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存抱柱信
第189章 現身
杜恆霜目送錢伯離去。
「錢伯，謝謝您了。您先回去，先別跟任何人說。我明兒收拾東西進城，先去辦點事，再回蕭家老宅，然後回杜家老宅住。錢伯就先回杜家老宅等著吧。」杜恆霜將盤算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只要再去求一個人，自然萬無一失。
毅親王立刻屈服：「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帶你一起去。」說著，命下人趕出一輛同樣其貌不揚的大車，讓人鋪了厚厚的褥子，帶著慕容蘭舟一起上車，往蕭家看熱鬧去了。
對於杜恆霜來說，陳月嬌有沒有田莊其實不重要，但是如果對方有，她做事當然就更方便了。
上天果然還是順著她的心意行事。
真是白日見鬼了！
杜恆霜也跟著睡了。
蕭士及定定地看著前方的女子，眼裡漸漸盈滿了淚水。在那模糊的淚眼間，他看見對方的面容，漆黑明亮的雙眸，細長的柳葉眉，精緻的俏鼻，櫻粉的嫩唇，容色絕艷，麗盛牡丹。一身白衣，更是將那種麗色襯到極致。
婆子去慕容蘭舟房裡回報的時候，慕容蘭舟和毅親王都才剛剛起身。
「你去哪裡？」慕容蘭舟眼珠一轉，就知道毅親王要去幹嘛。而且她也很好奇，便道：「你帶我一起去，我從此疼你。若不然，哼哼，我欺負你兒子……」說著，作勢要拍自己的肚子。
按制，親王府在永福坊。離蕭家老宅所在的永寧坊有不短的距離，但是和承康坊蕭士及的賜第府邸柱國侯府很近。
杜恆霜皺起眉頭。兩年前，正是關芸蓮暴病身亡，緊接著，她也身染重病，不得不搬到莊子上去的時候。
杜恆霜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我不哭。我現在不哭。」我的眼淚，要用在需要的地方。
錢伯走了之後，杜恆霜對諸素素道：「咱們明天就要回家了，你有沒有很高興？」
等慕容蘭舟出到毅親王府門口的時候，她看見毅親王已經站在一輛其貌不揚的大車前面，跟兩個頭戴長長的幕離的女子說話。
站在毅親王面前的兩個女子輕輕掀起了幕離的一角，和慕容蘭舟打了個照面，然後放下幕離，對她躬身行禮：「見過毅親王妃。」
陳月嬌不知出了何事，也跟著轉頭看去。
錢伯明白了杜恆霜的話，想著小兩口久別重逢，還要耍花槍呢，心裏不由樂開了花，呵呵笑道：「也好，也好。我這就去安排。」說完就匆匆離去。
「快別說這些了，你更不容易。孩子還小，還來得及。若不是情非得已，誰會願意離開自己的孩子？」慕容蘭舟察言觀色，知道杜恆霜似乎還有急事要去做，也不苦留她了。橫豎她沒死，又回到長安，以後見面的日子多得是，也不急在一時。
庄伯這才放心，連忙拿著玉佩去角門叩門。
站在那裡的，正是杜恆霜。
錢伯第二天下午就匆匆來到莊子上，對杜恆霜道：「大小姐，陳月嬌果然在長安城外有一處田莊，就是兩年前的時候剛剛置下的。」
她們去的方向，正是蕭家老宅永寧坊的方向。
此時天已大亮，官街鼓的鼓聲開始敲響，官員上朝的時間到了。
杜恆霜瞭然地點點頭。跟她的猜測差不多。陳月嬌背後有人幫她們
看見這久違的城牆，諸素素和杜恆霜都是百感交集。
諸素素「嗯」了一聲，沉沉睡過去了。
「這就是我說，為什麼不能直接殺死陳月嬌的原因。」杜恆霜淡淡地道。現在的她，只是沒有證據。但是她受的這些罪，那些病痛、大火，還有蕭家莊子上十幾條人命，肯定跟陳月嬌脫不了干係。
從角門出來，他一眼看見陳月嬌拎著一個紫檀魚戲蓮葉圖的食盒等在門口。
杜恆霜笑了笑：「是我的，誰都奪不走。不是我的，我也不會去爭去搶。」她只想守著自己的本份，可是如果有人連本份都不讓她守，她可就對不起了。
他昨夜又是一夜無眠，早上起來用涼水凈了面，隨便用了點早食，就換上玄色的武將朝服，從內院出來，往外院交待幾聲，才準備去上朝。
可見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那個時候，陳月嬌哪裡來的銀子置辦的這個莊子？
諸素素握住了杜恆霜的手，輕聲道：「你想哭就哭吧。」真是不容易啊。一家人幾乎家破人亡，但是到底上天不負苦心人。這對恩愛夫妻，從此就要苦盡甘來了吧？
慕容蘭舟看了毅親王一眼。
庄伯有些遲疑，道：「大小姐，若是這些下人昧下大小姐的玉佩，咱們可怎麼處？」
所以諾大的永福坊，目前人煙稀少，只有毅親王一個親王住在那裡。
「錢伯，不要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把她殺了容易，但是她背後的人就從此就逍遙法外了。而且她一死，對方就更加躲在暗處，以後我們更加防不勝防。」杜恆霜耐心地給錢伯解釋，為什麼不能將陳月嬌殺掉算了。
杜恆霜更是歉疚，垂首斂容道：「是我對不起兩個孩子。」
兩個人沒有睡多久，天不亮就起身，吃了兩個胡麻餅，喝了一碗粟米粥，就匆匆上路。
說著說著，陳月嬌又捂住胸口咳嗽了幾聲。
毅親王府的這個門子當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一眼就看見這紫玉環佩玉質溫潤絕佳，是非常稀少的紫玉，而雕工更是說不出的精緻大氣。
杜恆霜剛才對毅親王也是說，她被人所騙，才到今天的境地，所以希望毅親王明日進宮，挑個合適的時機，向陛下請個旨意。
那婆子將紫玉環佩送到王妃的大丫鬟手裡，託大丫鬟轉交上去。
杜恆霜再次鄭重謝過毅親王：「恆霜冒昧了。還望毅親王恕罪。還是那句話，毅親王大恩大德，恆霜一定會知恩圖報。」
毅親王點點頭：「放心，我曉得。其實，我現在就可以進宮去請旨，為何要等明天？」
只見在蕭家老宅大門前面空地的另一端，站著一個白衣女子，頭上綰了如意髻，一支首飾都沒有，顯得無比素凈。身上的衣衫勝雪，和她雪白的肌膚幾乎融為一體。懷裡抱著一隻同樣雪白的毛茸茸的小動物，看上去像是只狐狸。
杜恆霜下了車，對庄伯道：「去叫門，就說，王妃的故友來訪。——把這個玉佩給他們送進去。說，王妃看見這個玉佩，自然就知道她們是誰了。」
杜恆霜的庄頭庄伯親自替她們趕車，一路兼程，來到長安
那門子甚是和氣，看見庄伯一身庄稼人打扮也沒有看不起他，待看見他手裡的紫玉環佩，說是要給王妃瞧，就知道來人是誰，那門子更是客氣。
慕容蘭舟眯起雙眸瞧了瞧。
杜恆霜早就向錢伯打聽了毅親王的情況，知道他如今已經升了親王，跟慕容蘭舟成了親，住到親王府去了。
毅親王無語地摸了摸鼻子，停下腳步道：「你先回去。我出去看看。」
過了許久，在諸素素都要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杜恆霜才輕聲道：「我不過是引蛇出洞而已。」陳月嬌是個餌，她為的是要釣出她身後的大魚。
諸素素還好，杜恆霜簡直像是在做夢一樣。
杜恆霜努力翹起嘴角，隔著輕紗幕離，對著慕容蘭舟笑了笑：「那我們就走了。王爺，別忘了明天，明天再去請旨。」臨走的時候，杜恆霜再三叮嚀。
諸素素笑著嘆口氣，趴在車窗旁邊，看著街景一晃而過，很快就來到永福坊。
錢伯作為杜恆霜陪嫁的杜家人一起到蕭家過了這些年，對陳月嬌當然不陌生，更何況陳月嬌現在佔了杜恆霜的位置，錢伯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馬上摩掌擦拳地道：「查她做什麼？大小姐是不是擔心她佔了您的位置？我今兒晚上回去就把她做掉……」
兩個人一個睡在床上，一個睡在炕上，都沒有說話。
杜恆霜有些感動，也有些無語。首先不說陳月嬌是良籍，錢伯要隨隨便便殺了她，以後會不會引起麻煩不知道，更重要的是，如果把陳月嬌殺掉就能解決問題，那這個問題也太容易了。——陳月嬌如果這樣好對付，她根本就不可能靠她一個人惹出這麼多的事。
以前的杜恆霜，剛正方直，如同一把寧折不彎的鋼刀。
毅親王就著慕容蘭舟的手看了看，也愣住了，然後霍地一聲站起來，急切地問道：「那人在哪裡？快帶我去！」
慕容蘭舟覺得眼熟得緊，忙快步走過來，急切地問道：「是誰？你怎麼會有這塊玉佩？」
慕容蘭舟的眼睛有些濕潤，對毅親王道：「你看，我說的對吧，我一直相信恆霜沒有死。」
居然不說把人領進來，而是自己出去迎接。
毅親王微微點頭，道：「剛才就是在說這件事。」說著又對杜恆霜道：「沒關係。我都記住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誰獲益最大，誰就是最可能的幕後黑手。
蕭士及當年送給杜恆霜一塊玉質上佳的紫玉環佩，杜恆霜這些年無論在哪裡，都一直戴在身邊，包括這兩年養病逃命，都未曾離身，已經溫養得更是出色。
更重要的，是查一查田莊的狀況、人手，和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大齊初立，雖然封了兩個親王，但是活著的親王只有二皇子毅親王齊義之。另外一個親王是萬貴妃的兒子，早就死去的三皇子，死後謚封的，其實不作數。
眾人尋思間，毅親王已經一溜煙跑了出去。
現在想想，難怪當初金姨媽提出讓陳月嬌給蕭士及做「童養妾」，被陳月嬌一口回絕。——原來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妾的位置，人家是要做妻，做正室！
「侯爺去上朝？」陳月嬌忙道，
說起諸素素，慕容蘭舟也覺得奇怪，笑道：「咦，她跟恆霜出去了兩年，這一次回來，居然不像以前一樣盯著你了。——難道是近朱者赤？我覺得她變了許多。」
杜恆霜的計策，諸素素知道一二。她真是沒想到，杜恆霜這樣看上去磊落到迂腐的女子，也會有這樣出陰招的時候。
「我們去哪兒？」庄伯趕著車進了城。
杜恆霜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就是她剛剛發現陳月嬌便是身負「重影」之人的時候。她才作出決定，將房子收回，將對方打入窮苦潦倒的境地，讓陳月嬌不能再出現在她面前。
因為陳月嬌背後有人。
杜恆霜冷笑。
毅親王坐在一旁，含笑看著慕容蘭舟梳妝。
世家大戶的下人，卻是從細節來分辨一個人的身份。
杜恆霜笑了笑：「錢伯放心，我理會得。回杜家老宅也是以退為進的權宜之計，不會久住的。不過，杜家老宅沒什麼人手，錢伯請多安排幾個護衛。」
趁杜恆霜剛剛「身死」，然後蕭士及也「戰死」沙場的時候，打著為了孩子的招牌，提出跟蕭士及結陰婚，抱著他的牌位成親，並且順利地嫁進蕭家，成了兩個孩子的繼母。
慕容蘭舟言簡意賅地說著這兩年的事，很是心急。
看見了毅親王府的建制，諸素素又無語了。好吧，剛才她還羡慕蕭士及的柱國侯府，現在看見佔了半個裡坊的毅親王府，剛才的柱國侯府就是人家的一座偏院。
淡極方知花更艷，就是這種效果吧？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不算冤了陳月嬌。
慕容蘭舟大喜。站在她面前的，可不正是杜恆霜和諸素素這兩個失蹤了兩年的人？！
蕭士及聽了陳月嬌的話，冷然道：「我是蕭家的族長。那族譜沒有我的簽字畫押，本來就不作數。你不用白費心思了。」說著，一勒韁繩，正要轉身離去，然後他就愣住了。
陳月嬌有些著急地迎了上去，攀住蕭士及的韁繩道：「侯爺，您別誤會。我是來看兩個孩子的。他們跟我住了一年，我對他們的習慣非常熟悉。平哥兒晚上容易驚醒，醒來就要哭，一定要妾身哄著才肯睡。安姐兒晚上經常盜汗，不知道那些下人有沒有晚上給她擦身換衣。——妾身真的很想他們。妾身這裏做了幾個他們愛吃的小菜，想送進去給他們吃。侯爺，您不用把妾身當妻子，妾身只要給兩個孩子做養娘就行了。如果侯爺願意，妾身現在就去跟老夫人商議，將妾身從族譜上撤下來。」言辭殷殷，一片慈母之心溢於言表。
錢伯本來就是江湖中人，年紀大了，不想在江湖上混了，又正好杜先誠對他有恩，才棲身在杜家養老，順便看家護院。這樣的人，對於人命當然不怎麼在乎。
諸素素也跟著探頭看了一眼，嘖嘖有聲道：「這麼大的宅子，裏面還有山有水，霜兒，你要再
杜恆霜沒有說話，笑著鋪開床鋪，將床燈捻得半暗，用燈紙罩上，屋裡霎時變得昏暗起來。
屋裡的丫鬟婆子忙去備轎。
在高門大戶做門子的人，見高拜見低踩不要緊，但是一雙眼睛一定要毒。絕對不能只敬衣冠不敬人，鄉下的地主老財的看門人，才是看著衣衫下菜碟。
毅親王擺擺手，感慨地道：「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再不回來，我都快擋不住了。昨兒士及還說，如果陛下一定要下旨，他也沒法子，拼著抗旨下大獄，他也不會從的。只是我問他，若是他逞匹夫之勇下了大獄，你們的兩個孩子怎麼辦？他才沒話說。」
「大清早的，會是誰啊？」慕容蘭舟聽說有客來訪，還是她的故友，有些奇怪，探頭往大丫鬟手裡瞧了瞧，一瞧便愣住了，連忙從大丫鬟手裡取過紫玉環佩，對毅親王道：「義之你瞧……」
陳月嬌嚇得一聲驚呼出口，手裡的食盒掉在地上，跌得散了，裏面的菜湯餅團滾作一團。
杜恆霜當初將陳月嬌和金姨媽趕出蕭家的時候，也是稍微調查了一下她的底細，對她和金姨媽有什麼能耐一清二楚，所以那時候，她才沒有再對陳月嬌投注更多的注意。她覺得自己有人脈有銀子，又出手讓陳月嬌陷於窮苦的境地，應該就足夠了。絲毫沒有想到，陳月嬌不僅熬了過去，而且過得更好，並且再一次在蕭家登堂入室。
長安城外的田莊，官府都有詳細的登記。
杜恆霜淡淡地嘆一口氣。她這一次回去，可是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讓兩個孩子真正認她這個親娘了。
「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進去說話！」慕容蘭舟十分急切地走過去，一把抓住了杜恆霜的手：「這兩年你們都去哪裡了？發生了什麼事？當初說你突然病了，我還以為沒有大礙，及至後來，莊子又起火，又說你遭遇不測，我們都是不信的。那時候，除了你娘家京兆尹府，還有我們這邊郡王府，都派了不少人下去查探，結果都是一無所獲。大家尋了大半年，才放棄希望，覺得你大概是真的運氣不好……」
庄伯趕著大車從柱國侯府門前路過，杜恆霜撂起車簾看了一眼，見那裡面鬱鬱蔥蔥，一派草木蓊洇之氣，是個能住人的好去處，在心底暗暗點頭。——至少，從這賜第能夠看出來，陛下還是很看重蕭士及的。
杜恆霜自從醒過來，知道了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再和兩年前的事情連貫在一起想，就不難得出結論，就是陳月嬌，絕對不是靠她一個人整出這麼多事。
杜恆霜莞爾，搖頭道：「庄伯放心。這些門子不敢昧下這個東西的。——他們敢昧，我就能讓他們吐出來。」
諸素素看著杜恆霜，明顯覺得她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也定定地看著蕭士及，幽幽地道：「及哥哥，霜兒還活著，你怎麼能另娶她人？」
蕭士及剛回來的第一天，就給她一記窩心腳，她以為自己的肋骨都被踢斷了，後來才發現，不過是胸口悶疼了幾天，就好了。她私下裡找郎中瞧過，說沒有大礙，她才放了心。
錢伯見杜恆霜不肯讓他動手，也就不再說了，對杜恆霜
毅親王都應了，和慕容蘭舟站在王府大門口的台階上，看著杜恆霜和諸素素的馬車遠去。
杜恆霜聽說娘家和郡王府還曾經找了她們大半年，不信她們是遭遇不測，心裏暖暖的，低聲道：「多謝王妃挂念。不過今日恆霜還有事，改日等家裡事了，請王妃來我家做客，到時候，恆霜一定先自罰三杯，和王妃不醉不歸！」
蕭士及沒有理她，自己翻身上馬。他上朝騎的馬，是一匹純正棗紅色的大宛良駒，是他這次回來，陛下親賜的。
如果做不到這一點，根本就混不長久。
「大小姐，既然您讓我查陳月嬌的田莊，我一時多事，就多查了一點東西。」錢伯頓了頓，又道：「我記得當年大小姐將陳月嬌她們母女趕出蕭家，還將大小姐送的房子收回了。」
蕭士及不一樣，他是柱國侯，而且是神武將軍，如今在兵部兼差，每天還是需要上朝的。
毅親王回身趕緊扶住慕容蘭舟，嗔道：「你走那麼急做什麼？小心嗽疾又犯了。」說完又笑：「現在犯了也不怕，因為我們的郎中回來了。」
一陣微風吹來，將兩個女子的幕離吹得四下飄蕩，露出了其中一個女子完美如玉的下頜。
這人到底是出於什麼居心，打著什麼目的，杜恆霜有個隱隱的猜想，但是在猜想得到證實之前，她暫時不想對別人說。
毅親王是王爵，又是武將，不用每天上朝。
天才蒙蒙亮，城門剛剛打開，她們是第一批進城的人。
王妃房裡的丫鬟婆子看直了眼。——來客這樣大的架子，難道是陛下來了？可是陛下微服私訪，也不用先拿塊玉佩出來叩門吧？
小孩子的心好哄。
「好好好，都是你對，你是咱們王府的女諸葛，行不？」毅親王心頭大暢，和慕容蘭舟轉身進屋子，又道：「素素也回來了，你的胎可有專人照顧了。」
諸素素在燈下托著腮打量杜恆霜，半晌嘆息道：「幸虧我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的朋友。」
她知道，在蕭士及沒有回來的時候，陳月嬌肯定不會對兩個孩子怎樣。她打的主意很明顯，就是要藉著兩個孩子來討蕭士及的歡心，所以她不僅不會怠慢兩個孩子，而且會如珠似寶地嬌寵他們。
錢伯就道：「可是我查到，她們名下還有一所宅子，就是在大小姐將她們趕走不久置下的。」
這一招棋，不僅走得大胆，而且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
慕容蘭舟猛然想起一事，也唰地一聲站起來，手裡握著紫玉環佩，連聲音都顫抖：「快，快給我抬轎子過來，我要出去！」
如今的她，卻在那方直中多了一絲柔韌，變成了既能隨意彎曲，又能剛猛直進的金絲長劍。
杜恆霜讓錢伯去查，當然不是查到官府的檔案就做數。
「您稍等，小的馬上去報信。」門子忙對庄伯行禮，半掩了門，一溜煙往二門上去了。
杜恆霜想起自己的兩個孩子，雖然有些揪心，但還忍得住。
錢伯有些不舍，又聽說杜恆霜要回杜家老宅住，著急地道：「大小姐，蕭家是您堂堂正正的家，侯爺是您的夫婿，為何不回蕭家，要回杜家？——陳月嬌又不住在蕭家，她跟二房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