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308章 無雙
安子常笑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一份聘禮單子，伸手抓過諸素素的手，放到她的手心：「拿著。等咱們洞房的時候，你對著這份單子，把東西都搬到你的私庫里去，行不？」
安子常點點頭：「是我的不是，應該早來提親的，但是陛下那邊頻頻召見，您知道的，公事太忙了……」
一個穿著大齊國公服色的高大男子緩緩走了過來，紫貂錦帽，在火光中映照出盈盈紫色，深紫色貂毛大氅披在他寬闊的肩上，貴氣逼人。他在台階下抬起頭，看著諸素素微笑。
杜恆霜想上去，蕭士及卻拉住她的胳膊，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別去，小心素素尷尬。」
他抬頭看著諸素素，卻發現諸素素眼波游移，又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忍不住輕輕咳嗽一聲，一臉無奈道：「素素，你跟我鬧彆扭，也犯不著要賭氣嫁給別人吧？」
諸素素的腦海里突然閃過這樣一句話，她轉過眼眸，飛快地睃了一眼站在她斜前方的蕭士及。
吳世成一驚，可是看看院子里那麼多貴重的聘禮，他握了握拳頭，鼓起勇氣喃喃地道：「有些話，我要跟素素說……」又道：「說完就走。」
諸素素愣愣地道：「你來真的？我跟你說過，嫁給你，除非是原配正室，不然我不嫁。」
她的大丫鬟快步往大門口走。
真正的明珠絕對不會投暗。
諸素素的大丫鬟忙忙地走到前面，幫她們挑起月洞門的帘子。
「抬到屋裡去吧。」安子常一揮手。
禮盒裡面的東西呈現在院子里所有人眼前。
諸素素抬起頭，笑了笑：「吳世成，你該跟你的真愛離開我的家了。」一點都不想聽吳世成再說什麼。
「不是金磚？」
杜恆霜就道：「天色不早了，素素還要跟我們去柱國侯府過年呢。安國公這一提親，這些貴重的東西可怎麼辦呢？」
「啊，明白！明白！懂的！懂的！」吳屠戶激動得臉上紅通通的，
吳世成沒有法子，一步三回頭的離開諸家小院。
院子里火光閃耀，照得諸素素下意識抬起胳膊擋在眼前。
蕭士及也在看著她，兩人的眼波膠著在一起，勝過千言萬語。
安子常笑眯眯地欣賞了一會兒諸素素的表情，然後沉下臉，對著台階上一臉複雜神情的吳世成冷冷地道：「無關人等，給我滾！」
劉愛巧蹭到吳世成身邊，拉了拉他的胳膊，低聲道：「吳哥哥，我們走吧。」
「真的？」諸素素似信非信，又有些不甘心。
諸素素怔怔地道：「……我不做二房。」
「這有什麼好尷尬的？」杜恆霜很是詫異：「不應該歡歡喜喜、高高興興嗎？我還要去恭喜他們呢。」
吳世成張了張嘴，可是瞥見院子里別的人一臉嫌惡的目光，他也實在說不出口。
「你沒看出來？就上面一層是金磚，下面的，大概是磚頭。」蕭士及悶聲笑道。
諸素素聽了這話，渾身抖了一抖，她把目光從杜恆霜和蕭士及那邊收回來，低下頭，看著站在台階下的安子常，沒有錯過他眸子里閃耀著的歡快促狹的光芒。
台階上響起一陣陣倒抽氣的聲音。
吳世成看著這一幕，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
杜恆霜沒有攔著她，笑眯眯地看著她跑回去，又跑出來。
諸素素披著紫貂大氅，站在丰神如玉的國公爺安子常身邊，笑得一臉甜蜜滿足，刺痛了吳世成的雙眼。
嚓，這麼完美的求婚，居然最後也帶了瑕疵。
屋子裡面，諸素素愕然看著禮盒下面的磚塊，轉頭怒視安子常：「安子常你個賤人！你敢耍我？！」
諸素素又十分不願把這些東西送回給安子常。
「他是誰？」劉愛巧悄悄問吳世成。
吳世成愣愣地看著安子常跟諸素素披上大氅，繫上系帶，只覺得無比刺眼。
安子常兩手一攤，安撫諸素素：「你別急
尤倩娘要跟吳屠戶回吳家的小院歇息，她自家的房子，丫鬟婆子倒是有幾個，但是要護住這些幾萬金的東西，還是差了點本事。
安子常的手指在諸素素頸項間微微一頓，心裏卻笑得直打跌，面上卻一派肅然，淡淡點頭：「我知道。我怎會用二房來羞辱我的素素？」說著，走下台階，他來到院子中央的甬道上擺著的那些大紅禮盒旁邊。一路走過去，他將禮盒上蓋著的大紅綢布一個個扯下來。
執著火把的大漢走出來幾個，將火把放到同伴手裡，然後一人一個禮盒，拎著上了台階，放到諸素素的正房。
杜恆霜也拽著她的胳膊：「病人就在外面，等著你去瞧病呢。」說著，不容分說，已經將她推了出去。
尤倩娘歡喜得要暈了過去，緊緊握住吳屠戶遞過來的庚貼，結結巴巴地道：「你……是說真的？說真的嗎？」
安子常身材高大，他的大氅披在諸素素身上，一直垂到地上。
洞房花燭夜，金子入庫時。
蕭士及和杜恆霜走下台階，來到安子常身邊，笑著道：「安國公，手段闊綽，小弟真是佩服佩服！」
吳世成來到諸素素身邊，哀求地叫了一聲：「素素……」居然擺出一臉委屈的樣子。
尤倩娘的手哆嗦得都接不住那庚貼，還是吳屠戶在旁邊幫著接了過去，笑著問道：「您是安國公？國公爺是嗎？」
最前面的三個大禮盒，裏面擺得的是整整齊齊的金磚，在火把的掩映下，發出黃澄澄的光芒，幾乎要晃瞎所有人的眼睛。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杜恆霜偎在蕭士及身邊，甜甜笑道：「安國公，您可是姍姍來遲啊。」又問諸素素：「素素，你說該怎麼罰他？惹我們素素生氣，後果不
諸素素這才想起這件事。財不露白是古訓。可是如今安子常這樣大張旗鼓的下聘，已經露了白了。他一路招搖而來，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來諸家提親，而且恨不得敲鑼打鼓，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重金下聘。
「這些下人作死啊。還不到元宵，就給我掛花燈了。」諸素素嘟嘟囔囔地跨過門檻，放下胳膊，抬起頭，她只看見兩排穿著勁裝胡服的高大男子，每人執著一個碩大的火把，排成整整齊齊的兩條直線，從院門口一直站到她的正房台階下面。
唯一能跟台階下這位妖孽般的男子分庭抗禮的男人，也就只有這位柱國侯了。
金磚後面，是三盒明晃晃的玉器古董，就算吳世成這個沒見過什麼好東西的人，也看直了眼睛。
諸素素如同夢遊一般，走下台階，來到那黃澄澄的金子邊上，帶著一臉驚艷的神情，愛慕地看向這些可愛的小金磚。
諸素素奇道：「難道真的是小怪獸來了？」
安子常哼了一聲，抱起雙臂，冷冷地看著他。
諸素素愣愣地看著安子常，腦子裡還有些轉不過來。她下意識看了看天，生怕老天爺再玩她一次。
劉愛巧也覺得很是驚訝。她原以為柱國侯已經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了，可是在這個妖孽般的男子面前，他居然只能平分秋色！
安子常大笑：「好說好說！」
安子常點點頭：「使得。初一賞春宴，我帶素素一起進宮，向陛下求一道賜婚的旨意。」
聲勢浩大，神情肅穆。
禮盒上蓋著大紅綢布，在火把的掩映之下，顯得更加紅艷耀眼，刺得諸素素眼裡跟進了沙子一樣，總有要流淚的感覺。
那是怎樣的一張俊臉啊……
蕭士及朝前面的甬道努了努嘴，道：「你以為那些禮盒裡面真的是金子嗎？」
諸素素想了想，轉身往回跑：「那我拿上藥箱。」進裡屋將自己的藥箱背了出來。
好吧，真是夠讓人期待的。
安子常微笑著道：「當然是原配正室。我安子常從來沒有娶過親。」說著，又背上手，傲然地在院子里所有人臉上掃了一眼，並不說話。
外間屋裡剛才還人頭攢動。吳世成、劉愛巧、尤倩娘、吳屠戶、蕭士及、杜恆雪，還有諸家的婆子丫鬟，明明站得滿滿當當，現在卻空無一人了。
哎嗎啊，她這不是剛被郭德綱拋棄，轉身就被鍾漢良接手了？還是剛被鄉鎮小私企辭退，馬上就被世界五百強聘去做財務總監？！
蕭士及笑了笑，走到安子常身邊，負著手道：「這個大媒我可擔當不起。你是國公爺，你的婚事，得要陛下做大媒才合你的身份。」
一個執事模樣的人從陰影處走出來，來到尤倩娘跟前，拱手道：「我們國公爺，昭穆九姓之後，祖上乃安西王族，前朝就是侯爵，如今在大齊更是更上一層樓，受封大齊唯一的國公爵。——今以十萬金，禮聘諸氏素素為我們國公爺原配嫡妻，享一品國公夫人銜。還請這位太太應允。」
諸素素一聽，馬上先把禮盒上方那些真正的小金磚抱過來，碼在包袱皮上，她一趟趟搬運著東西，一邊對安子常嘮叨：「安國公，你可要記住，你是萬金下聘，少一個子兒我都不會放過你。」
因為它的珠光無人可以遮擋。
安子常拾級而上，來到傻獃獃看著他的諸素素身邊，解下身上披著的紫貂大氅，輕輕攏在諸素素身上，溫言道：「臘月天寒，你也是郎中，怎地這樣不會照顧自己的身子？」一邊說，一邊給她繫上領口的系帶。溫熱的手指若有若無從諸素素頸間的肌膚中滑過，驚得她的腿都軟了。
他終於受不了，調頭而去，大步離開諸家的院子。
安子常和諸素素跟著走了進去
諸素素狐疑著把禮單放到自己懷裡，低聲警告安子常：「若是你拿破磚頭充數的事情傳出去，你信不信我讓你一輩子不舉？」
而在這兩排男子中間，一溜兒十來個大紅禮盒，放在院子中央的甬道上。
諸素素又看向杜恆霜，只見她正抬起頭，看向蕭士及，柔柔地微笑。
諸素素在他身後大聲道：「好好做你的官兒！我還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
帝國雙璧，真是名不虛傳。
那站在台階下面的男子，正是安國公安子常。
吳世成的腳步打了個趔趄，匆匆忙忙跟劉愛巧進了隔壁的院子，很快隔壁傳來院門緊閉的聲音。
「好了，咱們出去瞧病人去。」杜恆霜說著，挽住了諸素素的胳膊，將她從卧房裡拽了出來。
「婚姻大事，豈能有假？」安子常淡淡地道，眼光往杜恆霜身上溜了一圈，落在蕭士及身上，笑道：「柱國侯為大媒，你們還不信嗎？」
安子常笑道：「來，我幫你把值錢的東西收拾起來。」說著，不知道從哪裡取了個玉色哆羅呢的大包袱皮出來，往桌上一攤，對諸素素道：「快，把值錢的東西放到這個包袱里，你帶著去柱國侯府過年。」
外間屋裡居然已經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了。
帶著男子體溫的紫貂大氅，立刻由里向外，讓諸素素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唉，安子常這人，看人心的眼光真是夠毒的。他是如何知道，只要拿金子來砸她，她就一定會就範的呢？——其實，看在這麼多金子份上，就算是做二房，她也認了……
等到她一顆心終於放回腔子里，一股熱騰騰的喜悅又油然而生。
安子常一路走過去，又一路走回來，對諸素素的娘親尤倩娘道：「我是來向素素提親的。這是我的庚貼。」說著，將手裡的大紅燙金庚貼送到尤倩娘手裡。
眉色漆黑，斜挑入鬢，雙眸細長，鼻峰高直，薄唇微翹，精緻如玉的下頜微揚，在火光下露出一個完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