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84章 打臉（下）
王文林更是和崔三郎談得十分熱絡，差一點就要拜把子了。
王家的內院里，先前進來報信的門子，正把外面的情形說了一遍。
王之行和王文林父子倆對視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崔三郎當然懶得出去見人，他也不認為，蕭家有膽子在大庭廣眾下，說這麼丟人的事兒，所以只敢說句不痛不癢的「送錯」了東西。
那門子被王芳華一問，頓時不敢再隱瞞，低著頭道：「……是那柱國侯夫人說，崔家三郎今日派人去他們家，要納柱國侯的嫡親妹子為二房，他們蕭家丟不起這樣大的人，故此特意來向崔三郎送回聘禮，讓崔三郎不要逼人太甚。此時正按著崔家派去下聘的下人在外面打板子，還說，一直打到崔家三郎出去為止……」
這樣的男子，一看就沒有上過戰場，卻非要去奪朔北都護的位置，真當突厥人已經被掃蕩乾淨了嗎？
王芳華更加失望，微微地垂下眼帘，兩排小扇子一樣的睫毛低垂，擋住了外人探究的視線。
那門子不敢抬頭，跪在地上連連點頭：「柱國侯夫人是這樣說的。」
崔三郎見狀，也對她微微一笑，神情瀟然，舉止高雅。
崔三郎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一聲，並沒有出言反駁。
崔三郎身姿挺拔如松，面目俊俏白皙，既出身顯赫，又身居要職，這樣的夫婿，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說實話，就算是毅親王沒老婆，過來求娶她做原配正室，她都不肯
「哪裡走？！」錢伯一個縱身魚躍，也來到台階上，一個人單槍匹馬，守在了台階上的大門前面。
但是沒過多久，又一個門子屁滾尿流地從外面衝進來，對著王家的家主王之行哭道：「老爺！老爺！外面柱國侯家的車夫好厲害，兩巴掌就把武頭兒滿嘴的牙齒都打掉了，還說，他得罪了他們家夫人，要老爺給個說法，要將他帶走嚴懲啊！」
崔三郎不知道柱國侯府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他今日剛剛派了人去納妾，柱國侯府就說他們送錯了東西，難道是婉轉的拒絕不成？
崔三郎讚許地點點頭。這樣的女子，才能做他崔三郎的正室妻子，之前他怎麼就沒發現呢？
他進來的時候，杜恆霜還沒有說崔家三郎到底做了什麼事，他只聽蕭義說，崔家送錯了東西，他們柱國侯府的夫人專門給崔三郎送回來了。當然，那一長串捆著的下人，這門子就自動忽略了……
被蕭義單挑出來的那個門子如同絕處逢生，滿臉的煞白又恢復了一點血色，他推開大門，踉踉蹌蹌地往二門上去了。
王芳華的雙頰越發紅潤，看在屋裡的幾個人眼裡，心裏都是暗暗高興。
那門子接著道：「我們武頭兒聽了大怒，怎麼也不肯相信柱國侯夫人的話，就……就……說了兩句氣話……」
王芳華對崔三郎處變
「你，再去報信。不用為我們遮掩，也不怕你誇大其詞，總之這裏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你們家主只要不耳聾眼瞎，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滾！去把崔三郎和你們王家的家主叫出來！」蕭義怒吼一聲，捋起了袖子，一幅要火拚的架式。
杜恆霜在外面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才等到了王家的大門轟然開啟，兩隊下人魚貫而出，分立台階左右，從台階上，一直站到台階下方，端得是排場十足。
崔三郎不介意，王家的人更是懶得理會蕭家。在他們眼裡，向來只看得上五姓七望，別的人，通不放在眼裡。
等下人都站定了，一個身披玄狐大氅的俊秀高瘦男子從大門裡面緩緩走了出來，儀態端雅，風姿如仙，正是清河崔家三房的崔三郎。
那門子被揣得抖了抖，忙又跪好，原原本本地道：「武頭兒就說，柱國侯夫人，你不要胡說八道。崔家三郎今日來我們王家下聘，怎會再派人去你們蕭家納妾？——你不要給自己臉上貼金……因此得罪了柱國侯夫人，被人痛打了一頓……」說著，又哀求王之行：「老爺，您快出去吧。他們堵住了門，不許我們抬武頭兒進來。武頭兒傷得很重，若是不快些給他治傷，他就要不行了……」
過了許久，王芳華才找回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那門子：「你是說，崔家三
另外杜恆霜帶來的下人，也在蕭義的指揮下，擋住了東西角門，不許這些門子趁亂逃回大門裡面。
王家的門子嚇得面無人色，幾個人慌慌張張抬起那暈過去的門子，就想退回到大門裡面。
王芳華頓時覺得無地自容。崔三郎今日到王家下聘，卻在同一天去納蕭大小姐做二房，雖然士族人家納妾的多，可是像這樣不把正妻放在眼裡，還是很少見的，她感覺到深深地羞辱。
於是幾個人繼續商談婚事。
這話一出，王家內院的中堂之上一片死一樣的沉寂。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甚至連呼吸聲似乎都聽不見了。
論容貌，她的夫君蕭士及，甩這位崔三郎五條朱雀大街都不止。論勇猛，自己夫君一個手指頭，就能壓得這位郎君跪地不起。
雖然圍觀的人群都被崔三郎的謫仙般儀態所傾倒，杜恆霜卻一點都不為所動。
「什麼？！」王之行霍然而立，冷笑道：「我們跟柱國侯府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柱國侯府居然敢上門打臉，真是欺人太甚！」
崔三郎看見王芳華這樣，倒是有些失望。他原以為，王芳華是個不同於一般女子的大氣女子，結果還是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發脾氣，實在沒有大婦風範，因此他也不想去哄著王芳華，只是嘆口氣，施施然站起
那門子點點頭：「回大小姐的話，柱國侯府來了很多人。而且外面圍觀的閑人也越來越多了，老爺是不是派人將他們趕走？」
王芳華臉一紅，暗道自己當初怎會豬油蒙了心，居然會對許言邦那樣的莽夫動了心，真是太奇怪了……
那門子的話本還沒有說完，此時聽了王之行的話，倒不知該如何說起，只好跪在地上，低垂著頭，支支吾吾起來。
杜恆霜倒是不認識他，而是他出來之後，自報家門，杜恆霜才知道他是誰。
崔三郎在心裏重重地哼了一聲，對不識抬舉的柱國侯蕭士及更加惱怒。——給你個台階你不肯下台，看來真是要人要你的命，你才會安生一些啊……
王芳華到底細心一些，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柱國侯府怎會說你們武頭兒羞辱他們家夫人？會不會是你們在外面仗勢欺人，嗯？！」最後一個「嗯」字，抬高了聲調，不怒自威。
王芳華唰地一聲站起來，哽咽著道：「我有些累，回去歇著了……」說著，掩面而下，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他口出穢言，羞辱誥命夫人，這兩巴掌，只是小意思，你們也別認為我們就這麼容易善罷甘休。——今兒的事，一碼歸一碼。我們先被崔家三郎羞辱，所以到這裏來找他討還公道。我們夫人剛才
王芳華心裏一沉，問道：「他們人很多嗎？」
哼！
大門上還回想著被沉重撞擊的聲音，那門子的領頭兒已經軟軟地從門上滑落，摔倒門前的地上，一動不動，氣息奄奄。
「說了什麼氣話？你還學會吞吞吐吐了，趁早給我一五一十說出來，好多著呢！」王文林飛起一腳，踹了那門子一下。
「那這事，跟你們武頭兒被打有什麼關係？」王文林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沒想到崔三郎居然如此不把他們王家放在眼裡，甚至在向王家提親的同一天，去向柱國侯府下聘，要納他們家的大小姐為二房。
「敢對我們王家人動手？！」王家的門子又驚又怒，忙扶起來他們的頭兒，順便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發現還有氣，才暗暗鬆一口氣。
杜恆霜在心裏鄙夷了兩聲，便肅然道：「既然崔都護來了，我也不廢話了。這些是您派人送來的聘禮，請您全數清查，收回去。我們蕭家，雖然是寒門庶族，可是我們的女兒，絕對不會跟人做妾。您還是省省，把這些東西，送給願意給您做妾的女子吧。」想了想，杜恆霜又加了一句：「或者，加到您今天向王家下聘的聘禮裏面也行，都不用帶走了，直接抬到他們家裡去，多方便？放心，我不收您抬東西的腳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