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494章 意圖
這些東西，就算把尹家全家都賣了，也湊不出來。
想起穆夜來，也就知道了這位柱國侯夫人為何要助她入宮跟穆貴妃爭寵。
杜恆霜是從前門出的，坐著柱國侯府的大車去了海西王府。
杜恆霜微微地笑。世人都會認為她助尹桂兒入宮，是為了跟穆夜來在蕭士及面前爭寵……
想讓她杜恆霜去爭寵，等到下輩子都沒用！
堂上兩個女人靜靜地坐在那裡，如同一幅靜謐的仕女圖，美得像是畫出來的。
「我們是合作的關係，你不要有顧慮。」杜恆霜笑眯眯地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她看得出來，不用她多解釋，尹桂兒已經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自己想「清楚」了。
見了杜恆霜一面，尹桂兒竟然有些心灰意冷，覺得柱國侯夫人這樣美艷，那些豪門貴胄裏面不知還有多少養在深閨的絕色美女。自己家裡不過是小吏出身，本就在家世上差了別人一大截，就連一直很自信的容貌，如今看來也不一定比得過那些高門貴女，一時爭強好勝之心就淡了下來。
尹桂兒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如今陛下的寵妃是穆貴妃，而這個穆貴妃出身昭穆九姓的穆侯府。尹桂兒想要入宮得寵，就是要分穆貴妃的寵，自然會和穆貴妃是對立的關係。
杜恆霜淡淡點頭：「我所求不多。我想你要入宮，也是想要得到陛下的寵幸。你要得寵，自然要分別人的寵，所以仔細說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我沒有讓你做跟你無關的事。你想想，這樁買賣，划不划算。」
現在杜恆霜不出手不行了。她要考慮的，不是穆夜來能不能進門的問題，而是穆夜來以什麼身份進門的問題。
尹桂兒放下茶杯，目不轉睛地
所以對於穆侯家來說，如果他們對荊州刺史一職志在必得的話，就一定會做手腳，讓陛下賜婚的……
第二天早上，尹桂兒吃完早食，戴上幕離，帶著自己的養娘，坐了牛車，來到杜家大宅門口。
「不過，我敢說，沒有一個人，會如你一樣入陛下的眼。」杜恆霜等了一會兒，才笑盈盈地道。
這也罷了，這個穆侯家最出名的，還不是這位穆貴妃，而是她的庶妹，在長安城大名鼎鼎的穆夜來。
杜恆霜的帖子送到尹家，尹桂兒很是疑惑。她盯著那張淡香悠然的淺紫色花箋，還有上面那個小小的「杜」字，考慮了一整個晚上，最後還是被花箋上那句「好風借力，青雲可待」打動了。
杜先誠是從後門喬裝打扮出去的，扮作了車夫，來到海西王府後門。
杜先誠一臉毛茸茸的大鬍子，又綁了個老農經常綁的頭巾，把臉遮了大半，任是誰都認不出他來。
問題穆夜來不一定會滿足這個做妾的身份。因為以穆夜來的出身，還有她姐姐是陛下寵妃的身份，以後她們說服陛下賜婚並嫡都是有可能的。
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當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尹桂兒猛地抬起頭，眼裡帶了驚喜，看著杜恆霜，脫口而出：「柱國侯夫人，您不是安慰我吧？」
杜恆霜掀起車簾一角，看見穆侯府的門口，跪著一個嬌弱的小婦人，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口口聲聲要見穆侯府的大公子。
尹桂兒越發感激，千恩萬謝地去了。
杜恆霜嗔道：「我像她這麼大的時候，爹又沒有見過我，怎知我……」一句話沒有說完，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只有並嫡，穆夜來將來生的孩子，才有可能是繼承蕭士及的檢校荊州刺史一職。不然杜恆霜已經有兩個嫡子，穆夜來將來生的孩子再多，也是不能繼承這個位置。更何況杜恆霜的大兒子已經被陛下封了世子。
杜恆霜早就等在那裡。
杜恆霜很是犯愁：「如果他就是不出來，我們難道還能衝到穆侯府把他揪出來？——那不是露餡兒了嗎？」
穆夜來看樣子，已經跟柱國侯有了首尾。
杜恆霜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想助你一臂之力，是因為我看宮裡某個人不順眼。——若是你能入宮，定能分她的寵。你能如願以償，我的麻煩也能迎刃而解，實在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尹小娘子……」
如果穆夜來只能做妾，杜恆霜也不會這樣如臨大敵。
杜家大宅並沒有柱國侯府那般富麗堂皇，不過對於尹桂兒來說，已經看得目不暇接了。
一到那裡，就發現穆侯府的門前圍了一圈的人，正在那裡指指點點，似乎出了什麼事。
尹桂兒一聽就明白了杜恆霜是什麼意思。再說，她是長安人，因想入宮，對長安城世家高門和宮廷秘聞也打聽得十分清楚。
尹桂兒一瞬間覺得自己明白了杜恆霜的意思。
尹桂兒心裏一沉，頭垂得更低。
杜恆霜來到海西王府，在妹妹杜恆雪的房裡換了打扮，又戴上幕離，才從後門出來，坐上杜先誠趕的大車。
杜恆霜忙點頭：「要的要的。」
尹桂兒發下這樣重的誓言，杜恆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起身扶起她，道：「我剛說了，咱們是合作的關係，各取所需，你不要覺得欠了我的。」她越是這麼說，尹桂兒越是不好意思
父女倆趕著車，來到離穆侯府不遠的地方。
杜恆霜說她有所求，尹桂兒才真正放下戒心。
「夫人放心。我也很同情夫人的處境。我記得夫人跟柱國侯成親的時候，柱國侯才是毅郡王的小吏而已，如今已經是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了。」尹桂兒站起來，對著杜恆霜盈盈一禮：「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只要夫人能幫我入宮，桂兒可以發誓，這輩子都要還夫人的人情。若有食言，屍骨無存！」
尹桂兒變得活潑起來，輕抿一口茶，贊道：「柱國侯夫人這裏的茶醇厚芳香，入口生津，真是難得。」
杜恆霜笑了笑，讓下人給尹桂兒上茶，然後揮揮手，讓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才低聲道：「我既然主動提出要幫你，自然是有所求的。」
杜恆霜笑著起身，親自拉著她的手坐下，笑道：「尹小娘子過謙了。俗話說各花入各眼，喜歡你的人，自然當你是天仙美人。不喜歡了，就是真仙下凡他也懶得看你一眼。你既然想入宮，就要仔細籌劃才是，如何還沒有開選，就說這些喪氣話？」
送帖子的人跟她說過，說是柱國侯夫人有請。她雖然不認識柱國侯夫人，但是知道柱國侯這個人，應該不會是這樣明目張胆的騙子。——再說，杜家大宅的地址是不會錯的。
杜恆霜攏了攏自己身上的紫貂小披肩，輕輕咳嗽一聲，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只看見我們侯府花好月好，可是背後的辛苦，跟別人家沒有不同。」
聽說尹桂兒來了，杜恆霜微微一笑，吩咐道：「請尹小娘子進來。」
杜恆霜看著杜先誠淡下去的臉色，很是惴惴不安地湊了過去
「這你放心。長安城這一次入選的貴女我都見過了，說句實話，比得上尹小娘子的女子，確實有兩個。」
這也是尹桂兒的疑惑。她不知道杜恆霜為何要主動提出幫她。她的家世和杜恆霜差得太遠。再說，杜恆霜的夫君柱國侯如今更是威名赫赫，又新封了檢校荊州刺史，杜恆霜這輩子哪怕什麼都不用做，只躺在家裡生孩子，她就是大齊頂級豪門的主婦。——有了刺史這個位置，蕭家才算是擠進了大齊頂級豪門的行列。
若是杜恆霜她就是好心要幫她，尹桂兒肯定更要睡不著覺了。——就算接受了好意，她都會坐卧不寧。因為口口聲聲說「無所求」的人，其實所求更大。
「那敢問夫人是什麼意思？以您的家世和地位，桂兒真的想不出來您為何要這麼做……」尹桂兒徵詢地看著杜恆霜。
「夫人叫我桂兒吧。」尹桂兒爽快地道：「我明白了。夫人有所求，我也有所願。若是我能如願，夫人自然能求仁得仁。」
來到內院上房，尹桂兒跨過門檻，抬眼看見坐在上首美艷無雙的夫人，竟然微微別過頭。頭一次，她明白了容光不可逼視是什麼意思。
父女倆一前一後出了杜宅的大門。
「尹小娘子，請坐。」杜恆霜一揮手，指了最靠近自己的位置。
尹桂兒深吸一口氣，頷首彎腰道：「早就聽聞柱國侯夫人美艷絕倫，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桂兒素來自負，如今見了夫人，也要甘拜下風。——有夫人這樣的絕色，桂兒還是回家腳踏實地的過日子吧。」
「當然不是。」杜恆霜收了嘻容，正色道：「你以為我這麼有空，專門請你上門調侃你嗎？
因為長安城如今幾乎人人都知道，柱國侯蕭士及跟穆夜來打得火熱，就連柱國侯四個月前出征，也是穆夜來去十里長亭送他，這位柱國侯夫人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等尹桂兒走了之後，杜先誠才從旁邊的隔間出來，看著尹桂兒遠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絡腮鬍子，沉吟道：「這個女子看上去很聰明，拎得清啊。」說著看了杜恆霜一眼：「你像她這麼大的時候，可沒有她這樣精乖。」
啊呸！
杜先誠笑了笑，拍拍杜恆霜的手：「沒事，沒事。你說得是實話。我也很後悔啊。」不過說完就沒有再提此事，只是對杜恆霜道：「穆侯的大公子那邊，還要再加把火。他這幾天膽子大了，居然一直躲在穆侯府不出來。——哼，他以為他躲在穆侯府，我就把他沒有辦法了嗎？」
這位柱國侯夫人雖然先進門，但是娘家一般，看來是招架不住了。
杜先誠嘿嘿地笑，神神秘秘地道：「要不要跟著爹去看看熱鬧？」
她非常想出人頭地，這次陛下選妃，不僅尹家寄以厚望，就連尹桂兒也是心心念念，想要放手一搏。
杜恆霜就拉著她去內室說話，還送了她一盒子精緻的珠寶首飾，一箱子上等衣料，還有兩個熟知宮廷禮儀的嬤嬤，跟著她回尹家去了。
這間中堂高大宏偉，大門朝南，初春的陽光從門外照進來，驅散了堂上殘留的一點點寒意。
想到這裏，尹桂兒覺得自己完全明白了杜恆霜的用意，而且她的用意，跟自己不謀而合，心理負擔又少了一些。
尹桂兒不好意思地道：「桂兒出身寒微，也沒有見過世面。今日見了夫人這樣的絕色，一時想到高門大戶還有不知多少夫人這樣的絕色藏在深閨，我怎麼比得過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