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63章 彌補
原來是為了替杜恆雪還人情。
王芳華就從袖袋裡拿出一份單子，雙手捧著給許紹呈上。
許言朝看了看許言邦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眼珠子跟著滴溜溜一轉，湊到許言邦身邊，神秘地道：「二哥，你會不會娶那個王大小姐？」
許言邦沒有否認，招手叫過來許言朝的下人，吩咐道：「給我取一隻烤好的腌臘豬肘子過來，皮要烤得脆，腌臘要香，咸一點不要緊……啊喲！」話沒說完，就被許言朝狠狠踹了一腳。
「我才不傷心好不好？剛才是故意做給那四個人看的。若不是我掉幾粒金豆兒，我們現下還在那裡陪著他們呢。」許言朝得意洋洋地道。他聰明，但不小氣，很多事情過了就算了，也不會到時候對起景來，會吃虧。
「哦？此話當真？」許紹也不盡抬高了眉毛，沉吟起來。若是太子真的聘了清河崔氏三房的嫡長女為側妃，太子妃的地位倒是岌岌可危了。
杜恆霜安置好許言朝吃東西，轉身問許言邦：「許都護今日前來，可有事端？」
許言朝看見是許言邦站在那裡，才拍著胸口道：「二哥，不待這麼玩我啊。進來都不敲門，人嚇人，嚇死人的好不好？」
「清河崔家雖然勢大，但是大房和三房勢力並不均衡。崔家大房掌管族內事務，同時大房的嫡長女是太子妃。而崔家三房在朝為官的多，如今不止崔家，崔家的門生故舊也是遍布朝
兩人吃完整整一隻烤乳豬，都覺得撐得快要到喉嚨了。
「朔北苦茶磚，特別解油膩。咱們剛吃完烤乳豬，需要吃吃這茶，免得折騰太過。」許言邦耐心給許言朝解釋。
王之行微笑著緩緩點頭。
王芳華見終於扭轉了在許紹心中的形象，心情頓時好轉起來，席間用了許多飯菜，又趁著酒意揮毫潑墨，畫了一幅寫意大漠風煙圖，讓眾人讚不絕口。
想到這裏，許紹猛然意識到一個可能，捻著鬍鬚的手不由自主重了一些，將自己的下頜拉得生疼，忙住了手，摸了摸下頜，低頭喝了一杯酒，又命人給王家人敬酒，笑道：「太子此舉頗有深意，頗有深意啊……」
許言朝看見許言邦不斷加各種調料在裏面，有鹽、有糖，還有各種匪夷所思的東西。煮出來的苦茶，一般人是喝不下去的。
許言邦笑著拉著許言朝的手去浴房清洗，輕聲道：「你多顧著你的兩個姐姐，我們只有替你們高興的。」
許言朝很小的時候，就被許紹帶到外院親自教養，身邊除了幾個年紀大的養娘和嬤嬤，就沒有別的人。
「當然要，不過不要你手裡這隻已經啃過的。」許言邦在許言朝身邊坐了下來，又問道：「你剛不
如果是要將崔家拉到太子這邊，有一個崔家女兒做太子妃就綽綽有餘了。連娶兩個，卻是要崔家自相殘殺啊……
王芳華見許紹感興趣，心下大定，跟著又道：「千真萬確。我們連太子的聘禮單子都弄到了。」說著，看了她爹王之行一眼。
許言邦無語地看著他，剛才醞釀起來的對許言朝憐惜、愛護和感激的心情，霎時間煙消雲散。
「二哥，我哪裡有不高興？你不要信口開河好不好？——你到底是怎樣當上朔北都護的？是不是因為我姐夫不幹了，你才趕鴨子上架？」許言朝說話總是那麼「一針見血」，旁人跟他說話，勢必要打起足夠的精神，不然隨時被他給牽溝里去。
許言朝愕然回頭，嘴角還帶著些許的油光，手裡一隻嫩嫩的脆皮烤乳豬小腿。——原來剛才他在啃烤乳豬……
許紹用自己的私房補貼許言輝和許言邦，但是從來沒有補貼過許言朝，因為許紹以為方嫵娘會私下用私房補貼許言朝。而方嫵娘又認為她的財產都是杜家的，要留給杜恆霜和杜恆雪兩姐妹。雖然杜恆霜答應要分四分之一的分紅給許言朝，但是許言朝到底還小，方嫵娘就幫許言朝收起來了，也沒讓他知道，免得又多生禍端。
許言朝氣得哇哇大叫，舞著滿手的油撲了過來，一股腦兒蹭在許言邦的裘皮錦袍上，怒道：
許言朝一聽，眨巴眨巴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居然結巴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二哥……二哥……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咱不能厚此薄彼是不？」
王芳華急著在許紹面前表現自己的才幹，忙道：「正是呢。想是崔家大房和三房的不合看在別人眼裡，太子也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索性再娶一個崔家女，這樣就把清河崔家牢牢抓在手裡。而且崔家三房是號稱『崔半朝』的那個崔家。三房五個兒子，三個文官，一個武將，還有一個才十歲，正是有『謫仙』之稱的崔家五郎。武將便是崔家三郎，他對朔北都護一職志在必得，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了。」
「三弟……」許言邦走了過去，以為自己會看見一張淚眼磅礴的臉。
許言邦命人去他房裡取了苦茶磚過來，親自煮與許言朝吃。
「言朝怎麼啦？他又惹事了。」杜恆霜十分頭疼。
許言邦笑道：「沒有惹事，是事惹他了。」說著，就把剛剛在席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杜恆霜聽著十分感慨，不斷摩挲著許言朝的頭頸：「唉，這孩子……真是難為你了，娘親都不在乎，你又何必在乎呢？嘴長在別人身上，要說就說真話。如果是謊言，直接轉身走人。」
許言朝嘻嘻一笑，將手裡的烤乳豬小腿遞到許言邦面前：「二哥，要不要來一隻？」
「你踹我幹嘛？」許言邦很是不滿。
許紹從下人手裡接過這份單子瞧了瞧，立時就知道這是一份真的聘禮單子。
「幹嘛要在我這裏吃腌臘？你不能回去吃？！——鹽巴很貴的！」許言朝很是不滿，他的份例不多，他又「愛好」廣泛，吃不慣大廚房的東西，都是另外拿了錢，去內院的小廚房買東西回來另外做的。
「確保萬無一失？呵呵，王大小姐很有見教，很有見教啊……」許紹呵呵笑了兩聲，又命人上菜羹。
兩人吃完茶，不等王家的人還在做客，已經悄悄離開京兆尹府，往崇康坊的柱國侯府府邸過去了。
許言邦點點頭：「那看來是我多事了。我明明看見你挺不高興的。」
許言邦好笑地坐了下來，順手拿了個帕子遞到許言朝手裡：「你就知道吃。你吃東西的時候，就算是雷打在你耳朵旁邊都聽不見。——敲門，你聽得見敲門嗎？」
許言邦悄悄走了進來，看見許言朝背對著大門坐在堂上，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似乎正在傷心。
許言邦聽了，又是欣慰，又覺得彆扭，忍不住道：「喂，你可是姓許啊，我怎麼覺得，你對你二姐，比對我這個親二哥還要好？」
許言邦從明面上說，跟杜恆霜也是繼兄繼妹，也上前行了一個禮。
「二哥，您這是煮的什麼茶？」許言朝小心翼翼地問道。
許言邦一聽，伸手架住許言朝的雙手，訕笑著道：「……你也知
許言朝放了心，笑著洗了手，出去繼續和許言邦對坐啃烤豬。
許言朝：「……」
許言朝「哼」了一聲，傲慢地別過頭：「我當然知道。想利用本小爺，也要看你夠不夠份量。若不是你先前幫我二姐出氣，我也不會白白被你當槍使。」
「太子真是不偏不倚，這份單子，看上去跟當年給太子妃下聘的時候差不多。」許言輝探頭在許紹手裡看了一眼，笑著道。
杜恆霜看見是許言朝，也十分高興。她對這個小她十一年的弟弟很有疼愛之心。在許言朝面前，她就跟方嫵娘第二一樣，耐心且細心地照料他的起居。
許言邦看得大為內疚，心道自己多年來，對這個弟弟雖然沒有不聞不問，可是真的不如自己和大哥的關係。可是今天卻是許言朝出手，給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許言邦知道了自己的這個三弟這些年過的日子，有些發酸。不過幸好，他天生心胸寬大，很多事過了就算了，也沒有養成個尖酸刻薄，誰都對不起他的性子，還是很值得欣慰的。
這邊吃得高高興興，許言邦也一路追著許言朝來到他住的院子。
許言邦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最後才道：「太原王氏在我家做客，我嫌煩，就提前告罪出來追三弟了。」
來到柱國侯府內院，他們先去見了杜恆霜。
許言邦懶洋洋地瞅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管大人的事做什麼？吃你的烤乳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