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妾發初覆額
第010章 綢繆（中）
方嫵娘又好氣，又好笑，卻也解了窘境，低頭對蕭士及笑道：「你都知道？難道霜兒對你說起過？」
蕭士及走過來，拉著方嫵娘的手道：「方嬸嬸，恆霜妹妹麵皮薄，你要多擔待些。」
杜先誠方才點點頭，給蕭祥生斟了一杯酒：「蕭大哥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方嫵娘將杜恆霜從蕭士及懷裡接過來。
蕭祥生大笑，拍著杜先誠的肩膀：「先誠，跟你做兄弟，是我蕭祥生的福氣！」
明明杜恆霜還不怎麼會說話。
午後的陽光透過迴廊的縫隙照射進來，灑在蕭士及和杜恆霜身上，給他們鑲上一道金邊。
蕭祥生推了他一把，笑道：「這是從你老丈人家聽來的吧？」
蕭祥生確實很喜愛這株西府海棠，聞言便道：「雖然我家的花草有人侍弄，不過真還沒有開的這樣好的西府海棠。你跟你老丈人家說一聲，得空給我送一株過去。」然後跟杜先誠交底：「……我回去，就要把士及單獨放到他自己的院子去住，不能再跟他娘親住在一起了……」
杜恆霜歡快地拍起小手，兩個胖手腕上帶著的金
話音剛落，杜恆霜就止住哭聲，將頭擱在杜先誠的肩膀之上，一抽一抽的打著嗝兒，似乎在證明蕭士及的話說得對。
迎著院門的上房迴廊底下，同樣擺著一溜的土陶花盆，種著石榴樹、西番蓮，還有開得轟轟烈烈的什樣錦、綠香球和姚黃、魏紫等名貴牡丹種。
杜恆霜呀呀大叫，兩腿連蹬，不肯離開蕭士及的懷抱。
蕭祥生乾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內宅之事，向來是你嫂子經管。」委婉地拒絕了杜先誠的提議。
坐在旁邊做針線的方嫵娘笑著道：「不值什麼的，一朵花而已，她要就給她摘吧。」
「你這一趟去江南，收穫如何？」蕭祥生問道。他和杜先誠雖然是兩家不同的鋪子，其實兩個人的生意都是合在一起，對外宣稱是不同的兩家罷了。
杜先誠也笑了：「大哥見識向來比我強！我就信了大哥，咱們再拚命幹上幾年，給孫子存下大筆的田產，咱們也能收手去做田舍翁了。」
方嫵娘在人前
杜恆霜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十分傷心。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進了院子。
「你這孩子，給我矜持一些！」方嫵娘說著，輕輕拍打了杜恆霜的小胖腿一下。
杜先誠想起昨天在澡盆裏面做的夢，十分感慨地摸了摸額頭：「我們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託了老天爺的福。現在又賺得諾大身家，還有官家的員外郎身份護身，實在是做夢也沒有想過的福氣。」
一旁照看的養娘忙道：「大小姐，這綠香球，是您的小舅舅花了大力氣才養出來的。」
「哈哈……」
蕭士及卻沒有被大人的笑聲打擾，小心翼翼地從杜恆霜的小胖手裡接過綠香球，耐心地道：「這綠香球雖好，卻對你不太好。你還小，等你長大一些，哥哥給你買花戴。」
杜恆霜伸出白胖的小手指，指著那株綠香球牡丹咿咿呀呀地叫。
杜先誠和方嫵娘看見這一幕，不約而同鬆了口氣，互相對視一眼，又覺得有趣，笑著道：「以後蕭大哥多帶及
養娘遵命，去摘了一朵綠香球過來，遞到杜恆霜手裡。
五月的陽光灑在寬敞的院子里，院牆邊爬滿了青翠的爬山虎，牆角一溜砌成西番蓮模樣的花草牆磚，牆邊種著數支芍藥和玫瑰，另一邊種著大顆重瓣牡丹。
杜先誠和蕭祥生看見這一幕，兩人對視大笑起來，心裏極是高興。
杜先誠就將自己的秘密帳本取了出來，遞到蕭祥生手裡：「大哥請過目。我這一趟，跑了江南的三個鹽井，仔細瞧了瞧，覺得那邊的出產已經不多了，就沒有跟他們接觸太多，只是讓我們手下的弟兄去進了點私鹽，到時候放在我們鋪子里寄賣。賺來的銀錢，都是兄弟們的。」
五月天里，春光明媚。
南牆角一隻青花大缸，裏面養著滿滿一缸睡蓮，含苞待放。
杜恆霜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咿咿呀呀叫得更加厲害，整個圓胖的小身子奮力向外掙出，小胖手力圖「辣手」摧花。
杜恆霜拿著就捧到蕭士及面前，咦咦叫著，要送給他。
兩人就不再說這些婆婆媽媽的煩難事，議起兩家
兩人又喝了一回酒，才起身去上房尋蕭士及去。
杜家後院上房的院子里，開滿了各色應景花卉。
蕭祥生微微頷首：「這個舉措不錯。那些兄弟跟著我們，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方不愧當年他們的回護之恩。」
方嫵娘也笑得合不攏嘴，抬頭看見蕭祥生進來了，忙站起來行禮：「蕭大哥是來接及哥兒的嗎？」
上房院子門口種著一株西府海棠，嬌艷動人。因剛到花期，很多花苞還是打著花蕾，紅艷如胭脂。有些卻已經盛開，花瓣的粉色由深變淺，燦如明霞。
杜先誠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台階，將杜恆霜接了過去，對著方嫵娘不悅地道：「沒事你打孩子做什麼？」
蕭士及耐心地跟她解釋：「那是牡丹，是一種很名貴的花。我家裡的綠香球，沒有你家裡的開得好，不到五月中，就全都謝掉了。」
蕭祥生應了，對蕭士及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要回家去了。打擾了你杜叔和方嬸，還不快謝謝人家？」
「海棠有四本，西府、垂絲、木瓜和貼梗。但是一般的海棠花並無香味，只有西府海棠既有香氣，又有顏
杜先誠得意地挺了挺胸脯：「那是自然。我老丈人還有小舅子，都是侍弄花草的好手。我們宅子里上上下下的花草，都是他們侍弄的。——蕭大哥，要不要……給我老丈人他們介紹點生意，把你們府上的花草也交給他們侍弄？」
杜先誠也就是提一提，倒是並不把蕭祥生的拒絕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一揮手：「那就算了。我不過是看蕭大哥你對這株西府海棠另眼相看，才特意提一下。」
蕭祥生笑道：「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你擔什麼心啊？」
「啊？原來大小姐摘花，是為了送給蕭公子啊！」一旁侍立的小丫鬟忍不住大聲叫起來。
蕭士及羞澀地笑了笑：「我看著恆霜妹妹的眼神，就知道她什麼意思。」
方嫵娘的娘家方家，其實正經是西市的一個小小花兒匠，幾代人守著一個菂花鋪過活。
蕭士及戴著一個小小的束髮金冠，穿著月白色小羅袍，斜坐在迴廊的闌干座椅上，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白胖的小嬰孩，正是他訂了娃娃親的未婚妻杜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