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第一卷 妾發初覆額

第081章 醒悟

第一卷 妾發初覆額

第081章 醒悟

諸素素咯咯一笑:「沖喜當然有假……」
「什麼臉面?你又是誰?」關芸蓮嫁得匆忙,對蕭家的上上下下還是一抹黑,並不認識諸素素。
諸素素確實有些委屈,嘟著嘴道:「我實話跟你說,沖喜的事,是你娘和你弟弟暗示了我許多次,我才跟你說的。先前我以為他們只不過是隨便說說,後來你娘日夜想著這事,都有些魔怔了,我擔心她出事,就跟你說了。我本以為,你讓杜大小姐沖喜,能讓你娘出了那口氣,以後你們過日子,也能和順些,誰知道你老人家不聲不響,跟杜大小姐連說都不說一聲,就自作主張地同意了你弟弟的提議。」
吃過飯,蕭士及到底求著兩位太醫給龍香葉診了診脈。
「這有什麼難答的?杜大小姐不說,是她厚道,你追著問,豈不是不給你婆母留點臉面?」諸素素也背著藥箱走了進來。她一進門,看見龍香葉精神抖擻地站在中堂之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諸大小姐,請上車一敘。」杜恆霜坐在車裡,含笑對她點頭。
蕭泰及卻是一直長在龍香葉身邊,在蕭士及的護持之下,沒有經過風浪,有的只是小聰明,不免不太穩重,看上去雖然俊逸依舊,但是總略顯輕浮。
兩位太醫連方子都不用開,都說龍香葉不能再拿補品當飯吃,要多吃粗糧,如果胃口不好,練練五禽戲,不能成天躺在床上。
杜恆霜的目光如冰似雪,似乎什麼都不明白,又似乎什麼都明白,看得蕭泰及非常不自在,腦袋忍不住就到處亂晃起來。
蕭士及陪著笑臉送了太醫出去,回來聽說龍香葉已經睡了,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見自己,轉頭就來到中堂,看見諸素素還一個人坐在那裡。
蕭士及現在才曉得自己被最親近的家人擺了一道,心裏油煎火燎似的難受,可是那是自己的親娘,自己又能怎麼樣?除了不讓她繼續丟臉,給蕭家上上下下留個臉面,他也只能呵止住諸素素沒有說出口的話。
諸素素難得的想了想,說了實話:「其實跟你弟弟沒有大關係,關鍵是你娘。她跟你弟弟天天抱怨自己這裏病,那裡病,他也不知道你娘在裝病。說起孝順,他確實比你孝順得多。」
杜恆霜沒想到關芸蓮這樣粗糙,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被蕭泰及當了槍使,眼風一轉,往蕭泰及那邊掃了一眼。
「不是真正的『沖喜』?——什麼意思?」蕭泰及似乎很是驚訝,又笑著搖頭,還對著新婚妻子關芸蓮眨了眨眼,一幅難以置信的樣子。
廚娘忙道:「老夫人身邊的幾個姐姐都是知道的,老夫人一到夏天,就說天熱胃口不好,吃不下飯,只吃燕窩,一日四五頓燕窩吃下去,這些早就不夠了。」
「這事跟泰哥兒也有關?」蕭士及的心裏又是重重一沉。
在外面殺罰決斷,黑道上聞風喪膽的「蕭閻王」,居然在自己家裡活生生地栽了個跟頭。
諸素素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有些意思了。我跟你說,女人一輩子不容易,如果不能有許多的愛,就要有許多的銀子,缺一樣就不要嫁。」
蕭士及大致看了一番,發現上面採買了無數的燕窩參茸肉桂等補品,愕然道:「家裡又不開藥鋪,如何要這許多的燕窩參茸?」
這樣坦白,杜恆霜倒也欣賞,緩緩點頭道:「素素既然把話說得這麼明白,我也不藏著掖著。我不是沒有氣性的人,你看見過我當街射殺王小福,就知道我從來就不是可以隱忍和逆來順受之人。我知道伯母不喜歡我,我只是不知道,她會嫌棄我至此。」
蕭士及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在外面一天到晚提心弔膽,拎著腦袋幫毅郡王做事,為了謀求往上爬的機會,為了讓家裡人過上更好的日子。可是生他養他的娘親,卻算計他,算計到這種地步。就算他再孝順,此時也有些心灰意冷。
正趕上蕭泰及兩口子一起排揎杜恆霜,她也樂得摻和一腳。
「沖喜還能有假?!」關芸蓮十分震驚,她家世不顯,嫁到蕭家是高嫁,沖喜是她博得龍香葉歡心的唯一籌碼,居然被人說成是假的,她豈能不氣?
方嫵娘在中堂上看見蕭士及已經明白過來,就笑著道:「我家裡事忙,今兒叨擾了。」就要告辭離去。
諸素素被問得有些狼狽,但是她現在對蕭士及別無所求,無欲則剛,當然說話也硬氣起來,大聲道:「我上竄下跳,還不是我一時嘴賤,想幫幫你的小嬌妻霜兒姑娘!」
說完聳了聳肩膀,無所謂地道:「再說了,蕭大哥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就是爭著嫁進去,這輩子又有什麼指望?在一個惡婆婆,和一個不喜歡我的男人身邊過一輩子,還沒有大大的榮華富貴做補償,這樣賠本的生意,我是不肯的。」
蕭士及收回目光,問道:「怎麼會營養不良?老夫人有專門的小廚房,每個月採買的支出都快一千兩銀子了,怎麼會不給老夫人飯吃?這小廚房的人都是怎麼當差的?!」說著就把負責小廚房的廚娘叫了過來,喝問她是不是中飽私囊。
諸素素輕蔑地看了她一眼,道:「那三家不是真正的『沖喜』,就是假的沖喜唄。這麼簡單的轉換你都聽不明白?」
原來如此。上了年紀的人常見富貴病。拿燕窩當飯吃,能身體健康嗎?
方嫵娘果然道:「你們家剛辦了一場喜事,婚期的事,以後再議吧。」居然就把他們八月份的婚期一筆勾銷了。
蕭士及臉色嚴肅:「那沖喜呢?沖喜難道不是你提出來的?你這般上竄下跳,到底是為了什麼?」
杜恆霜笑了笑,沒有接話,回頭看向側身以袖遮面的龍香葉,誠懇說道:「伯母,請讓兩位太醫診一診脈吧。」
「說吧,你為什麼要騙我?」沖喜的事,是諸素素提起來的,說龍香葉有重病,也是諸素素說的。蕭士及這些年對諸素素的醫術還是很佩服的,誰知卻出了這種事。
兩位太醫背靠背的診了脈,診出來的結果都差不多。都是說龍香葉身子虛弱,心氣鬱結,但是心火虛旺,確實有些缺食少覺,就是說她有些營養不良。又問蕭士及,說是哪個庸醫看得診,好好的人居然咒她快天病得快死過去了,還要鬧出沖喜這種事……
蕭士及看了諸素素一眼,諸素素卻沒事人一樣,笑盈盈地在旁邊聽兩位太醫說話,不時問些問題,跟兩位太醫談得很投契。
諸素素憐憫地看著杜恆霜,搖頭道:「你這是何苦呢?你應該比我清楚,女人嫁人,不是嫁給一個人,而是嫁給一家人。我想經過今天這件事,蕭伯母擺明了不喜歡你,要下你的面子,難道你還要嫁進去?你不是我,你有個能幹的娘親,有萬貫家財,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掙著去受這個閑氣。」
諸素素想了想,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大咧咧地背著藥箱上了馬車,問道:「杜大小姐有何指教?」
五穀雜糧才是養人的聖物。
龍香葉氣得手腳發顫,又說心口疼,歪倒在床上,默默流淚去了。
蕭士及大急,還要再勸,就見杜恆霜在方嫵娘身邊對他微微搖頭,只好放下這個話題不提,親自將方嫵娘和杜恆霜一行人送了出去。
他和蕭士及是嫡親同胞的兄弟,長得都像他們的爹蕭祥生,俊美的輪廓很是相似。不過蕭士及從少年時就在外奔走,風霜雨露,擔起了一家子的重擔,有著同齡人遠遠不及的成熟和穩重。
杜恆霜靜靜地看了諸素素一眼,嘴角微翹:「但是女人嫁人,還是嫁的男人。最要緊還是看那個男人拎不拎得清,不然的話,難道看著公公婆婆明理慈愛,哪怕男人是個紈絝,你也要嫁?——素素這麼說,難道你也想去爭這個閑氣?嫁給及哥哥?」
「夠了,各位,今日是我蕭家的大日子,各位既然上了門,就去坐席吃杯水酒吧。」蕭士及沉聲打斷了諸素素的話,一邊伸手做了個「請」字,讓人帶著兩位太醫跨出了中堂的大門,往旁邊的側廳去了,一邊對龍香葉的兩個大丫鬟荷蕊和梅香斥道:「老夫人病重,你們就由著老夫人的性子鬧!以後再調三窩四,打一頓賣到教坊去!」
那廚娘萬分委屈,將一本廚房的明細帳交了出來,讓蕭士及對帳。
蕭泰及和關芸蓮連忙跟著過來,在龍香葉床前端茶送水,伺候得十分周到。
「你還有理了?你敢說你不是在幫倒忙?」若不是蕭士及從來不打女人,都恨不得要揍諸素素一頓。
「方嬸嬸放心,我欠您和霜兒一個交待,等我把家裡的事情捋清了,就去許家賠罪。婚期的事……」蕭士及看見方嫵娘淡淡的,心裏很是打鼓。
想起這些年發生的事,還有爹當年在牢里囑咐他,要他當起一家之主的責任,不要聽他娘擺布,心裏更是羞愧萬分。
諸素素被杜恆霜噎得有些狼狽,色厲內荏地道:「我嫁給他,要短命好幾年,我……」
諸素素笑嘻嘻地道:「我沒有騙你。我說了,伯母得的是『心病』。」心病這種病,可大可小。
如果不是諸素素跟她說起來,她恐怕要等到這個城裡又有流言蜚語了,才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諸素素笑得得意,一揚脖子,志得意滿地道:「他肯定是有車有房,婆母不在堂的……」說著,她的肩膀又垮了下來:「不過我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
昨日諸素素跟她說了沖喜一事之後,杜恆霜就想出一個法子,央求京兆尹許紹幫她弄到了這八年來長安城婚姻民事的卷宗,花了一夜的時間,專找特殊的婚事登記看,才有了今日的數據,不動聲色地戳穿龍香葉「沖喜」的謊言,讓蕭士及看清真相。
你跟我來。」蕭士及沉聲道,帶著諸素素去了自己的書房。
從蕭家出來,諸素素看見許家的一輛馬車居然停在門口等她。
杜恆霜聽得好笑,打趣道:「不知道素素以後會嫁一個什麼樣的如意郎君?我祝你和他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諸素素知道蕭士及孝順,不免為杜恆霜不值。
關芸蓮會意,笑著接了自己丈夫的話茬,細聲細氣地道:「二郎剛才問姐姐話呢,姐姐如何避而不答?」她嘴裏的二郎,當然是她的丈夫蕭泰及了,蕭家的老二。
頓了頓,杜恆霜又道:「其實今日的事,我是做給及哥哥看的。如果他是明白人,就會知道我將來嫁到這個家裡,會多麼不容易。我要看看他到底會怎麼做,來幫我們解決這些困難。如果他明白不了我的意思,一味讓我忍讓,不管他娘親提出什麼樣的苛刻條件,他都讓我順從到底,我只好對不住他了。我就是再心悅他,再割捨不掉我們從小的情分,我也是不會嫁給他的。——我爹娘生我養我,不是讓我嫁到別人家,被人糟踐的。我讓別人糟踐自己,就是對自己的爹娘不孝。這樣的道理,我懂的。」
杜恆霜笑道:「昨日失禮了,今天我是特意來感謝諸大小姐昨日的提醒。」
但是這一次,杜恆霜受了莫大的委屈,他必不會善罷甘休的。
聽得兩個平時對他還有些綺思的大丫鬟花容失色,連忙撮著龍香葉,一陣風似地將她擁到自己的內室去了。
龍香葉想著這個二兒子還算貼心,才順氣了些,可是想到今日蕭士及的臉色,她又有些膽怯,一時不知該如何施展,只好閉目睡了。
可是看著杜恆霜沉靜瞭然的雙眸,諸素素又有些被看穿心事的慌亂,最後還是低下頭,嘆了口氣:「杜大小姐,我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想做好人。老實說,我以前是打過蕭大哥的主意,可是在他那個娘親面前,生生被打消了想嫁給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