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532章 靠近
安子常點點頭，看著杜恆霜進到車裡坐下：「不要擔心，明兒就能見著了。」說著，笑著對她揮揮手，看著柱國侯府的大車一徑去了。
蕭士及放了心，拱手笑道：「那我就先去睡一會兒了，實在累得不行了。」
這一世，會有不同嗎？
穆夜來聽說是在客棧裏面，頓時鬆了一口氣。
太子也是喬裝打扮過的，扮作一個行腳商人，穆夜來和那個手下就是商人的丫鬟和護衛。
穆夜來臉上半是喜色，半是不安。
穆夜來羞紅了臉，低頭道：「……哪裡像太子妃說的這麼好？」其實心裏深以為然。
回到自己的車上，諸素素問他：「怎麼啦？有事嗎？」
這個前世蕭士及的寵妾，最後卻是那樣的下場。這一世，有自己幫她，她的路肯定會走得順一些。
蕭士及嚇了一大跳，回手將屋門迅速闔上，然後堵住穆夜來的嘴道：「你亂叫什麼？！」
再說，誰管她順不順，只要能膈應杜恆霜就行了。
蕭士及發現怎麼說也說不清楚，很是無奈，不由撓了撓頭，心裏一陣煩躁。
「蕭大哥！」穆夜來的聲音傳出來，緊接著，屋門啪地一聲闔上了。
太子妃欣慰地點點頭，道：「這才是正理。本宮勸你不要太著急。眼下杜恆霜還是這長安城最美貌的女子，她是原配，又生了三個孩子，你現在就想和她平起平坐，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同樣的，他輕身跳了進來，飛奔來到杜恆霜的上房門口。
蕭士及看著她的樣子，越發歉疚，搖了搖頭道：「好了，我還有事，你歇著吧。」說著，轉身拉開門就要出去。
蕭士及一愣，繼而才想起穆夜來借銀子，他寫信讓杜恆霜乾脆送穆夜來十萬兩銀子的事兒，忙笑著擺手道：「那是看她家中艱難，幫她一把。什麼寵妾不寵妾的？你這樣說，可是壞了她的名聲，以後嫁不出去，可要您給她做主了。」
蕭士及手裡抓著門閂，默默地站了一會兒，終於吐出一口氣，放下門閂，用力將穆夜來抱住他腰身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轉過來將她推離自己胸前，沉聲道：「穆三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安子常笑了笑，不置可否，放下車簾，命車夫回安國公府。
說完正事，太子就笑著閑聊起來：「你也真厲害，寵一個人就寵得那樣厲害。——十萬兩白銀，眼睛都不眨就送了出去。嘖嘖，大家都說穆夜來是你的寵妾呢……」
他又累又乏，整個人走路都能睡著，卻偏偏被穆夜來纏著說這種話，臉上的神情漸漸不好看了。
他已經醒了過來，剛喝過一碗人蔘雞湯，雖然還是很虛弱，但是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夜晚的長安已經是宵禁狀態。
兩人又打著哈哈胡扯了一番男人之間的風月之語，太子就笑著道：「看你眼下發青，鬍子拉碴的，趕路趕急了吧？」
穆夜來雙頰緋紅，只知道不斷點頭，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太子收起臉上的笑容，鄙夷地看了一眼屋門，搖著頭回自己的屋子去了。——蕭士及這個大將，實在比他想象的要好收服。寒門庶族的男子，估計都是這個樣兒……
穆夜來一驚，待要反駁，可是看著太子妃瞭然的眼神，她又說不出口，愣了半晌，只好道：「……當然最好是這樣，可是也要看蕭大哥怎麼想。」頓了頓，穆夜來含笑道：「自古夫者為天，只要蕭大哥不為難，我做什麼都行。妻還是妾，我都無所謂，只要能陪在蕭大哥身邊，我一輩子就知足了。」
三個人一路狂奔，很快在天黑之前就來到悅來客棧，要了兩間上房住下，耐心等待。
太子的心腹下人坐在他們背面的一張桌上，一邊也叫了酒菜吃喝，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你的屋子在這邊，你去吧。——我就在旁邊的屋子。」太子指了指走廊里最裡面的那一間上房。
穆夜來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想著不如此，也可能蕭大哥害怕杜恆霜不高興，真的讓她上不上、下不下的，豈不是讓她吊著一輩子？
兩個宮女走進來，帶著穆夜來去她在太子妃這邊的屋子。
四五個月的江南生活，似乎給他的豪獷中增添了一絲細緻，讓他的舉止更加從容不迫，但也許只是一個又一個勝利讓他信心大增。和以前有些患得患失的急躁冒進相比，他現在的樣子，才更像一個領兵大將。
安子常藉著扶杜恆霜上車的機會，在她耳邊輕聲道：「蕭士及今晚深夜到長安城外的悅來客棧。明日跟大軍一起進城，陛下會去城外的十里長亭親自迎他。」
蕭士及只是沉默，太子卻是冷漠……
這邊的屋子裡，蕭士及一進門，就見穆夜來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叫著他的名字往他身上撲。
蕭士及在大街小巷中身如鬼魅般
穆夜來忙唔唔有聲地在他大掌間點點頭。
他打馬狂奔，終於來到長安城的城門前。
杜恆霜一驚：「這麼快？」她本來估摸著，還要四五天的功夫。看來，穆侯大公子那邊，她要命人速戰速決了。
太子來到客棧樓下，看見一個身穿藏藍色窄袖寬袍的高大魁梧的漢子坐在樓下靠牆的一個不顯眼的地方，端著一個小酒杯自斟自飲。
「柱國侯是個正派人。他若是佔了你的便宜，不管杜恆霜如何反對，他都會納你進門的。你如果能一舉得男，就更好了。」太子妃笑著看穆夜來將藥粉收了起來。
「可是，若是蕭大哥不願意怎麼辦？」穆夜來有些不安，她知道蕭士及這人的脾氣有些陰晴不定。好的時候，能把你捧上天，可是惱的時候，可以十幾天不離你，連看都不看你一眼。若是他不願意做的事情，怎麼強迫都沒有的。
穆夜來開始收拾打扮自己，只等晚上去見蕭士及。
太子妃嗔了她一眼，坐回紫檀木輕榻上，指了面前的錦凳，道：「你也坐吧。」
想到那一次的別出心裁和精彩刺激，蕭士及的身子頓時如同有火一樣，連臉頰都紅了起來。
穆夜來卻心裏一沉。她知道，太子上一世，是敗在毅親王手裡。
穆夜來低下頭，輕聲道：「太子妃說得是。」
在這裏，她有了比前世大得多的權勢，但是她身邊的男人，卻離她越來越遠。
她不敢說完全會不同，但是從自己和杜恆霜的經歷來看，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也許太子這一世，因為有蕭大哥幫他，就真的會贏呢？
他騰身躍入院牆，往後院奔去。
太子忙沖了出去。
「蕭大哥就要回來了？！」穆夜來又驚又喜，差一點就把手裡的茶盞打翻了。
太子妃怔忡半晌，定了定神，看向穆夜來。
「怎麼會呢？」太子妃嗔道：「有本宮在，你還怕翻不了身？——只要太子……，你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是在暗示穆夜來，只要太子登基，穆夜來想並嫡，就是太子一句話的事。
這一晚到了深夜，長安城裡還有幾個府邸都悄悄地亮著燈，有人通宵不寐……
諸素素將藥方交給方嫵娘，讓她親自看著人去煎藥。
那人緩緩抬頭，首先迎入眼帘的，是一雙入鬢的長眉，眉骨下一雙深邃的眸子，黑得發藍，正是好久不見的蕭士
穆夜來謝過太子妃，在她面前斜簽著身子坐下。
「長安城外十里左右的悅來客棧。太子只會帶著一個心腹喬裝打扮前去，你就扮作他的侍女。」太子妃細細囑咐。
太子比前世的蕭士及更冷酷無情。
隨手將韁繩一扔，他找到當初那個城門垛口，飛身躍了上去。
他的鼻息漸漸粗重起來，頓時明白自己是著了道兒，他以前在黑道上混的時候，這種東西也是見過的……就深吸兩口氣，克制住自己的衝動，將穆夜來用力一推，皺眉道：「我不能占你便宜……」轉身拉開屋門，風一樣從走廊上下了樓，衝到客棧外頭牽了自己的馬，催著馬往長安城狂奔而去。
太子嘻嘻一笑，看著蕭士及推開門走進去。
她已經等不及了。穆夜來折騰這麼久，那蕭家大門還摸不著邊，她要推她一把才是。
穆夜來有些不甘心，怔怔地道：「可是一旦做妾，則名份已定，以後我……可是再難翻身。」
偌大的寢宮裡只剩下太子妃和穆夜來兩個人。
太子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在他對面坐下，要了幾個小菜，一壺酒，和他一邊吃，一邊低聲談起正事。
「不瞞您說，確實有好幾個晚上沒有睡過覺了。」蕭士及呵呵笑著，打了個呵欠。他已經幾個晚上不眠不休了。他先是趕到跟毅親王約定的地點，已經跟毅親王暗中見過一面了，商討好對太子的對策。然後才趕到這個悅來客棧，跟太子再見一面，好安太子的心。現在他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瞧你累的，去吧去吧。樓上給你準備了一間上房，你好生歇一夜，明日再跟你的大軍匯合。」太子笑著，起身先走上樓梯。天已經黑了，長安城的城門關閉，他沒法回城，只能在這裏住一晚上，明日一早再進城。
「蕭大哥！」穆夜來急了，一下子撲上去，從後面抱住蕭士及的腰，整個人緊緊貼在他身後，嗚咽著道：「蕭大哥，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你現在最要緊的，是進蕭家門。不管是做妻還是做妾，一定要生米煮成熟飯。」太子妃斬釘截鐵地道。
蕭士及點點頭，跟著太子上了樓梯。
蕭士及聞到這股香味，又被穆夜來軟綿綿的身子一蹭，許久沒有近過女色的身子頓時起了反應。
穆夜來滿臉通紅地接過太子妃遞過來的藥粉，低聲道：「……今晚會在哪裡？
一股淡淡的幽香從穆夜來身上飄散出來。
穆夜來的心裏怦怦直跳，忙回到專門給她準備的上房，將合歡花的香粉拿出來，解開衣衫，往自己的脖子、肩膀和胸口，還有大腿、以及私密處，撲得嚴嚴實實。
蕭士及雖然極度疲累，但是多年的習慣使然，一到陌生的地方，他全身都是綳得緊緊的，不說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也差不離了。
本來說是要到深夜蕭士及才會趕到悅來客棧，然而天剛擦黑，太子的心腹手下就欣喜若狂地進來回道：「大爺，他來了！」因為是喬裝打扮，所以太子的手下只叫他大爺。
也許每一次都是一樣，權勢和男人，不可兼得。
這邊諸素素和杜恆霜一出了皇城，就往京兆尹府上去了。
「好了，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在本宮這裏收拾打扮，等天黑以前，跟太子一起出城就是。」太子妃吩咐道，起身叫了宮女進來：「送穆女官去她的屋子，好生服侍。」
穆夜來在傍晚時分扮作一個青衣小鬟，跟著太子和他的一個最心腹的手下，騎著快馬離開長安城，往城外去了。
太子妃抬頭，看著寢宮裡一層一層的蜀錦垂簾，流光溢彩，無聲委地，端得是富貴無雙的皇家氣派，可是看在她眼裡，卻如同冬日的地窖一樣寒冷刺骨。
當年就是他打開長安城的城門，放了大齊的軍隊進城。如今他做這種事，再是容易不過了。
穆夜來淚中帶笑，仰臉看著蕭士及，道：「蕭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你的心裏是有我的，對不對？」
太子一指那間屋子，他就凝神聽見裏面傳來細細的呼吸聲。——呼吸短促而細微，應該是個女人的呼吸聲，而且沒有功夫……
「所以，今天晚上，你跟著太子去見柱國侯，是悄悄兒地去……見了柱國侯，你要把握機會。聽說柱國侯在江南五個多月，從來不近女色。今晚，就是你的機會。」太子妃意味深長地道，又把一個小紙包遞到她手裡：「拿去，這是豆蔻粉，只對男人有效。你用水調和了，加在洗澡水裡，在裏面泡上一個時辰，然後用合歡花的香粉擦身。這兩樣混合在一起，包你今晚如願以償。」太子妃吩咐道。
在這裏忙到快傍晚的時候，他們才各自離去。
蕭士及放下手，嘆息道：「是太子妃讓你來的？」不用說，又是太子妃出的好主意……
穆夜來惶恐地叫道：「不！不委
這是他的家，哪裡有護衛，哪裡有大狗，他都一清二楚，因此沒有驚動任何人，就輕手輕腳地來到他和杜恆霜住的院門前。
太子欣喜地走過去，站在他對面拱手道：「這位兄台，可否拼個桌子。」
看著自己家的大門，蕭士及滿心都是歡喜。
安子常點點頭，輕聲道：「柱國侯今兒晚上就到長安郊外了。明兒就進城。」
諸素素給他把過脈，開了幾樣補氣血的方子，道：「一定要按時吃完，不然恐留下癥候，纏綿一輩子就不好了。」
許言朝聽了，不敢大意，收起素日里的嬉皮笑臉的神情，鄭重道：「我一定會記得好好吃藥的。」
這兩個人無論怎麼看，都是普普通通的行腳客商，吃著廉價的菜，喝著粗糙的酒，談著生意而已。
太子妃在心裏冷笑一聲，拉過穆夜來的手，低聲道：「本宮聽說，你打算讓貴妃娘娘幫你，向陛下請旨，讓你和杜恆霜並嫡？」
再換上雙林絹的月白綢衫，等著蕭士及進來見她。
太子以為蕭士及不好意思，就嘿嘿笑道：「做主就做主。好說好說！」
清涼的晚風吹到他臉上，他身上的燥熱有些褪散，但是胸中那股慾望越發強烈。——他最近一次雲雨，還是在出征前跟杜恆霜的那一次……
蕭士及無奈地搖搖頭，道：「那是不一樣的。穆三小姐，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你的盛情，我今生無以為報。——我有妻有子，你這樣的女子，做妾是委屈了你……」
太子妃低頭看著手裡的青瓷茶碗，出了一會神。
寢宮裡的宮女見這樣兒，知道是太子妃有話要對穆女官說，就紛紛躬身退下。
來到京兆尹許家的府邸，諸素素和杜恆霜被許家的下人引到許言朝的屋子。
這一次，她身上的香味被熱氣所熏，更加明顯。
天已經黑了，過來投棧的人越來越多。
結果蕭士及來得比他們預料地都要早。
太子妃掩袖笑道：「你放心！他在軍中四五個月，如今看見母豬都似貂蟬，更別說你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又是他沒有碰過的。男人都貪新鮮，更何況他對你又不是無情？」
諸素素鬆了一口氣，雙手合什道：「謝天謝地，總算是回來了。唉，這家裡沒個男人確實不行。看霜兒一個人支撐門戶，我都為她累得慌。」
方嫵娘當然不會假他人之手，馬上帶著人去藥房按方抓藥，自己親自在小廚房動手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