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青天歌
第819章 紫墨元晶，淬鍊法身
方碩搖搖頭，「法身即毀，就算是師尊的大神通，終究也沒有回天之力。不過，法子倒也不是沒有……」
方碩這時似乎有了些氣力，他掙扎著坐起來，靠著法壇的石壁，苦笑道：「看樣子，我的法身是被撞碎了？」
他一把抓過那個金球，放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著，「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要知道這天罡神砂，曾是當年一位大魔尊的隨身之寶，早在萬年之前，就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啊。」
她在修習了紫墨留下來的傀儡術之後，終於在這裏，找到了如此豐富的魂石。
自紫墨死後，只有南海的朱紫島，得傳了她的傀儡術，但數千年之久，也沒聽說朱紫島煉出過元嬰期的傀儡。隨著年深日久，朱紫島上所藏的晶石將盡，只怕他們後繼亦已乏力。
方碩道：「只要在四十九晶冗餘，我能夠重修法身，那麼，不單可以治好我的傷勢，就連修為都不會有所損毀。」
在吟唱了數遍之後，那個聲音終於止歇了下去，而雕像上的光華也黯淡下來，無數的霧氣，像是全都收攏到了玉匣之中，像是先前有禁法被破除掉了一樣，在法壇之上，出現了一排堆積的整整的晶石。
顧顏沉吟了片刻，才說道：「如果能馬上將你送到金剛門，令師是否有法子，治療你的傷勢？」
七寶金幢已被她放起，籠罩在整個法壇的周圍，方碩便舉步跨入了旗門之內。
顧顏屏住呼吸，她知道最後關鍵的時刻已經到了，這才是關係到方碩能否重鑄法身的關鍵所在，就在那個法身慢慢的凝聚成形，向著方碩腦後的紫府落去之後，天空之中，一道不知何處而來的雷霆，忽然降臨！
方碩皺眉說道：「我曾聽師尊說過，紫羅峽中，是魔門當年的玄秘之地，險地秘境無數，對了，你還沒有說，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顧顏卻是精神大振，她最怕的就是束手無策，只要有辦法，不管多麼艱難，總歸是能找出一條道路來。她問道：「你這個法子，需要在多久之內完成？」
方碩道：「這些是什麼？」
顧顏便將自己在天罡秘境中的所得告訴了他，「在天罡秘境中，所封存著的，是天魔神君的法體，他大概是在那裡殞身的，後來又被雲裳仙子以自己的法體鎮壓於此，只是不知道，天罡秘境之中，是否與這裏相通。」
可是這樣的話，他的修為，終生也將難於寸進，一位天資縱橫的少年，將終生的止步於此。
顧顏點點頭，「我，好得很！你感覺如何？」
遠在地底深處，不知道離地宮有多遠的地方，有一個老者，忽然間揚起了頭來。
方碩很是大氣的揮了揮手，「生死有命，這些事，怎麼能夠怪你？」
而現在，這些魂石，全都是顧顏的了。以她現在的修為，能夠用這些魂石，源源不絕的煉製出無數的結丹期傀儡來。這怎麼能不讓她心
而這一切，似乎與自己有著頗大的關係。
這些晶石，必然是紫墨當年所收藏起來的，在綿延數百年的道魔大戰之中，她就是在這裏，煉製出了無數的傀儡，也包括傀儡術的巔峰，她所煉製的相當於元嬰修士的十二金甲銅人。就是這些傀儡，收割了玄門中無數修士的生命。
只是這個時候，顧顏無心去探究，她飛快的轉到了法壇之後，果然看到在這裏，方碩的身體正橫躺著，他臉色蒼白，面如金紙，嘴唇腫成了厚厚的紫黑色，像是已經失去了知覺一般。
顧顏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說過，只要其中的三成就行了嗎，再說這些神砂，在天罡秘境中又不是沒有，大不了回頭我再去天罡秘境，為你弄一些就是。現在這個東西，歸我了！」
他頗有些自嘲的一笑，只是卻並沒有怨尤顧顏的意思。
顧顏單手一拂，便已將法壇上的魂石，全部收入了混沌空間之中，她隨即一揚手，十二座旗門已經落下，說道：「我在這裏布置了定神陣，你就坐于陣中，安心修鍊，自有我為你護法，就算天崩地裂，山動岳搖，也自奈何不了你！」
而其中有一種秘法，就是可以用魂石，來直接作用於靈體之上，對於需要重煉法身的方碩，正好適用。
她與方碩之間，並沒有朝夕相處的交情，不過寥寥幾面而已，但似乎都把對方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對待，方碩可以為踐自己一諾而在碧霞宗守護百年，相形之下，自己似乎並沒有為他做過什麼。
方碩重煉法身，其兇險之處，不亞於第二次結嬰，說不定還會有天劫降臨，因此，她一絲一毫，也不敢輕忽。
紫墨當年與玉虛宮的那位大天尊大戰，最後趕回天極坐化，但似乎在這裏，留著她更多的痕迹，顯然，這裡是她停留時間最長的別府所在。這時她才想起了開始時的異狀，便從懷中，將當年她留下的那個玉匣取出。
本來以方碩的修為，就算是紫墨的殘魂撞到他的身上，最多是傷到他的經脈，未必就會致命，但方碩卻是金剛門的弟子，擅長金剛不壞法身的秘法，只是尚未修至大半，但這隻修至一半的金剛法身，在與紫墨殘魂對撞之時，所受到那股極為強烈的反震之力，頓時便將他的法身撞碎，元嬰也隨之大損。這時他體內的元氣，正在緩慢的流失之中，他全身所產生的這種異像，也正是因為元嬰所化的精純元氣，散於經脈之中，不能相融的緣故。
方碩體內的經脈，並無異狀，只是他的此府之中，原本存放元嬰的所在，這時卻崩壞得一塌糊塗。
這座法壇約有數丈方圓，並不算甚大，顧顏將那個玉匣取出之後，在法壇的周圍，忽然蒸騰起了一片白色的霧氣。顧顏手中的玉匣，已經自行的向上飛起，而在法壇邊上所立
方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她，說道：「這是……天罡神砂？」
寧封子搖搖頭，「這隻不過是上古時的人，用來傳遞訊息的一種法子，她是在說，你要將這些東西，牢牢的記住，這是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極為珍貴的東西。」
時間倏忽，月余之久飛快便過，在經歷了無盡的痛苦之後，那些天罡神砂，已全部被方碩融入了體內，而他臉上的神色，也開始漸漸變得安詳起來，那層金霞，慢慢的組成了一個法身的形狀，在空中不停的飄忽著，只是忽聚忽散，似乎仍是不穩的模樣。
隨著雷劫不停的降下，那些魂石，光芒已經變得無比耀眼，一道道的光芒，居然開始向上衝起，衝破了地宮的阻隔，直衝雲霄。
寧封子已經無聲的大叫起來：「喂，那是我的東西，你怎麼能把它送給別人！」
方碩雖然不明白這其中的原由，但看到顧顏的喜色，也為她高興。顧顏回過頭來，說道：「小方，你說你要重修法身，要在這裏修鍊四十九日，正好能趕上三個月紫羅峽重開的日子，正好我也要在這裏，試驗一下我的傀儡之術。這些魂石，也可以用來幫助你重鑄法身。」
顧顏眉頭一揚，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但卻又不敢確定，問道：「那麼你所需要的秘寶，要有什麼條件？」
那並不是什麼人在說話，而是一記低低的吟唱之聲。像是在吟誦著極為古老的咒訣一樣，顧顏與方碩面面相覷，誰也聽不懂這聲音說的是什麼。
難怪這個山谷如此的古怪，難怪陣法防護的這樣嚴密，因為這個地宮，就是紫墨用來煉製傀儡的地方。
這個地宮，雖然面積甚大，但除了那些石柱，和奇怪的雕像之外，就只有眼前的這座法壇了。
方碩低哼了一聲，從他的身上，這時傳來了無盡的痛苦之意，但他卻並沒有絲毫的畏懼，這正是重鑄法身的過程，要將天罡神砂，緩慢的融入體內，這個過程所需的時間極長。至少也要二三十日的功夫。而他，則將終日的忍受這種痛苦。
在法壇的邊上，同樣有著一尊紫墨的雕像，只是比起地面那座巨大的浮雕，便要小了好多倍。而這尊雕像，雕刻得也更加的栩栩如生，感覺像是真正的紫墨魔尊，活過來了一般。
寧封子抿著嘴唇說道：「可是……人家也想試試，真正的人類，到底是怎樣生活的嘛。這可是我從小就有的願望，你一定要幫我實現啊。」
方碩奇道：「這晶石的構造，好生奇特，裏面居然是一個個的孔洞，像是蜂窩一樣，這樣的靈石，怎麼能夠用來修鍊，要來何用？」
他雖然元嬰受損，但修為尚在，行動
寧封子臉上頓時現出一絲尷尬的紅暈，默默的蹲到牆角去，再也不和顧顏說話了。
顧顏頗有些自責的說道：「是的，布陣的紫墨魔尊，在法壇之上，留下了一道她自身的殘魂，撞碎了你的法身。是我開始的時候，考慮的不夠周全……」
他看著面色肅穆的顧顏，心中便不禁的有些感念，而顧顏這時，並沒有想其它的，她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七寶金幢之上。
顧顏沒好氣的說道：「你本來就是一個靈體，沒事去凝鍊什麼法身，就算真的成了，就有你現在的天生靈體厲害么？真是自討苦吃！」
她將靈氣透入方碩的體內，無比精純的火元力透體而入，方碩呻吟一聲，隨即便醒來。他用力的眨著眼睛，似乎看到眼前的顧顏，還有些恍惚，說道：「你，還好么？」
不錯，眼前所放的這些密密麻麻的，就是紫墨用來煉製傀儡的魂石！
顧顏想到自己曾在天極之中，看到了紫墨殞身之所，而在這裏，卻豎立著這座栩栩如生的雕像，不禁覺得十分古怪。
她有些感慨的說道：「這大概是當年的紫墨魔尊，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絲痕迹了。」
顧顏就算再嚴肅，這時也不禁笑起來，「你這個小懶貨，九轉金身訣，不過只是煉到了第三重，還差得遠呢！」
修鍊法身，與結嬰一樣，都是大奪天地造化之事，如果不是因為深處地底，有當年紫墨留下的陣法護持，再加上顧顏以七寶金幢相護，方碩真沒有把握自己能夠扛得過去。可是現在，他只需要忍受痛苦，等待著自己最後的一重劫數。
數十塊魂石，已被她取了出來，擺放在四周，似乎正在拚命的吸收著方碩身體上的靈氣，然後閃耀著光芒，在法壇的四周，不停的流轉。
顧顏低喝道：「動！」
顧顏道：「我想，這裏應該是紫墨魔尊的洞府！」
方碩道：「只要我能夠找到載體，重修法身，趁著體內的元氣沒有完全流失之前，修復我的元嬰，那麼，就可以！」
只是方碩的情形，與一般的修士被震碎元嬰，又有所不同，他是由於所修的金剛不壞法身受損，影響到了元嬰，雖然修為會一直倒退回結丹期，但並不會有性命之危。
顧顏自然知道，一個元嬰修士，在被震碎了元嬰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方碩也咧開嘴笑起來，顯得很是高興的模樣，「這裏深處地下，又有陣法護持，很是安靜，我們就在這裏開始吧。」
她總覺得雕像上的眼睛，無比的靈動，像是在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一樣，又俯身下去，向紫墨行了一禮。
他說到一半，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你剛才對敵的時候，手裡拿著的，是不是玄女針？那是當年雲裳仙子對
顧顏大笑起來：「不錯，這樣的晶石，用來布置陣法，可保靈氣循環不休，確有大用，不過它更重要的，是用來煉製傀儡！」
雕像的身上，晶氣閃動，光華流轉，顧顏總覺得紫墨像是真的活了過來一樣，這時，她便聽到了一個聲音響起。
那聲音唱了一陣，漸漸低了下去，隨後，又開始從頭唱起，一連重複了幾遍，顧顏把它一字不差的全都記住。
顧顏這時心頭卻泛起了狂喜之意，她又拿起了一塊晶石，說道：「小方，你試著將體內的靈氣，釋放入晶石之內。」
顧顏聽著他所說的話，臉上已經漸漸露出了喜色，她說道：「我倒有一件東西，不知道你能不能適用……」她一揚手，在掌心之處，一個金球正發著燦然的光華。
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忽然間有一種錯覺，好像是這尊雕像，向著自己眨了眨眼睛。她再回了回神，看到雕像並不異狀，還覺得是自己眼花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這隻是方碩重煉法身而產生的雷劫，其威力，遠不如真正結嬰時的天劫之強，如果換成顧顏當年所度的九重天魔劫，就算有再多的魂石，也早就被雷劫所崩碎了。
而方碩的眼中，這時已經都是狂喜之色，他雖然對自己受傷一事，看得極淡，但在心中，哪有不在乎的道理，不過是怕顧顏因此而自責，才刻意的輕輕揭過而已。這時看到顧顏手中的天罡神砂，他心頭那股喜意，便怎麼也抑制不住。
她忍不住想要大笑三聲，眼前排成一列列，足有幾萬塊的晶石，在她的眼中，就如同一個豐富的寶藏一般。
顧顏的心中忽然間跳動了一下，她覺得自己像是想到了什麼。
她先是將那個玉匣收起，隨後，便拿起了一塊晶石，隨意的用手向著地下一擲，「嘩」的一聲，便跌成了無數的碎片。
方碩有些不明所以，依言而為，隨即他便訝道：「這晶石，果然有幾分古怪，裏面居然能夠儲藏如此豐富的靈氣，而且毫不外泄。這種晶石，是用來布陣所用的？」
她把方碩當成自己人，並不避忌，將這個玉匣的來歷說出，兩個人便同時向著頭頂上的這座法壇看去。
顯然，與紫墨殘魂的那一記對撞，已經重重的傷到了他的元嬰。
顧顏精神一振，說道：「什麼法子？」
顧顏眉頭緊皺，想了幾千幾萬種法子，卻似乎沒一個是能管用的。
方碩道：「需含五金之精，而且需要天生自含靈氣，能夠為靈體煉製法身。」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最後說道，「這樣的東西，怕是只有在上古的時候才能擁有，在如今的蒼梧，已是曠世難尋了。」
但這時，她卻忽然間覺得，在自己的混沌空間之中，收藏著的那個，當年紫墨所遺留下來的玉匣，忽然間跳動了一下。
她一揚手，十九枚玄女針又已從她的手上發出，匯合成一道極粗的金芒，向著空中的金球刺去
寧封子咬著嘴唇，緊緊的盯著方碩，攥著拳頭，「啊喂，你可千萬不要，把我的天罡神砂全都用光了啊。我凝鍊自己的法身，可就指著它呢。」
這時她才像是想到了什麼，向著下面看去，在每一根柱子之間，都站著一尊很是古怪的雕像，她這時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什麼雕像，而是紫墨所煉製的半成品傀儡！
七寶金幢之上的乾天之火，一下子便飛快的沖了出來，迎上頭頂上的這一道劫雷。
等他體內所有的精氣都散失掉，那麼這種情形便會止歇，而他也將從元嬰期的修為跌落下去。
果然，在方碩重煉法身之時，天空中又有天劫降下。
寧封子低聲說道：「這是一種上古之語所唱的歌謠。」
寧封子無力的嘟囔了幾句，還是把天罡神砂所凝的金球交了出去。
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這七星陣，居然還有另外一個陣眼？」
顧顏道：「她唱的是什麼？」
在他的周圍，無數點星光正同時隱現著，映著他的臉色，看上去顯得神秘無比。
他隨即自嘲的笑了笑，「只是這比我借體重修，還要更不靠譜，想要重修我的金剛法身，必須有合五金之精氣的無上秘寶才行，我師尊當年想要修鍊法身，找遍了天下，都沒有尋到過這種東西，現在我們被困地宮之下，到哪裡去找？」
他端坐于旗門之中，那個金球，便懸在了他的頭頂，在方碩的身上，泛起了一層層的金霞，籠罩在他的周身，只是極為散亂，根本就不能像先前一樣，組成一個明顯的金身法像，顧顏低喝道：「去！」
顧顏飛快的將他抱起來，平放在地上，神念已經在他的身上一掃，不禁嚇了一大跳。
顧顏有些感嘆，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樣的情誼，似乎不止是一個「謝」字，便可以概括的。
紫羅當年所留下來的上古傀儡術，其實並不只是單純的煉製傀儡之法，包括靈體的修鍊之法，法身的鑄造，都有極為詳細的闡述，連寧封子都稱讚其中精微奧妙無比。如果不是她已經修鍊了九轉金身訣，不能再煉別的術法的話，她也見獵心喜，想要來修鍊一番了。
方碩隨手拿起一塊，用手敲了敲，空空有聲，說道：「這裏面，似乎並沒有什麼靈氣……」
一道道的雷霆轟然而擊，卻全都被七寶金幢所擋住，而方碩端坐在那裡，如同無知無識一般，一道道雷劫，在被七寶金幢過濾之後，只剩下精純的靈氣，不停的凝鍊著他的法身，讓那尊法身漸漸成形。而被七寶金幢所過濾下的那些雷劫之氣，則全被法壇周圍的那些魂石所吸取進去。這正是顧顏從傀儡術中學到的秘法，以魂石之助，也可以用來抵禦天劫。
她只好先取出了幾粒融雪丹，塞進了方碩的口中，叫道：「小方，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