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第一卷 妾發初覆額

第129章 壽筵

第一卷 妾發初覆額

第129章 壽筵

她管著外院和蕭家、杜家所有的店鋪,也不是每天都抱著帳本查賬,或者撥著算盤算帳。而且她才接手一個月,沒多久就遇到諸素素的事,她在外四處奔波,每隔一天就去京兆尹的牢房探望諸素素一次,到家累得話都不想說,很多事情就暫且放下了。
龍香葉一聽也愣了。難道不是關氏故意的?
眾賓客才高高興興入席,對剛才看見的一出鬧劇很是感興趣。
杜恆霜這邊親自給龍香葉和方嫵娘奉菜,又舉起酒杯對滿屋子的女客道:「今日是我們蕭家準備不周,讓大家見笑了。我先罰三杯。」說著,仰脖兒喝了三杯甘露醇。
金姨媽和陳月嬌本是站在屋角,離眾人遠遠地躲著,和下人站在一起,沒有過來湊熱鬧。
關氏恨恨地盯著杜恆霜,見她剛喝三杯酒,更是面泛春色,人比花嬌,低低地啐了一口,站到龍香葉身後不遠的位置。
諸素素今日格外沉默,湮沒在人群里,一言不發,就是聽見清河崔氏的時候,才有些動容。
「大少奶奶好酒量!」眾人轟的一聲,也舉杯共飲。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對於杜恆霜來說,她從小到大都沒有缺過銀錢花用。可以說,她的銀錢概念,比一般人要淡薄的多。當然,銀錢觀念淡薄不等於喜愛做冤大頭,願意讓別人花她的銀子,還打她的臉。
杜恆霜也不過是在拖時間,笑著跟關氏插科打諢幾句,就看見知畫汗流浹背地從院門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一溜兒青衣小帽,十一二歲的少女,拎著食盒走進來。
龍淑芝見龍香葉面沉如水,就想著法子逗她高興,眼珠轉了轉,道:「三姑母,您可知道,我外祖母家清河崔家,如今出了一件什麼大喜事?」
杜恆霜又出了大價錢,送來的當然是等一等的席面。
龍淑芝求之不得,跟著龍香葉住下。她在裡屋梳洗,聽見龍香葉在雕花地罩外面說話:「讓大爺和二爺都進來吧。」
很快席上的肉乾、鹹菜和稀粥被收了下去,擺上狀元樓精心準備的菜肴。
杜恆霜一邊警醒自己不能再如此大意,一邊心念電轉,落後一步,將知畫叫了出來,言簡意賅地低聲吩咐道:「趕緊去狀元樓叫一桌席面,要最好的,讓他們一柱香的時辰之內馬上送到。」
關氏又氣又急,忍不住道:「那是我的事。大嫂還是想想娘的壽辰怎麼辦吧。我不比大嫂,手頭的錢只夠做這些肉乾鹹菜,再貴我也買不起。」
屋子裡有些人便去趨奉龍淑芝,不過大多數人都穩坐釣魚台,沒有被龍淑芝唬了去。——龍家的家底兒在那,龍淑芝再說破天,也不過如此。
杜恆霜對她微微點頭,信步走了過來,對龍香葉笑道:「娘,您別生氣,二弟妹跟您玩笑呢。」
關氏正等著杜恆霜這句話,聞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拿帕子拭淚道:「娘,是媳婦不孝,不能讓娘過好這個壽辰,請娘責罰。」說著便給龍香葉磕了兩個響頭。
金姨媽帶著陳月嬌坐在最遠的一桌席上。那裡只坐了一半的人,另一半可以讓丫鬟輪流過來吃席。
龍香葉的弟弟,娶得是清河崔氏旁支的庶女。這個旁支,幾乎已經出了五服,跟清河崔氏,除了一個姓相同,別都沒有關聯。
龍淑芝跑到龍香葉面前,有些不解地道:「三姑母,您的壽辰,難道連長壽麵都沒有嗎?」
「後來呢?」旁邊的人十分盡責的追問。
龍香葉將龍淑芝苦留下,說是兩年沒見了,要好好親香親香。
「大嫂別裝沒事人,扣著內院的例銀不發,也不知道拿去做什麼了。我只想說,我窮家小戶,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關氏不肯放過杜恆霜。
「居然是清河崔氏的小娘子。難怪,難怪,只有她母儀天下的命吧。」
方嫵娘跟龍香葉是最後進來的,看見眾人都站著,有些奇怪,幫著招呼:「大家怎麼不入席?」
「老夫人、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狀元樓送酒席來了。」知畫一進來,就對著龍香葉行禮。
龍香葉對關氏恨鐵不成鋼,索性晾著她,等她想明白再好好調教她。——唉,兩個媳婦都不是省心的。
她爹杜先誠以前經常跟她說,能用銀子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龍淑芝就微揚著下頜,一臉的與有榮焉:「我外祖家是清河崔氏,崔氏嫡長房的嫡長女崔真真被選作太子妃,年底就要出嫁了。」
狀元樓是這裏四街八坊赫赫有名的酒樓食館。
金姨媽又磕一個頭,喃喃地道:「也沒當多少,就當了一些冬季穿的皮毛衣衫,還有一個金項圈、幾個絞絲金線鐲子……」
「那怎麼行?我們蕭家二少奶奶的東西,怎麼能流落在外?二弟妹,別客氣了,把當票給我,我去幫你贖回來,一個子兒都不會少你的。」杜恆霜堅決找她要當票。
方嫵娘閉了嘴,眼風往杜恆霜那邊飛了過去。
看見席上的肉乾、鹹菜和稀粥,龍香葉抿緊唇,鼻子兩邊顯出兩條深深的魚尾紋,整個人顯得嚴肅凌厲起來。
關氏一窒,忙站了起來,陪笑道:「娘的好日子,媳婦怎麼會觸娘的霉頭呢?」說著又往席上瞟了一圈:「不是媳婦不想大辦,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現在聽龍香葉的口氣,關氏似乎要吃虧了,金姨媽見勢不妙,忙從下人堆里走出來,來到龍香葉跟前跪下,哀求道:「老夫人,真不是我們二少奶奶的錯。大少奶奶不給內院撥銀子,她真是沒法子,最近一陣子,她都是用自己的私房貼補府里內院的開銷。老夫人您也知道,二少奶奶沒有大少奶奶豪富,只有那麼點子壓箱底兒的東西,都是東當西當,才把這些日子過下來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東當西當?難道我們蕭家堂堂的二少奶奶,也要去當鋪當東西過日子?」龍香葉不信,指著關氏問金姨媽。
知畫知道輕重,忙應了,拎著裙子順著抄手游廊出了院子,往二門上去。
花廳裏面,客人三三兩兩,有些尷尬地立在當地,沒人進去落座。
而且,蕭家內院的開銷,她心裏有本帳,就算兩個月不撥銀子,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關氏銀牙緊咬,從牙齒縫裡扔出一句話:「不用……」
龍淑芝笑道:「後來,本朝新立,據說崔大小姐在庵里做了一個夢,說從此海宴河清,是好世道,她就還俗了。——她一還俗,四圍來求娶她的人絡繹不絕,她都不肯點頭出嫁,便在家裡蹉跎至今,已經二十三歲了,幸好陛下給太子選妃,聽說了崔真真的事兒,就將她聘給太子了。你們說,這是不是一步登天呢?」龍淑芝說得跟她自己要嫁太子一樣。
龍香葉放軟臉色,慈愛地道:「這孩子,打哪兒學來的藏頭露尾?——趕緊給我說實話是正經。」
杜恆霜嘆息道:「你沒銀子花,跟我說一聲就是了。就算是找我借的,你又不是第一次找我借東西,你看我哪一次催你還了?——偏這時候死心眼兒,偏在娘壽辰的時候就尋不到銀子。虧得娘一直把二弟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還做出這樣的事,真是把娘的心都傷透了。」
龍香葉莫名其妙,袖著手走進花廳,往屋裡看了一圈:「不會啊,應該是有面的……」
但是在龍淑芝嘴裏說出來,跟她外祖家是崔家的嫡支正房一樣。人家認不認她外祖家還兩說呢。
杜恆霜不等金姨媽把話說完,就一迭聲道:「真是委屈弟妹了,這當個家,把自己當得傾家蕩產,真是少見。快別哭了,把當票給我,我明日替你贖回來。」
「夠了!趕快吩咐廚房上菜!這些東西都收下去,家裡沒人鬧著玩可以,在客人面前就太失禮了。」龍香葉到底還是要面子,趕緊堵住了關氏下面要說的話,警告她不能鬧得太厲害了。
「何止啊,據說她從生下來,就有高僧批命,說她的命格貴不可言,是人中龍鳳之選。因為這事,前朝最後一任皇帝登基的時候,都曾經打過她的主意,想要迎娶她為皇后。崔真真不肯,自願出家為女冠。她家裡人捨不得她去庵里受苦,就在家給她造了一個點翠庵,讓她在家帶髮修行。」知道這個崔真真的人還不少,就連杜恆霜這個知道底細的人都聽住了。
藉著這個消息為佐料,大傢伙兒歡歡喜喜吃完一頓壽筵,到下午才告辭回家。
杜恆霜也知道,龍淑芝這麼說,實在是在往他們龍家臉上貼金了。
但是桌子上的飯菜這樣寒酸地擺出來,她就算有理由,也逃不過一個「失職」的罪名。再說這件事,她確實沒有放在心上。剛嫁人的新娘子,又不是日日想著搶班奪權,這個媳婦的位置還沒有擺正。
關氏不忿。杜恆霜明明做錯事,為何要幫她遮掩?娘真是越來越偏心了……
方嫵娘鬆了一口氣。自己女兒還是有成算的,不管事實如何,眼下的飢荒先掩過去再說。
一聽兩個表哥來了,龍淑芝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龍香葉不悅地道:「快起來吧。沒事哭哭啼啼做什麼,想要觸人霉頭嗎?」今天可是她過壽,這個兒媳婦,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不過以龍家的家世,那時候能娶到清河崔氏旁支的庶女,也是沾了蕭祥生的光。他人面廣,手段闊綽,才能給龍香葉的弟弟訂了這樣一門好親。
關氏沒想到杜恆霜一張嘴這樣能顛倒黑白。本來是杜恆霜的錯事,卻倒打一耙,都變成她關芸蓮的責任了,這叫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