環在她的指尖之上,輕巧無比的變幻著各種形狀,空中無數磷色的白骨火,全被她所激起,四處亂飛,隨後在空中,已經出現了一隻碩大無比的朱雀之形,它揚起了長頸,在空中吞吐,便將那些白骨火同時收去。顧顏低叱道:「去!」她手掌向前一揚,一個清晰無比的掌印,已經印在了那面小幡之上,隨即無數火焰便衝天而起。
雖然她並不知道展城的父親叫什麼,但兩個人同姓,又與自己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那麼,他必然與展城這位魔門少主有極深的關係,極可能便是他的父親!
這時顧顏不禁有些懊悔,她在離開丹霞山之前,應該先將這面鐵牌帶走的,只是她當時只以為,這是魔門中的什麼秘法,卻沒想到,這個秘法,就是用來對付自己的萬獸大陣!
顧顏不禁動容。她用手扶起蘇沁妍,「我並不是懷疑你,不知可否告知詳情,他們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顧顏淡淡的說道:「那就試試!」
她斷然說道:「你與我一起,回丹霞山!」
蘇沁妍苦笑道:「若是可以,我早就逃了,只是我們這些爐鼎,全都被他下了血祭之法,只能在這天極山脈,方圓數百里之內活動,只要一離開此地,便會被它察知,他從我們識海之中,分走的一絲神魂,都被鎮壓在祭壇之上,一旦引發,我們全都要被白骨火煉化成灰!」
顧顏深吸了一口氣,她剛才所受的傷勢,著實不輕,這也是她自從結嬰之後,第一次遇到一件,能夠與七寶金幢正面相抗的法寶。
坤元子躬身道:「主人算無遺策,萬無一失之理。」
她咬著嘴唇,有些倔強的說道:「當年曾蒙你的相救,一直感懷,這次,算是我還了昔日的情罷!」
展若塵的眉頭一凝,「諸天大衍劍陣!」
七寶金幢的光華,如大概一般,不停的向上湧起,轉眼之間便已增至百十丈高,周圍的妖獸如潮水一般向後退去,展若塵這時已飛身而起,他冷笑道:「想走么,沒那麼容易!」
當年她在地心海眼之中,滅殺了展城,讓他形神俱滅,連分魂都沒有逃遁,難道說,魔門居然還有什麼秘法,能夠讓他的神魂復生?
而在展若塵的手中,這時已取出了一面白色小幡,他只在手中一搖,上面便有一個與蘇沁妍類似的虛影不停閃動,蘇沁妍慘呼之聲,不停的傳來,似乎要生生的痛暈過去。
顧顏一手將她攪在了懷中,手指在空中輕划,朱雀環只一閃,便已將於空中橫掠而過的一道白色火焰收去。
無盡的寶光頓時便向著四周激射,顧顏只覺得全身一震,她的四肢百骸,幾乎同受巨震,一口鮮血已忍不住噴了出來。七寶金幢上面的萬件法器,無數瓔珞垂珠,幾乎全被這一撞而飛,其其似乎也被激發了胸中的戾氣,它站在七寶金幢之頂,揮動前爪,大聲吼叫,空中的玄黃之氣四溢,與顧顏所發的先天七火彼此對轟,無盡的爆炸之聲,不停的從四周傳來,周圍一座座的山峰,被飛快的夷平,就如同天地傾覆的大劫一般。
蘇沁妍全身一震,說道:「我現在,還有機會回去么?」
後來碧霞宗生變,陸家與魔門勾結的陰謀,被顧顏粉碎,蘇沁妍也被開革出門,又被陸家,以五百塊靈石,發賣給了外來的修士,飽受虐待,還是顧顏後來無意中遇到,救了她一命,又送給她一些靈石,讓她遠去。
他們隱匿在天極,至少也已有數百年之久了,這次猝然發難。只怕非同小可。
對顧顏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在她的心中,如風過眼,事後也就忘了。而後來碧霞宗在雲澤紮根,來往于東南之間,亦有數次,從來也沒有見過這個人。沒想到今天,她卻忽然在天極出現!
蘇沁妍這時卻顧不得那麼多,她有些驚惶的拉著顧顏的手,說道:「你趕緊走吧,不要再來天極,有人要殺你!」
她手中的九嶷鼎,自從化合了先天混沌元胎,變身仙器之後,便不再等同於一般的儲物型法寶,裏面能夠演化天羅萬象,自然也能住人。她將蘇沁妍收到九嶷鼎之內,有這件仙器護持,只要顧顏此身不殞,那麼她就萬無危險。
蘇沁妍道:「他定下的計劃,是要在一個叫做『莽原』的地方,設下萬獸大陣來困你,他們有四位元嬰修士,同時出手,把你困在血海之中,據說不管是多麼厲害的修士,陷入這樣的陣法之後,也要被血光煉去身上的五氣,殞命身死。除非是元后那樣的大能,才能逃脫!」
展若塵哼道:「不急,等那兩個傢伙來了再說,反正她一時三刻,也闖不出這萬獸大陣!咦?」
展若塵冷哼道:「你以為,就算有那個賤人的報訊,你就能這樣輕易脫身么?就算你不進入莽原,你也照樣可以嘗嘗,我這萬獸大陣的厲害!」
顯露在顧顏面前的,是一張如花般的俏臉,只是這個時候,這張臉上,臉色煞白,還帶著些許的驚惶之色,這是一位築基後期,但還沒有結成金丹的女修。
顧顏手中的七寶金幢,七色寶光,正不停的向上瘋漲而起,這時那座寶塔便已橫空壓來。顧顏看到頭頂上,土黃色的光華劈面而至,不禁驚呼道:「這是天地玄黃之氣!」
青神君淡淡的點頭,「不錯,顧顏如果要往東南,那是必經之路。我這次找來兩個好友,再加上你,四個元嬰修士,預先布下陣法,我就不信,她不會入伏。我這次特地從接天閣的大閣主手中,借來了那件九閽玄靈寶塔,這是一件堪比仙器的至寶。以此壓制她的七寶金幢,我就不信,四人聯手,還滅殺不了一個元嬰初期的女修!」
他手中,這時已有一面赤色令旗展動起來,在那令旗之上,畫著十二個猙獰無比的獸頭,這時有十一個已經閃亮無比,只有一個依舊黯淡無光。顧顏知道,剩餘的那一面鐵牌,是無意間被許檸等人取走的。
她撓了撓頭,「不過,似乎沒有典籍中所記載的那樣厲害啊。」
顧顏略有驚訝,沒想到她對當年的日子,還記得如此清楚,而自己已經快要忘掉了。她驚訝的說道:「你畢竟也算是碧霞宗弟子,這些年都在天極,怎麼不來本宗?要知道,當年的甘掌門人,畢竟還是你受業的師父!」
顧顏修成火靈嬰,有七火護身,與一般的元嬰修士不同,幾乎已是不滅之身,尋常的修士和法寶,再厲害,也不可能消滅她的元嬰,除非是像這樣,以魔門中,極為厲害的陣法困之,將她本身的先天七火,硬生生的一一煉化,化去七火之後,她倚伏的火靈嬰便不能再成,滅殺她便容易得多。
蘇沁妍見顧顏似有不信之色,低聲說道:「當年我承你相救之情,決定離開東南,遠赴中原,在天極山脈之中,無心遇到了他。他說我體質天生,是絕佳的雙修爐鼎,因此將我困在山谷之中,視為禁臠,不許他人染指,這麼多年過去,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這次,是我在殿上侍奉之上,無意間,聽到了他們的議論,這才逃出來給你報訊。」
坤元子躬身說道:「主人,你所邀的幫手,估計應該已經到了,地點,是否被擇在當年的莽原之中?」
在鐵牌之上,無數的花紋影子,都已經向外激射而出,幻化出那漫山遍野的妖獸群,放眼看去,足有百千萬隻之多。
在他的心中,實在也想不到有什麼失敗之理。青神君借勢打力,以魔門大興東南之勢,又在暗中布下了這樣一個局,顧顏在不知之下,必會前來。只要她一陷入局中,那麼,就不可能再脫身而去。這一次,她不死也得死!
蘇沁妍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似乎無盡的枷鎖忽然間便離體而去,身體頓時軟軟的倒了下去。顧顏一彈指,九嶷鼎已出現在身上,九個孔竅同時轉動,混沌之氣發生,頓時便將蘇沁妍卷了進去,她低聲說道:「封子,你照應著她!」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叫展若塵!」
顧顏落下地來,她有些驚訝的說道:「你是……蘇沁妍?」
兩人交手,不過是彈指之間的功夫,顧顏已將蘇沁妍救走,隨後她再不停留,向著雲澤的方向疾飛。
他剛和坤元子說了一句話,陣法中已經起了異變。
蘇沁妍全身一震,幾乎要癱軟在地,她不顧自己的性命,悄悄潛行而出,本來就是抱著必死之心了,但與顧顏在此地,只不過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居然就被展若塵一路追殺而來,那樣自己拚命的報訊,豈不全是白廢了功夫?
他長袖一甩,在袖中,已有十一面鐵牌,自行飛了出來。
在他的掌心之處,不知何時,已現出一座玲瓏寶塔來。
不是顧顏自誇,現在蒼梧大地上,能殺她的人實在不多了,除了那六位元后之外,就算玉鼎、雲池、蓮花生這些人,也沒人敢說,他們能夠滅殺得了顧顏!要知道,滅殺一位元嬰修士,何其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