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553章 顛倒

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553章 顛倒

這是要完全抹殺前面那位原配太子妃了,難怪連廢掉原太子妃的正式旨意都沒有……
蕭士及卻覺得像是又被太子當眾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簡直無地自容至極。
獻禮完畢,司儀才大聲宣布:「禮成!筵席開始!」
杜恆霜點點頭,忙和安子常換了位置,和諸素素一起說起私房話。
杜恆霜的嘴角翹了翹,不動聲色地走在諸素素身邊,留神護著她,不讓旁邊的人衝撞到她。
蕭士及「哼」了一聲:「就會胡說八道。你家裡的妾室還沒讓素素煩心?」
安子常笑著摸了摸精緻的下頜,樂滋滋地道:「我最想素素生個女兒,最好生個比你們家安姐兒還要漂亮的小女兒,我可真是今生無憾了啊哈哈!」
當然,才兩個月,就算知道她懷孕的人,也看不出她有身孕……
諸素素重重點頭,挽著她的手一起進去。
大殿裏面的樂聲為之一變,從剛才的凝重端方,變得輕快悅耳,正是有些特別講究的人家吃飯的時候奏的樂。
「蕭愛卿,你是不世出的將才。俗雲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孤有了你,才真正明白了這句話的道理。」太子將手裡銅爵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銅爵放到蕭士及面前的案桌上,又道:「穆侯府的事,現已查明,是廢太子妃居心叵測,故意興風作浪,跟蕭愛卿無關,跟孤也無關。真正可恨的,是在孤和蕭愛卿中間挑撥離間,企圖顛倒黑白的人!」說著,回頭往大殿了裏面又掃了一眼,對眾人道:「各位放心,孤已經廢了原來的太子妃,穆侯伏法,穆侯府眾人被懲治,這件事就已經過去了。大家不要再提這件事,誰提這件事,就是跟孤過不去,跟父皇過不去!」字字句句都在為蕭士及說話,顯得他的胸襟無比寬宏。
賓客三三兩兩結伴成群地走了進來。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轉身離去。
太子來到他們的案桌前站定,手捧著四羊銅爵,語帶誠懇地道:「蕭愛卿,孤對不住你,專程向你致歉來了。——來,孤先干為敬,望你不要被那賤人蠱惑,心生退意。」
安子常笑了笑,道:「不是這個道理。我一直在想,你這樣對待霜兒,是不是因為你沒有納過妾,所以心裏一直耿耿於懷,不平衡?」
「當然沒有!」安子常笑嘻嘻地道:「你不知道素素多厲害,管我家的妾室,跟審賊似的,如今她有了身孕,我就把那四個妾送到城外的莊子上去了,免得在府里淘氣,傷了我的女兒就不好了。」
她也是原配,會不會有一天,也有一個女人進到她家,將她的蹤跡完完全全抹殺掉?
安子常便端著酒過來,對杜恆霜道:「柱國侯夫人,你去我那邊陪一陪素素可好?」
那些人的目光看向他,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鄙夷,讓蕭士及心裏鬱悶異常,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太子,只好沉著臉點點頭,拱手道:「太子是君,蕭某是臣。您說的話,臣一定謹記在心。」
蕭士及和她並肩站在一起,眉頭緊皺,低著頭一言不發。
安子常見狀,敲了敲桌子,對蕭士及輕聲道:「你別在大庭廣眾之下給霜兒臉色看。她是什麼樣的性子,難道你還不知道?」從許紹那邊算起來,安子常算是杜恆霜的表哥,諸素素又和杜恆霜是閨蜜好友,所以私底下兩家人頗有些通家之好的意思,安子常也經常管她叫「霜兒」,蕭士及只好瞪了他一眼,低頭又給自己灌了一杯酒,悶頭不語。
新任太子妃的冊封禮在東宮的正殿顯德殿內舉行,裏面布置的比太子娶原配太子妃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禮奏三聲,太子和新太子妃一起起身,給天地祖宗供奉香燭紙馬,清茶蔬果,五穀六牲。
永昌帝揮了揮手,笑道:「各位愛卿免禮,大家慢用!」
蕭士及瞥了一眼換到旁邊桌的杜恆霜,見她一離開在自己身邊,就眉開眼笑,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酒過三巡,樂聲停了下來。
蕭士及和杜恆霜坐了下來。
聽了杜恆霜的問話,諸素素露出少有的扭捏樣子,低聲道:「……這麼明顯嗎?」她可沒有見人就嘔,做出「我懷孕了你們快來恭喜我吧」這種孕婦標準樣兒啊?
蕭士及猛地抬起頭,瞪著他:「你在說什麼?」
顯德殿內大紅蜀錦曳地,一層層往裡蔓延。
安子常自斟自飲陪了一杯,感慨地道:「我和素素成親的時候,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但是我們都知道對方是什麼性子,是什麼樣的人。她的好處和壞處,我心知肚明。她對我的好處和壞處,也是一目了然。——你呢?你敢不敢說這樣的話?說你對霜兒的好處和壞處都心裡有數?」
安子常聽了很無語,明白蕭士及是在抱怨杜恆霜,就嘆息一聲道:「雖然夫妻間的事兒,只有夫妻兩人才知道,但是從外人的角度來說,我和素素都覺得你錯得多一些。」
一隊隊內侍抬著長條案桌從旁邊的偏殿里走出來,在顯德殿上擺放整齊。
說得蕭士及和杜恆霜都是一愣。
她點點頭,壓低聲音道:「放心,就連侯爺我都不會說的。」
殿內深處高台之上,永昌帝坐在紫檀木鑲金龍的寶座上,他旁邊站著同樣是盛裝打扮的尹德妃。
「難道不是嗎?我勸你啊,若是你是為這件事老是心裏不順,哈不如找幾個女人睡一睡,睡了你就知道,女人嘛,只要差不多,對男人來說,吹了燈上床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是你心裏真正有這個女人,才會感覺不一樣。吶,這話說了你也不明白,不如……我幫你找幾個小娘子,讓你試一試?」安子常滿臉壞笑地「循循善誘」。
蕭士及和杜恆霜對視一眼,忙站了起來,頷首恭應。
杜恆霜眯眯地笑,飛了個「你懂得」的明媚眼神。
再下方,就是長安城數得著名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官吏,都是帶著正室夫人前來觀禮赴宴。
沒過多久,前面的冊封大禮結束了。
杜恆霜懷過兩次孕,生了三個孩子,對這一點自然不陌生。
命由天定,路由人走。不管走到什麼地步,都怨不了旁人。
同昨天蕭士及在太極殿門口公開推卸責任,說是為太子頂缸的行徑形成了鮮明對比。
杜恆霜和諸素素留心瞧了瞧,發現今天來的人,都是成雙成對的,也就是說,東宮的帖子,都是發給仕宦顯達中的夫婦之人,並沒有單身來賀的賓客。——這一番苦心,也不知道是太子的,還是崔家二房的……
太子從自己的案桌後面站起來,手裡捧著一個四羊鎏金嵌銀銅爵,往蕭士及和杜恆霜這邊的案桌走了過來。
東宮的內侍和宮女便手托食盤,魚貫而入,擺在給位大人和夫人面前的案桌上。
永昌帝的話音剛落,樂聲又是一變,變得更加輕快優美。
高台之下,身穿太子妃服侍的新任太子妃崔蓮蓮亭亭玉立地站在太子身邊,臉含淺笑,儀態端方。
諸素素滿面緋紅,也沒有再否認,點點頭,湊到杜恆霜耳邊道:「才兩個月,不到三個月,你先別跟別人說啊……」
「崔氏女蓮蓮,嫻淑端方,高門之後,品貌出眾,朕聞之甚悅。今太子適婚娶之時,崔氏蓮蓮堪與為配,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太子為正妃。欽此!」
安子常就跟蕭士及坐在一起吃酒。
杜恆霜抬頭看著前方的太子和新太子妃的背影,有一絲遺憾,遺憾那位被廢的太子妃沒有站在這裏,親眼看著她的一切被別人取代,就像她無聲無息地取代別人一樣……
眾人看向蕭士及和太子的目光更加複雜。
太子轉身,對前來觀禮的賓客笑著道:「各位入席吧。」說著拍了拍手。
顯德殿內頓時鴉雀無聲,殿外風吹樹梢的聲音傳了進來,顯得殿內更加靜謐。
大殿東面,也就是尹德妃那邊的桌子往下,便是朝西的一長排案桌。這一邊,卻是以千金公主齊歡之為首,她的案桌後面,坐著三個人。她在最右面,中間便是衛星峰,衛星峰的左手邊就是崔盈盈。因千金公主是跟崔家二房的嫡次女崔盈盈並嫡,所以這一桌子,坐了三個人。崔盈盈下方的桌子,便是坐著崔大郎和崔大夫人,然後是安國公安子常和他夫人諸素素,緊挨著諸素素的桌子,便是柱國侯夫人杜恆霜和柱國侯蕭士及兩個人,這兩個人下方的桌子,就是京兆尹許紹和他夫人方嫵娘。再往下,是永昌帝的黃門侍郎之一王文林和他夫人。王家的桌子下方,就是崔三郎和他夫人王芳華。王芳華和王文林都是五姓七望中的王家出身。
一個內侍侍立在高台之上,手捧聖旨,尖聲念著那些吉祥讚美的頌詞。
最上首面南背北的案桌是給永昌帝和尹德妃坐的。以前的穆貴妃因她娘家壞了事,穆侯被處斬,家人入賤籍,被流放嶺南,她用自降一級位份為代價,向陛下求得許可,允許她娘親穆侯夫人贖身,可以不去嶺南這蠻荒之地。所以穆貴妃已經降為穆昭儀。後宮四妃只有尹德妃一人是妃位,別的妃位都是空缺。
一隊隊身穿著薄如蟬翼的舞衣的舞娘手提花籃,踩著優美的舞步走了進來,在大殿中央的空地上載歌載舞。
蕭士及一愣,回頭看他道:「你有女兒了?誰生的?」不是說諸素素才懷孕嗎?
杜恆霜仔細聽著這冊封聖旨,心裏的滋味很是複雜。——這一道聖旨,完全不是良娣扶正的旨意,而是妥妥的原配正室的冊封旨意。
隨著人群來到顯德殿內,按照位置高低站定,就聽司儀在前面招呼,冊封大典開始了。
大殿西面,也就是陛下的桌子往下,便是朝東的一長排案桌。以太子和新太子妃為首,他們下方,是毅親王和毅親王妃,再下面,是平樂公主和她的未婚夫柴嗣昌,柴嗣昌的右手邊,便是新晉封的南寧親王齊孝恭和齊王妃,齊王妃的下首,便是剛從定州趕來的西平郡王夏侯林和夏侯王妃,夏侯氏的下方,就是齊氏宗室別的夫婦,和永昌帝齊伯世都是堂兄弟的關係,和齊孝恭跟永昌帝的親疏遠近是一樣的,都是宗室中人,不過沒有齊孝恭好運……
諸素素今日穿著寬袍大袖,腰上卻扎著一條寬幅腰帶,雖然不緊,卻依然顯得胸高腰細,若不是極熟悉她的人,確實看不出她有身孕。
大殿裏面逐漸嘈雜起來,很多人都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如同安子常和杜恆霜換位置一樣,三三兩兩地換了位置,變成男人一桌,女人一桌,說笑聲逐漸大起來。
那位真正的原配太子妃,沒人知道她是什麼消失的。她的皮囊雖然在這個世上,但是她的魂魄已經離開了。
大齊的習俗,懷孕不滿三個月,都是不會跟人說的,只有極少數親近的人和郎中才會知道。
所有的人都席地跪坐在長形案桌後方,對著陛下的方向躬身行禮。
蕭士及橫了他一眼,道:「這是自然。你們兩人都是站在霜兒那邊的。」
杜恆霜有一瞬間的恍惚,可是回過神來,不由失笑。她想得太多了。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的際遇也是不一樣的。被廢的這位太子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她咎由自取,跟她是原配,還是小妾都沒有關係。
雖然杜恆霜知道前面那位原配太子妃已經不是真正的那位「原配」了,可是看見她的蹤跡被完全抹去,心裏還是有些唇亡齒寒的感覺。
蕭士及又喝了一杯酒,眼神有些迷惘,他舉著酒杯,喃喃地低聲道:「……在我眼裡,她以前確實是無一處不好。但是現在,我發現自己看不懂了。難怪老人說,女人心,海底針。我根本看不見,更摸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