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431章 教訓
「正是。」杜恆霜抬頭笑道，牡丹髻上的澄金翠羽鸞鳥分心襯得她越發眉黛煙青。
耿夫人剛不在這裏，而是在隔壁耳間給管事婆子處理一些急事。
「這是我們老夫人。」耿夫人笑著行了一禮。
杜恆霜目不斜視地跟著她來到上房，並沒有東張西望地四處打量。
那夫人頓時有些下不了台。
中堂上明顯分了圈子。
這話問得就是坑。
帝王之術，在於制衡。
諸素素也知道，這番話說出來，要把杜恆霜嚇死，當然並沒有這樣詳細解釋，只是笑著道：「生孩子多疼啊，我給人接生過那麼多孩子，自己早被那場景嚇得不敢生了。」
萬家給她發帖子，是給她面子。
銀屏被說得下不了台，紅著臉道：「什麼時候珍哥兒也成嫡子了？戈夫人、戈夫人，你們倒是叫得歡，等上了族譜並了嫡再說吧。別忘了你們戈夫人還給我們夫人下跪敬過茶。——嫡子，他也配？！」
那婆子聽出來銀屏說的是剛被趕走的那外室戲子姨娘生的大少爺，撇了撇嘴道：「那戲子生的野種，也能跟我們戈夫人生的嫡子相提並論？——要是二老爺聽見了，銀屏，你就給你們夫人惹麻煩了。」
那婆子驚道：「你不能打我！」
好在宜陽坊的宅子實在是大，就再來三兄弟也住得下，這倒沒什麼怨言。
因萬貴妃的關係，萬家並沒有分家，三兄弟還是住在一起。
「哦？——那就打二十大板！」耿夫人
那婆子搖頭：「沒有，沒有發熱，也沒有著涼，就是昨晚睡得不好。戈夫人說，早上看他有些沒精打採的，擔心他有事。」說完又道：「夫人您也知道，咱們二房就這一根獨苗，戈夫人著緊也是有原因的，並不是她輕狂。」
說比得上，肯定得罪萬家。
說比不上，又好像一定要跟萬家攀比，總是讓人覺得怪怪的。
杜恆霜跟著行禮：「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杜恆霜瞭然地點點頭，笑著道：「原來如此，還好吧，等你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會想到痛了，只會想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
堂上有許多貴婦，跟杜恆霜也很熟識，都過來跟她打招呼。
戈姨娘院子跟著來的人見勢不妙，忙回去報信。
耿夫人的大丫鬟銀屏在旁邊聽了很是不虞，嘟噥道：「咱們二房的大兒子，都有三歲了，什麼時候他變成二房的獨苗了……」
杜恆霜忙道「不敢」，誇了大夫人嬌俏，三夫人嫵媚，又給三夫人的小女兒送了見面禮。
「二夫人，戈夫人早上說心口疼，要吃血燕燉雪蛤，還說小少爺昨夜睡得不安穩，想請御醫瞧一瞧，不知道會不會有不妥。」那婆子滿臉倨傲，對耿夫人並沒有下人應有的禮節。
崔家那位夫人撇了撇嘴，搖著團扇也回去了。
杜恆霜心寬得很，笑盈盈跟自己熟悉的人打招呼，在人群里溜了一眼，並沒
耿夫人淡笑道：「戈婆子，我對戈姨娘多有擔待，是看在她為我們萬家傳宗接代的份上。——你又算什麼東西？能來指使我？我今兒代戈姨娘好好教教你，什麼是規矩！」說著，就對外面吩咐道：「來人，給我把戈婆子拖到後面院子里，打十大板。」
當然，這才是正常的，沒有隔膜才奇怪呢……
戈夫人便是萬二老爺納的那個良妾，剛生了兒子不久，其實應該是戈姨娘。但是因萬二老爺最近說要給她並嫡，所以戈姨娘身邊的下人立刻改了口，稱她是「戈夫人」，其實並沒有扶正，還是個姨娘。
「銀屏！」耿夫人厲聲打斷她：「什麼時候學得這麼多嘴？——去外面伺候去！」將銀屏趕了出去。
杜恆霜並不在意萬家老太太的冷然。再說她來又不是要在萬老太太面前爭寵，誰在乎她是熱忱還是冷淡。
這也不是白話。
三夫人的大女兒就是萬貴妃的侄女萬玉兒，已經進宮做貴人去了，現在這個是萬玉兒的嫡親妹妹萬寶兒，年歲還小，生得也俊俏。
萬家的大夫人和三夫人也過來跟杜恆霜打招呼問好，彼此寒暄兩句，就道：「柱國侯夫人不要見外，等會兒唱堂會，柱國侯夫人要多點兩齣戲才好。」
諸素素長眉挑了挑，抿嘴一笑，沒有再問下去：「我給你的回奶方子每天都要用，如果有
杜恆霜下了車，被大門前候著的萬家婆子引到後院。
杜恆霜應了，站起來道：「好了，我不勞煩你了。既然那耿夫人不錯，我就去萬家一趟吧。——萬家雖然沒了貴妃，但是又多了個貴人。誰知道以後會怎樣呢？還是不要貿貿然得罪的好。」
杜恆霜看了那夫人一眼，彬彬有禮地問道：「請問這位夫人貴姓？好像沒有見過，面生得很。」
耿夫人暗暗點頭，在心裏暗道這個柱國侯夫人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卻有幾分氣度。
「三夫人說得對，誰家的女兒不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呢？用不著跟別人比。」杜恆霜笑著說了一句，跟自己相熟的那位夫人回到後面的座位上坐下。
絕對不應該讓某一個臣下坐大或者抱團，而是要讓兩派互咬，上位人的位置才坐得牢牢的。
杜恆霜在貴婦群中坐下，盡量顯得不礙眼。
一個跟杜恆霜交好的夫人悠然道：「這是崔家遠房親戚，柱國侯夫人不認識她，也是有的。」
諸素素搖搖頭：「別說這個了。」問杜恆霜：「你的奶回了嗎？現在還漲嗎？」
她出來做客，是給萬家面子。
萬貴妃是給滅了，但是萬家居然沒有倒台，還弄了個萬家女入宮做貴人，明顯也是在敲打毅親王，不要讓他太得意的意思。
原來是怕疼。
「好多了。前些日子有些漲，不過……就好了。」杜恆霜把「吸吸」兩
杜恆霜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口咬定並不認識你，就是在表明你說的話，有挑撥離間之嫌。
「真是個齊整模樣。」萬家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覺得她跟那個歐陽紫總有些相同的氣勢，想起自己剛剛去世不久的女兒，就對杜恆霜不是很熱絡，隨便點點頭：「來了就好，隨便坐，一會兒多喝幾杯。」說著，就讓人扶著去後堂更衣。
杜恆霜離開百草堂，回去讓人挑選東西給萬家送禮，同時準備過兩天去萬家赴席。
一個夫人在旁搖著月白團扇，笑著道：「柱國侯夫人的女兒生得也很俊俏呢，柱國侯夫人，您看您的女兒，不知比不比得上萬家這位四小姐。」
萬家二房的耿夫人竟然在二重垂花門前站著親自迎接她。
杜恆霜自從出了月子，就沒有親自給孩子餵奶了，而是找了兩個乳娘給孩子喂。
杜恆霜笑著頷首道：「耿夫人多禮了，真是不敢當呢。」
萬三夫人忙打圓場：「柱國侯夫人美艷絕倫，女兒想必也是美的，哪是我們寶兒比得上的？她就是燒糊了的卷子，也就自家人如珠似寶而已。」
彼此都是面子情兒，到了就是情分，不到才是結怨了。
「柱國侯夫人到了。」一個青衣小鬟打開帘子，對屋裡通傳。
萬家的宅子在宜陽坊，是永昌帝賜下的伯爵府。
生孩子的痛
杜恆霜跟在耿夫人後面進到中堂，看見一個銀髮老嫗穿著大紅壽字袍子，拄著龍頭拐杖，端坐在上首羅漢床上。
耿夫人忙道：「柱國侯夫人客氣了。來，快請上座。」言罷領著杜恆霜往上房行去。
那婆子更加趾高氣昂：「夫人，您快去給請御醫回來吧。若是珍哥兒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戈夫人為您說話，二老爺也是不會跟夫人您善罷甘休的。」
萬大夫人和萬三夫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想擦一把汗。——這些夫人在別人家都是明槍暗箭的……
萬家老太太覷著眼睛問道：「可是柱國侯夫人？」
這話就有些過了。
耿夫人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只是皺眉道：「珍哥兒昨兒不好嗎？發熱了？還是著涼了？」
原來是崔家人，難怪對杜恆霜跟吃了嗆葯似的。
銀屏不敢強嘴，抿著唇倒退著出去。
是問人家認都不認識你，你又如何知道人家女兒長得什麼樣？還要跟萬家的四小姐相比呢？
杜恆霜這樣的新貴夫人是一圈，崔家那樣的士族門閥是一圈，還有一圈，是兩不靠的普通官員夫人，請來大概是湊人數的。
到了萬家老太太壽辰那一天，杜恆霜一大早起來，梳洗好了，去看了陽哥兒，又去和平哥兒、安姐兒說說話，才登車去萬家赴宴。
永昌帝這一手又打又拉，當然讓毅親王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