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
第662章 回歸
「就這個吧。赤金累絲牡丹珍珠冠，戴在夫人今日梳的如意髻上最好看。」知釵手巧，拿起珠冠，小心翼翼地給杜恆霜戴在髮髻上，又用了幾口黑銀小別針給扣緊了。
杜恆霜一路無言，跟蕭士及來到新改建過的柱國公府。
杜家老宅外面，停著柱國公的大車，還有杜恆霜的秦國夫人大車。
「夫人，國公爺來了。」知釵在月洞門外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笑，甚至帶著一種難以覺察的如釋重負。
眼波靈動，笑語軒然，聽得門外站著的丫鬟婆子也不由自主彎了嘴角。
三個孩子跟著下車，往他們身邊圍過來。
「你既然接了我回來，可記住了。再有下次這樣的事，那鏡子就真的碎了。」杜恆霜意有所指地道。
杜恆霜嘆道：「這些事，其實也不該他管。罷了，現在我回來了，以後就照樣子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好在現在家裡人少，只要齊心對付外面的人就可以了。」
這裏以前是柱國侯府，後來因蕭士及封了國公爵，就又按照國公的制式改建了。
進門換了青騾車，然後又換了轎子，走了快一頓飯的功夫，才回到內院的正院門口。
歐養娘和知數帶著三個孩子和他們的養娘、乳娘坐在杜恆霜的大車裡。
杜恆雪和許言邦的婚事，本來是定在今年四月。但是因為去年臘月底的宮變，新登基的永徽帝為了防備突厥和別的外域人蠢蠢欲動，命令幾處靠近邊疆的防軍加
三個孩子叫著「外祖母」、「素素姨姨」，歡叫著撲上去。
杜恆雪也過來幫著說話，讓杜恆霜別生氣。
杜恆霜下了轎子，看著這個比一年前更加精緻軒敞的正院，對蕭士及笑道：「你可是想好了？我這一進去，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當然比一年前更加瑰麗宏偉。
門口停著不少車輛轎馬，都是來柱國公府恭喜的人。
許言邦和杜恆霜只好把婚期改到六月初六，取「六六大順」的彩頭。
杜恆霜笑道：「素素還是這樣伶牙俐齒，把我要說的話都說盡了。待會兒罰酒三杯，看你還能說多少！」心裏卻在納悶，蕭士及絕對不會請跟她有過節的人，這小娘子從哪裡冒出來的？
杜恆霜起身，帶著平哥兒和安姐兒去他們各自的院子瞧了瞧，又看了看伺候的下人。
「這是自然！」蕭士及點點頭。
杜恆霜對著鏡子笑了笑，道：「過來給我挑幾樣首飾。」
因是主人夫婦回家，柱國公府是大開正門迎接。
「夫人，奴婢是覺得，您再能幹，也是女人。這世間的事就是這樣，胳膊擰不過大腿。咱們就不要硬是拿自己跟男人拼了。不是拼不過，而是不值得。」知釵小心翼翼地盯著杜恆霜的臉色，輕聲勸道，見杜恆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知釵心下大定，又道：「奴婢也
杜恆霜聽到這裏，不由笑了，啐了知釵一口：「越來越胡說八道了。快，給我再挑個耳墜子，咱們就走了。」
杜恆霜抿了一口，道：「你去招呼客人吧。我去招呼女客。」
直改了半年才完全竣工。
見菱花鏡里，杜恆霜穠麗無匹，眉間卻依然有一段展不開的愁顏，不由想了想，低聲勸道：「夫人，奴婢知道夫人心裡不安，容奴婢說句不該的話。」
不管怎麼說，這家裡沒個男人，女人再能幹，大家心裏都惶惶不安。
杜恆霜倒是被知釵逗笑了，她回頭橫了知釵一眼。
「秦國夫人，嘖嘖，好馬不吃回頭草。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我還當你真的是放下了，高看你一眼，沒想到，我是看走眼了。」一個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將一杯酒一飲而盡，起身道：「我走了。今兒的酒宴，倒胃口。」說著，站起身就走了，將牡丹堂裏面的人晾在那裡。
「平哥兒和安姐兒都大了，我給他們一人準備了一個院子，就在我們院子後方不遠的地方，三進，不算大，
歐養娘點頭，看著兩個孩子換了衣裳，跟他們一起去女客坐的牡丹堂。
「是個瘋子，別理她。就有這等無聊人，既然看不上別人，就不要來別人家做客。一邊巴巴地來了，一邊冷言冷語地嘲諷，一副『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樣子，其實不叫真性情，而叫沒家教！」諸素素瞪著那少女的背影，大聲說道。
杜恆霜就知道會被人這樣想，她早有準備，現在已經無動於衷了，只是皺眉道：「這人是誰？怎地如此無禮？」
是啊，夫人終於又跟蕭大爺在一起了，她們下人都打心眼裡高興，心裏一直緊繃的這根繩兒才鬆了下來。
知釵拍拍胸口，心有餘悸地道：「夫人，您不知道，您要說句話，奴婢嚇得氣都不敢出了。」
杜恆霜此時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看著這巍峨的門樓、院牆，和院子裏面的重檐飛頂，重巒疊嶂，微微一笑。
方嫵娘抱起最小的陽哥兒，喜得跟他頂頂額頭，道：「陽哥兒又實沉了，你再長一長，外祖母都抱不動了。」
橫波目瀲灧動人，看得知釵的呼吸都要頓住了。
杜恆霜點點頭，叫過平哥兒，拉著他的手一起進去。
蕭士及只準備了外面洒掃粗使的婆子，沒有準備貼身服侍的下人。這些人當然要由杜恆霜安排。
正納悶間，呂夫人滿臉通紅地站起來，快步走到杜恆霜身邊，
「你越發學壞了。這種話也打趣我。」杜恆霜笑著道：「罰你好好說頓話，不好不許停下來，要一直說一直說……」
知釵是給杜恆霜管著釵環首飾和衣裳飾物的，對首飾最是有心得，聞言忙過來幫她在妝奩匣子里挑。
知釵一邊想著，一邊聽見裡屋里杜恆霜喚她進去，便撂開帘子又說了一聲：「夫人還需要些什麼嗎？」
呂夫人卻知道這是杜恆霜的客氣話。她作為呂家的長輩，帶著侄女過來做客，卻被侄女攪了主人家的筵席，其實非常地失禮。
蕭士及知道她在說「破鏡」和「鏡面蒙塵」的事，忙正色道：「你且看著吧。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只有天長日久一起過日子，你才會我說的話。」
牡丹堂是柱國公府內院的一處景緻所在，又蓋了一處四面開窗的軒閣，平時可以大宴賓客，也可以就和家人小聚觀景，大小合適，又有地龍和輕紗屏障，冬暖夏涼，是一處上好的去處。
「要擱以前，我肯定會說，知道不該，就不要說了。」杜恆霜打趣道，看見知釵白了臉，忙拍拍她的手：「別嚇著。我跟你說笑呢。你說吧，我知道我有些隔路，以後我會注意的。」
蕭士及應了，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去。
杜恆霜恍然，忙道：「不
蕭士及彎腰抱起最小的陽哥兒，手裡牽著安姐兒，一邊的衣帶卻被平哥兒拉著，和杜恆霜一起，往大門處走過去。
杜恆霜帶著三個孩子走過來，看見方嫵娘和諸素素已經起身過來，對她笑道：「你真是跟壽星佬兒似的，姍姍來遲啊。」
當初她帶出去的人，現在都全數回到柱國公府。一回家就掌了權，完全不用她操一點心。
蕭士及騎著馬，候在自己大車旁邊。
看見杜恆霜出來，蕭士及忙下馬過來，笑著道：「都收拾好了？——上車吧。」說著，從知釵手裡接過杜恆霜，帶她上車去了。
回到正院上房，杜恆霜四處瞧了瞧。她的東西早幾天就運過來了，歐養娘和知數一直兩邊跑，幫她安置東西，還有安排人手。
知釵笑著應了，挑好耳墜，幫杜恆霜戴上，然後扶著她往二門上去了。
今天來的客，都是蕭家和杜家的親朋好友。
「國公爺也算想得周到了。」歐養娘在旁輕聲勸道：「若是在以前，國公爺是不會管這些事的。」
連女人都抗拒不了她的美，她卻美而不自知，有時候行事甚至跟男人一樣，從不想著在男人面前撒個嬌，能得到比現在更多更大的好處。
一旁的夫人們見了，都來幫著打圓場，岔開話題，逗著杜恆雪道：「柔嘉縣主，聽說你的好事將近，到時候可別忘了給我們一張帖子，我們要去喝喜酒的。」