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490章 通透
呂夫人慢慢從地上站起來，看著呂中望道：「老爺，您真的要讓秋娘跟我並嫡？！」
諸素素起身告辭：「我是為你擔心，看你無事，我就放心了。我醫館還有事呢。」說著，壓低聲音道：「穆夜來那邊，你還想把她拖多久？」
男人若是變了心，你管他變成什麼樣兒。——反正已經與你無關了。
呂中望的嫡長子冷冷地命人將秋娘一行人趕走，根本就不認她，然後進宮向永昌帝稟報父親的情況。
「拖到江陵大捷吧。」杜恆霜沉吟道。從現在的進度來看，應該沒有多久。蕭士及在江陵勢如破竹，應該很快就能攻破江陵的內城，俘獲蕭銑和蕭月仙父女。
「啊！老爺這是怎麼啦？」那婆子驚呼一聲，出來對呂夫人道：「老爺暈過去了！」
也許嫡妻的臉面，是她們這些原配唯一能在意的東西吧。
杜恆霜得知呂中望突然死亡的消息，十分驚訝。
她自己受辱也就罷了，誰要拿她的孩子做筏子，她做鬼都不會放過她！
諸素素點頭：「我知道了。」便背著藥箱匆匆離去。
呂夫人在旁邊的屋裡敲著木魚，念著經卷，到半夜的時候，過來問道：「老爺怎麼還不出來？」
杜恆霜一時怔住了，不知道要怎麼開口，過了半晌，才訕訕地道：「呂夫人客氣了。就讓呂大人松泛幾天吧。過幾天閑了再來也是一樣的。」
「你知道我去了為什麼沒有讓他知道嗎？」杜恆霜跟諸素素輕聲道。
呂中望的嫡長子十分能幹，在永昌帝面前應對自如，永昌帝對他很有好感，除了允了他襲爵以外，還賞了他一個軍職，讓他也去江陵軍中效力。
呂夫人一出柱國侯府，就擦乾眼淚，對趕車的車夫道：「去牛大人家。——總之今日，我要在長安城逛一圈，凡是呂中望的親朋好友處，都要去到。我要讓人人都知道，呂中望這個王八蛋做什麼去了！」
噗！
杜恆霜冷笑：「難道我要和穆夜來一起出現，讓蕭士及看見妻妾相得，皆大歡喜嗎？我那天看見太子妃和穆夜來出現在那裡，我就根本不想出來了。我一露面，你以為太子妃和穆夜來會放過我？我帶著孩子呢，怎能讓他們也跟
等郎中請過來的時候，呂中望已經氣絕身亡了。
諸素素訕訕地，又不能說實話，低下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頭，有意把話題岔開：「你要知道，你這次沒有去送柱國侯，外面傳得很難聽了。都說你是失寵了……」
那婆子忙道：「要不要派人再去請老爺回來？」
秋娘笑道：「柱國侯又沒有回來，去柱國侯府做什麼？他那娘子早就失寵了，做什麼要去貼這沒臉的人？——你回去吧，就跟你們夫人說，老爺在我這裏好好的，等過兩天他歇過來了，再回府跟她說話。」說著，便端茶送客。
那婆子想了想，還是親自去了。
呂中望這才知道是呂夫人出的點子，一時臉上臊得慌，一出手就扇了呂夫人一個耳光，將她打得摔倒在地上：「你吃飽了撐的！多大點兒事，你要鬧得眾人皆知？」
呂夫人來到她這裏，只是滿臉羞慚地道：「我們老爺昨兒沒有歸家，今兒也沒有回來，我先來跟夫人說一聲，希望夫人莫等急了。」
呂夫人忙道：「快把老爺抬起來。」又道：「去請郎中！」
「夫人！這樣不好吧……老爺丟了臉，對咱們呂家……」呂夫人的婆子忙勸道。
諸素素剛好抬頭，就被噴了一臉，頓時有些惱了：「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噴什麼噴啊！」
浴房裡面靜悄悄地，一點聲音都沒有……
杜恆霜倒是一笑，沉穩地道：「若是他的反省，不是想起了我的好處，而是用在另一個女人身上，你以為這樣的蕭士及，跟他現在相比，有差別嗎？——還不如早點放手。」
杜恆霜看見諸素素臉上的茶水，左面鬢角還帶著一片細細的茶葉，忍不住想笑，但是看見諸素素真是惱了，又怕臊了她，忙掏出帕子給她擦臉，笑著賠不是：「對不住啦素素，是我的錯。我太不小心了，只是你剛才的話，說得太可樂了。——我失寵，這是誰編的瞎話？侯爺又沒有三妻四妾，我也不是偏房姨娘，要他寵？！」
呂夫人這麼剛強
那婆子想扯著嗓子將呂中望叫出來，但是她大聲叫了幾聲，屋裡一點聲響都沒有。
杜恆霜想派人去請，知數攔著，道：「夫人，呂大人昨日才回長安，也許家裡有事呢？夫人別太著急了。」
杜恆霜微微嘆口氣，親自將呂夫人送出府。
呂夫人氣得一拍桌子：「賤人欺人太甚！」但是想起杜恆霜剛剛還送了帖子過來，還在等他們的回話，這可是呂中望的上司夫人，得罪不得，就道：「我親自去柱國侯府走一趟。不能太失禮。」說著，便命人套車，往柱國侯府去了。
「你不信自己去看，老爺睡得死過去了，你就是在他耳邊叫都叫不醒。」秋娘笑嘻嘻地道。
晚上吃飯的時候，呂夫人去叫了兩個艷婢過來，陪呂中望喝酒，讓她們一定要服侍得老爺盡興，不醉不歸。
秋娘聽到這個消息，如同五雷轟頂，不顧家人的阻攔，拖著大肚子來到呂府門前，看著那掛起來的白燈籠，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你放心，我會仔細籌劃的。」杜恆霜笑著道，要留諸素素吃午食。
呂夫人雖然不想搭理那個秋娘，但是柱國侯府這邊是大事，便忍恥道：「你去叫個能幹人，請老爺回來，就說，別忘了公事。」
那兩個艷婢自然是使盡渾身解數，讓呂中望喝得醉醺醺地，又扶著呂中望去浴房沐浴。
這個理由，讓大家覺得十分滑稽，但是又不敢笑。
呂夫人看著兩個艷婢將呂中望脫了衣裳放到浴桶，然後將兩個艷婢趕走，不許她們打擾老爺沐浴，同時擔心呂中望著涼了，特意吩咐燒熱水的小廝將浴房燒得熱熱的，並且放了四個燒得紅紅的大炭爐在浴房，浴房的門被呂夫人關得緊緊地，甚至連門縫都用厚厚的門帘擋住了。
杜恆霜想得這樣通透，諸素素倒是沒話勸了，只是道：「你能想明白所有的後果，以後不後悔就行。」
「我懂了，如果柱國侯不把你當做平等的人，他就永遠不會有夫婦一體的想法，你們兩人的隔閡就會越來越多，到最後，柱國侯
杜恆霜想起她請了呂中望和他夫人今日來府里做客，就去問知數：「呂大人和呂夫人來了沒有？若是他們來了，可不要擋在外頭。」這是她請的貴客。
杜恆霜一口茶噴了出來。
杜恆霜聽說帖子剛送出去，呂夫人就來了，忙道快請。
知數忙道：「奴婢記著呢。外面的門房和內院的二門都仔細吩咐了，到現在都沒有回話，應該是還沒到。」
「那總是從你那天沒有去送行引起來的。你看你這叫不叫小不忍則亂大謀？」諸素素起身去杜恆霜的浴房洗臉，然後出來坐到她的妝台前重新整妝。
那婆子無法，只好回府報信。
杜恆霜對這話很不以為然。
諸素素搖搖頭：「我其實不明白你們到底是怎麼啦。說到底，這件事，是你們倆的事兒，外人的話無關痛癢，你不要太在意。」她其實也不是一個在乎人言的人。
呂夫人捂著臉看向呂中望，眼裡閃過一絲幽光。
呂夫人冷笑一聲：「你以為現在人家就不笑話我們家了？」說著，便坐了車，故意挨家挨戶去找呂中望。
「當然。」呂中望這一次被呂夫人打了臉，很是不高興：「怎麼？你不願意？秋娘的出身比你強多了。她又知書識禮，哪是你比得上的？」
那婆子瞠目結舌，道：「是夫人吩咐的。今兒要和老爺去柱國侯府做客。」
「……我跟你說，你別打量你是正室，就故意甩臉子給秋娘看。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無名無份跟著我，還要給我生孩子，是我對不起她。你趕緊在家擺酒請客，我要秋娘跟你並嫡。她的兒子，也是我的嫡子。——我這爵位，你別以為是你兒子要定了！」呂中望趁著怒意，對呂夫人要求道。
郎中仔細問了情形，又去浴房看了看，沒發現端倪，只是道：「看來是喝醉之後，在浴桶里溺亡了。」
永昌帝很是惋惜，但是看了仵作的回報，也沒有蹊蹺的地方。說來說去，還是呂中望貪戀女色，從江陵回來就在外室房裡鬼混了一天一夜，回家洗澡的時候脫力而死了。——仵作調查
呂中望醉得如同一灘爛泥，完全聽任她們處置。
「我都可以想象露面後會發生的事兒。太子妃肯定是不會放過我，穆夜來肯定會表現得忍辱負重。我當時就賭氣地想，就讓她們表現好了，蕭士及如果因此覺得那個賤人更好，因為我沒有去送他就對我心生怨懟，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你看，我為他做過那麼多事，如果他都不記得了，而就因為穆夜來送過他一次，他就因此覺得這個賤人比我這個為他生兒育女、無數次擔驚受怕的妻子還要好，你認為，這樣的男人，還有挽回的必要嗎？」
諸素素恨鐵不成鋼地道：「就是因為她去了，你才要現身啊，躲在暗處看人占你男人便宜很有意思嗎？」
「有什麼好驚訝的？」呂夫人悠然地道，笑看杜恆霜一眼：「我跟你不一樣。我兒子長大了，可以襲爵，也可以撐起門戶了……」
一時長安城的官家都知道新封的千牛男爵呂中望大人一回長安就去外宅鬼混，讓原配夫人一頓好找……
諸素素終於明白了杜恆霜的想法。她雖然不認為蕭士及會做得那麼絕，但是目前來說很明顯，夫妻兩人都對對方失去了信任。
值夜的婆子忙去打開浴房的門，卻見呂中望已經沉到浴桶的水下面去了。
「是啊，我當然比不過。知書識禮，也會跟人做外室。」呂夫人嗤笑一聲，完全對呂中望絕望了。
她不知道，此時呂府裏面，呂夫人正手冒青筋，聽著自己的心腹婆子在她耳邊回話。
傍晚的時候，呂中望被呂家的族長從秋娘家裡揪回到呂家，看見呂夫人，很是不好意思地問道：「這是怎麼啦？我不是說馬上就回來嗎？」然後好言好語將族長送走。
那婆子來的時候，秋娘披著袍子從內室出來，笑著道：「我們老爺乏了，一時不得閑。天大的事兒，也等明天再說吧。」
「你要想好了。現在是你男人往上爬的時候，他可能顧忌不了這麼多，跟你的矛盾也多，但是當你放手離開之後，也許那個男人已經從野心勃勃、事業處於上升期的青年時期，進入到功成名就、升無可升、需要韜光養晦的中年時期，他會
杜恆霜想想也是，就暫且把此事放下，只是又派人專門送了帖子去呂府。
呂夫人抹著眼淚道：「老爺您可回來了，我滿長安城找老爺，都找不到老爺，我還以為老爺出事了，才請了族長出面……」
「……夫人，老爺昨兒去了外宅，在那裡待了一夜。那小賤人快生了，還不知檢點，一直纏著老爺，老爺從昨晚進去，到今日中午了，還沒出她的房門。」
呂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看，但是還沒有特別難過，只是皺著眉頭道：「柱國侯夫人說讓我和老爺今兒去她家做客，要問老爺話呢。——老爺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玩女人不要緊，玩得忘了公事，就有些腦子進水了。
杜恆霜驚訝地看了諸素素一眼：「不行就不行，你那麼激動做什麼？」
深更半夜的呂府頓時一陣忙亂。
杜恆霜給她勻上紫芍藥粉，加上一點點胭脂。
呂中望在秋娘屋裡待了一晚上，早上又重振雄風，弄了兩三次，已經快五十的人，就是鐵打的身軀也受不了，最後一次差一點暈過去。做完就在秋娘床上睡了。
呂夫人倒是擦了眼淚，叫了自己的大兒子把呂中望的後事一一吩咐了。
「你一走，他也許從此就成了絕世好男人，你確定要把自己用青春、甚至是性命調教出來的好男人給別人去摘桃子？」諸素素還是為杜恆霜不值。
杜恆霜嘆口氣，道：「那天，太子妃帶著穆夜來去見侯爺。我在旁邊的車裡坐著，看著他們倆說話呢。」
第二天呂府肯定要辦喪事，同時呂中望剛剛封了爵，這個爵位自然是她的嫡長子襲了。陛下那裡要報信，禮部和吏部都要去辦交接的手續，同時要去柱國侯府報信，表示他們沒法來做客了。——因為呂中望不巧剛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